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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竹秋第225节(2 / 2)


  他强做淡定,随着轿厢颠簸,战栗一阵接一阵从身上滚过,轿子外呼啸的风雪都被他心中的轰响镇住了。

  震惊、愤怒、恐惧、寒心、悲伤、灼急、无助、疑惑、彷徨、难以置信……所有负面的情感倾巢而出,令他恛惶无措,万箭攒心。

  那冒充他的假太子定是陈尚志,指使他的不用猜也知道是柳竹秋,宫外只她持有东宫令牌,也只有她敢如此胆大包天。

  后面那辆车上装着的大概就是那三个孕母,柳竹秋绝对知道他借腹生子的事了,否则不会未跟他沟通便擅自行事。

  上次去她家探病,她的态度很奇怪,莫非那时已知情?

  她以为事情是我策划的,以为我愿意这么做……那她铁定恨死我了!

  这些可怕的猜想仿佛恶鹰啄食朱昀曦的心脏,被皇帝追责的恐慌反而落后一步。

  他捂住绞痛的胸口,很快喘不上气,挣扎中打翻了手炉。

  侍从们听到声响赶紧停轿,不等云杉撩起轿帘,朱昀曦已扑出来,倒在结冰的石板路上。

  “殿下的心疾发作了!”

  侍从们七慌八乱抢救太子,乾清宫的守卫见状忙去殿内报讯。

  庆德帝原本憋了一肚子火,他知道儿子最大的优点是仁厚,最大的弱点是心软,刚才收到东厂奏报便猜测孕母是太子派人劫走的,又在今天亲自纵放出城,打算召他来狠狠教训一顿。

  听说他在宫门外犯了心疾,先派人去验看真假。

  庄世珍奔至现场挤开人群,见朱昀曦双眼紧闭平躺在地,云杉跪在一旁,两只手掌贴住他的胸腔不断按压。

  庄世珍忙问情况,云杉哭道:“殿下没气了,以前徐太医说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就按《金匾要略》里的方法按压胸膛施救,奴才这是第一次尝试,不知有没有用。”

  庄世珍知道这法子,还了解得更详细,忙亲自动手按压,让云杉同时屈伸太子的臂胫,舒展胸廓,以利呼吸。

  折腾几个回合,朱昀曦像溺水得救的人呛出几声咳嗽,侍从们急忙拼着嗓门呼喊。四名当值的太医也赶来了,一人把脉,一人翻眼睑,一人摸心跳,一人探鼻息,都说太子旧疾发作得甚为凶险,让尽快抬回宫去医治。

  侍从们用早已搬来的软床抬走朱昀曦,庄世珍叫人跟着,自己先去奏告庆德帝。

  得知太子险些气绝身亡,庆德帝惊骇懊悔,气恼霎时被疼惜冲散,痛心道:“这孩子是何苦呢。”

  庄世珍蹐跼劝谏:“看来殿下已知错了,万岁就别太责罚他了。”

  他不说,庆德帝也舍不得再恐吓宝贝儿子,命他去东宫候着,随时奏报太子的病情。

  庄世珍在朱昀曦的寝殿守到半夜,靠住椅子打起瞌睡,半梦半醒间听里面人说:“殿下醒了。”

  他赶忙揉掉眼屎入帐看望,只见朱昀曦两眼似睁非睁,状态还很虚弱。

  “殿下,万岁派老奴守着您,您这会儿觉得如何了?”

  朱昀曦微微侧头看他,眼角渗出泪行,微声哀求:“庄公公,请转奏父皇,我对不起他,那些事都是我干的,求他别怪罪其他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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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他主动认罪, 庄世珍又松了口气,薄责:“殿下扰乱万岁爷的决断,若事后再起风波, 将如何收拾呢?奴才们都知您宅心仁厚, 可有些事情上心软只会坏事啊。”

  朱昀曦后悔当初不够心软, 设若在皇帝动杀念时冒险为那三女求情, 还不至于闹到这地步。

  柳竹秋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她嫉恶如仇,又记仇如恶,一旦认准谁是坏蛋就会敌对唾弃。这回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跟他翻脸,可想她心里有多痛恨。

  遭受最爱的人憎恨, 朱昀曦摧心剖肝, 当着庄世珍情情难自持地哭泣。

  庄世珍怕他犯病,连忙哄慰。

  朱昀曦缓和了好一阵, 明白必须给父皇一个交代, 编造借口说:“我是怕另外那两个女子真怀了我的孩子,就这么处决上天定会怪责。父皇龙体抱恙,我实不忍他再替我承受灾厄,是以派人救走三女。因这几日城门封锁,各处搜查甚严, 才不得已亲自送她们出城。”

  庄世珍忙问:“您把她们送去哪里了?”

  朱昀曦说:“我给了她们一些盘缠,让她们各自逃生, 并没管她们接下来会去哪儿。”

  “那她们知道您的身份吗?可曾见过您的真容?”

  “我只隔着车门和她们说了两句, 她们自始至终不知道此事跟宫里有关, 甚至不知道她们原来待的宅子具体在哪个方位。”

  庄世珍稍微放心, 叹息:“老奴会据实向万岁禀告, 万岁刚才数次派人来问候您, 想来极是担忧。您先安心养病,等身子好些了再去向他请罪吧。”

  庄世珍走后冯如月忙进来守候。

  她已根据云杉禀报的信息推测出事件梗概,见丈夫险些因此丧命,不由得对柳竹秋生怨。再看朱昀曦悲苦虚弱的模样,直恨到眼泪汪汪,握住他的手哀泣:“殿下,您受委屈了。”

  朱昀曦知柳竹秋和太子妃要好,抱着侥幸吩咐:“爱妃,你速去写信给柳竹秋,问问她那边的情况。”

  冯如月泪珠掉得更猛:“她都把您害成这样了,您何苦还担心她?”

  朱昀曦摇头:“她不知道孤的苦衷才把我当坏人,你去跟她解释清楚。”

  冯如月对柳竹秋从无嫉意,还满心器重,将她视作未来的膀臂。

  不料这狂徒竟忘恩害主,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留就用恶毒至极的手段栽赃太子。这脾气这性子哪里还能当自己人看待?

  她怀愤规劝:“她侍奉殿下这么久,又得您倾心善待,还不清楚您的为人吗?仅凭一件事就误解迫害您,这极端个性岂堪重用?也怪臣妾愚昧,早前听了她那些事迹就不喜欢她,后来仍受其蒙蔽当她是好姐妹用心栽培,结果她半点不受感化,真不知这驴心狗肺是怎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