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光看就觉得很高级的这问套房,在房间正中央有着一道拉门将整个空问分隔开来,在就寝等状况时能将房间一变二,相当实用的设计。
附带一提,因为据说这家七城旅馆另外还有「北辰殿」和「南门殿」这两栋别馆,为了与之有所区隔,所以才称呼此处为本馆。听说别馆虽然和本馆之间有一些距离,不过每一栋都拥有等同于本馆的规模,呃,真想问问他们这里到底大到什么地步……
「话说回来,我刚才被那波小姐吓到了呢~」
美夏坐上坐垫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该说是判若两人,还是说气质整个变了呢~就好像真正的旅馆老板娘一样~」
「嗯,是啊……」
呃,不过哪有什么真正不真正的,人家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候补老板娘耶。
话说回来,我被刚才那幕吓到的确是个事实。
她当时散发的那种气氛我从来没有见过,或者说真的和平常的笑盈盈女仆截然不同——
不过让我们觉得不协调的,也只有她向我们打招呼的那一瞬间而已。
之后她便恢复成平常那种,既轻佻说话又直接的笑盈盈女仆感觉,为我们简单导览了一下旅馆内部以及说明各项设备。嗯,这样子……可以说她是因为很久没回老家的旅馆所以在紧张吗?嗯,我不是很清楚。
「那个,我想应该是她回到旅馆这里的关系吧?本着入境随俗的精神……」
「……或许是某种惩罚游戏。」
「——(点头、点头)」
春香她们似乎也摸不透她心中的想法。
「姆……」
真正的情况到底是怎样啊?
正当我们大家胡乱猜测,谈论着这些事情时……
咚咚。
有人敲了房间的拉门……
「春香小姐、美夏小姐、裕人少爷—我可以进去吗~?」
「啊,好的。」
「没关系啊~」
「没问题。」
「是吗,那么我就进来了~」
开朗的声音响起,那位笑盈盈女仆拉开拉门走了进来……
「晚餐和浴场都已经准备好了,所以我前来招呼你们~可以请你们栘驾到用餐处吗~?」
「啊,好。」
「呵呵呵,这里的餐点是一绝没错,不过,浴场可是本旅馆引以为傲的大露天浴池喔,敬请各位期待~」
如此笑容可掬地说完后,那波小姐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离开了房间。
「嗯~感觉上和平常一样呢~用字遣词也完全恢复原样~」
美夏同时将她的头与双马尾倾向一边。
「是啊……」
毫无疑问,是和平常完全一模一样的笑盈盈女仆。
嗯,我们虽然感到有哪里不对劲,不过也只是一瞬问而已,或许没必要如此深入思考吧。
正当我做出这个结论时……
「呵呵呵~先不管那个了,大哥哥,你有听见吗?」
「咦?」
美夏一脸贼笑地自下方盯着我的表情说道:
「咦?什么啦~刚才那波小姐说的啊,她说了浴场,浴·场户而且还说是露天的喔,你想想,说不定是混浴呢~?」
「啊……?」
「因为说到旅馆的露天温泉,不都会想到混浴吗?哎~呀,怎么办呢~要是美夏脱~光~光的性感身体,不小心让大哥哥兴奋难耐的话就不好了~☆」
她对我做出一个将头发往上拨,眨眨眼睛的动作。
「喂、喂,美夏。」
纸上谈兵经验度百分之一四五的发言,让春香稍微红着脸颊,「喂、喂」地轻轻斥责她,不过双马尾女孩完全充耳不闻……
「啊~还是说对象如果不是姊姊,大哥哥就没办法呀~」
「咦?」
「可是不就是这样吗~之前练习长曲棍球的时候,你虽然对我们的裙底风光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模样,可是对姊姊就像是看见喜欢的食物在面前,突然站起来的色色海鳗一样~」
「呃,那……那个是……」
「美……美夏!」
春香脸变得更红地叫道。
正当我们进行着那样的对话时……
「……听说不是混浴。」
「咦?」
「……恕我在您们谈论得如此热络时打插,不过就我先前和那波小姐确认过的情报,浴池是露天的没错,但并不是混浴。」
沉默寡言女仆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原来这个人会很踏实地确认这种事情啊……
「啊,什~么嘛。可惜耶大哥哥,人家说不是混浴耶☆」
「……没什么好可惜的。」
我一边调整眼镜的位置一边回答。
应该说上次温泉旅行时,虽然出于不可抗拒的因素,不过我好像已经有过,又好像没有过那个混浴的经验了……咳、咳嗯。
嗯,这一点姑且不提。
总而言之,嗯,为了吃晚餐,我们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呼……」
我手上拿着冰凉的柳橙汁喘了一口气。
地点是旅馆内部的休息区。
由于眼前的窗户正对中庭,这里和其他地方相比凉爽了一些,清凉的空气让刚从浴池起来微微泛红的身体感到很舒服。
「真是的,那个双马尾女孩……」
我让果汁成分三十六%,有些微妙比例的柳橙汁流过喉咙,一个人不自觉地嘟嚷道。
我叹气的原因自然是梢早之前,在浴场那边发生的事情。
用完餐后我们前往大浴场。
拥有岩盘设备(注:差不多为一人大小,有加温的矿石平台),宽敞到足以踢藤球的那里,如同叶月小姐所说,虽是露天浴场但不是混浴。虽然不是……但还是有一点问题。
因为将男汤和女汤隔开来的,仅是区区一片木板。
而且高度大约是两公尺。
那种不可靠的防御壁(?)理所当然地只要有心,就能一清二楚地听到隔壁的声音……
「呀呵~大哥哥,听得见吗!?现在姊姊正恢复成刚出生时的模样,一丝不挂地浸泡在浴槽里面喔~☆」
「美……美夏!」
「咦,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又没有办法直接看见~……呃,姊姊,你该不会又变大了?」
「咦?」
「胸部……你先前也很大没错,可是没丰~满到那种地步吧?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可饶恕地大了……?呜~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姊妹,却差这么……只……只有姊姊这样太狡猾了~!」
「啊,等……等等,美夏!不……不要碰那里……啊,呀,呀……」
对面传过来的始终都是那类的对话。
即使我无法直接看见,不,应该说正因为看不见,想像力才会无谓地受到刺激,让不该出现的画面闪过我的脑中……
「…………」
拜此所赐我几乎没什么时间能够放松,当时没有其他客人或许是唯一的救赎吧……
正当我重新认识妹妹干金小姐,即使来到京都,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的自由作风时……
「啊……裕人。」
「喔……」
背后突然有人叫住我。
转头一看……我见到刚洗完澡,在浴衣的上面披了一件罩衫的春香。
「啊,你……你已经泡好澡了吗?这里的浴场好舒服呢。」
她有些腼腆地低着头朝我轻轻一笑。
「嗯,呃,是啊,美夏她们怎么了?」
「啊,是……是的。美夏嚷嚷着:『我……我要提高新陈代谢让自己变大!我要排毒!』然后跑去室内的岩盘浴(注:一种新兴的美容方式,藉由睡在温热的矿石上达到促进新陈代谢的效果)那里,而叶月小姐和爱莉丝也一起留在那里。我则是泡得头有点晕,所以就先起来了。」
「是这样吗?」
「是……是的。」
听她这么一说,仔细观察一下春香的脸似乎有点泛红。
她的脸颊带点微红呈淡桃色,看似非常柔软。
而且刚洗完澡的春香不晓得怎么说,整体的感觉暖呼呼的,另外大概是洗发精和润发乳的香味吧。四周飘散着有如含蓄绽放的花朵,所发出的柔和香味……
「?呃,嗯,裕人,你怎么了吗?」
「!啊,呃,不。」
我连忙摇摇头。
说起来,温泉旅行的那次因为海坊主的关系,结果最后没能见到春香泡完汤的模样。虽说打桌球的时候我已经看过她穿浴衣的样子了,不过和刚泡完汤的感觉不一样罗……
「……」
再次仔细一瞧,眼前呈现的可是让人无限大饱眼福的光景。
正当我调整着眼镜的角度,打从心底享受着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幸福时……
「啊,裕……裕人……」
「!什……什么事?」
春香看似有些困扰地抬头望向我这里。唔,糟……糟糕,刚才我掩饰不了自己微邪恶的视线,被她看见了吗?
不过和我的猜想完全相反,春香很不好意思地将视线瞄向我的脸部说道:
「那……那个,你现在是否有时问呢……?」
「咦?」
「嗯,我说时间,还是该说freetime呢……」
她微微压低声音欲言又止地说道。
「呃,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那个,呃,嗯,当然要看你的意愿了,不过我现在希望能和你一起在旅馆里散个步……」
「散步……?」
「是……是的。啊,呃,不,就算不是散步也没关系,只是这一阵子好像很多事情都很忙,没什么机会和你好好说话,那个,所以我希望能够两个人过一下悠哉的时光……」
「啊……」
那也是我一直在想的事情。
选秀会那些纷纷扰扰结束后,基于许多像是长曲棍球社救兵之类的事情,我一直找不到时间和春香轻松聊个天,所以也想要找个地方和她好好地聊上一次。
不过,想不到春香心中想的事情,竟然和我一样……
「那……那个,如何呢……?啊,当…当然如果你不方便的话……」
「不,这个没问题!」
当场回答。
就连像小人族的毛发尖端那样微小的拒绝理由,我完全找不到。
听见这句话的春香,表情整个容光焕发了起来……
「啊,好……好的夕」
她露出打从心底开心的笑容,大大地点了一个头。
就这样现在是我和春香两人的独处时光。
我们随意走在宽敞的旅馆之中,四处地散步、闲晃(?)着。
「啊,裕人,那个是什么呢?」
「嗯?喔喔,应该是不动明王像吧?刚到这里的时候我有瞄到一下……」
「哇啊,那把金刚杵好漂亮喔……」
我们参观了一下矗立于大厅,孔武有力的武斗派明王。
「裕人、裕人,这个,好可爱喔☆」
「嗯,我看看喔……京都特色『冒失海鳗阿吉君』……你……你觉得这个可……可爱?」
「是的☆它的眼睛好cute…啊,可以的话我们一起买吧?」
「咦?喔,好啊,嗯,如果春香想要的话……」
「嘻嘻,这是一对☆」
在馆内的纪念品店,买了一对相同的钥匙圈。
「啊,晚安。」
「晚安,我记得你们是——春香小姐和裕人少爷,对吧?」
「是的,嗯——你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是的,这阵子有许多事情……不过拜那波小姐人在这里所赐,我现在轻松多了。」
「咦……」
「因为那波小姐对这问旅馆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还和在柜台工作的日菜小姐聊了一下那波小姐。
我们度过了一段多采多姿的时光。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光是这样我就很幸福了☆」
「春香……」
许久不曾有过,和春香独处的时问。
我们并没有特别做什么事,那真的是一段什么也算不上的平淡无奇时光……不过却如春香所说,是一段无比充实的幸福时光。
话说回来,我们也无法一直都是这样……
「——嗯—我们差不多该回房间了吧。太晚的话美夏她们说不定会担心呢。」
「啊,好的,虽然有点舍不得,不过也没办法对吧。」
我们如此互相点头说道。
然后两人一起走在通往房间的走廊上。
嗯,虽然一开始既唐突又强迫(把我绑架至高速直升机中),我想这一趟旅程接下来应该能够不发生意外,继续悠哉地进行下去吧。
「……」
……事情似乎没有那么顺利。
「……」
「……」
回到房间后迎接我们的……
便是……彷佛筑巢筑到一半的鸳鸯夫妇般(注:鸳鸯在筑巢期间会形影不离)紧密相连,极不自然地并在一起的两床棉被。
4
「……」
「……」
一时之间我们除了沉默之外还是沉默。
我们面前摆了两床被凑在一起的棉被。
甚至连枕头都很细心地并在一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明显是情侣的规格……
「……」
「……」
「……」
「……呃,嗯—……这…这个啊……」
我该怎么说明才好啊。
正当我有些不知所措时……
「请…请问,这样摆是要一起睡的意思吗……?」
在我说出什么之前,春香便率先问道:
「是要我们一起,那个,盖同一条棉被睡在一起的意思吗……」
「嗯—呃,嗯,算是那个意思吧……」
不过,话说那种东西与其说是非语言的暗示,不如说是一种潜在的规则吧。
然而,我们根本没有任何一点必须遵从那条规则的义务,该说如果真的傻傻地照着做了,那样才会,嗯,怎么说,有许多的麻烦吧。
因此我试着设法蒙混过眼前的情况……
不过……
「我……我了解了。如果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我希望你能够陪我……」
「咦……」
春香给出了这么一个答覆。
一个出乎我意料的……答覆。
「呃,嗯—春香,那个,你真的了解吗……?」
我陷入混乱,同时硬是理清头绪地询问。
「是……是的,就是说能和你一起睡觉对吧?若……若是那样……我觉得很开心。因……因为这和我白天在清水寺对『恋占石』许的愿望几乎相同……」
「咦……?」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提到「恋占石」……?
正当我一脸狐疑时……
「那……那个,是美夏告诉我的。『嗯~听我说,你不需要将两个人的回忆想得太复杂,对姊姊而言,你只要在心中想着要和大哥哥做的事,或者希望发生的事就行~了啊☆喏,比方说,像是那……那个罗~☆』……所……所以,那个,我许了一个愿望。我想和你做的事情,期望的事情……就是『希望今天能够和裕人你一直在一起』……」
「…………」
呃,这样子只要能一起睡,便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意思没错……
但这不是重点,现在的问题是春香对于那个,咳嗯,一起睡这件事情到底理解到什么程度。
呃,当然春香对我有那样的期望,让我单纯地觉得很开心就是了。
所以……
「嗯—春香。」
「是?」
「怎么说呢,那个啊……」
我向她询问那个(一起睡)的意思……
「咦,所谓的一起睡,就是两个人盖着同一条棉被睡觉的意思对吧?那个,怎么说呢,叫作同寝,吗……?」
……她果然不了解吗……
唉,毕竟她是纯洁力全开的天然傻呼呼春香啊……
由于也不能这样便直接将她的话照单全收,真的一起睡觉,现在我除了设法扯开话题,或者蒙混过去之外别无他法。
我咳嗯咳嗯地清了一下喉咙……
「呃,嗯—也就是说啊,那个,一般世人所谓的一起睡,有着接下来的一辈子都必须继续那么做不可的意思……」
「咦……?」
「只要盖着同一条棉被共度一晚的男女,接下来也必须一直盖着一条棉被睡觉不可。所以这种时候必须慎重判断一下……」
虽然这种说法和原意或多或少,不,应该说有着颇大的出入,不过若是对于这种事情有如金鱼般生疏的春香,这样或许已经能让她充分了解了。而且,就意思上而言我也没说错罗。
我以为说成这样,不论如何春香都会放弃,结果……
「……没……关系……」
「咦?」
「那……那个……我……我……没关系的……。那个,就……就算要一直盖同一条棉被……。如……如果是和你,我……我,那……那个,会想一直在一起……」
「……」
我得到的是这么一句回覆。
春香眼睛紧紧闭着,满脸通红到仿佛马上要喷出蒸气般地对我如此说道。
「…………」
……呃,不,等一下?
她是在明确了解那意思的状况下,说出那句话的吗?毕竟要一直盖同一条棉被必然就表示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表示两个人一整天二十四小时都会在一起,一整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就表示,我的生活随时都能得到充分的春香养分,人生随时都呈现春天樱花盛开的状态……
不,不行,我开始觉得自己说的话,比较让人摸不着头绪了。
接连发生意料之外的进展,让我脑中的配线呈现混乱的状态。
呃,可是这也无可奈何吧。
现在人穿着浴衣(而且是刚泡完澡)轻轻坐在棉被上,带着樱桃般的脸蛋,拚命向我倾诉的春香,该怎么说已经超越可爱,到了甚至让人怜惜的地步,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几乎全世界的纷争,似乎都快消失地惹人爱怜……
「……唔。」
「?裕……裕人?」
我已经受不了了。
已经到了极限,再也维持不了名为理性的现状。
等我回过神时……我已紧紧抱住了春香。
「裕……裕裕裕裕裕人!?」
「……」
手臂的前端传来的是,春香既柔软又舒服的体温。
由于刚泡完澡,还带些水分的头发散发着,比刚才更强的洗发精香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那……那个,这……这这这样是,那……那个……?」
「春香……谢谢你。」
「咦……?」
「谢谢你说想要一直待在我的身边。那个,怎么说,我……我的心情似乎也一样,想要尽可能地待在春香的身边……」
那是我最真实的心意。
经过选秀会以及那段时间的阴错阳差,我终于发现自己心底最深、最深的感情。
——我想要春香待在我身边,也想待在春香的身边。
自我胸口深处有如海洋深层水一般涌出的这个念头,正是我现在最强烈的愿望。
「裕……裕人……」
「春香……」
「…………」
春香突然静静地轻闭双眼。
她脸上的表情,仿佛接受了所有一切的小狗般。
正当我再次紧紧抱住春香,想要就这么扑倒在棉被上时——
碰咚!乒叮乓当!
『!!』『!?』
房间里轰然响起那样的声音。
紧接着自隔壁房问的拉门传出「呀啊!」的一声,同时还有某些物体砰砰砰地叠在一起,翻滚了进来。
跑进来的当然是……双马尾女孩、沉默寡言女仆长和娇小女仆等三人(手上还依照惯例握着摄影机@蓝光规格)。
「……」
「……」
这个实在太夸张的惊喜攻势,让我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啊,啊哈哈~打……打扰到你们~了吗……?」
「……请……请继续,您们可以不用理会我们。」
「——(点头、点头)」
三个人一起说出这些话(嗯,爱莉丝只有点头就是了)。
「…………」
……啊—。
……对喔,当初看见棉被被排成不自然的情侣规格时,我就应该察觉双马尾女孩这群人涉案的可能性了。不过,或许是因为当时的状况太过令人震憾,或者说过于刺激,这个可能性才会从我脑中的辨识领域中消失无踪……
「那……那个,我们没有恶意喔!该怎么说,我们只是想用我们的方式,帮助姊姊实现她的愿望而已……」
「……传……传递真心给您。」
「——(点头、点头、点头)」
美夏她们继续重覆着藉口。
嗯,在这种情况下(手上拿着摄影机)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在烧热的岩浆上浇下硷离子水(注:作者改编自日文谚语「烧石滴水」,意思是毫无意义)吧……
就在这个时候。
啪兹……啪兹……
「?」
不知为何,头上的灯光啪兹啪兹地重覆闪烁了数次。
有如萤火虫的光芒般不安定的明灭。
接着下一个瞬间。
兹……
「!」
在这个轻微声音响起的同时……
房间内所有的电灯一起熄灭。
「裕……裕人……?」
春香发出有些害怕的声音。
「这是……停电~吗?」
我不自觉地环顾四周。
我想不可能吧,不过这该不会是双马尾女孩她们……策略中的一环吧?
不过美夏她们在一片漆黑中……
「什……什么,怎么了?为……为什么会突然伸手不见五指~?我……我怕黑啦~!大……大哥哥,姊姊……」
「……美夏小姐,请冷静一下。这似乎只是一般的停电,应该马上就会复电才对。」
「——(点头、点头)」
从她们正在进行的对话来看,应该不是吧。
那么代表这的确是真正的停电罗……
原因不明,不过就是这个样子。既然如此,这时的正确作法应该是先不要惊慌,小心观察事态发展吧。
「裕……裕人……」
「没问题的,不用担心。」
我将手放在整个人不安,身体靠向我的春香头上,试着让她安心地说道:
「嗯嗯,话说回来,这里或许会有紧急照明手电筒,我们找找看吧?」
「啊,你……你说得很对。」
我们彼此点点头……
两人开始摸索我们附近,可触及的范围。
「唔,没有耶……」
这类的东西,基本上应该都会放在床头之类的地方吧。
我以手沿途触摸铺着棉被附近的墙壁和地板……
「——唔!」
此时春香突然小声地叫了出来。
「?怎么了吗?」
「那……那个裕人,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是……是的。像是女人在啜泣的声音……」
「?没啊……」
我是没有听见……
大概是我的精神都集中在寻找手电筒上,所以听漏了吧?
她这句话让我很在意,所以我试着竖起耳朵倾听。
结果……
…………鸣鸣……鸣鸣鸣鸣……
「!」
「你有听到对吧?那声音与其说悲伤,更像一个觉得已经了无生趣的女人在呻吟似地……」
「呃,嗯嗯。」
我不太清楚那是否为人类的声音,不过的确是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怱高怱低,让人心里有些发毛的声音。
「……这难道不是风声什么的吗?或者是猫叫之类的……」
「是……是那样的吗?那……那个,不是鬼魂什么的……」
「应该不可能……」
基本上我不太相信鬼魂之类怪力乱神的事物,对我而言那是无稽之谈。
正当我扭着脖子,观察事态的发展时……
「喵、喵~!!」
「!」
这次换成美夏在一片漆黑中发出尖叫。
「大……大哥哥……姊姊……那……那个是……」
「?」
什么东西啊?我把视线转过去,结果看见了——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
在月光的照射下,纸门那里浮现一道诡异的身影。
一道朦胧浮现的消瘦身体,和有如海藻披在头上的影子。那仿佛就像为情所困,被憎恨之火焚身的年轻女性,拖着长发行走一般……
「这……这是……」
「结……结果真…真的是鬼魂……」
春香声音颤抖,紧紧抓住我。
「怎……怎么办……裕……裕人……裕人……呜……」
「……」
的确,这种状况已经让人摸不着头绪了。
目前的情况是,确实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在我们的眼前没错。
不过,不管眼前的状况究竟有多么让人不解……我还是能确定一件事情。
那便是——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咦……?」
「……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一定会保护你。所以……你可以不用害怕。」
我紧紧抱着春香的身体那么说。
管他眼前发生的现象是鬼魂还是冤魂所为,我会证明自己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春香。即使受到诅咒,或是其他因素的影响,脸上的眼镜一辈子都拿不下来,我还是要证明,自己始终都会站在春香的前方。那便是我的信念。
「裕……人……」
「没事……的。」
我凝视着眼前春香湿润的眼眸,又说了一次。
为了春香,不论对手是什么都别想让我退却。
当我再次于心中立下这个誓言,并且和纸门另一边的影子陷入对峙时……
「……事到如今没办法了。」
「……叶月小姐?」
结果黑暗之中,沉默寡言女仆长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为了春香小姐和美夏小姐,即使手段多少有些激烈,我们仍将驱逐一切。爱莉丝。」
「——(点头、点头)」
说完后我听见她好像拿出了什么东西出来。
紧接着「嘶嗯嘶嗯嘶嗯嘶嗯嘶嗯嘶嗯……!」地,极度吵闹的声音,响彻在黑暗中。
「……我要上了。」
「——(点头!)」
她们彼此—不意……
点头的同时并用力地踩踏地板……
以眨眼不及的速度将纸门一分为二,并且朝着站在另一侧的黑影刺出电锯和手刀。
「……到此为止。」
「——(点头!)」
「……唔。」
黑影被沉默寡言女仆长和爱莉丝包夹住。
结果我们看见了……
「……你是?」
「——(点头?)」
「哎……哎呀呀!被拆穿了吗~」
「那……那波……小姐……?」
是脸上露出伤脑筋笑容的笑盈盈女仆。
她在女仆服上披上一件像是纯白和服的东西,以手按住披头散发的长假发,一脸尴尬地伫立在纸门的另一边。
「……」
……换句话说,那个鬼魂的真面目是那波小姐……?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了。
可是为什么这位笑盈盈女仆要这么做……
正当我们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时……
「这……这个啊~怎么说,我这么做算是为了春香小姐和裕人少爷~」
「啊……啊哈哈哈……」她一脸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
「喏,怎么说,你们难得来京都旅行一趟—据说在旅游的地方,男女都会变得比较开放,另外在极限的状态下,男女问的距离又会急遽地拉近罗~所以我想藉这个机会,让两位的关系多少拉近一些~」
「咦……」
「说得简洁一些,大概就像是那波小姐出品的惊喜活动吧~?说得更口语一些,大概就是『旅馆DE心儿怦怦·良缘的开端便是当年那缕幽魂大作战☆』吧~」
「……」
换句话说,这一连串的事件(后半)全部都是那波小姐设计的,是吗……?
虽然我不想要这么理解,不过将她的话整理一番后,大概就是那回事吧。
仿佛在肯定我内心的猜测一般,那波小姐朝着我露出淘气的表情,眨眨眼睛说道:
「话说回来,实在不枉费我拟定各种计划并且加以执行呢~以气氛来说,我制造了很好的氛围,而且又听到裕人少爷那么棒的一番话~☆」
「啊……」
这句话让我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行。
唔,呃,不,若加上美夏她们设计的那一部分(情侣规格棉被),不就表示我说了很多前所未有令人有害羞&不能让人听见的台词吗?印象中我好像说了什么要永远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之类的话……
「这么说来,对耶—大哥哥,好像说了很不得了的话喔~☆」
「……请吧,现在您还是可以继续刚才的事情。」
「——(点头、点头☆)」
「唔……」
连美夏她们都笑嘻嘻地对我露出温暖的笑容。
正当我因为过度羞耻的演出,觉得如果有个洞,我一定要高高跳起重重落入的时候……
「啊……可……可是,我很开心……」
「咦……」
「很……很开心听见裕人说,那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我……而且那时候的裕人,感觉上非常威风凛凛……」
「春香……」
「我觉得,很帅……」
只有满脸通红的春香在胸前做着绕指运动,说出的那段话……是我唯一的救赎。
而一旁的众人则死性不改……
「哇喔,咻~咻~!现在虽然是冬天,不过这个房间好像四季如夏的热带区喔~☆吼~你们不管什么时候,都身处在赤道正下方的嬉春岛耶~☆」
「……真是热呢。」
「——(点头、点头)」
一脸贼笑的双马尾女孩一行人开心到不行地吵闹不休……不过她们说的那些话,我就当作隆冬漂过鄂霍次克海的流冰,充耳不闻吧。
☆
我的耳边……响着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视野前方的漆黑天花板,有如一片巨大的黑洞。
我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时间是半夜十二点又过了一会儿。
平常的话,这是我差不多从非快速眼动睡眠,移转至快速眼动睡眠的时间(注:非快速眼动睡眠为比较深层的睡眠,快速眼动睡眠则为脑活动较为频繁的睡眠,一般以两种睡眠交互出现一次为一循环,一循环约九十分钟)……
「……」
……睡不着。
睡魔根本就没过来。
不,应该说我的脑中,几乎处于拒绝有人打扰的状态。
原因相当清楚明白。
毕竟在这扇纸门的另一头,春香正穿着浴衣沉睡着。刚才那个情侣棉被时的同床未遂,再加上之后由那波小姐搞出的那个「旅馆DE心儿怦怦·良缘的开端便是当年那缕幽魂大作战☆」,我的紫黑色脑细胞,现在处于嗡嗡作响的觉醒状态。
「…………」
……不行了。
虽然我试着以数质数和玩单人文字接龙的方式让自己入睡,可是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去散个步吧……」
若不让这(脑袋的)灼热感彻底冷却下来,我就只能继续瞪天花板瞪到天亮了。
做出这个判断后,我在浴衣上披了一件罩衫,拉开纸门踏上走廊。
夜里的旅馆内部,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理所当然地我没看见什么人出来走动,只有装设在通道四周的常备灯,以及紧急出口附近的紧急指示灯,发出有如篝火一般的朦胧灯光。
「好安静喔……」
我如此嘟哝着,随意走动于旅馆中……
纯和风的木板走廊上。
当我走到转角时……
「……嗯?」
我突然发现一道人影。
旅馆方面有效利用走廊与走廊交错的空间,形成一个像是中庭,不,是内庭的空间。在该空间角落的岩石上,我发现了坐在那里抬头望向天空的……那波小姐。
唔,这种时间她在这里做什么?也和我一样睡不着爬起来散步吗?
「那波小——」
我心想,不管如何先打声招呼再说,「啊…………」
结果不自觉地中途止住了声音。
应该说我是不得不中止的。
为什么……因为自中空的天花板,倾注而下的苍白月光映照出的那张脸孔,和平常笑盈盈女仆的表情完全不同。
我无法好好地形容,到底是哪里、怎么样地不同。
要说的话,可以用有些细微差距这么一句话带过,不过要说整个都很奇怪好像我也能同意。
不过硬要形容的话,那种不协调感……和我们刚抵达旅馆时,她向我们打招呼的那瞬问的感觉最为接近。
「……」
唔,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正当那种不可嗯议的不协调感,让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时……
「——哎呀,这位不是裕人少爷吗~」
「啊……」
结果反倒是那波小姐先看见我向我打招呼。
「你这个时间在做什么呢?睡不着吗~?」
「啊,呃,嗯……」
我略为含糊地带过。
「呵呵呵~该不会是因为你忘不了先前春香小姐的触感,眼睛以及其他许多地方都兴奋得睡不着啊~?」
「咦?呃,没有那回事!」
我不禁无话可说。
这……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正当我因为被她极度精准地击中要点而狼狈不堪时……
「呵呵呵,那种事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这半年来我可不是白白看着裕人少爷的喔~☆——不过我能了解裕人少爷的心情罗~因为——今天大家真的是玩得很开心呢~」
她突然改变说话的语调,如此微笑道。
「能这样大家一起在京都观光,为了一些小事一起欢笑……能够看着美夏小姐开怀大笑,春香小姐和裕人少爷淡淡的微笑,旁边还陪伴着叶月小姐和爱莉丝……这样已经是言语难以形容,非常幸福的一天了~」
「那波小姐?」
这位笑盈盈女仆的举止,再次让我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眯着眼睛露出有些落寞的微笑,怎么说,彷佛就像在怀念不再复返的往日时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