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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2 / 2)


  周清想隐瞒铮儿的身份,她怕谢崇跟她争抢。但细细思索一番,她又不免愧疚,万分不忍。只因面前这人极为无辜,他本不该被牵扯进来,但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般巧合,罗豫为了借种,随手在街上找了个男子,任谁也想不到,竟是堂堂的指挥使。

  伸手将厢房的木门推开,金桂跟刘婆婆正在照顾孩子,待瞧见了谢崇,她二人怕极了,面上血色尽褪不说,浑身都打着颤儿。

  见状,周清想起男人在京中的恶名,暗暗叹息,“有我照顾铮儿,你们先去忙吧。”

  等二人退下后,她将孩子抱在怀中,原本铮儿睡的很熟,也不知是不是嗅到了娘亲身上的味道,他咂巴咂巴淡粉的小嘴儿,脑袋可劲儿往胸口拱。

  坐完月子后,女人的腰肢依旧纤细柔软,但胸前却比先前丰盈许多,如今换上了轻薄的衣裳,铮儿稍微一动,便更加明显。

  玉白小脸儿涨得通红,就连耳根也灼烫的厉害,周清根本不敢看谢崇,她木愣愣站在原地,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一时间当真为难的紧。

  喉结上下滑动着,谢崇强行压制住激荡的心绪,他小心翼翼将孩子接过来,动作时不免碰到冰凉柔腻的指尖,以及光润细致的皓腕。

  换了个人抱着,铮儿有些不乐意了,小脸儿皱成一团,瘪着嘴就要掉金豆豆。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谢崇何时哄过孩子?这会儿不免有些慌乱,心中欲念彻底消散,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清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瞧见男人这副模样,周清抿嘴低笑,柔柔道,“大人,你扶着铮儿的脖颈,轻轻晃一晃,他性子乖巧,不爱闹人。”

  谢崇依言诱哄,孩子果然睡熟了,他抬了抬眼,恰好对上那双水润的杏眸。在这小小的厢房中,他们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即使铮儿的身份未曾表明,即使清儿未曾允诺,他心中的畅快依旧不减分毫。

  “时候不早了,小妇人给您调香。”不知怎的,周清只觉得别扭的很,留下这句话后,她快步走出房门,将刘婆婆叫了过来,这才带着谢崇回到香房。

  待碰到熟悉的香器香料,她面色终于恢复如常。将制好的香丸投入宣炉中,室内青烟弥散,香气袅袅。

  “安神香味道清冽,如松如竹,但在谢某看来,却不及清儿身上的兰香,也不知究竟是用了何种香料?”

  周清不由哑然,她自小跟随周父焚香,喝的是香茶,用的是香露,久而久之,身上便带着一股香气,沾水不褪,就算是刻意熏香,也压不住这种味道。

  事实虽如此,她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含糊道,“不过是最普通的香草,大人谬赞了。”

  坐在柔软的蒲团上,谢崇从袖中摸出了一只木匣,放在香几上。

  “打开看看。”

  周清疑惑地看着他,依言将锁扣打开,一眼便瞧见置于黑绸上的玉佩。共有两块,一块是玉葫芦,另一块是大雁,玉质细腻油润,近乎无暇,正是品相极佳的羊脂白玉。

  昭禾有一块羊脂玉佛,周清曾见过几回,此刻自然能分辨出来。

  “指挥使,此物太贵重了,您还是收回去罢。”

  修长手指轻叩桌面,谢崇不急不缓说,“谢某是铮儿的义父,给义子准备一份礼物,合情合理,又有什么不能收的?”

  “此处有两块玉佩……”

  谢崇缓缓站起身,不知何时,他已走到女人身边,两指捏着玉雁,以细细的红绳穿过孔隙,将玉佩戴在了柔嫩的脖颈上,哑声吐露情思,“大雁是忠贞之鸟,我的心意亦是如此,清儿若是拒绝的话,无异于用刀戳进我胸膛,你不会这般狠心,对不对?”

  红唇轻启,周清当真不知该如何开口,冰凉的玉佩滑入衣襟之中,让她不由打了个激灵。

  “玉葫芦是给铮儿的,若不要的话,便让孩子亲自还给我。”

  这话说的委实无赖,铮儿还不满半岁,想要亲口拒绝,根本没有半分可能。

  凑得近了,丝丝缕缕的幽兰芬芳不住涌入鼻间,谢崇只觉得一阵干渴,四肢百骸中都翻涌着热浪,他怕自己失态,又坐回原处,微微敛目。看似守礼,但内里焦灼的渴望,只有他一人心知肚明。

  第58章 香袭

  香房只开了一扇窗, 融融日光照射进来,屋里倒是亮堂不少。

  谢崇坐在女人的对面, 略一抬眸,便能看见如凝脂一般细腻的脖颈,泛着淡青色的血管, 配上色泽浓丽的红绳, 说不出的晃眼。

  安神香味道清冽, 有平心静气之效, 经周清一双巧手调制出来,不止功效极强,香气也挑不出半分瑕疵。即便如此, 他依旧能分辨出清浅的兰香,好似划过水面的羽毛,漾起的涟漪直直涌到心头, 久久未平。

  自打去年焚第一炉香开始,周清左手尾指上的白布便一直缠绕其上, 从未取下来, 想到细腻肌肤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谢崇心头一滞,嘴里弥漫着淡淡苦涩,低哑开口,“每回调香时, 清儿都要自伤身体, 但血香真那般有效吗?在我看来, 香料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调香的人。”

  寻常医者难以根治髓海的病症,在遇上清儿以前,每次顽疾发作,谢崇除了强自忍耐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的病症受不得太重的血气,但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每隔几日便要在诏狱中询问囚犯,能被关进诏狱的人,大多触犯公罪,有的甚至犯了十恶,与关外的匈奴勾结,面对这样的人,谢崇怎么可能不动刑?

  病症发作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能将人生生逼疯,亏得他常年习武,意志比普通人坚定许多,这才没有被顽疾压垮。

  但最近一年,不止病症发作的次数大大减少,每当坐在清儿身边,谢崇都能平静下来。

  这种感觉并不是源自安神香,毕竟银薰球中也放着同样的东西。按说没有宣炉,香料的功效会有所减弱,但谢崇感知敏锐,他总觉得其中的不同之处并不在于香炉。

  周清有些讶异的抬眼,开口解释道,“炮制香料与炮制草药有异曲同工之妙,使材料原本的性状改变,削弱毒性,增其益处,从而对人有利。安神香是以佛香为主料,加了数种静气养身的药材,这才能平复心绪,压下髓海的钝痛,这与小妇人有何干系?”

  黑眸定定的望着女人精致的面庞,谢崇说,“先前在普济寺,清儿被山贼所伤,溢出了丝丝鲜血,当时谢某以为是血中带有异香,但此刻看来,不止鲜血,清儿浑身都是香的,鬓发,肌肤,骨骼,津液,无一处例外。”

  说话时,谢崇面色不变,但眼底却仿佛烧起了一把火,周清不敢跟他对视,慌乱地低下头。

  上辈子她调香的技艺并不差,但却不如现在圆融,难道是因为魂魄困在了望乡台上,才会导致这样的变化?

  越想越理不出头绪,周清抿了抿唇,淡声道,“区区小伤,指挥使不必如此上心,待您找到了安息香,小妇人自然不必损害己身。”

  见女人如此执拗,谢崇既心疼又焦躁,偏偏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暗自忍耐。

  玉雁在身上戴了一会儿,已经沾上了淡淡的热度,她伸手摸索着脖颈处的红绳,想要将玉佩取下来,谢崇却眯了眯眼,不紧不慢的威胁。

  “若清儿不收下玉雁,明日本官便会请来媒人,上门提亲。”

  听到这话,周清指尖一颤,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眼前的男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种话。

  “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