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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星散(1 / 2)



在薄暗的森林中奔驰。



不确定自己究竟跑了多久,感觉时间在焦躁和战栗的加速下,甚至产生已经在林间逃亡了好几个小时的错觉,但实际上大概不过数分钟而已。



时间是深夜,是黑暗格外沉重的时刻。



树木多半落叶凋零,白色月光自树梢间冷冷流泻,因此眼睛一旦习惯幽暗,视野范围倒也相当宽广,被树影扯得七零八落的微光于林间沉淀。



(该死!)



他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冲动,但此刻没时间做多余的事,真的没有。若不集中全身上下所有神经。他甚至有将瞬间惨遭灭口的预感。



夏侬卡苏鲁疾速奔走。



一边在森林里飞奔。同时搜寻敌人的气息。如果他的感觉正确,敌人只有一个,气息只有一种。敌人并未试图隐藏自身的气息,反而令人傻眼地轻易就能察觉。距离接近时,就连外行人都能察觉的凶猛气息溢满整座森林,却仍意犹未尽地提升浓度。



杀气犹如雾气.缠绕夏侬的身躯。



白布束起的黑长发。看似无精打采的英挺五官,黑色旅行装束包裹的高瘦身材气息在他全身触摸窜流,戏弄般地卷起漩涡。



非比寻常的气息。



过于庞大,过于浓密,就连散发气息的当事人位置都因此模糊难辨就是这种杀气。



这并非常人所能散发的。



(真麻烦)



黑长发和黑衣随风猛烈翻腾,夏侬持续奔驰。



紧握爱用长刀的右手苍白如纸。



他在林间穿梭的身形,若让不知缘由的旁人瞧见,肯定要为那股流畅和优美心荡神驰,但当事人的夏侬根本无暇对此自傲。一旦停下脚步,就会丧生他有这种切实确凿的预感。他到现在仍无法掌握敌人的位置,甚至看不见对方的身影;然而,敌人似乎对他的动作了若指掌,证据就是



飕的异响掠过他身体。



下一瞬间.他身旁的树干骤然爆裂。



()



树木与其说是被某种东西刨开,不如说是其中预埋了炸药,将树皮炸成七零八落的碎片。如果相同的爆炸力在人体炸开恐怕会损失大量鲜血和皮肉。



这是攻击性魔法的攻击。



究竟是第几次的攻击了?时而施放的魔法攻击,以异样的精准度追逐他,敌人显然正确捕捉到夏侬的动作。



非常不利,没有胜算或者该说,这根本不是战斗。



事实上.现在夏侬所能做的,也只有四处逃亡而已。由于对方的袭击太过突然,此刻的他并未建构操控魔法的假想控制意识(Emulator)。而他现在与能替他施法、建构意识的双咆胎姐姐相距甚远,他甚至无法正确掌握自己目前的所在位置。



换言之,他必须在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下,与这名杀手对战。



可是



(?!)



沙堆满枯叶的地面响起蹬地声。



比预料中更近,夏侬立即扭身,朝一旁跃开,而非前方。



白晃晃的钢铁反射月光,破空横劈而来。



枯叶漫天飞舞,夏侬滚倒在地,他的背脊撞上一棵树。接着他继续沿着弧线滚动,藏身于树荫下。



然而



砰咚伴随一声闷响,钢铁横扫过他的头顶不远处。



(ʲô!?)



树干发出声响弯曲、倒下。



灌注骇人力道的挥击,猛力砍断树干。如果夏侬当时站着.胸口附近恐怕便跟树干一起断成两截。



难以置信的力量,绝非人类所为。



喝夏侬朝前方一跃,翻滚两三圈后回头。



站在那里的是



什什么!?夏侬逸出愕然之声。



傲然矗立在他眼前的那东西是一具盔甲。



形状和材质皆与父亲留给夏侬的遗物零式多功能型硬革铠(Brigadier)不同,金属装甲几乎罩满全身,装甲轮廓本身就已构成完整的人形。



那姿态与其说是盔甲,或许该称为钢铁人形比较正确。那胖嘟嘟的庞大身躯,高度比夏侬还高两个头。仅仅手臂就跟妇孺的腰部一般粗。



而盔甲右手拿的武器,乃是一把巨剑。



夏侬曾经遇过一名少年.佩带着人称长骑剑的大型剑可是相较于那时见识的巨剑,这把剑更加巨大。长度相去不远.但剑身的宽度和厚度截然不同。



这根本就不是剑而是在细长的铁板直接镶上剑刃。像是人们直接将斧头拉长制成巨剑的外形这样形容或许比较贴切。这是借由压倒性的臂力,单方面砍击对方的道具,但就算不磨尖剑刃,单纯挥舞这种钝器都足以歼灭对手。



这家伙!?



这具盔甲里的人类就是敌人吗?



夏侬感到自己握刀的右手正在发抖。



倘若至前一刻为止,他都能掌握敌人的位置,夏侬就有取胜的自信。他原本如此认为那人竟然隐藏自己位置。使用魔法进行远距离攻击一事。反过来看就是对肉搏战没有信心。



然而.这眼前的这家伙



(!!).



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更快。



巨剑挥下.擦过火速跃开的夏侬。利刃刨开的空气狂嗥,枯叶爆炸似的四下飞散。



(岂有此理!)



夏侬瞠目结舌地后退。



巨剑叩击的地面,掘出一个巨剑形状,力量令人难以置信。万一被它击中,夏侬恐怕将从头到胯下被劈成两半。



而且



(咦!?)



夏侬继续向旁跃开,但在一切景象横向流动的模糊视野里,唯独这具庞大盔甲静止般地一动也不动。



醒悟出这其间的意义后,夏侬浑身战栗。



敌人在移动。以跟夏侬分毫不差的速度,这敌人正在移动。



(岂有此理)



难以置信。



怪物般的行动能力。身穿全套钢铁盔甲,手持巨剑若是普通人,恐怕根本举步维艰;话虽如此,这名盔甲主人却对这身重量毫不在意,亦步亦趋地追随夏侬的动作。



一一嘻嘻,嘻嘻嘻嘻



盔甲内部传来这种声音。



从喉咙深处进出的声音,宛如无法克制逸出的断续声。



这家伙在笑。



夏侬背脊升起一股寒意。



或许这就形成了弱点。盔甲的巨剑弹起,刺向夏侬的右侧腹。夏侬缩身闪避刺击但无法完全避开,对方的步伐比想像中更大、更快。



剑尖挖掘似的砍向夏侬侧腹。



鲜红飞沫随风溅开。



呜喔夏侬脚步踉跄,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盔甲单手挥舞巨剑接着顺势旋转身躯,击出左拳。



?!



简直是荒谬至极的动作。



拳击有拳击的动作,而斩击也有斩击的动作。若要以拳头殴打对方,就必须有相应的步伐和身体扭转,这与斩击的动作相似却不相同。



可是这具盔甲的动作里完全没有两者的区别。



斩击也好,拳击也罢,全身动作都经由怪物般的迅捷协调融合,跟前面的动作毫无关联性仿佛右手、左手和躯干,完全分属于不同生物似的动作。



因此,夏侬再度错估对手的动作。



拳头击中夏侬的身体。



呜哇!夏侬被轻松击飞。



犹如在水面弹跳的小石子,他跃起两、三下之后,直接滚落地面。



呜呃呜哼夏侬痛苦不堪地扭动身体。



痛楚从身体内侧涌出。他原想利用迅速跃向后方来化解拳击力道但对方的力量大得离谱,他搞不好已经断了一、两根肋骨。不最坏的情形,部分内脏都可能破裂了。



早已不是能跟平时一样移动的状态。



呜呃



沉重的脚步声朝他走来。或许知道夏侬已无逃亡的力量,盔甲以玩弄般的缓慢步伐走近。







必须必须想想办法才行。



夏侬强压下痛苦,睁开因疼痛而模糊的双眼四下环顾。



他滚落的地方,是一处空旷的场所,周围不见一棵树木,只有地面杂草丛生。



这块地皮大概欠缺让树木扎根的深度。



此处是悬崖。



峭壁上缘的一部分犹如屋檐般突出半空,夏侬刚好被追赶至山崖上方。



(糟糕)



他被追至尽头,眼见无处可逃。



尽管遥远而微弱.但脚底确实传来河水声。



下面可能有河流,从声音判断,应该不是急流,但如果从一定高度坠落,水面的硬度也与钢铁无异,将无情摧残坠河者的肉体;纵使不高,若坠落之处刚好有岩石冒出,肯定也将骨折溺毙。



(该怎么办?)



夏侬将长刀当成拐杖竖立在地,勉强维持站姿。



连他都很惊讶被击飞时长刀并未脱手,但也仅止于此,夏依自己最明白,他已无与对手一决胜负的力量。他不但全身疼痛.侧腹也不断出血。



盔甲迈步停下。



真是妖怪气喘吁吁的夏侬瞪着敌人的面具。



他重新握好长刀,向前踏出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



盔甲将贴着躯干的左手微微伸向夏侬。



(!?)



在某种尖锐的进射声之中,夏侬脚下的踏地感猝然消失。



身体和砂土一起浮在半空,悬崖突出的部分崩塌了。



(完了)



强压住瞬间被绝望侵蚀的意识,夏侬伸出右手。全力刺出长刀。一半的刀刃犹如木塞般嵌入峭壁,支撑夏侬的身体。但这面峭壁又继续开始崩塌







夏侬变成勉强靠一把长刀悬挂在崖壁的状态。



敌人并未直接对他施放攻击性魔法,而是袭击他所站立的地面。想来是因为面具的阻隔,他才没听见念诵咒语的声音。



(该死的这样连身体都动不了!)



下一步要不是长刀脱落。就是刀刃嵌入的壁面崩塌,夏侬可能就这么坠入河中。他目前以极其微妙的平衡吊在崖壁,仿佛一个扭身,壁面都将轻易崩塌。



(下面是)



眼角微微一瞥,高度并不高。如果下面只是普通的湖泊或水池而且夏侬本身处于万全状态,他大概会毫不迟疑地一跃而下。



然而,目前不但有多处严重挫伤.而且还出血不止,这种状态一旦掉落河中能否对抗水流。独力从河里爬上岸边呢?



(该死的,这样下去根本就是束手待毙嘛)



穷途末路。



夏侬的右手和最强的武器,都为了支撑他的身体而无法移动。敌人并非单凭一只左手就能应付的对象,况且要是轻举妄动,长刀也可能失衡脱落。



更何况,敌人根本不用接近他,只要再施展一次攻击性魔法,就足以葬送夏侬,对手没理由冒着被他反击的危险走向崖壁。



照理说应该没有。



夏侬一抬头,只见凹凸不平的盔甲影子浮现于崖边渗出的光线中。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那人在笑,装甲缝隙间透出盛满恶意的嘲笑。



你这家伙



感受到那人浸润着喜悦、黏腻纠缠的视线夏侬懂了。



这家伙乐在其中,正享受着杀戮的快感。正等待标的物痛苦绝望。与其说是享受杀害行为本身,不如说是在欣赏标的物肉体上、精神上的痛苦挣扎,尽情享受一切凝结成绝望的过程。



为了这个目的只是为此而进行杀戮。



这名敌人正在等待。



等待夏侬的表情因绝望扭曲,等待在这个毫无胜算的状况下,夏侬这种高手放弃自己所有力量.精神臣服于敌人,承认败北。为了欣赏这幅景象,那人才故意接近夏侬。



(开什么玩笑)



夏侬很少被外在的情况左右行动,可是







夏侬咧嘴朝杀人者还以一笑。



并不是放弃一切的笑容,亦不是讨好的笑容,那反倒是极具挑衅、没有丝毫绝望的狰拧笑容。



我才不要露出让你开心的表情。夏侬如此说完朝崖壁一蹬。



长刀唰一声脱离壁面,夏侬在半空左手一挥。



利用腾空之势掷出暗器投掷用短剑(ThrowingDagger)朝盔甲射去。



接着



只见短剑深深刺入盔甲的颈部缝隙。



盔甲惊慌似的向后踉跄,从夏侬的视野消失。



(完了)



夏侬在内心哼道。他并非能挑三拣四的状态,这点他很明白;正因为明白,他才瞄准敌人的头部,可是



(我杀死他了吗)



他没时间后悔。



坠落水面为止的一瞬间夏侬利用投掷的反作用力调整姿势,意识着节节逼近的冰冷水面,同时蜷起身躯。



()



沉重的撞击包裹全身。



在无数的水泡围绕下,夏侬没入水中。幸好河水有相当深度,水面下亦无危险的岩石,层层水波化解冲击,承接住他的身躯。



然而



(糟糕!)



冰冷的流水夺走血液和体温.他的肉体开始急速衰竭。



就算想要离开河水,但吸饱水分的衣服缠住不停挣扎的四肢,身体失控到令人焦躁的地步。夏侬此刻终于体会,人类这种生物一旦不能脚踏实地,甚至连一半的力量都无法发挥。



(要是这样被水冲走)



夏侬在冷冽的水中拼命挣扎。



可是抵抗终究枉然,他的意识被急遽扩张的黑暗吞噬。



※※※※※



仿佛从内侧滑顺挤出的投掷用短剑掉落地面。



短剑剑刃毫无血污,闪闪发光地滚落在地。



从剑刃长度以及刺穿位置来看,投掷用短剑确实刺中装甲内侧着装者的咽喉,那人当场死亡都不稀奇。



然而



别说是当场死亡,剑刃,甚至看不见一滴鲜血、一点脏污。



盔甲拾起那把投掷用短剑,再度走近崖边,步伐毫无滞碍,稳定到不像是受了致命伤,看来夏侬的一击终究未令这人受伤。



嘻嘻嘻嘻



就算俯视崖壁,也当然不可能瞧见夏侬卡苏鲁的身影,放眼净是蜿蜒的河川水流,从崖上无法判断他究竟是沉没河中.或者被水冲走。



可是



嘻嘻嘻嘻嘻



盔甲深处传来含糊不清的笑声。



声音仿佛含在口中可是带着某种感动万分的语气。正如夏侬所猜想,盔甲内的人物是对杀人行为感到快乐的异常者。不知那人是否正为了击败夏侬而开心?



还是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笑声萦绕在面无表情的铁面背后。



诡谲的盔异边淌流卑鄙笑容,目光直视夏侬卡苏鲁消失的水面。



※※※※※



神明昔日曾经宣告



此人乃是毁灭世界的剧毒。



因此.应该要杀死出生的双胞胎之一那个女婴。



圣葛林德神谕。



每年于圣葛林德大教堂颁布的这道预言,是否真是神明所赐的谕示,或者只是神官们的信念升华至超能力的领域,借此进行的未来预知,对此至今尚无定论。就连玛乌杰鲁教的冲官们,不承认神明存在只认同它是信仰上一种象征的都大有人在。



话虽如此,神谕的命中率确实很高。



过去五千多年的历史中,神谕只失算两次。单纯地计算,就是两千五百年一次的频率。对长寿的也不过经历百年岁月的人类来说,它的命中率足以称为绝对,因此几乎无人跟神谕唱反调。对人类而言,神谕宣告的内容就等于既已确定的未来



事实上那名女婴虽以公主身份出世,但女婴父亲国王深恐她一如神谕,为世界招来巨大灾难,同时害怕自己沾上生出祸胎的污名,结果命令麾下的一名骑士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本来应该就这样不顾部分人士反对,甚至未替刚出世的女儿命名就杀掉她,并由宫廷魔导士们封印女婴遗骸。透过这种堪称无情的行为,预先回避足以毁灭世界的灾难事情本应如此。



然而,公主还活着。



部分关系人士被她的生母也就是王妃劝服,协助伪装公主的死亡,隐瞒她的身份,将她托付给一对住在乡下地方的夫妇。



十四年过去了,女婴成为少女,跟夫妇生的双胞胎犹如亲兄妹不,是正如亲兄妹般地成长。如果没发生某个贵族的盗用公款事件,她或许永远都不晓得自己的身世,以一介平民女子的身份度过一生。



可是,王室察觉了她的存在。



同时,某个非人类集团也察觉了。



她在哥哥姐姐与亲家人一样一起成长的双胞胎护卫下,一同离开故乡。为了躲避王国派遣的各方刺客,为了避免波及自己居住的城镇以及那里的居民。



就这样她今天也在边境流浪,一面遭受王国派遣的刺客和非人类集团狙击,同时继续永无止境的流浪生活。



出生不久即应惨遭毒手的公主。



既没有服从的臣子,亦没有居住的城池或领地,甚至没有足以夸耀的名字犹如王室之耻,彻底自各项纪录中抹去,官方上从未出生的公主。



对只被允许活在传闻中的这位公主,人们就称她



废弃公主。



※※※※※



温暖和煦的午后阳光。



宛如在画中描绘和平,倦怠的白光射人风景里。



格外宽敞的街道,并排齐列的店铺,遍布四周的行道树,替窗台增添色彩的盆栽,络绎不绝的马车,熙来攘往的行人,缓缓流动的微风一切仿佛毫无心机地在懒洋洋的时间中打盹。



就在这幅景致中一间面对道路的小吃店。



突出店门口的平台摆了三张桌子,就在最旁边的一张。



那里坐着两位客人。



久等了,这是您的蛋包饭、炒鸡蛋、蛋炒饭、奶油培根蛋意大利面、鹌鹑蛋煮蕃茄。女服务生将不禁浮现的苦笑



换成职业笑容说道。



每道料理都是一人份,这些斟理全是一名少女点的就算那女孩正值发育期,也实在让人不禁傻眼。



少女默然。



整齐盘起的鲜艳金发,晶莹剔透的蓝眸尤其醒目。时至今日,具有这种外貌特征的庶民并不罕见,可是在昔日的莱邦王国.这是王公贵族才有的特色。



五官工整.但尚未成熟,与其夸她漂亮、美丽,可爱这种评语或许比较适合目前的她。



她的五官和动作里带着凛然的坚强意志,或者称为气度的东西,但不至于形成轻视或威吓他人的尖锐形象。那种尚未成熟的容貌之所以让观者不禁微笑,或许正是神情和动作里随处可见的稚气所致。



嗯少女黛眉紧蹙,犹如面对杀父仇人般注视眼前的鸡蛋料理。



不,看起来像是注视其实并没有看进眼里。



她的瞳孔焦点并未凝聚在鸡蛋料理上,似乎正凝神思索,无意识地盯着半空,那双蓝眸就这么固定不动。



而且



啊啊啊啊啊,受不了啦!烦死人了!



她突然极度不耐地抱怨,女服务生也吓得缩成一团。



那、那个我、我讲了什么失礼的话吗?女服务生怯怯问道。



少女显然比女服务生年轻,身材也较为娇小,但宛如烈火般从全身冒起的极度不悦之气这类的东西让她心惊胆战。



嘎?少女眨眼仿佛初次察觉女服务生似的回头。



她顿时以茫然不解的神情看着女服务生最后总算理解对方的话中含意,换上暖昧的笑容道:呃没什么事,没事没事。啊,料理来了呀。



别说是女服务生的存在,她似乎连上菜了都没发现。



请别放在心上。如此对女服务生说的.是与少女同桌的黑发女子。



黑长发,黑眼睛,再加上黑色装束。可说是从头到脚一身黑的打扮,却未给人朴素的印象,是这女子出众的姿色之故吗?



成熟女子的艳丽和气质里,不知为何残留小女孩般的天真。这并非尚未成熟,反而或许正是这名女子的个人特色。



她只是老毛病发作。



别用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说法啦,拉蔻儿姐。少女蹙眉道。



尽管一头雾水,但总之晓得少女并非对自己发怒。女服务生暗自安心地吁了一口气。



喔啊,奶油炖肉请再稍待片刻。



好,没问题。温吞亲切的黑发女子拉蔻儿点头。



目送女服务生返回店内。拉蔻儿的视线转回少女身上。



你先吃吧,免得菜凉了。



嗯。少女点头,拿起叉子和汤匙。



但平时一看见最爱的鸡蛋料理就该笑得合不拢嘴的表情,依然闷闷不乐地紧绷。少女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开始静静用餐。



速度超快。



以雷霆万钧的速度运送、咀嚼料理.仿佛双手和嘴巴跟少女本身分别是完全独立的生物,堪称蛮干的用餐方式。



在拉蔻儿的微笑观看下,少女一个劲儿地将炒蛋送进口中,两三下就吃得盘底朝天,毫不停歇地继续进攻蛋包饭。相较于用餐,更像是某种作业,她的双手和嘴巴分割、运送、咀嚼着蛋包饭。



犹如怒涛排壑之势。



帕希菲卡。拉蔻儿笑意不减地唤道。



唔呃?停下双手但嘴巴依然动个不停的少女眨了眨眼。



你要不要再吃慢一点呢?



拉蔻儿这么一说,少女才初次察觉自己行动似的盯着自己的双手,接着又吓一跳似的眨眼。



啊是吗?说得也是,应该要品尝一下味道。少女如此说完,开始放慢用餐速度。



帕希菲卡。帕希菲卡卡苏鲁。、



这是少女的名字,不过诸如王室相关人士、暗杀刺客、非人类的家伙们等等,这些身份特殊者.多半称呼她废弃公主,或是律法破坏者(ProvidenceBreaker)。



帕希菲卡真容易看透呢。



什么事?



尤其是当局者迷这点拉蔻儿的微笑变成苦笑。



与平时截然不同或者该称为异常的进食方式,大概还是得归咎于强烈的精神压力。身处在异于平时的环境下,很多人都会变成暴食症或是厌食症。



啊啊不快点找到夏侬的话她注视又开始以更加缓慢的速度用餐的妹妹,拉蔻儿喃喃自语:帕希菲卡就要变成小猪仔了



谁是小猪仔啦!



夏侬从前天晚上就没回来。



不用说,这正是帕希菲昔暴饮暴食的原因。



就寝前表示要去巡逻,结果一去不归。



夏侬多半会徒步在四周巡视一圈后再就寝,就算是拉寇儿负责守夜,或者启动警戒用结界魔法乐园(Asgard)负责戒备亦是如此。



若要问其中原因,夏侬自己也交代不清.总之就是人类的行为没有绝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夏侬是出了名的杞人忧天,这或许也像是为了让他自己安心的某种仪式。



无论如何他在睡前巡视四周并非前晚才有的行为。



他平时顶多一小时后就会回来休息。



可是前晚他并未归来。



拉蔻儿立刻启动乐园,但监视范围内没有夏侬的反应。她试着多次将乐园的监视范围朝东西南北移动后重新启动,仍旧毫无反应。之后,拉蔻儿和帕希菲卡一整晚都在夏侬巡视过的地点寻觅,却到处都找不到他。



一筹莫展的她们,第二天一边轮流休息,同时等待夏侬回来。尽管内心亟欲外出寻找,可是毫无头绪,随便离开的话,两人害怕与突然返回的夏侬擦身而过。



然而,夏侬终究没有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就现状来看,几乎没有可供寻找的线索。



两人无奈之余,以树枝和石头在大道旁的扎营地留下前往叶斯提安镇这句话,来到最近的城镇。



尽管可能性很低,不过她们猜想夏侬也许先到了这座城镇。为了采购生活必需品和食材,她们原本就计划前来叶斯提安这座贸易之都,而且两人也暗自期待,在人潮汇集之处说不定能获得其他线索。



她们的行动似乎全凭心血来潮但反过来说,她们可说是已然陷入绝境。



如果好几火都找不到夏侬光想像帕希菲卡会胖成何种模样光想像想像拉蔻儿头一偏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双手合十说:为免在斜坡上咕咚咕咚地滚个不停,需要一根刹车棒喔。



你是想像到什么地步啦!帕希菲卡娇嗔。基本上,夏侬哥不回来跟我变胖这两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当事人看来并没有自觉。



总之先来一一检视想得到的可能性,看看有什么遗漏之处吧?拉蔻儿说。



她们原本就是为了冷静下来评估情况,才进入这间小吃店。由于正值午餐时间,因此两人顺便叫了食物,而非单点饮料。



可能性之一,夏侬自行决定四处逛逛,前往其他地方。例如,他对逃亡生活感到厌倦、某天突然觉得莫名的.悲伤而决定离去,因为天空非常湛蓝等等。



帕希菲卡和拉蔻儿两人猛然皱眉凝思



不可能。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驳斥。



真麻烦虽然是夏侬的口头禅,但他的个性不会突然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可能性之二,果然是被卷入某种意外。



夏侬确实可能遭遇某种意外,受伤无法移动。



但这么一来,一开始启动乐园时就该发现他才对,实在很难想像他会步行到远离乐园探查范围的地点,并在那里遭遇意外。



不过.说不定是有人恰巧路过。



这么说也是有可能啦。



某人发现受伤的夏侬,将他带进城镇也有这种可能性,两人亦是闲此前来叶斯提安这座最接近的城镇。



然后就这样遭到监禁之类的。拉蔻儿笑盈盈地提出这种惊人言论。



监禁夏侬哥又有什么意义嘛?



嗯。的确没有意义。



而且要监禁夏侬哥,比杀他还困帕希菲卡说到一半就缄口不语,她竟糊里糊涂地主动提起这原本故意不去碰触的想像。



她知道。



假如夏侬无法自己回到帕希菲卡她们身边,这种情形下想得到的可能性并不多。



她不愿去想,虽然不愿去想,可是就连本领高强的父亲,最后都死于刺客之手,夏侬毕竟不是不死之身,既然如此



可能是夏侬本身没有想回来的意识。具体来说,某种原因造成记忆丧失,或者心神恍惚的状态说不定是这种情况。



咦?姐姐后面的发言让帕希菲卡频频眨眼。



她闻言才首次发现对,也有这种可能。



例如坠崖或是被落石击中,造成意识混乱之类的这种情况下,他甚至不晓得自己身在何方。因此独自在外游荡。



原来如此也许是这样。



严格来说,这种说法相当牵强,但帕希菲卡仍旧点头像肯定姐姐的话语似的。



就算姐姐的推测正确,这种情况终究十分严重。夏侬很有可能头部受伤。虽然能自行移动,应该并非半身不遂的状态但即使如此。还是可能因受伤造成记忆丧失或智力受损。



然而,只要他还活着,只要夏侬还活着



与职业刺客(Eliminator)偶然交战后身亡这也难以想像。



咦?真、真的吗?听见姐姐轻易否定自己的不祥幻想,帕希菲卡忍不住反问。



不是这样吗?因为又没有留下尸体。拉蔻儿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是基于某种理由清理尸体,到现在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很奇怪吗?职业刺客的最终目标是帕希菲卡你喔,没理由只袭击夏依。刺客认为负责护卫的夏侬碍眼而解决他很正常,可是既然如此,下一个应该要袭击我,或者直接攻击帕希菲卡你才对。况且,夏侬一旦迟迟不归,时间越久,我们的警戒心也就越强。



这这或许没错。



等了一天,也没有这类人物接近,嗯,虽然也可能是夏侬的反击让职业刺客身受重伤,无法行动啊啊,单纯基于私人理由对夏侬心怀怨恨的可能性也可以成立,但这种可能性我想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