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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竹秋第72节(2 / 2)


  柳竹秋已走出船舱,见状将篙杆伸向他,等他抓住后拖过来,拉上甲板。

  “谢殿下搭救……”

  云杉死狗似的爬伏着摊平四肢,有气无力谢恩。

  朱昀曦气恼责问:“你怎会掉进水里?”

  “……奴才见那水里的大红鲤鱼好看,想凑近了仔细观赏,不小心栽了个跟头,差点被那鲤鱼带去龙宫。”

  他已这般狼狈,朱昀曦不忍苛责,命柳竹秋划船靠岸,让云杉去换衣服。

  到嘴的羊肉又丢了,柳竹秋别提多憋屈,稍后趁云杉落单时将他堵在树林里。

  “云公公,你真是被鲤鱼勾进水里的,还是故意跳下去的?”

  云杉最怕她假笑的样子,像小鸡瞧见潜入鸡舍的狐狸,一面后退一面虚怯道:“我刚刚差点淹死,你还忍心说风凉话。”

  “哼,你凫水本事那么好,分明是个游泳能手,哄得住殿下,可瞒不了我。”

  柳竹秋揭穿把戏后抱臂奚落:“你和陈公公单侍卫尽忠职守是好的,但也不能死板到不近人情吧。殿下已经属意我,你们何不睁只眼闭只眼,容我俩成就好事,也算功德一件嘛。”

  她了无愧色提露骨请求,云杉臊辣得想往雪堆里钻,气愤质问:“柳竹秋,你还是女人吗?”

  “当然是。”

  “哪有女人似你这般下流!”

  “男欢女爱,天理人情,怎么就下流了?”

  “你、你……”

  云杉手指柳竹秋,明白她不可理喻,干脆摔袖放弃责骂,脸红筋胀地坦率交涉:“我们三人奉陛下之命服侍太子殿下,按说事无巨细都得上报。殿下不拘小节,像饮食起居之类的事务,只要他下令,我们可以酌情照他的意思保密。但床笫之事关乎皇家体统,就算持刀恐吓,我们也不敢有所隐瞒。如果你真那么爱殿下,愿意毕生追随他,就先发誓,除了殿下今后再不沾染其他男子。那样的话我们还可以考虑破格处置。”

  柳竹秋可不想一入鸳梦误终生,说不动这帮因循守旧的侍从,便懒得费口舌。

  云杉看她的神色知其不会善罢,虚张声势警告:“我三人定会严防死守,誓不叫你玷污皇室清范,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别再勾引殿下了。”

  柳竹秋笑色不改:“云公公,我最后再纠正你一次,不是我勾引殿下,是殿下在卖力勾引我。”

  云杉正要批驳,她刷然亮出朱昀曦赏赐的胎毛笔。

  “认识这笔吗?这是殿下刚才亲手赠我的,用他的胎发制成的御笔。”

  云杉听过有这么一支笔,万万没料到太子会将其颁赐给柳竹秋,登时震心骇目。

  柳竹秋瞅着毛笔,志得意满道:“殿下说这支笔原本是要赐给未来的股肱重臣的,现在却提前赐给了我。假若不是特别看重我,怎会如此?他为了勾引我真下足了血本,任是谁也把持不住啊。”

  “你、你竟敢把殿下对你的厚爱污蔑成勾引,实属大逆不道!”

  “勾引又不是只有贬义,白居易《杨柳枝词》说‘依依袅袅复青青,勾引春风无限情。 ’,殿下看重我,想让我也依恋他,才会来引逗我。难道你没对心仪的姑娘眉目传情,搔首弄姿?为何说这种没常识的话。”

  云杉被挤兑得七窍生烟,威胁:“你就会胡搅蛮缠,信不信我去殿下跟前告你的状!”

  柳竹秋先送白眼后赠冷笑:“你去啊,我倒要看看到时我俩谁先挨板子。”

  哪个奴才敢戳穿主子的羞耻隐私?

  云杉唬不住精明的女流氓,冲着她远去的背影狠狠跺脚,深感保卫皇家清范一事将任重道远。

  柳竹秋在春游途中禀报了费兴邦和常冬香两起命案的新进展,恳请太子援手。

  朱昀曦答应留意近期官场动向,等有机会便安排人去霸州调查高勇。

  柳竹秋写信给萧其臻和左敏兰,让他们守秘待时。

  第二天是顺天乡试发榜的日子,柳家人确信柳丹会中举,等着他来家里报喜。然而三天过去,没见着人影。

  柳邦彦想柳丹不会这么没礼数,派人去看榜,听说他榜上无名,便估摸他心中羞愧,无颜面见旧主。

  柳竹秋闻讯已很吃惊,再得知贾令策的儿子贾栋中了解元,更难以置信。

  与父兄议论说:“温如的文章写得非常好,我还预感他会名列前茅,怎会落榜呢?像贾栋这种胸无点墨的纨绔都能中解元,考官们真是瞎了眼!”

  柳邦彦警告她莫要评价首辅的公子,但也说柳丹的文章没得挑,估计是遇上糊涂的阅卷官,没把他的考卷报上去。

  柳尧章唏嘘:“科举就是这样,有时运气也占一半,温如还年轻,这次不中下次再考就是了。”

  家人们惋惜同情,柳竹秋担心柳丹留下心结,让父亲差个人去周坎子庄安慰他。

  柳邦彦直接派杜管家去了,次日杜管家返回,还领来了柳丹的妻子秋蕙,一起报说柳丹失踪了。

  “他二十六日一早离家来京里看榜,我和公爹见他数日不回,还以为他在府上留宿。昨儿杜管家来说了情况,我们才都慌了。公爹怕他落榜后想不开,急得直哭,让我过来求老爷太太帮忙找人。”

  秋蕙眼圈青黑,两个血红的眼珠子像被火烧过,显示彻夜未眠。

  柳竹秋留她在自己屋里住下,问她柳丹来京当日是否与人结伴。听说他是同顺义县一个叫饶忠林的秀才一道来的,便先差人去饶家询问。

  那饶秀才中了举人,正在家摆酒庆祝,得知柳丹失踪也很担忧,向来人详说道:“那日我和温如去看榜,同窗几个文章写得不如他的都中了,唯独他没中,大家都很纳闷,温如也不甘心,说要去查考卷,当场就往贡院去了。第二天我去客栈找他,他说已向学官递了申请,下午就能领到试卷。我们约好次日一道回顺义,可前天早上再去客栈,那儿的掌柜伙计说他头天被朋友请去吃饭,整夜都没回去。我等不到他,就自己先走了。”

  柳家人赶去柳丹入住的客栈,店主说他自那日出门赴约便再未回还,行李包袱还放在客房,检查发现银两财物俱在。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绝非正常。

  柳邦彦派人去京里的府县衙门询问最近几日有没有意外身亡或凶死的无名尸首。

  大兴县说前日清早有人在福祥寺旁的河沟里捞起一具男尸,经仵作勘验是酒醉后落水溺亡的,尸首现停在义庄等待认领。

  柳邦彦派人领秋蕙前去认尸,揭开蒙尸草席的瞬间秋蕙便晕死过去。陪同者都认识柳丹,一眼认出那面部浮肿发黑的尸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