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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路西法多微妙的死心态度似乎不在阿历沃尼大尉的预计之中,追问的心情遭到分散的男人停止了粗鲁的动作,松手放开了对方军服的胸口。他带着好象第一次看到对方一样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眺望着那张在月光下浮现出来的白晰美貌面孔。



路西法多觉得这个视线让人很不愉快。



摘下了护目镜的素颜状态,总是让他觉得说不出的无防备和安定不下来。而且因为头发在后面编成了一个辫子,面孔完全暴露出来,所以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在如果不是相当亲近的关系就不会容许接近的超近距离内,阿历沃尼大尉仔细端详着路西法多的素颜,然后又抬起一只手,用手指关节摸索着路西法多面颊的轮廓。



"就算是这么直接摸上去,也还是没有什么现实的感觉呢……真的是太浪费了。如果这张面孔是属于女人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疼爱的。可是是个臭男人的话,实在让人一点兴趣也产生不了呢。"



"……不要随便碰别人的脸孔。"



"就算碰了又能怎么样?你引以为傲的面孔会少一块吗?或者说我会弄脏你的贵脸?虽然你这张脸孔用来勾引同性恋的上司再合适不过,不过对于正常到极点的我绝对不会派上任何用场的。"大尉一面嘲讽,一面丝毫没有停止对方讨厌的行为。



从好的意义上来说很有野性味道的马尔切洛·阿历沃尼,对于自已的性感和男人味很有自信。实际上他也很受女性欢迎。



听谓的宪兵这种工作呢,也存在着会助长一个人自认为高人一等,想要管教他人的性格的一面。碰到了美貌胜过自己,身高高过自己,而且还具备着惊人军功的男人后,他的自尊多少受到了一些伤害。女性在面对这个男人和自己的时候会选择哪一方,就算不开口询问他也非常清楚。



如果是平时的话,他不会对同性的对象采取这么恶劣的纠缠方式。但是他身为雄性的本能却在教唆着他,要趁着对方虚弱的时候确立立场的优劣。



确实,如果是平时的路西法多,根本就不可能让对方有机可乘。



他人碰触自己的脸孔,居然会煽动如此强烈的生理性厌恶吗?一面吃惊于自己强烈的感情,路西法多一面强忍着说道:"阿历沃尼大尉。我们还是放弃这种会给彼此都带来不愉快的感觉的行为吧。你不觉得难看吗?"



"哎哟,居然都快哭出来了。希望我住手的话,就老老实实交待我从刚才起就在询问的事情。小姐。"宪兵队的大尉抓住轻轻皱起眉头的对方的下颚,强行把他的面孔转向自己的方向,心中产生了轻微的加虐性的兴奋。折磨美丽的男人也许也很有趣吧。



另一方面,听到大尉的回答,路西法多确信了对方已经没有意思停止这种接近于同性间性骚扰的恶意骚扰。



就如同在放有溶液的容器中滴下一滴试剂的瞬间,溶液的颜色就会转眼改变一样,路西法多的内侧也有什么东西产生了变化。



宪兵队大尉的手臂转眼就被抓住,在被惊人的力量拉出了几步距离后,他的身体重重地撞上了总部大厦的外壁。脊背重重撞在墙壁上的阿历沃尼大尉还没有从冲击中振作起来,路西法多就已经站到了可以感觉到呼吸的超近距离的地方。



"你干什么……"



分开他的双膝将身体挤进去的路西法多,抓住了大尉在吃惊的同时迅速想要回击自己的双手,用一只右手把他的双手都固定在了头顶。



"不要以为别人有求于你就可以得意忘形!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吧?混蛋东西!"就算在同性听来也非常动人的男低音,好象在诉说着爱语一样地轻声呢喃。



在即使处于背阴处也依旧闪烁着黄金色光芒的双眸的凝视下,阿历沃尼大尉的面孔上浮现出了近乎苦痛的恐怖色彩。



路西法多只用唇形挤出了一个笑容。"你的台词听起来还真是有趣呢。你自己也许以为这是同性恋厌恶症吧?不过在我听起来只是在害怕而已……你很害怕吧?因为自己的内心受到了吸引。"



虽然想要否定对方的嘲笑,但是至今为止一直认为自己处于压倒性的强者地位,所以形式逆转后的打击,和对于对方的巨变的畏惧,让大尉无法发出声音。



就算他现在的姿势比较用不上力量,但是对方只是用一只手拘束住他,就让他用尽全力都无法挣脱。这个力量再怎么说也属于异常。在想到这是地球人所不可能拥有的怪力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点。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感叹的那种奇迹般的美貌,应该也不是地球人的遗传细胞所能孕育出来的。



就算他现在后悔做出了无法挽救的失误也已经太迟了。



"自己坚决不肯承认的事情,其实就是自己最为渴望的事情。这也是常有的例子。你算是哪一种呢?……嗯?"



路西法多的左手抚摸着阿历沃尼大尉的大腿内侧,那种淫靡的感觉让大尉全身的汗毛都集体起立。不管被同性做出多么恶心的举动也无法抵抗的屈辱感转变成为了愤怒,打消了逐渐萌芽的恐惧心。



当他怒视了那双冷冰冰俯视着自己的异形的双眸后,那双黄金色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不光是不快的奇妙颤栗掠过了他的脊背。



路西法多的面孔逐渐接近,纤细的鼻梁碰到了他的面颊。那个拥有理想形状的端正鼻梁,近乎爱抚地温柔地摸索着他的下颚线条。



即使知道是对于刚才的报复也无法动弹。



即使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的黄金色眼睛吸引了他的全部视线。明明是如果不是亲密异性就无法忍耐的异常的近距离,但不可思议的却是没有多少厌恶感。这也是因为这双非现实的眼睛的色彩吧?虽然闭上眼睛就可以逃离开这个视线,可是在这种超近距离做出这种动作的话,弄不好就被人当作是在等待接吻的样子。



男人和男人接吻可不是开玩笑的——



金色的光芒昏暗了几分,他的心脏一阵紧缩。



即使知道路西法多只是单纯地眯缝上了眼睛,心脏加速的跳动还是无法复原。



面对丝毫没有抽身的样子,似乎正在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的男人,阿历沃尼很想对他说,既然为了这个姿势而烦恼,就干脆放开手不好吗?



心脏还是一如既往地在短时间内不断跳动,呼吸也越来越沉重。虽然绝对不想被他认为自己是在等待,可是一旦张口说什么的话,声音似乎都会颤抖,这种状况他也绝对不想领教。



"……怎么办?"



——不要问我啊!混蛋东西!



愉快地进行讯问的对方的呼吸碰到了面颊,让人忍不住有种浑身发痒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似乎也不坏,阿历沃尼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尴尬还是迷惑了。



虽然他半点也不认为自己存在同性爱的潜在感情。但是总觉得自己正在被诱导向超级不符合他本意的方向。如果这个男人的面孔造型不是美丽到这种程度的话,自己早就因为厌恶感而大叫了出来吧?



"反正也是顺便……我们就做了吧。马尔切洛?"



——哇啊啊!不要用这种让人腰部发软的色情声音呼叫别人的名字!



就算再想逞强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胸口的跳动已经激烈到了似乎随时会被别人听见的程度。说到阿历沃尼的心境的话,就好象是在掉下去之后就绝对再不可能爬上来的断壁悬崖旁迈出了一只脚一样。



长长的手指插入了他的头发,捕捉到了他的后脑勺。为了不让他逃走而深深地按住他的手掌和手指的触感说不出的鲜明。改变了角度后悠然迫近的黄金色光芒。因为神经实在无法进一步地忍耐,阿历沃尼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哇啊啊啊!妈妈!



虽然地球人的话这时候一般来说应该求神才对,不过阿历沃尼作为无神论者,最喜欢的还是从族人那里继承下来的历史悠久的传统惯用句。



就在马尔切洛·阿历沃尼大尉在心中发出了求救的悲痛惨叫的时候,他去世母亲的爱终于引发了奇迹。



从军医院方向行驶过来的线性车的车灯,照亮了总部的玄关前方。



路西法多因为那个耀眼的光芒而眯缝起了眼睛,从正在被自己欺负的大尉身上收回手,用一只手挡住了面孔。



军医院内科主任卡加·尼萨里就坐在这辆车子上面。



直接从医院穿著白大褂就跑出来的卡加,打开驾驶席的车门后,因为外面的气温之低而皱起了眉头。他有些后悔在上车的时候没有把大衣带出来。



"路西法多!我不是叫你保持安静吗?"



面对转过头来的身材高大的男子,出诊的医生一面离开车子一面提醒。然后,在他的头脑理解之前,在少年期就停止了成长的身体首先做出了反应。他踏出车外的那只脚当场僵硬,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我说你啊!为什么又在释放杀气。我听萨兰说你已经解决了问题啊。"



"啊啊……有一点状况啦。已经好了。"含糊回答的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离开了刚才还在对峙的男人,走向了医生身边。



但是,看到那双将月光反射回去的金属色彩的双眸,卡加不由自主倒退了几步。"……你知不知道啊?你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



当事人本人似乎果然没有自觉,所以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睛。金色的光芒迅速从双眼消失,虹彩的颜色恢复成了普通的黑色。



在月光下展现出素颜的美貌男子,嘿嘿地轻声笑了出来,然后过了一小会儿后一个人喃喃自语。"……有意思。"



"你这个笑声和奇妙的间隔是怎么回事?"虽然心里想着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卡加还是不由自主地询问。"你刚才和我联系的时候,不是说已经贫血严重到了无法动弹的程度吗?现在看起来倒是精神得很啊。"



"哪里,情况还是一样糟糕啊。只不过在那之后发生了让人很火大的事情,所以硬挤出了一部分精神而已。现在都已经泄光了的说。"路西法多诉说的声音中没有半丝力量,在他的杀气消失的现在,确实感觉不到那种平时压迫着他人的生气了。



所以卡加暂且接受了他的说法。



"对了,点滴需要将近一个小时。有能够用于治疗的房间吗?如果你说就在这里输点滴的话,我给你安置好装置就回去,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吧。因为我不想患上感冒。回头你记得把装置还回内科就可以了。"



"就算是我,在这么硬绷绷的地方坐上一个小时的话也会屁股痛的。可是如果要返回宿舍的话,一旦坐上车子……啊啊,对了。在你所坐的车子中输液怎么样?"



"车子里面不仅狭窄,而且能不能形成点滴必要的高度差也是个问题呢——不过算了,有这种程度应该就可以了吧。"卡加将上半身伸进车内,用医生的眼光确认了一下后点点头,命令来到他身边的男人脱下上衣。



路西法多慢吞吞地松开皮带,解开了军服上衣前面的扣子。看到他缓慢的动作,医生察觉到患者在实际行动的时候还是会痛苦,于是帮助他脱下上衣。脱下了那件作为上衣来说分量相当不轻的衣服,他随手放在了车顶上。



"……那是怎么回事?"背后传来了惊愕的叫声。



好象是背靠着基地总部大厦的外墙瘫坐在地上的军官,看到路西法多满是鲜血的衬衫后叫嚷了出来。



不光一嘴的胡子渣,而且头发也半长不短的。对于对方这种不干净的外表很看不顺眼的内科主任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那个男人后询问路西法多。"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他是宪兵队的阿历沃尼大尉。前来调查通信中心的枪击事件。因为他非常执拗地纠缠我,所以在你来之前我就陪他玩了玩。"



"啊……那个有名的宪兵队的花花公子啊。所以你才那么杀气腾腾吗?原来如此。"理解了大致情况的卡加,一面说话一面把对方左手的衣袖向上卷去,顺便把了一下脉。然后脸色立刻大变。"你怎么又这个样子……!亏你居然还能够动弹!"



虽然注意到了他脸色的难看,但是因为每天都要治疗众多的患者,所以卡加已经习惯了看到痛苦的表情。因此在这一点上容易迟钝的医生,直到测量脉搏为止,都没有真正理解路西法多的情况的深刻。



"所以我才说是到了极限……"



"废话就不用说了。快点在后座坐下。"卡加表情严肃地发出命令,为了把放置在助手席的治疗用箱子移动到后座部,他从车子前面过去绕到了相反的方向。



按照医生的命令试图上车的黑发士官,把手搭在了后座的车门上,就在车门顺利打开,他试图坐进去的时候,宪兵队的大尉从后面制止了他。



虽然男人的腿还有些发软,但是还是出于使命感而站起来质问。"你的……那些血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应该在取证的时候听我们说过了吗?在超近距离肩膀上挨了一枪,而且暴走的念动力把身上的很多地方都划破了。虽然也许因为军服是黑色所以看不太出来,不过如你现在所见,血几乎都已经干了。"



"在超近距离遭到枪击,你为什么还可以若无其事?"



"那个我不是也说过了吗?我用念动力之一的治愈能力当场就治好了。因为距离太近,所以子弹贯穿过去没有留在体内。而且我也不是若无其事吧?因为我还请了医生出诊呢——难道你以为我之前说的都是谎言吗?"好不容易才想到两个人的话说不通的理由的超能力者,哭笑不得地反问。



看着到处都是裂痕,残留着怎么看都是血迹的黑色斑痕的衬衫,宪兵队的大尉似乎才终于相信了路西法多。



因为在路西法多身上发生的事件而再次受到冲击的面孔,扭曲成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怪物……!"



"你说什么!混蛋!你再给我说一次试试!"听到这句很符合亲眼目睹到超能力的普通人心情的台词,带者非同一般的怒火吼叫的人并不是当事人,反而是旁观的白氏。



曾经的自己也用同样的台词伤害过路西法多,即使在获得原谅的现在他也在持续后悔。正因为如此,他越发不能容许其它人的言。



但是,也许是身体状况恶劣的关系吧,路西法多只是挥挥手阻止了卡加。"没关系。普通人看到受到枪击后还能自由行动的人的话,难免都会吓一跳吧?先别管这个了,我要是倒下的话更糟糕的说。"



"知道了——阿历沃尼大尉!你去给我弄杯水来!我就不再追究你刚才的暴言!"



"是,是,长官。"接受了军衔高过自己的中校军医命令的宪兵,按照习惯敬礼之后,为了执行任务立刻离开了现场。



"就算是宪兵队也胜不过魔鬼医生们呢。"



"不要用复数来说。真正适合这个绰号的人只有萨兰而已。我可不一样。我只是因为别的事情掌握了那个大尉的把柄而已——啊,你不应该坐在左边,而是应该坐在右边的座位才对。在右手输液可以吗?"



"我左右手都好使。所以要在哪边输液都没关系——你说的把柄是什么?"



卡加开了车内灯,卷起了患者的右手衣袖。"他在抽血检查的时候因为害怕注射针头而大吵大闹。我也不是想要庇护他,不过这样的家伙其实还真不少见。比如说看到针管把自己的血抽上去就昏迷的家伙——……很好,针头插入了。幸好你并不讨厌注射。否则在车子里面闹起来的话实在有点……"



"啊,没关系的。医生。如果输液瓶的安定情况不好的话,我可以自己握着支撑——虽然从以前起大家就都说男人比女人更怕血,不过没想到是真的啊。"



"这种例子确实在男性中间比较多见。那些经常被你称为肌肉狂人的筋骨隆起的巨汉,看到抽血的光景就会面如白纸呢。对于打架和训练事故中的出血明明就若无其事,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这就是日常模式和战斗模式的区别吧?我自己不在乎,所以不是很清楚这种事情。"



听到对方自暴自弃的口吻,卡加因为自己又疏忽了对方的不适而有些自责。"对不起。明明我自己刚说过让你安静一点的。"



"哪里,这样比较好。因为如果不说什么的话我真的会晕过去也说不定。"



"要昏迷的话至少要等到服用经口造血剂后再说。在车子里面的话要带你去哪里都可以。而且只要没有什么巨变的话,在你身体恢复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本对于虚弱的患者很体贴呢。平时也对我更温柔一些不好吗?"



因为不继续说些什么的话,对方也许真的会昏迷过去,所以面对吐出了平时绝对不会说出的台词的男人,内科医生只是忍耐着紧紧握住了拳头。"我记得你是由于大量失血而造成的贫血吧。看起来能供应到脑部的血液比平时还要不足啊。或者说因为那个吗?所谓的男性患者特有的白衣天使症候群?把白衣的护士看成天使,无论是身心都想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地持续撒娇耍赖。"



"我可没有那个毛病。如果面对的是军医院的护士的话,反而休息不了的说。有本在的话反而能安心得多。"



"哈,你的这个说法我倒是能理解。以前你因为宇宙港的爆炸事件而住院的时候,可是造成了大骚动呢。按照她们的诡辩,因为你比那些人气绝顶的美男子电影明星的露出度还要低,所以也就格外珍贵。"



虽然不方便直接和他本人说,但是因为内科主任也认为他的容貌确实到达了有人想要偷拍也并不希奇的程度,所以为了避免那些满心暴走冲动的护士们造反,卡加等于是默许了她们的偷拍行为。



"我是军人。为什么要和以拍摄为工作的电影明星进行比较?至少她们就不能去拍摄你和阿拉姆特医生这样的同行吗?"



"她们的拍摄至少还是在不影响工作的范畴之内啦。你的认识还是太天真了,比三岁的小孩子还要天真。恐惧也好,规则也好,常识好,在热爱着容貌端正的男人们的女性们的意志和行动力前面,全部都没有意义。"



"……你怎么能如此坚定地断言这种东西啊。我也许会因为别的意义而失去意识的说。我现在可以晕倒吗?"



"你要一生晕倒都无所谓。只要基地能和平就够了。萨兰也许会想要解剖你,到时候可以许可他动手吗?"



"不~要~啦。如果萨兰丁说什么作为解剖纪念想要个纪念品之类的,把我的头盖骨弄走了,你要怎么赔我啊!"



卡加的嘴唇微微扭曲了一下。



每次听到路西法多亲热地呼叫萨兰丁的名字,他的心情就会混乱。这样的嫉妒实在只能用丑陋和痛苦来形容。而且尽管明知道被自我厌恶所折磨的痛苦,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询问。"如果你希望他陪在身边的话,我可以和他联络。"



"那个人在我旁边的话,别说是安静了,连血液都会沸腾。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现在的我最想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反正我只是能够安慰你的心灵的宠物兔子的替代品吧。"



你这个小鬼,听到白氏哼了一声后说出的台词,甜美性感的男低音做出了否定。"我可没有过会这么可爱地抱怨的宠物哦。卡加……"



半是快感半是不快感的颤栗掠过了卡加的脊背。



——哇。杀、杀、杀人啦。超绝的男性杀手模式全开!这个男人啊!



卡加·尼萨里终于注意到了对方的异常,脸孔一片苍白。



因为生命维持活动的降低而造成的思考力减弱,平时多少能起到一点刹车作用的理性陷入了沉睡,所以完全依靠着本能挥洒恶魔般的魅力。只能这么认为。



就算散发出杀气的双眼的金色已经消失,他也依旧还是无比危险的存在。在线性车的车内密室中,和重复着没有自觉的受伤的野兽单独相处。卡加完全没有自信在返回医院之前还能保持心灵的纯洁。



现在连接着男人右手的输液管,就相当于限制这个男人行动的锁链。在紧急出诊用的箱子中应该还放着镇静剂。有什么万一的话,还可以找个适当的借口为他注射那个。或者就算他会晕倒也无所谓,是不是应该叫他不要说话了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没有关于急救患者的运送和住院患者的病情恶化的联络呢?



只是因为自己是内科医生就不小心陷入了这种危急万分的险境。卡加在半是恐慌的状态下思考该如何脱离这个状况。



路西法多方向的窗玻璃从外面被敲响了。



有一头故意整理成凌乱状态的栗色长发和一脸胡子渣的宪兵队军官,手拿着杯子站在那里。看来他是按照医生的命令,老老实实地弄来了水。



把水杯递给单纯摇下了车窗的路西法多,阿历沃尼口气粗鲁地说道:"那个……抱歉啦。就算再怎么说伤口痊愈了,在超近距离遭到枪击的冲击还是很痛苦吧?虽然说是因为没有实际感觉的关系,不过还是我我欠缺了思量。对不起。"



"你的工作就是不管对什么都要适当地怀疑调查。所以没有办法啦。只不过,关于谁在上面的问题等我们精神的时候再做吧。"



大概是在运送水的过程中,冷静下来考虑之后才发现自己存在着很多不对吧。阿历沃尼大尉干脆地道歉。而路西法多笑着接受了他的道歉。



虽然是一幕双方都很男人味,很清爽的光景,但是卡加却从背后一拳打上了路西法多形状优美的后脑勺。



"好疼……你这是突然干什么啊。水都泼到膝盖上了。"



"不要在我面前说那种下流话!"



"什么下流……公的生物在自己的地盘之内相遇的话,互相较量一下哪一边比较强大,是动物界的不成文规定吧?哪里下流了。"



因为是从进入超绝男性杀手模式的路西法多口中冒出的语言,所以听到上面下面这样的单词,卡加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同性恋性爱中在上还是在下的意思。



因为不想承认是自己会错意,所以卡加强辩道:"公的母的之类的说法就是下流了吧?你们是人类吧?——给造血剂。喝吧。"



"我两手都占住了啊。医生。"



卡加把准备好的经口造血剂药片从口袋中倒在手心上,然后用拇指和食指夹了起来。在医生说张嘴之前,男人已经弯下身体,含住卡加的手指,用舌头灵活地把药片卷进了嘴巴。



"哇啊啊啊!"



"……你不要突然叫那么大声啊。你把我吓到把药片都直接咽下去了啊。虽然说为了保持清醒,这种刺激性的声音倒是很不错。"路西法多一面抱怨,一面为了让吞下的药片不至于贴在食道的某个地方而中途停止,在那之后又用杯子里的水把药片完全冲进了胃里。



"是你首先突然含住了别人的手指吧?至少等到我放进你的嘴巴。就连狗让它等等的话都能忍耐一下的说。"



"尼萨里医生,我先告辞了。"宪兵队的大尉判断出已经没有自己的事情后,和正在向身边的男人唠叨的医生打了个招呼。



要和危险的动物一起被留下的恐惧再次复苏。不过卡加的脑子里面冒出了一个好主意。"阿历沃尼大尉!既然你没有急事的话,就请坐到驾驶席上,帮我把这辆车开到独身士官用宿舍。我要继续治疗。"



"是,长官。"因为对方掌握着自己不想被人散布出去的把柄,所以男人相当顺从。



男人取下一直放在车顶的路西法多的上衣丢在助手席上,坐在驾驶席上输入了要去的地方的资料,发动了车子。



"哪,马尔切。你还是独身吗?和我住在同样的宿舍吗?"



"不要那样称呼别人啦。宪兵队是住在其它的宿舍。说起来的话我属于准夜勤,现在还是工作时间。等把你们送回去之后,还要回来再工作一阵子,然后和夜勤的人员进行交接。"



因为这两个人的协助,而看起来有希望平安返回宿舍的男人,晃了晃手里还有一半内容的水杯说道:"呐,本。这个怎么办?从窗口丢出去可以吗?"



"给我一下。我的喉咙也渴了。"暂时安心下来的卡加,接过还剩下半杯水的杯子凑在了口边。



"直接含住就不行,间接接触就无所谓吗?医生的卫生观念还真是奇怪呢。"



他本人似乎还对于卡加刚才的斥责无法接受。



司机不由自主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和卡加被水呛进了气管而剧烈咳嗽起来,几乎是发生在同一时间。听着由于对方多余的一句话而狠狠呛到的医生的激烈咳嗽,马尔切洛·阿历沃尼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虽然明知道对方说的时候没有任何深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似乎就是很不得了的内容。不过如果要说是听的人有邪念的话,那也无话可说。



——我好象招惹上了危险的男人。



路西法多周围的任何人至少都思索过一次的问题,早早地就进入了他的脑海。



在双手佩戴着PC环的时候,路西法多不会梦到带有故事性的梦境。因为强烈的波动会干涉脑部活动。所以就算做梦也只是片段一样的东西。本人的记忆中甚至没有做过梦的痕迹。



但是,当由于身体的异常而连续几天摘下PC环后,在他本人的记忆中也最为鲜明的纪录,就在梦境中再生了出来。



即使那绝对不是幸福的时间的记忆——



在从移动用的担架上被放下来,双手被固定在墙壁上的拘束道具中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新鲜的感慨。



全身都非常沉重,别说是进行什么行动了,连进行思考感觉上都非常的麻烦。自己会被带到什么样的地方,今后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连这样的好奇心都不存在,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似乎都挤不出来。



自己只是一个还能够自主呼吸的有体温的生物而已。



即使如此,他还是很高兴在睁开眼睛后,一直固定在他脖子上的白色树脂制的项圈被摘了下来。这样一来,在每次心跳的时候,就不用再遭受相同节奏的从脑子中心掠过的钝痛了。



因为双手被固定,所以体重的压迫让拘束道具陷入了手中,但是即使这种痛苦,感觉上也好象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没有什么实际感。



"原本想说既然要尊重和恶魔王同名的你的话,就应该准备十字架。可是以你这么好的体格来说,肯定会成为相当辛苦的工作,所以我只能放弃了。每次我的美学都只能在面对现实的时候被迫妥协,说起来还真是让人火大啊。"就在他的旁边,传来了一个男人愉快的声音。



那是一个好象很有声量的歌剧歌手一样充满魅力的通澈声音。



那个声音一直存在于他的身边,下达着所有和他有关的命令。药物注射、电气刺激、样本采集、各种各样的实验和数据收集。每次这个声音的主人开朗地做出指示后,苦痛和不快感就会倍增。



遵循他的指示而工作的周围的人类,都是那种冷静地观察对象、淡淡地进行分析的科学家类型。因此这个声音的主人——赛伊多·哈达姆·安里·阿鲁贾哈鲁教授那种人性化的言行,感觉上就格外异样。



这个没有贯彻科学家身份,而是对观察对象的反应乐在其中的名叫阿鲁贾哈鲁的男人,也就是所谓的存在着显著的喜爱虐待的倾向的人类。如果不是具备专业知识,而且拥有名为研究的目的的话,他成为单纯的快乐杀人犯的可能性绝对非常高。



在脱离了被他注射的药物的影响,恢复到即使想起那时自己所遭受的对待也不会让念动力暴走的状态后,路西法多才终于想到了这些。



不过当时的他只是把某些片断保留在了记忆中,主观上什么也没有思考,好象无力的婴儿一样只是对不快的感觉做出反应。



就算身体被切开的痛苦让人不快,但是由于治愈能力很快就能让伤口愈合,所以不快的状态并不会持续很久。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对于痛苦也不再有什么反应,这让追求自己特有的感动形式的教授非常恼火。



"我是觉得试验一下你的治愈能力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也相当有趣呢。现在至少可以知道,在四肢方面的话,如果是可以接续的切断的话用不着很长时间就能再生,就算是粉碎的形式,也可以立刻再生出同样的组织。"



在发现他有治愈能力的最初阶段,研究者们通过故意伤害他的肉体,来探索超能力是从脑子的什么部分产生的。而从实验结果中获得的资料,好象和至今为止的试验者的资料产生了矛盾。对于应该如何判断,研究者们似乎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不过不管结果是哪一个,都不是为了调查再生速度,而不止一次被用药物烧毁过皮肤的路西法多关心的事情。



"这次用内脏来调查你的超能力会做出什么判断吧。用手术刀伤害腹部的话,因为腹压内脏会简单地飞到外面吧。眼看着内脏在面前滚动,你的大脑是不是还能做出判断立刻进行再生呢?"



这只是表面上的场面话,其实说真心话,他只是想要使用这个不管怎么折腾也不会死的方便而有趣的试验动物,来尽可能得到让自己够满足的反应而已。那个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的虐待狂的演说之类的东西,并没有残留在当时的他的记忆之中。



在仪式之前阐述了一番自作主张的歪理的教授,切开了实验体的腹部后还并没有就此满足。而是将带着手术用的薄塑料手套的手掌塞进了伤口之中。



"——唔!"



不管教授期待的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也不过是被拴在拘束道具上的任凭别人摆布的有口气的物体而已。所以在大大地喘了几口粗气,咳嗽了两三次之后,他就低垂下了脑袋。



甚至连悲鸣也没有发出。



流淌在脚下的血液的刺鼻的味道,让他被母亲枪击的那一天的记忆复苏了过来。在第一次发现治愈能力的那个时候,他也是失去了血液和内脏。手中端着枪支,熠熠生辉的金属女皇。对于自己和儿子都一样会做出公平制裁的母亲,是在他每次迷惑的时候都会浮现在眼前的正邪的指针。



热量、刺痒和力量都集中到了体内产生空虚的部分。体内器官高速再生的过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快感。但是,这种不可思议的快感,在面对刚刚再生后的强烈饥饿感的时候,也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好象野兽一样地咆哮,扭动着被拘束住的身体。



那种好象要从体内撕破他身体一样的凶暴的饥饿,比教授的行为更能折磨到他。自己的血液味道,格外地煽动了饥饿感。



教授冷冷地瞥了一眼他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再生的速度在至今为止的过程中算是最快了吧。因为太快了连享受的功夫都没有。哎呀呀,好无聊。白白浪费了精力——这些新鲜出炉的垃圾就让已经试验完毕的狗儿们去处理吧。原本打算最后统一废弃,没想到倒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派上了用场。"



在被助手们从担架上放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将房间分成两半的铁栅栏。



那些因为惧怕后面进来的教授的身影,而逃到了最远的角落的生物们,就是教授口中的等待着处分的实验动物。但是,那些并不是"狗"。



那种异常的瘦弱看起来并不仅仅是由于过于残酷的试验。既然最初就打算在试验后"统一废弃"的话,那么应该只给予了他们不至于死亡程度的营养了吧。



他被带到这里已经三天,还从来没有一次以就餐的形式得到过补充营养。



教授爽朗地笑着,把手中的东西隔着铁栅栏扔了进去。"喂,给你们!新鲜的食物。"



被饥饿折磨的已经快要疯掉的路西法多,对于铁栅栏对面的情形并没有产生什么厌恶。他们这些被药物剥夺了思考,而且被试验破坏了脑子的试验体,甚至失去了察觉禁忌的人性。对于只是遵循本能而行动的生物来说,就算主张同类相残有多么不好,他们也不可能听得进去。



教授用带着被血液打湿的手套的一只手抓住他的下颚,向流淌着冷汗的年轻试验体询问:"痛苦吗?细胞的再生需要消耗大量的蛋白质。你的肚子想必相当饥饿吧?为了消除你的痛苦,我会为你准备能够迅速吸收的凝胶状的高蛋白质来哦。就是每次在实验之后让你吃的那个。"



虽然不知道让自己吃的是什么。但是因为饥饿太过痛苦,只要是能够入口的东西,是什么都无所谓。那个东西确实连味道都没有多少,但是却可以迅速地解决饥饿状态。



把那个给我这样的愿望都无法完整地用语言表达出来,只有切实的咆哮从紧咬的牙关中泄漏了出来。如果双手没有被拘束住的话,一定已经飞扑到对方身上了吧?



阿鲁贾哈鲁教授一面满意地听着这个声音,一面把拇指上的鲜血涂抹到了被捕捉的试验体的嘴唇上。他眺望着那张因为增添了红色而更加艳丽的面孔笑了出来。



"你真的是让人非常有兴趣的素材。非常遗憾的是我当年的权限还很弱,无法如愿以偿地加入到你的父亲们的研究中去。不过能够相对的得到你,我也感觉非常满足了。试验体果然还是念动力者比较容易对付。精神感应者的话要么就是因为太过敏感而精神崩溃,要么就是读取到这边的想法,不肯让我们得到想要的资料。真是让人头疼啊。你无论在精神还是肉体上都非常强韧,对于试验拥有足够的耐性,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我非常中意你这样的素材。如果就这样废弃的话还真是可惜了。"



对方用就好象你应该觉得光荣的口气擅自发布了一番歪理后,因为光是忍耐饥饿就耗尽了全力的路西法多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所以突然用另一只手揪起了他的刘海。



他用鲜血在暴露出来的白晰额头上描绘着分不出是纹章还是记号的东西。"我就先在你的头上刻下象征所有权的记号吧。你的所有血液,任何一片内脏、乃至于全部的细胞都是属于我的。你必须侍奉我到最后一刻。今后你要用语言来表达对我的服从。句尾一定要加上'主人'。总而言之,现在为了填饱你的肚子,先给你一些吃的好了。好了,如果想要食物的话,就这么说——请把那个给我,主人。"



PC环带给超能力者在身心上的影响是因人而异的。如果不用语言进行说明的话,就不是普通的人类可以推测得出来的东西。



在注射药物之前路西法多没有哭泣也没有发火。看着一直保持沈默的路西法多,教授大概是认为他因为自尊心太强所以才一直在逞强吧?即使用卑鄙的手段拘束了他,使用药物剥夺了他的自由,只要内在的自尊还没有被夺走,就无法成为完全的奴隶。



如同教授所告白的那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西法多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存在。如果是单纯的试验体的话,就算存在自尊教授也可以视而不见地处理。但是对于路西法多,教授不仅仅因为拥有了肉体就满足,还希望能够获得包括他的心灵在内的一切。



教授的心思,对于处于猛烈的饥饿感的路西法多来说什么都不是。



——请、把、那、个、给、我、主、人



对于被剥夺了思考的试验体来说,教授所强迫他说出的语言只是没有意义的声音罗列。只要好象鹦鹉学舌一样地发出声音就能脱离饥饿。



但是,单纯的声音罗列,却在干涩的心灵海洋中激起了波浪。



强制性地压抑了他的意志的PC环的力量,此时仿佛不存在了一样。轻微的动摇很快转变成一定的震动传达到了心底,让沉睡的某种东西苏醒了过来。那不是能够被称为意志或是思考之类的明确东西。那是或许该被称为一时激动或者是反射性反抗的一半隶属于无意识领域的东西。



凝视着因为贫血和休克而苍白的美貌脸孔的教授,在近距离见识到了那双黄金色的双眸。



至今为止一直紧闭着的双眼大大睁开,在非人类的闪光中孕育着寒冷彻骨的杀意。



就好象战斗机的计算机锁定了导弹的攻击目标一样——事后回想起来的时候,他如此评价当时的反应。



被锁定目标的对象不可能不感到颤栗。



阿鲁贾哈鲁是一个拥有明亮的蓝色眼睛,黑色头发,棱角尖锐的面孔,和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肌肤的年龄不详的人类。虽然看起来是年轻而洋溢着活力的青年,但是如果要说他是外表上即将现出老态的壮年期后期的人士似乎也说得通。打理的很仔细的胡子,与其说给人成熟的感觉,反而更容易让人觉得讨厌。这大概是因为他给人的年轻印象感觉上和胡子格格不入吧?



不过在下一个瞬间,因为察觉到自身危险而迅速跃起的动作,证明教授还没有到达瞬间爆发力以及肌肉拉力等运动功能衰退的年龄。



以上半身赤裸地被拘束在那里的超能力者为中心,放射性的龟裂深深地烙印在了墙壁中。墙壁进一步粉碎,变成了大小不等的碎片向教授袭击了过去。



路西法多没能确认念动力所发射的飞镖可以把对手伤到什么程度。因为固定拘束道具的墙壁已经消失,所以失去了支撑体重的存在的他就这样前倾式地倒了下来。



如果是在正常状态下,他本人已经跳到了教授身上扭断了他的脖子吧?不过由于那些不止一种的从一开始就无视定量而注射的物以及重度的营养不良,路西法多年轻而强壮的身体早早就受到了腐蚀。



对于他衰弱的肉体来说,就连倒在坚硬的地板上的冲击,都是难以忍耐的酷刑。



他对于那个场面的记忆,就到此完全停止。



路西法多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一面把手伸到枕头下一面跳了起来。就在握住手枪松开安全装置的短短时间内,他已经背靠在了出入口旁边的墙壁上,完成了迎击准备。



没有通知主人就擅自打开房门进入的人的气息,和他唯一容许如此做的副官的气息并不相同。这就是他唐突觉醒的原因。



为什么能够察觉到并没有杀意的对手的侵入,路西法多并没有去考虑。要考虑这些的话,等到击退或者是拘禁了侵入者之后后再进行也不迟。



穿过了并不怎么宽敞的起居室的对手,完全不知道在如此短短的时间内,就察觉到自己气息的房间主人已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所以就这样直接冲进了房间。



"路……!"



"什么嘛。原来是尼可啊。"手臂缠绕在被捕捉的拉斐人的喉咙上,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的路西法多,用刚刚睡醒的干涩声音不高兴地嘀咕着。



"你还说什么嘛。就是因为你好象被很糟糕的噩梦魇住了,人家才为了叫醒你特意赶过来的说。"



"那多谢你的好心啦。托你的福,我已经完全醒过来啦……顺便说一句,你身上好大的酒臭味。这可不是睡前喝一杯的量吧?"



"嗯……这个啊。算是为了加深种族友好的这样那样吧……先别管这些了,你能不能放开缠住我脖子的手,一想到被半裸的你这么紧紧抱住,我就越发呼吸困难了。"



尼科拉伦已经脱下了军服上衣,而是衬衫,放松了的领带这样的轻松打扮。虽然台词的内容还是平时的调子,但是变大的舌头充分阐述了他的酩酊状态。



路西法多一面把重新调整了安全装置的手枪放回枕头下,一面哭笑不得地说道:"还真是标准的酒鬼色老头呢。头顶都已经被枪口顶住了,还可以对男人都报以性骚扰发言。"



"讨厌啦,什么老头嘛。人家可是漂亮的大哥哥的说。这本来就是足够让人心跳加速的展开不是吗?"



感觉到起居室还有别的气息的路西法多,无视纠缠自己的朋友,打开了隔壁房间的照明用开关。面色发青的卡加·尼萨里一只手捂着胸口站在那里。他也是浑身的酒臭。



一面单手把遮盖住了脸孔的乱糟糟的黑发捋起来,路西法多一面把目光投注在了放在桌子上的闹钟上。然后他露出了混杂着困惑和死心的苦笑。



和白氏分手后还不到两个小时。



让阿历沃尼大尉把自己等人送回去的卡加,在等到患者点滴结束后就返回了军医院。路西法多在从这个房间的房门目送着内科主任医生离去后,硬生生抵抗住了立刻倒头上床入睡的强烈诱惑,先去洗了个澡后才上了床。在上床的时候,他痛感到充满灾难的一天终于结束,一直期待着的休息终于拜访了自己——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按照他的推测,大概是返回了医院的卡加,在医院的大厅撞到了从枪击路西法多的军官那里取证完毕的尼科拉伦吧。他们之间交换了什么样的对话也大致可以推测地出来。



"算是为了加深种族友好的这样那样吧……吗?原来如此。虽然从我的角度来说,也很欢迎你们在自己房间中友好地喝酒聊天,不过你们该不会是把对于孩童时代的我的回忆当成了下酒菜吧?"并不是讽刺的口气,而是好象保护者一样的温和的询问方式。



被这个鼓励到的卡加,用细细的声音倾诉。"……恶心……"



"不要!等一下!先别吐!"在携带着病人的不利状态下遇到自己的仇敌血腥蕾斯时,都没有失去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的男人,光是受到这个外表好似美少年的醉鬼虚弱的告白,就一时动摇到了手忙脚乱的程度。



抱着瘫软成一团的卡加从洗手间回来的路西法多,充满怨念地视着霸占了自己刚才睡觉的床铺,已经一脸幸福地进入了梦乡的醉鬼。



"医生,你也和这个厚脸皮的拉斐人一起睡可以吗?"



"……开什么玩笑,我要回去……"从卡加的角度出发,在可以感觉到路西法多的体味和温度的床上睡觉这种选择,无疑是伴随着剧烈羞耻心的问题外的行为。



误会了在自己怀中挣扎的医生的反应,身材修长的男人叹了口气。"你们不是刚刚把我的话题当成下酒菜进行了种族友好的酒会吗?既然你还是这么讨厌和尼科拉伦一起睡的话,就只能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忍耐一下了。"



"……不好意思,等我情况好一点就回去。"



"你就这么睡下来也没关系啊。刚才毕竟是你照顾我嘛。明明都已经因为超忙的工作很劳累了,再喝上那么多酒的话当然会身体不适了。"路西法多拿来备用的毛毯盖在躺在沙发上的卡加身上,一面将湿毛巾搭在他额头上一面说道。"你再忍耐一下。再过一会儿,结束了宇宙港警备的准夜勤工作的莱拉就会回来。那家伙手上应该有酒精中和剂才对。如果不趁现在好好吃药再睡上一觉的话,明天可要被痛苦的宿醉所困扰哦。"



"……——……"



"嗯?"因为声音太小无法听清,所以路西法多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将耳朵凑近了医生的嘴边。



当听清楚医生是为了给他添麻烦而道歉后,他笑着摇摇头。"不用放在心上,我欠你的反而比较多。而且原本就是拉你去喝酒的尼科拉伦不好。而且不光用精神感应擅自读取我的噩梦,还把你也卷进来一起打扰别人的睡眠。"



"……不。察觉到你的梦境的,多半是我。我喝醉而睡着后和你的梦同调,结果好象也传达给了紧挨着我睡着的尼科拉伦……"



"哟。计算机相关的头脑也好,做梦也好,我们都立刻就能同步呢。难不成我和你有什么地方是联系在一起的?"



"你在说什么呢!笨蛋!休息啦,休息啦。"身体状况不好的卡加的抗议音量比起平时来要降低了不少。所以耳朵凑在他嘴边的路西法多才逃脱了鼓膜作痛的命运。



"是不是那个啊?以前我因为字宙港的自爆骚动而遭到PC环电击的时候,我不是在医院受过你的照顾吗?那天晚上,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夜袭——"



"什么叫夜袭!你正确使用单词好不好!笨蛋。我只是单纯去窥探你的脑子而已。如果早知道联邦宇宙军引以为傲的英雄是你这种超级缺根筋的家伙的话,我也不用特意费那种功夫了。"



"把没什么可夸口的东西拿出来夸口,最后还说别人超级缺根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啊?本你这家伙一喝醉的话感觉上倒是增加了三分强硬呢。"



"还不是因为你先说一些恶心巴拉的话!——有哪里奇怪了吗?"平时就可以若无其事地放出爆弹发言的男人,浮现出了坏心眼的笑容。目睹到这一幕的卡加,一面重新提高了警戒一面小心地询问。



"我是在想在那之后,我创造了多少次乍看起来是美少年一般的某人的可爱的哭泣脸孔。"



"你……你……混蛋……"绝对不要轻易被他挑拨的决心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卡加握紧了搭在额头上的湿毛巾,用这个向路西法多殴打了过去。



坐在地板上的男人笑嘻嘻地任凭他动手。



很快就感到劳累的卡加停止了毛巾攻势。总觉得自己就好象在拼命踹温和老实、永远不生气的大狗的兔子一样。



路西法多甩了甩头,把凌乱的黑发从眼前拨开,这个动作看起来的确好象大型野兽一样。漆黑光滑的头发,顺着皮肤下的肌肉自然浮现出来的赤裸的上半身流淌下去,扩散在了沙发前的地板上。在肌肉发达的结实胸膛上,脖子上挂着的识别牌闪闪发光。虽然在那些肌肉男的地球人们的包围中看起来比较苗条,但是覆盖在和他球人有若干不同的骨胳上的肌肉,明显经过有效的锻炼。



对于自己的容貌完全没有兴趣的男人的模样,就和野生动物一样带着禁欲性的美丽。



毫不在意一面把湿毛巾放回额头,一面用科学家的目光眺望着自己的卡加的视线,超绝美形用一只手遮住嘴巴大大打了个哈欠。"哈啊……就算不到两小时的睡眠也让人轻松多了呢。"



"感觉如何?"



"托你的福,除了睡眠不足以外,没有什么其它症状。在我跳起来的时候都忘记自己身体不舒服了。"



"不到两个小时就能恢复,你果然是超出常人水准的结实啊。——顺便说一句,这个头发算不算在异常的范畴内?你把都市警察的刑警送到内科的时候还是平时的发型,在我去出诊的时候已经编成了辫子。"



"因为有复杂的情况啦。莱拉应该会给我买回来打薄用的剪刀。"



因为一旦知道具体情况,想也知道这个毒舌的内科医生会把自己叫成白痴,所以路西法多干脆装成嫌麻烦而省略了说明。



"路西法多……关于刚才你所作的梦……"



"回头我会叮嘱尼科拉伦也保密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莱拉知道哦。"



"当然,我也不想暴露出这种事情,让心地善良的女性难过。"



黑发的男子立刻挥了挥手,否定了卡加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害怕那个武斗派的女人,会因为气到发疯而脱队。如果莱拉失踪的话,我绝对会从她失踪那天起就超级头疼的说。"



"脱队?"



"阿鲁贾哈鲁教授好象在这个巴米利欧星球上,我不是在傍晚的时候和你说过了吗?如果莱拉为了替我报仇而脱队去找那家伙的话,我这个被害人反而会受到最大的打击的说。就算她漂亮地宰掉那家伙成功地完成了复仇,一度脱队的士兵也不可能再担任我的副官了吧。而且我原本就打算自己亲手对那家伙做出百倍的报复,所以绝对不能让这件事传进莱拉的耳朵。"



虽然因为就职于军医院而拥有军衔,但是卡加并没有实际从军的经验。因此他很难掌握在是女性之前,首先是战斗型人类的莱拉的性格。对于卡加来说,莱拉是时而以让人联想到母性的温柔体贴,为自己专会惹麻烦的上司打圆场的充满魅力的女性。



"她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激情的类型啊。"



"因为这里不是战场啊。那个女人一旦发飙真的超可怕的说。无情啦,残酷啦,超级记恨啦。总之就是只能用惊人来形容啦。我曾经通过显示屏看过她所率领的战斗机部队的战斗方式……哎呀呀,真的很吓人的说。"路西法多因为回忆而颤抖了一下,这个动作拥有超出语言的说服力。



"虽然导火线很短,但是平时她还是会把握程度的。不过一发飙的话,不彻底把对手打击到不能翻身她是不会罢休的。她可是厉害到能够很冷静地气到发疯呢。反正我是绝对不想和发飙之后的那个女人为敌的。虽然如果抱着生死相搏的心理准备的话可以击退她,但是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平安了事的。"



"……原来如此。我多少可以理解。就算是我,如果无意义地招惹了护士们的怨恨的话,也绝对不会简单了事的。"



"你也这么想吧?女人那种发挥到极致的狠心,有的时候实在太过极端到让男人无法理解的说。就是因为莫名其妙才更让人觉得恐怖吧。"



"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奇姆中尉说。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意外,你居然会觉得我是那种可以无神经到把你的悲惨体验随便和什么人说的类型吗?"



"哎呀呀,我没有认为你会随便乱说啦。毕竟想起来的话就连饭都会觉得难吃。"



每次都这样,总是说一些脱离重点的话。



卡加所莫名其妙地窥探到的梦境,应该只是路西法多所体验过的事情的一部分而已。能够从那样悲惨的往事中让身心都振作起来,主要还是由于他所拥有的强韧肉体和特殊的神经构造吧?



"……我没有权利非难把你当成实验动物对待的科学家们,我曾经用患上了无药可救的疾病的患者身体,试验过还没有获得使用许可的新药的效果。至少比起执刀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的萨兰来,我无疑更加接近那些家伙。"



"既然你能不找冠冕堂皇的借口,而是正视自己的行为,那不就已经不错了吗?如果回头遭到什么报应的话,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情。我的工作是杀人。就算你要忏悔,我恐怕也是最不合适的对象呢。不要因为无意中看到了恶心的梦境,你就把事情想得太深。被怎么样了之后是否要报复回去,也是当事人本人决定的事情。这种事情你至少让当事人们自己去选择嘛。"



这个若无其事地表示只要自己能负责,就算做坏事也无所谓的男人,比起天使来,也许确实更适合恶魔的名字。悦耳的男低音和温和微笑的至高美貌。在近距离面对面的话,似乎很简单就会被他洗脑。



"当然,我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怎么样。我又不像奇姆中尉那样具备可以代替你复仇的力量。"



如果不把这个男人放在心上的话,也就不用因为曾经加诸在他身上的无理暴行而产生愤怒、哀伤、无奈——以及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的不甘心了吧。



"不好意思,让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是我擅自进人了你的梦境吧?"



"话虽如此,你也不是有意识那么去做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组合呢?部分性的精神连接吗?"



"明明自己也没有做过,就不要说得好象很有经验一样。"



"我有做过啊。和爸爸——"



近亲相奸?"因为听到了过于意外的回答,卡加不由自主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叫。



路西法多干脆地伸出手,拧住了对方还残留着少年期曲线的面颊。"你和尼可,该不会其实超级合得来吧?你就联想不到紧急避难措施这个单词吗?我因为危险的药物曾经差点疯掉。为了让这样的儿子恢复清醒,我父亲才做出了那样的牺牲,为什么你们都只能从那种缺乏廉耻的角度去看呢?"



"如果是普通父亲这么做的话当然是美谈。可是你爸爸是那个O2啊。怎么想都觉得另有内幕不是吗?"



"啊啊,被每个人都误会的老爸好可怜啊——开玩笑啦。虽然我也认为多少有些其它原因,不过他确实不是会对儿子见死不救的冷血汉。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对于能和因为药物而变得奇怪的我进行精神连接的我父亲的见鬼的心胸,还是应该表现一下敬意比较好吧?"



揉着面颊听他诉说的白氏,把自己换到那个立场设想了一下,就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这个我承认。如果是普通人程度的精神的话,弄不好就被物中毒者的妄想所左右,自己也疯掉了也说不定。"



"不光是生命得到了挽救,能够从另一个角度看到父亲的思考方式和工作方式,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收获。我从六岁起就和他分开了,而且只在一起住了两年,还只有周末能够见面。小孩子的话,还是无论如何都应该看一次父亲工作中的身影。"



"对于白氏族来说,这种一般性的教育理论是行不通的。一身体开始延缓成长,就要和父母分开,在类似寄宿学校一样的地方开始团体生活。除了进行一般性的学习以外,还要调查潜在能力,一发现了能力之后就要为了进一步成长而受到前辈白氏族的指导。在这个过程中白氏族就分为了两个种类。拥有超能力的人,以及没有超能力的人。"



尽管心想着我都在对路西法多说什么啊,卡加还是无法中断自己的阐述。



"——就算是一开始还会为了想念父母而哭泣的孩子,在离开学校的时候也会发现自己的父母是只会生育孩子的无能力者。他们拥有自己才是优秀的白氏族的强烈自负。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选择返回父母身边,和下等白氏族混杂在一起生活的道路。他们会选择按照各自的能力而获得相应工作而活下去的道路。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和父母分开,从那之后就一次也没有见过面。考虑到没有能力的白氏族的平均寿命的话,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应该都已经不在世了吧。"



至此为止一直只是淡淡地阐述着事实的内科医生,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而中断了语言。黑发的男人把手肘撑在盘腿坐着的膝盖上,带着哀伤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卡加在对方的沈默的催促下,把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心声说出了口。"我……很后悔。因为我那时傲慢和愚蠢到了无法原谅的程度。"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愚蠢的人类啦。你能注意到这一点已经比其它人要强了。"



"可是,就算我想要为自己的傲慢而道歉,想要对他们生育下我的事情道谢,父母也已经不在了。"



"没有办法啦。既然另一方的当事人已经死亡,这场审判也只能就此结束了。反正也已经无法挽回,那么就不要再围绕这件事去思前想后了。时间只会朝着未来而流淌。划上了完结符号的故事就不会再继续下去。就算再怎么后悔和伤害现在也在继续的人生,过去也不会改变。就算进一步因为父母的事情而烦恼,也不会有任何的进展了吧?所以不要想了。"



"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能和你一样单纯!"卡加火大地反驳。



就算觉得他说得没错,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有那种能简单分割开的性格,也就不会漂流到这种边境行星来了。卡加并不是想要从路西法多那里获得温柔的安慰和谅解。他只是希望能够和人分享哀伤的感情。



不让人踏入自己的内部,也绝对不会踏入对方的内在的男人。可是自己却无可救药地被他所吸引。对于自己的这份感情,卡加感到了绝望。



"是吗?每个人都是生下来之后,迟早有一天会死亡的生物吧?如果你说这是心灵的问题的话,那么能否让自己幸福也是取决于自己的心灵吧。你对于自己期望太高了。"



"我可不想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嗯?为什么?就算我是你和莱拉所说的超级缺根筋的家伙,但是这就是我,所以也没有办法啊。自己无法成为自己以外的东西。过去的事情不可能一笔勾销,从来没犯过错误的完美自己也不可能存在。因为那时候觉得这样就很好了,所以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啊。"



啊,这个男人的思考方式原来是这样啊。卡加对于这样的结果表示示了认可。"你的主张我明白。但是,谁也无法像你那样活得坚强而且无邪。失败后就会被责任的重大压垮,有的时候还会因为不想承认而逃走。——怎么了,干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我说本啊,你是不是把我过度美化了?无法具体负起责任的事情一向多得是吧?因为已经做了所以没有办法,这种看开的方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最轻松而且卑鄙的生活方式啊。能够负责的东西就要积极地努力,已经无法负责的东西就算想要努力也没用了吧。没办法,总之我不管了。"



大概是脑子里面有什么过去的具体例子吧?看到男人一脸轻松地耸了耸赤裸的肩膀的样子,卡加不禁哑然。"你这个家伙啊……"



"我所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吗?"



"……我这么认真地烦恼反而感觉上说不出的愚蠢了。今后我会按照你所说的努力活下去。因为就算是通向堕落的道路,也绝对是那边比较幸福吧。"



"我可以保证。"



"多么让人沮丧的结论啊。总觉得自己好象舍弃了什么作为人类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没关系。你很快就不会在意了。"



面对因为找不到心情的宣泄场所而愤慨的医生,说出了露骨的只是口头安慰的语言的路西法多,笑着补充了一句。"幸好我以前杀掉的是你的弟弟。如果杀掉的是正常的那个,就等于白白浪费了你父母的人生。"



"浪费?"



"从生物学上来说,把更加优秀的子孙遗留到后代就是生物的使命吧。就算还有其它的兄弟,你也绝对是比那个提罗优秀得多的子孙。"



作为和白氏族敌对的02的儿子,路西法多曾经因为父亲的池鱼之灾而遭到过白氏族的刺客的袭击。而反而在他手中丢了性命的刺客之一就是卡加的弟弟。



"一旦是,他作为白氏的能力远远在我之上。"



"因为我不是白氏族,所以不知道什么白氏族的价值观。从我的价值观来说,提罗·尼萨里是该死的快乐杀人狂的变态混蛋。他和阿鲁贾哈鲁一样,作为生物来说属于垃圾范畴。那种变态的遗传细胞光是存在于世界上已经是剧毒了。我都想要表扬在遇到的当天就干脆利落地收拾掉了他的自己呢。"明明没有喝醉,路西法多还堂而皇之地夸耀起了没什么可夸耀的事情。



"我……真的……可以成为父母的救赎吗?"



"啊?哇!又害你哭了。难道说我的最强洋葱传说已经注定了吗?"



握着毛毯低垂下脑袋的卡加的泪水一颗颗滚落。



明明是半点也不懂得别人心思变化的大白痴,却偏偏总是在自己没有防备的时候,不经意地说出这种打动心灵的语言。



很过分的男人。可是就算想要舍弃这份不可能有回报的感情,也无法做到。



"这个,虽然本哭泣起来是很可爱啦。不过该说是原本应该没有的良心会刺痛呢,还是本来不存在的罪恶感遭到了刺激呢……"一面嘟嘟囔囔地说着不讲理的台词,男人一面在沙发边缘轻轻坐下,有些顾虑地说道:"对不起,明明是你家里的事情。我这个外人却自以为是地说这说那。"



"……不是那样的。我是一直都在后悔……无法告诉任何人……好痛苦。"



"能够原谅自己的对象已经不在,抱着这样的罪恶感确实比较痛苦啊。虽然像我这种就算当时觉得不妙,但是事后就不会再烦恼的人是不太能理解。不过莱拉曾经说过,就是因为我这样,所以才需要所谓的名叫忏悔的系统哦——可是呢,每次莱拉叫我忏悔今天一天的恶行的时候,我都有好好忏悔吧?结果肯定会招来那家伙的大骂和拳头。那个根本就是莱拉进行拷问,而我只是自白不是吗?完全算不上忏悔系统嘛。"



一面用袖口擦着泪水,一面听着身边的男人的嘟囔的卡加喷笑了出来。



就是因为知道事后必须替他打圆场的副官的怒火,路西法多才那么老实地挨揍吧?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好象是母子或者是姐弟。他们让卡加明白,不管有血缘关系还是没有血缘关系,最重要的关系都是心灵间的联系。



之所以在这个男人前面哭泣也不觉得羞耻,大概就是因为他能自然而然地接受自己吧?他绝对不会说什么教条主义的教训,或者是场面话形式的安慰。



"我才好象是面对你忏悔了一样呢。"



"与其说是忏悔,更接近于撒娇的一种吧?像尼可的话就自始至终都会对我撒娇。"



"你的年纪比他小得多吧?"



"所以他在我面前才会放松吧?妈……我母亲以前曾经对我说过。小时候抱有危机感的人,也就是那种觉得如果父母和年长者看自己不顺眼就会遭到抛弃的人,虽然对于周围人来说是不会给人添麻烦的优等生乖孩子,但是因为他从小就没有撒够娇,所以一定要让他对自己抱有自信才可以。"



"撒娇不够就是没有自信?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嗯。所谓的不管怎么撒娇都会被原谅呢,也就等于是自己这样就好,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失去大人的疼爱嘛。但是一直装成大人心目中中意的乖孩子的小鬼呢,就会害怕暴露出真正的自己会让别人失望,会搞不清楚扮演优等生的演技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好。而且因为没有以孩子的面孔撒娇过,所以也没有受到过周围人和父母的宽容,而且也没有实际被爱的感觉。"



"原来如此……必须对天生的自己抱有自信就是这个意思吗?"



明明是可以读取他人感情的精神感应者,卡加却害怕被拽人他人的心灵,因此一直躲避着碰触感情发生的根本部分。



"可是,一直持续优等生的演技相当会积累压力的说,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为了逃避破灭,就有必要向什么人撒娇,拥有自己这样就好的自信。据说那种成年之后,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难为别人,或是性格别扭对他人过度干涉的人,就有可能是在向周围的人撒娇哦。"



"原来如此。以立场和义务为借口的任性吗?因为小孩子和部下无法反抗吧。不过尼科拉伦和我没有对你采取这种态度啊。"被认为对远比自己年轻的人撒娇,可是关系着面子的问题,绝对不能当作没听见。



"你只是没看到而已吧?尼可经常对我好象小孩子一样地撒娇纠缠呢。你也不再像最初的那阵子那样虚张声势了吧?就因为我比你们小太多,所以反而不需要在意,可以比较轻松地撒娇,这不是很好吗?因为我喜欢你也喜欢尼科拉伦,所以完全不在乎哦。而且我原本就因为无神经而经常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没有什么资格向别人抱怨嘛。"



所谓的眼睛都要从眼眶中掉出来就是这个感觉吧。被他这么一说还确实有那种迹象。



自己当初也是,一面生气地心想明明比自己小得多还这么张狂,一面却当场把想说的话畅所欲言地说出来。虽然阴险的怄气话和冷嘲热讽对其他很多人也做过,但是能让他把真实的感情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来的只有路西法多——没错,就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介意,觉得轻松而已。



不过,要是单纯是因为年纪远远比自己小就觉得轻松的话,除了萨兰丁以外,卡加周围的所有人都符合这个条件。好象似乎也不是因为两个人半斤八两,所以言行上才可以这么没有神经。



明明天生拥有稀世的美貌,却只觉得这是个麻烦。明明隶属于军队这种完全的阶级社会,却半点不把上级放在眼里。虽然确实存在着不考虑他人立场和感情的没有神经的部分——但是这个男人,却拥有可以完全接纳自己的包容力。



似乎不管自己怎么任性他也能笑着原谅,然后笑着继续说喜欢自已——



"路西法多……"



"嗯?"



"……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对方立刻给出了没有任何其它含义的回答。



他甚至没有反问你也喜欢我吗?也就是说不管对方怎么看自己他的答案都不会改变。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只是单纯的告诉别人一个事实。



虽然是和卡加在心底偷偷祈祷的喜欢不同的喜欢,但是对于就连会对他说这样的喜欢的人都没有的卡加而言,这已经是相当于恩宠的语言了。



因为觉得又哭出来的话未免太难看,所以他慌忙寻找着其它话题。"你的母亲是曾经学习心理学的人吗?"



"哪里,他只是单纯喜欢人类,经常试图理解对方而已。他也是一个拥有无限慈爱的人啦。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成为老爸的对象的——不过即使如此,他最后还是逃了的说。但是以我父亲的为人来说,一定是在盘算着迟早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他弄回来吧。"



"为了你母亲的幸福,我衷心希望她能逃避到最后。如果是这样的女性的话,我都想要见上一面了……怎么了?"



"见到的话你一定会非常喜欢他的……一定。"在有些别扭地微微间隔了一阵后,黑发的男人带着温柔的微笑如此说道。



在光滑漆黑的长发围绕下的美貌,持续微笑的温和口气——卡加的胸口甚至一阵钝痛。因为他在这个坐在沙发边缘俯视着自己的男人身上,看道了已经去世的朋友的面影。



如果是现在的话,与其说他是那个被称为白氏族的不共戴天之敌的冷酷的O2的儿子,说他是马里里亚多的儿子可能还更有说服力。如果他真的是那位体贴他人的朋友的儿子,一开始就不用抱有敌意,而能有一个友好的见面了吧?



挥开无奈的感伤,卡加尽可能装成平静地开了口。"话说回来,你还真是让人意外呢。平时明明自称是没有神经的人,我们也都这么觉得了,其实在背后却很精确地掌握了他人的心理。你这算是让他人放松警惕的作战方式吗?"



"怎么可能。只是从母亲那里现学现卖的啦。因为是我自己没有的感情,所以我搞不清楚,不过像母亲那样用道理来说明的话我就可以理解。莱拉在我混乱的时候,也会对我进行分析说明,所以真的要多谢她呢。我是觉得,虽然人类的感情中掺杂了很多的要素非常复杂,不过有时候就好象猜谜一样的有趣呢。"



刚才的话让卡加感觉到了熟悉。



——原来如此……!在当初用接触型精神感应搜索他的头脑的时候,他曾经以为路西法多就好象是在扮演感情一样……。



原来路西法多是用理论来理解感情。



"……对于我来说,你的存在才是巨大的谜团。和你的交往就好象是一个解谜的过程。"



"啊?是这样吗?我觉得我很好理解啊。就是看起来和说起来的那个样子。"



"不管什么人都无法了解自己啊。你小时候曾经因为工作而扮女装的事情,按照刚才的说明倒是也行得通了。"



当初在听说的时候,卡加不认为无法理解他人感情的人类可以扮演另外一个人。但是,如果理解思考和行动模式的话就有可能了吧。和在戏剧中要求演技具备个性的演员不同,改装的话为了不被人怀疑,追求的只是典型而已。



因为这个人不会随便动摇,所以反而能出乎意料地扮演得相当完美吧。



"你果然和尼可拿那些话题当下酒菜了啊。就算强调那时还是第二性征期前的小鬼,也绝对会惹来好事之徒,所以绝对不要泄给他人哦。"



"那当然。以你现在的体形穿女装的话,光是想象就很恐怖了。如果是萨兰的话多少还好一些,至少还称得上高雅妖艳。"



"即使如此也相当勉强了。要女装的话,你和尼可已经是最低限了吧?"



"谁在说那种事情啊。不要说那么恶心的话题啦。我是在说演技的问题。"



"噢。我可没有露馅过。在那些罗莉控的变态混蛋试图脱衣服的时候,我都已经毫不容情地要了他们的命了。"



对方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的台词,让内科医生冻结在了当场。拉斐人所说的部分里面,并没有包含这些。



"……那时你还是孩子吧?那时就在从事会遇到这种事情的工作吗?"



"也不是经常有啦。对于那些绑架小孩子拍摄幼儿色情电影的畜生一般的家伙用不着留情。我妈妈曾经这么说过。而且我也认为妈妈的判断很正确。"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你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吧?更何况,那是几岁的时候?你母亲居然让你……其它的工作应该还明明有得是吧?"因为话题过于具有冲击性,卡加脑子一片混乱地愤慨地说道。



路西法多面对这样的他,露出了和刚才相比好象换了个人一样的艳丽笑容。"就算是在治安很好的住宅区也会有对小孩子下手的变态。我从懂事起,就锻炼出了即使杀掉对方也要保护自己身体的方法。和现在比起来,那时的训练要刻苦得多吧。在接工作的时候,这个工作具备什么样的意义,危险到什么程度都会事先对我进行说明。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好好琢磨自己的实力和工作内容,然后按照自己的思考来决定是否接下工作。而且,如果不具备能够完全支持儿子的条件的话。我母亲也绝对不会让我接下工作。在这种意义上,我们母子算是专业人士吧。"



"……你所生活的世界和我的实在太过不同。我甚至无法想象……正因为是这样的你,所以就算遭受了刚才的那种噩梦一样的对待,也还能活着回来吧?"



"我不认为比起我来你就算幸福啊。白氏一族的思考方式,家人的接触方法,和弟弟提罗的存在,都让你无法获得幸福。我直到十五岁为止都有能干过头的母亲在身边,而且进入士官学校后也有莱拉在。就算被鲁贾哈鲁那样的混蛋畜生抓住的时候,也有O2全力救出了我。所以我对人生没有任何的不满哦。"



以轻松到极点的口气如此断言的男人,在那之后,烦恼了一小会儿后又补充了一句。"——莱拉在和我扯上关系后,也许会对人生存在着不满吧。"



听到这个的卡加笑了出来。



她就算因为和这种男人牵扯上而对自己的人生抱有不满,也只会轻轻耸耸肩膀说句没办法,继续坚强地活下去吧?



真的是让人无法憎恨的男人。



笑容最后变成了哈欠。



"我困了。给我点温和的饮料吧。可能的话最好是热饮。"



"知道啦……莱拉那家伙好慢啊。到底出了什么事?"路西法多一面一个人喃喃自语,一面走向饮料供应机,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杯子操作机械。



一面伸手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杯子,内科医生一面询问:"你不喝些什么吗?"



"在那之前先和莱拉联络——怎么回事。医生。你的手好冷。是不是冻着了?"在递杯子的过程中所感觉到的卡加冰冷的手,让路西法多皱起了眉头。"话说回来,就算再怎么说是喝醉了,也不能穿得这么薄就跑出房间吧?内科主任自己不注意养生而患上感冒不是很糟糕吗?好了,喝过后就躺下来,好好盖紧毛毯。"



虽然卡加心想都已经说了这么久,现在才斥责吗?不过因为确实感觉到了寒冷,所以就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了。被远远比自己小的男人这样那样地下达指示和照顾,感觉上似乎也不是太坏。



不仅仅是出诊时使用的箱子,白大褂和领带也全都留在了尼可拉伦的房间里面。如果不是因为被他人的噩梦吓到而爬起来的话,只穿了那么少就睡下的两个人毫无疑问都会感冒吧?



虽然很想对他说你自己还上半身赤裸呢,先担心一下自己吧。可是让还穿著一件衬衫的卡加都觉得寒冷的室温,确实连鸡皮疙瘩都没有让路西法多冒出来。看起来他不光是久经锻炼,而且体质上也比较耐寒。



卡加用手指撩起了一绺滑落到自己脸孔旁边的黑发。手感顺滑的头发,微微有一丝凉意。



也许是联想到了什么吧。路西法多好象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地说道:"我的梦会那么大程度地传染给你,弄不好是我的精神感应的封印松懈了……不知道是把BRAIN·GEAR使用到最大限所造成的呢,还是因为没有戴PC环的关系。因为自爆的骚动我使用过空间移动,而且在紫色城的时候也很招摇地使用过念动力。这些全有可能是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只不过,没有自觉的话就无法控制——喂,本。你睡了吗?"



把靠垫当成枕头,用毛毯包裹住身体的卡加,在包围着全身的温暖中渐渐进入了梦乡。路西法多的温和男低音听起来说不出的舒服,进一步地激发了睡意。



因为不想尝到宿醉的味道,所以卡加含糊地拜托路西法多等到莱拉·奇姆中尉回来后就叫醒他。可是他迷迷糊糊的语言几乎没有具备任何含义。



路西法多在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的卡加前面弯曲下身体,把脸孔凑近到了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程度。"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位于斜后方的房门,没有任何预告地打开了。



因为算准了是原本应该更早到来的副官,所以路西法多没有吃惊,只是微微支撑起身体回头看去。"你回来啦。好晚啊——奇怪,连医生也在一起吗?出了什么事吗?"



在莱拉的旁边,是手拿着小型黑色箱子的萨兰丁·阿拉姆特的身影。



因为外面的气温已经降得很低,所以两个人全都穿著军队配给的长大衣。



在一阵奇妙的间隔之后,莱拉笑也不笑地迅速开始了说明。"我回来了——晚上十点左右在宇宙港附近刮了相当强的风。老朽化的合金制栅栏倒下,因为有士兵受伤而闹出了骚动。由于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所以伤员的搬送就暂且委托了波拿姆少尉。不过在返回这里的中途我还是顺路去了一趟医院看望收容在那里的部下们。因为内脏出血的治疗和单纯骨折,所以两个人都要住院十天。在我去外科探病的期间,从医生那里听说了你在通信室遭到枪击的事情。"



"晚上好,大尉。我把从马贝里克少校那里听来的情况告诉了奇姆中尉。因为担心和以前的失血撞到一起,也许会让你陷入贫血状态,所以我准备了输液装置和造血剂——"



"哎呀呀,你自己也很劳累了还如此为我费心,真的非常感谢。阿拉姆特医生。如同你所推测的那样,在送走尼可后我立刻陷入了危险的状态。因为不是一般的糟糕,所以我联络了内科,结果正好本——不对,是尼萨里医生在。所以多亏了他为我出诊。现在除了睡眠不足以外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很难得地穿著死板的军大衣的丽人,听到路西法多的回答后微微一笑。"那就好。幸好只是我杞人忧天。因为只是暂时性的恢复,所以你不要太大意,还请好好休息。从医生的角度出发,我奉劝你情爱问题还是在日后进行的比较好。那么请你休息吧。"



"晚安,医生。真的非常感谢。"



"不用客气。那就是我的工作。"外科医生微笑着回答了之后,连出诊用的医疗箱都没有放下就走了出去。



原本想说至少喝杯茶再走,不过想想也不是这种时间。面对这样的路西法多,在干脆利落地判断问题方面曾经有过让上司颤栗的过去的副官,单刀直入地询问道:"路西法,我们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好事?"



"什么好事?"



"……果然。医生也误会了。半裸的你在沙发上和美少年——"



"等一下!等等等等等等!为什么我——"



"你对着我说干什么。立刻追上阿拉姆特医生说清楚!快点去!"



不知道用力催促自己的副官的心意,遭遇了非常不情愿的误会的男人怄气地说道:"这个样子我怎么出去啊。等到白天和他的携带终端联系不就好了吗?无聊。"



"好吧。既然你打算因为这么无聊的事情,让特意为你而来的医生心情不愉快地返回医院的话,我就当场让你变成全裸好了。"



因为莱拉拥有足以完成这个威胁的臂力和执念,所以在对路西法多的战役中,她的话发挥了超群的效果。她的上司好象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穿过了还没有完全合拢的房门,立刻开始追踪外科医生的下落。



在他的房间和电梯的中间地带,他追上了萨兰丁。



"医生。请你等一下。拜托了,请你一定不要带着不得了的误会回去啦。"



"我并不是误会,而是确信的说。"



"拜~托~啦。那个就是误会啊。虽然我们打交道的时间还不长,不过从我平日的为人来看,医生你真的相信我和本会成为那种关系吗?"



眼前的满脸不爽地进行询问的美貌男子,是遭受了蓬莱人的全力攻略之后也只在外围激起一点点波浪的超级迟钝的家伙。从他平日的为人来看,要么只是因为单纯的角度问题而看起来好象是情爱场面,要么就是即使做出了什么事情,也是因为有特别的原因。



但是。即使如此。



他还是猛烈地恼火!猛烈地!



在听说了路西法多因为贫血治疗而拜托内科主任出诊的经过后,作为外科主任,他更是愤慨到了血压都随之上升的程度。



外科原本就是流血是家常便饭的地方。无论是输血还是点滴,只有比内科强的份儿,而绝对不可能逊色于内科。绝对不可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外科VS内科的对立历史,在萨兰丁就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萨兰丁所感觉到的愤怒,是作为外科医生而言历史悠久的传统性愤怒。是否正当则另当别论。



正因为如此,二百二十七岁的萨兰丁·阿拉姆特,绝对不打算笑着说一句"啊,原来是误会吗?讨厌啦。哈哈哈",就让事情被简单地打发过去。



就算有人责备他这种恼火太幼稚,他也具备了"年龄大了之后就会有返老还童的倾向"这一必杀的借口。反正他的年纪早就到达了可以使用这一点的程度。



"你好歹也是健康的成年男子,作为可能性来说也无法完全排除吧?"



"我对于男人不可能立得起来啦。就算本哭泣的表情再可爱,也仅此而已。"



"噢,是这样吗?"萨兰丁的额头追加了一根青筋。在本人没有意识的状态下,路西法多等于是告白了他觉得卡加哭泣的样子很可爱。



那个爱逞强而且好面子的内科医生,被这个听不懂冷嘲热讽的男人的奇怪言行耍的团团转,进而不甘心地哭泣出来的场面,萨兰丁也曾经不止一次目睹过。面对身为年长者兼高军衔者的面子荡然无存的卡加,萨兰丁甚至因为觉得可怜而产生过同情——现在看来,这份游刃有余也许造成了致命伤。



看起来这个男人似乎很中意小动物类型。就算卡加有166*公分四十五公斤,但是对于看惯了平均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体重一百公斤的肌肉男部下们的路西法多来说,他看起来还是个头小小脑袋毛茸茸的小兔子吧?



但是,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自己如果也以可爱为卖点的话恐怕有点,不,是相当痛苦,所以只能用其它手段进行对抗。"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可能,还是来试验一下吧。"



"啊?试验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刚才说自己对于同性不会有反应,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可能,我打算进行一下试验。当然,是在不使用媚香的状况下。"



"呐,医生。拜托你不要在这种状况下进行这种危险的发言好不好?我就算在这里爆发出悲鸣,人家也绝对认为主动袭击的人是半裸的我吧?我又不是因为无法勃起而烦恼的中年大叔,那方面的治疗就不用麻烦了。再说了,这对于外科医生来说是专业范围之外吧。"



"哎呀,你游刃有余地化解掉了呢。连动摇都不动摇,真不可爱。"



单手搔了搔不知道为什么增加到异常数量的长发,路西法多带着疲惫的表情注视着萨兰丁。"这已经是一种习惯,说不上什么游刃有余啦。现在的医生的目光的话,就算是战斗机也许都可以击落吧——站在这种地方说话也不是个事,而且你特意在这么寒冷的时候赶来,还是回我的房间喝杯热咖啡什么的吧。"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啊。要不要再进行一次点滴。"



"不用了。没什么,我只是因为作了噩梦而觉得疲劳。"



两个人一面在无人的走廊上行走,一面压低声音继续着对话。



毕竟是接近凌晨四点的时分,不光是日勤,就连准夜勤的军官们也都陷入了梦乡吧。



"你这头豪华的鬃毛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还是普通的量啊。"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见到我的人都要问这个呢。男人的头发明明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吧。因为麻烦说明就PASS吧。下次再说。反正很快就会被莱拉剪掉吧。"



"不管是谁都在你的黑发中感觉到了浪漫吧。剪掉的话实在太浪费了。奔放地飞散到各个方向,笔直、茂密、美丽。你的头发也体现了主人的性格。"



"被你夸奖到这个程度我反而觉得惶恐呢。来自那些一心认为我的发型不符合军人标准的大叔们的压力无疑也会倍增,所以必须尽快想办法弄一下才行啊。"



"那些无趣的家伙。"



两个人返回了刚刚离开的路西法多的私人房间。



这次轮到脱了外套只穿著战斗服的莱拉坐在沙发的边缘,弯曲下身体紧贴着内科医生。



他的上司咋了一下舌头进行提醒。"喂喂,那个女人。不要对睡着了的可爱男人动手动脚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会少块肉。"



"你看你看。医生,你也要小心哦。这家伙在袭击人睡的男人上面可是专家。"



听到莱拉回答的台词后,对于内科主任究竟被作了什么,萨兰丁也产生了好奇心。



转变身体方向看着这边的中尉微微一笑。



"如果阿拉姆特医生陷入人事不省的状态的话,我会很高兴地做出更进一步的行为的。"



"你也太厚颜无耻了吧。禽兽。"



"了不起。比起你懦弱的上司来,你实在太勇敢了。我非常中意,奇姆女士。就算是拥有'北之狼'绰号的花痴军团·外科的护士们,都还没有敢于面对面地对我进行性骚扰发言的勇者。"感动于对方大胆的发言,魔鬼医生表示了发自心底的称赞。他衷心希望她那个迟钝的上司能够向她好好学习一番。



而那位没用的上司在旁边偷偷地询问:"那个……请恕我冒昧地询问一句,内科的护士们也有绰号吗?"



"当然,就是'南之虎'。"



"我就知道。就是因为能够想象到实际的状态,这个'北之狼·南之虎'听起来才格外的刺耳啊。真的是太讨厌了。"大概是作为男人的一份子,对于白衣天使多少会抱有一份憧憬吧。路西法多的话音里面已经带了几分呜咽。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你叫我莱拉。医生。"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你叫她'西之豹',医生。"



一面把从饮料供应机那边拿来的咖啡递过去,路西法多一面不忘添加了多余的台词。听到他的话,医生做出了直率的反问。"这么一来的话,东应该是什么东西呢?"



"嗯……熊吧。不过我列举不出适当的人选啦。虽然我和莱拉已经打了很久的交道,不过能够匹敌这家伙的蛮勇之人,我只能想得到我妈妈而已。"



"……'东之熊'吗?……啊,这个基地有一个非常适合这个表现的人物哦。艾卡特里娜·萨诺巴比奇。因为笔名过于强烈,反而记不起她的本名了。因为没听说过她退职或者转职的事情,所以应该还健在于总务科吧?就我个人角度而言,那绝对是个不想领教的对象。"



很意外的发现。似乎可以吓住小孩夜啼的魔鬼医生好象也存在着难以下手的对象。



"萨诺巴……还真是相当刚烈的笔名呢。她是哪方面的相关人士我已经可以隐约明白,不过要询问的话实在太过恐怖……"软弱的大尉早早就摆出了逃跑的架势。



按照地球人的习惯,母狗的儿子(注:sonofbitch)这一差劲透顶的骂人话如果连续读起来的话,发音就接近于萨诺巴比奇。



"二十年前就是她创立了遭到当时的基地司令官禁售处分的紫色天堂创刊号,而且一身兼任总编、小说家以及插画作者。她现在也应该在第二总部大厦的总务科总部工作才对。"



"禁止发售的创刊号!那是什么样的东西啊。路西法。"



"别闹了。我的第六感在告诉我,不知道的话绝对还能生活的幸福一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封印风化吧。"



大大的黑眼睛闪闪发亮的莱拉,和沉重地进行劝诫的路西法多。面对这一和平时正好相反的光景,萨兰丁微笑了出来。"不愧是银河联邦宇宙军引以为傲的英雄。很强的第六感。她是围绕创刊号的内容和我与卡加展开全面战争,而且一步也不肯退缩的女中豪杰。因为周围人接二连三地脱逃,她才被迫撤退,从那之后,军医院就成为了紫色天堂的全面禁止区域。"



"全面战争……想必是碰到了绝对不能碰触的东西吧。没想到那本同性恋色情杂志还存在着那么壮绝的历史。"对于多半是经历了空前绝后的战争的艾卡特里娜×××××总编的蛮勇,作为一介士兵实在要忍不住表示敬意。



"大约是十年前吧。听说因为风评的关系,她退居到了名誉总编的位置上,不再插手杂志制作。我想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吧,护士们表示杂志内容变得相当可爱和流行。据说因为编辑方针转换成大众受落的方向,销售数字也增长了不少。"



"你说大众受落……这句话是不是弄错了使用方法?"



"我也这么认为。如果要说大众喜欢色情的话,虽然存在着个人程度的问题,不过也不算是太离谱。但是,把拥有喜欢女性向同性恋色情的特殊嗜好的读者称为一般大众就不太合适了吧。"



虽然外科医生斩钉截铁地如此断言,莱拉却举手对此发问。"同性恋的人不算在读者之内吗?或者说难道紫色天堂不符合他们的口味?"



"我投并不符合他们口味一票。虽然我看的时候大笑不止,不过那是因为那些故事不仅完全无视男人的生理和心理,而且那些原型人物的男性们的性格都产生了微妙变形。所以才笑得出来。如果让真正的同性恋来看的话,别说是心痒难搔了,恐怕是要越看越恼火才比较贴切……应该是吧。"盘着手臂站在那里的路西法多,因为凝视着自己的副官的目光而有些心惊胆战。



"今后不管真正的同性恋怎么样,你的那些粉丝多半会为了你被偷拍的照片而开始购买紫色天堂吧?弄不好他们还会阅读以你为主人公的小说。"



"就算那样又怎么样?偷拍的事情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要我一面看着以别人为主人公的小说而大笑,一面不容许别人把自己当成小说主人公吗?那种事情我可不会做的。"



萨兰丁一面小心地喝着热到似乎会烫伤舌头的咖啡,一面对于路西法多公平的发言感觉到佩服。一般人不会承认在这种地方也需要公平吧。除非是相当的大人物,或者是单纯的傻瓜。



"你是因为反正自己扮演男性那方,所以才可以这么悠然自得吧。"



"也不是啊。我可以打赌,肯定在下一期上就会刊登把我设定成受的小说了。"



"你要我说多少次,明明是男人就不要使用特殊专门用语!——你凭什么会这么认为?"



"大概在读者中有人气的人物都会这个样子吧?那本杂志时不时会刊登明明是同一个家伙做主人公,却攻受完全颠倒的小说呢。我想我一定会轻微颤抖着身体,因为羞耻而低垂下睫毛,用几乎无法听清楚的声音喃喃说着'人家是第一次,请你温柔一些……'吧。哈哈哈。好有趣。"



将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几分,险些仰面朝天向后摔倒的莱拉,因为假设中的好友出演的某个场面的过度恶心而似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绝对只是单纯的傻瓜。



拜这个白痴男人的糟糕演技之赐,萨兰丁绝对不想再回忆起来的东西也在脑海中复苏了过来。"然后那个扮演男性一方的人就会说,'你在颤抖啊。不要害怕,可爱的人啊。没关系。请你放心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会立刻让你舒服得进入天堂的。"'



"没错没错。医生也看过这种奇妙的小说吗?"



"啊,当然看过。在创刊号里面。虽然不是艾卡特里娜所写的,不过确实好死不死有刊登以我和卡加为主角的官能罗曼史。"



"什么……!"



所谓的胆大包天也要有个限度。



虽然就连路西法多也认为,那确实是能够形成相当美丽的画面的一对。美貌、知性、气质。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恐怕都是基地内最相配最完美的一对吧?



但是,想要阅读魔鬼医生们这样那样的小说的愿望,就算是宇宙军的英雄也不敢不要命地在外科医生面前脱口而出。他的手迅速堵住了眼看着就要爆发出禁断台词的"西之豹"的嘴巴。



"那还真是灾难啊。居然可以无视当事人本人们的性格到如此程度。"



"可不是。绝对不能容忍。在我至今为止阅读过的文章中,从来没有讨厌和让人不快到那种程度的东西。都是被你害得让我又想起来了。"



"非常抱歉。虽然这是紫色天堂里面惯用的模式之一,我实在还是没有想到居然是从创刊号就有的。经过战斗而赢取的和平还是很可贵啊。通过医生们的奋战,军医院的医师们终于可以放心工作,我认为这是非常可喜可贺的事情。嗯——对了,莱拉。卡加和尼可烂醉到了明天爬起来后绝对会被宿醉折磨的程度。你能帮我把酒精中和剂从隔壁拿来好吗?"路西法多为了把副官从危险的话题上引开,赶紧找事情拜托她去做。



萨兰丁单手拿着咖啡杯来到沙发旁边,凝视着据说是喝醉后在睡觉的内科主任的面孔。"真的睡得很香呢。"



"是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吻下去的天使般的睡脸吧。"莱拉喜滋滋地说道。



平时没少被她斥责为无神经的路西法多,因为自己难得一次的体贴举动被干脆的浪费,而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



"……吻?我吻卡加?"面对回过头来的外科医生前所未有的险恶表情,刚才征求他意见的莱拉再次失去了语言。



虽然想要尽可能小心体谅对方的心情,路西法多还是忍不住询问。"再怎么说也不用露出露骨到这个程度的厌恶表情吧?你们好歹也是朋友。"



"虽然他是按照普通人定义可以被划分在朋友关系范畴内的对象。但是就算如此,为什么我要去吻卡加?"很明白地表现出抗拒意志的只能用露骨来形容的不愉快口气。



"如果是从气人的角度出发的话,因为卡加多半会暴跳如雷,所以确实算得上有效方法。但是那多半只能算是自爆手段。毕竟我这方面受到的打击也不能无视。"



"我知道。我知道了。所以请你不要在眉头间形成那么深的沟壑。如果在那么美丽的面孔上留下痕迹的话,我这个看到的人都会心痛的。是以自己的标准说出这种台词的莱拉不对,我替她道歉。"



为了平息余韵,路西法多赶紧把莱拉赶到了隔壁房间,自己也倒退着返回寝室取T恤衫。



总觉得路西法多特意为自己倒的热咖啡也变得难喝起来,萨兰丁把手上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因为想着反正很快就会走,所以萨兰丁没有脱下大衣,而是坐在了沙发旁边的椅子上。放着出诊道具的箱子也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脚边。



拥有少年外表的白氏,带着天真无邪的表情无防备地睡在那里。大概是因为在过劳的状态下喝酒才会这么烂醉如泥吧?



好象莱拉那样的女性,看到这张睡脸后想要吻下去的冲动,萨兰丁也可以理解。只不过,已经和他的毒舌打了二十年交道的萨兰丁不会对卡加抱有什么幻想,卡加对他应该也是一样。正因为如此,所以不需要无用的虚架子和恐吓,呆在一起的感觉很轻松。



卡加已经找到了可以一起毫无顾忌地喝到烂醉的对象,和就算深夜闯过去也能照顾烂醉的自己的对象。这样的朋友的睡脸,让萨兰丁不禁产生了一份嫉妒。



但是,自己绝对不想被路西法多用"可爱"来形容。



——哎呀呀。不可救药的好面子的人原来是我吗?



穿上了绿色T恤,并且披了件外套的大尉,从寝室那边返回了这里。如果不算那头好象鬃毛一样的黑发的话,他的模样和普通基地士兵在室内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总算是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虽然身为外科医生的我也承认你具备值得充分鉴赏的肉体,不过就算在室内,看着你赤裸的样子就连我都觉得寒冷。"



"没有办法啊。因为我累得要死,倒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还能够穿著裤子入睡就已经很不错了——尽管如此,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我却要从熟睡中被吵醒去照顾醉鬼。"在话尾已经打起大大哈欠的男人,大概是感觉到摄取咖啡因的必要性,走向了饮料供应机。



手拿着上司拜托的药物的副官,从隔壁的自己房间返回了这里。"哎哟。你穿上衣服啦。我还想说接下来给你剪头发呢——也给我一杯咖啡。"



"剪头发的时候我会再脱下的。等剪掉之后让我在你房间的沙发上睡吧。我的房间已经没有我睡觉的地方了。"将自己喝了一口的咖啡杯递给副官,路西法多找了个新的杯子倒了些水。



一面把药片递给走向沙发的路西法多,莱拉一面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睡沙发的话不会舒服吧?我可以把自己的床分你一半哦。"



"我现在追求的是切实的睡眠。如果让你爬上来的话,就不是睡眠舒服程度的问题了。"



"要我在下面也可以啊。"



"谁在问你体位的问题了。"



萨兰丁听着两个人没有含蓄可言的交流,感觉到了轻微的头痛。



对于运用考究的诱惑手段享受性行为之前的官能的蓬莱人来说,这番对话实在是粗野和丑陋到了听不下去的程度。



"妙龄的男女怎么能在别人面前进行这样缺乏润色的对话?太难听了吧。所谓的情爱,不是应该是更加优雅、淫靡和浓厚的东西吗?"



"情爱?医生。我们的这个可不是啊。"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是类似于兼备了身体交流的格斗训练吧。"



"和小狗兄弟之间互相撕咬、扑倒对方玩耍几乎是同一个意思啦。和性感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



受到医生的责备后两个人好象非常吃惊,两个人交替辩解后,带着困惑的表情面面相觑。



"……也就是说,因为可以方便地消解欲求不满的问题,所以很庆幸好友并不是同性。你们的关系就是这个样子?"



"没错没错。"



看到明明遭遇了很过分的形容方式,却若无其事地连连点头的两个人,萨兰丁不禁哭笑不得。



如果频繁地转职的话,就没有工夫谈恋爱,而且光是要寻找不会对两个人的深厚羁绊产生嫉妒的恋人就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了吧。如果是以就在身边,而且彼此了解的一清二楚的人为对象,就不会引发多余的麻烦,确实算得上方便。



如同路西法多所说的那样,两个人之间就算存在亲密的友情,也欠缺恋爱感情。



"我想要问两位一句,如果今后你们哪一位有了恋人的话。另一个人不会嫉妒吗?"



"不会啊。感觉上接近于姐姐有了恋人吧。如果是好人的话我很欢迎。如果是看起来会让莱拉不幸的家伙我就把他赶出去。"



"我应该会更淡漠吧。只要路西法多喜欢的话,是什么样的对象都无所谓。如果和我合得来,就算没有路西法多我们也能成为好朋友。反过来说,就算完全没有交往我也不放在心上。"



"对我们彼此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和至今为止一样好好地完成工作。"



他的台词概括了两个人的关系。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就是工作搭档的关系可以继续下去。在床上的交往,只是在找到特定对象之前的代用品而已。



虽然因为是男女,所以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奇怪,不过这种绝对的信赖和无私援助其实和男人之间的友情在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萨兰丁绝对无法代替莱拉的位置,也对于她的立场不会产生嫉妒。



"抱歉询问了涉及隐私部分的问题。对于理解你们两位,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



"你不用放在心上。如果被医生误会了路西法和我的关系的话,我也会觉得很懊恼的。"



在莱拉爽朗的回答中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的医生陷入了思考。



她有对自己抱有特别的好感吗?



路西法多把药和水杯放在桌子上,前去叫醒陷入了深度睡眠的白氏族。"卡加,我按照约定准备了中和剂。好了,起来。你不是讨厌痛苦的宿醉吗?"



持续了一阵子呼叫后,对方还是没有清醒的意思。于是路西法多干脆把还在睡眠状态的内科医生强行拽起来,将杯子贴在了还残留着少年期曲线的白桃般的面颊上。



因为一点点传人的冰冷感而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的卡加,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下颚,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友人。"……萨兰?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我找大尉有事,所以就和正好在外科的奇姆中尉一起从医院过来。现在已经办完事,正要回去呢。"



打断了白氏在半清醒状态下试图继续下去的语言,坐在卡加背后的路西法多,从他背后把药片递给了卡加。"总之先把宿醉的药片吃下去吧——给你水。"



在卡加慢吞吞地把药片塞进嘴里的时候,路西法多立刻让他握住杯子,而且为了避免因为他迷迷糊糊把水弄洒,路西法多还从旁边用手扶住了他。



几乎没有喝醉过的男人,因为一向要负责照顾其它人,所以不管做什么都很熟练。就好象在照顾患病的儿子的父亲一样。这种一面在间隙中展现出并非刻意的温柔,一面细心照顾的光景,就算存在着两个人年龄逆转的事实,也还是让人忍不住要露出微笑。



抓住了让医生在沙发上重新睡下后就试图站起来的路西法多的衣袖,卡加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什么?你这么叽哩咕噜的我也听不明白啊。"路西法多用一只手环抱住白氏的身体,弯下身体将耳朵凑近了他的嘴边。光亮漆黑的头发,就好象流水一样在他宽阔的肩膀和手腕上滑落。他一面用一只手把头发随便地撩起,一面重复着对方的语言。



"把携带终端忘在尼可的房间了?你倒是早点想起来啊。要是有紧急呼叫的话不是很糟糕吗?……有值班医生在?那么为什么……定在七点半的闹钟?我叫你就好了。别担心了,睡觉睡觉。"



坐在椅子上眺望着这一连串交流的萨兰丁,自虐性地心想自己可以理解紫色天堂的制作者以及狂热读者的心理了。



虽然对于当事人来说只是非常理所当然的对话和动作,但是通过带着偏色镜的第三者目光看来的话,就拥有了特定的意义。戴著名为所有的男性都是同性恋的滤镜来看这一幕的她们,以及戴著名为嫉妒的滤镜的自己,也许会目击到几乎同样的光景吧。



如果只是任凭这一幕就如此没有意义地消失实在太过可惜,总觉得想要让这一美丽的瞬间中所飘荡的若有若无的色气具备上特殊的意义,结果就是她们获得了心跳加速的喜悦,而自己得到的则是煎烤着胸口的苦涩吗?



拥有不会喝醉的体质的自己,不可能像卡加那样得到路西法多的亲自照顾。路西法多面对他这个对自己进行过再三诱惑,已经抱有一定警戒心的对象,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把他抱进怀中吧。越是想要接近对方就越是要逃走的感觉是如此的无奈。如果不介意单纯的朋友关系的话,有一句"我喜欢你"其实就足以了。但是萨兰丁想要的是更加能让热血沸腾的语言。



没有注意到带着浓厚忧郁的外科医生的视线,让白氏睡下的路西法多为了转移到下一个课题而站了起来。"好,下一个是尼可——……啊,对了。尼可的话就算一起睡也不会抱怨什么的吧。莱拉,我——你在干什么呢?要输送邮件的话回头再说啦。"



从刚才起就操作着取出的携带终端、热心注视着画面的副官,在没有从画面上转移开目光的状态下回答友人。"和剪发用的剪刀放在一起卖的,还有一个名叫'让你更上一层楼!人气美容师教授的完全超秘籍'的携带终端用软件哦。虽然我只是即席美容师,也想要做点相应的工作的说。"



"你这个人真的很好胜呢。只要剩下够我在使用念动力时用的长发就可以了啊。只要把眼睛能看到的量减少一些,剩下的随便弄弄就好了嘛。"



"也许生活在野生王国的你觉得随便弄弄就好,不过生活在文明社会的我可要对你的外表负责。"副官将懒惰的超绝美形的妄言当场驳回。



虽然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光景,萨兰丁还是不禁对莱拉产生了同情。



这两个人和普通情况正相反,副官要因为上司的语言和行动遭到监督不善的责备。而且,正因为这个男人的容貌只能用美术品来形容,所以一旦出现瑕疵,副官也会理所当然地受到责怪吧?



"没有那种事情吧。银河联邦军人怎么可以留这种超出规格的长发,不可原谅!每次遭到上司这么训斥的人可都是我吧。"



"如果随便给你剃个运动头或是光头的话,要遭受女人们私刑招待的人可是我。你明不明白?对了,你刚才要对我说的是什么?"



"啊,刚才我说要借用你房间的沙发,不过因为我可以在自己床上和尼可一起睡,所以不用了。"



"你不会觉得酒臭味刺鼻吗?"



"我让他喝了中和剂,而且只要睡下就没事了。小时候我照顾过不止一次喝醉酒的尼可,所以已经习惯了。一起睡觉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事情。你试试被那张脸孔吐一身的滋味。保证你对天使什么的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若无其事地说着把拉斐人的颜面摧残到不留余地的语言,路西法多为了让有着常年交往的朋友吃药,端着药片和水杯移动到了寝室。



虽然时不时说些要把部下踹出去的语言,不过这个男人本质上还是很会照顾人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对见面没有多久的外科医生说"我来保护你"了。



因为身边就有武器,所以在军队内部发生的跟踪狂其实非常危险。弄错了对策的话,也许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虽然是轻松干脆地向萨兰丁说出了约定,但是路西法多并不是不明白里面的利害关系。



对于说出了即使牺牲生命也要保护到底的他而言,也许并不存在更进一步的约定了吧。没有什么东西比容易失去,而且时间受到限制的"生命"更加重要。但是,对于不老不死的蓬莱人来说,只有性命却是不够的。心灵和身体固然是理所当然,他连失去了限制的对方的"时间"也全部渴望。



萨兰丁因为不想正视贪婪的自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这种时间如果留太久也会给你们添麻烦,我先回医院休息了。多谢你的咖啡。"



"明明特意劳驾你从医院赶来的。真的很抱歉。医生。"



"哪里,我已经度过了充分有意义的——"



从寝室传来了路西法多的怒吼声。"你在碰什么地方!你这个醉鬼色老头!你知不知道你在碰的是男人!恶心死了。不要开玩笑啦。老老实实给我喝中和剂。"



萨兰丁忍不住想要诅咒自己不会喝醉的体质。如果以醉酒为借口的话,好象可以做出相当色情的事情。



手持携带终端专心致志于剪发研究的莱拉,看也没有看寝室那边一眼就噗地笑了出来。



路西法多的灾难之日似乎还要继续一阵子的样子。



一面用手梳理着变短的头发,路西法多一面从倒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已经够了。脑袋轻了不少。如果再短下去的话头发会炸起来的。"



"嗯。从我的角度来说是绝对说不上满意的作品呢。果然还是无法完全照着预计的发展。虽然我已经逐渐掌握了诀窍。要不要干脆再彻底弄短一次,然后重新让它们长长?"



"我都说够了啊。我还想多些睡眠时间呢。再说了,剪下来的头发把垃圾箱塞成这个样子,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啊。"



放在莱拉脚下的圆筒形垃圾箱,包括最初剪短的部分在内,已经被黑发塞得满到快要溢出来了。如同上司所指摘的那样,这份光景相当的让人恶心。



"毕竟你的个子高,而且头发又长到了膝盖那边呢。就算是最初剪下的那部分都有一米以上的说。"



"感觉上很像恐怖电影的画面呢。黑发在地板上扩散开,然后从里面嗖地冒出一个女人的脑袋。"



"哇啊啊啊——!"



"吓、吓死我了。你的声音。"为了剪头发再度恢复成上半身赤裸的男人,用手捂住了左边胸膛。



"笨蛋笨蛋笨蛋!你这不是要害得我无法关上房间的电灯睡觉了吗?如果梦到恐怖的东西你要怎么补偿我啊。"



"我说你啊。明明在战斗中杀过了数不清的人了,事到如今还害怕幽灵吗?这算什么心理?"



"毕竟对幽灵的话粒子枪和激光炮都不通用吧。"你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吗?脑子真不好使啊。听到对方这样的口气,路西法多露出了茫然的目光。



"女人算是理论性的呢,还是非理论性的呢。我实在搞不清楚——……"



"你要负起责任去把这个恐怖的东西扔掉。"



"这个恐怖的东西就是刚刚还长在我脑袋上的东西啊。"因为副官的不讲理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事情,所以路西法多也没有进一步追究,而是拉出放在沙发下的小型自动式扫除机开始操作。



那个被指定范围内开始行动的机器,通过传感器感应到垃圾箱和椅子,静静地在周围的地板上移动。路西法多为了让身体上不会残留下的头发渣,用手掸了好几次后,再次穿上了T恤。



"对了,本那家伙,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呢。你明明发出了那么尖声的惨叫。"



"大概因为是医生,所以习惯了吧。"



"患者会哭叫到让他习惯那么尖声的惨叫的程度吗?首先本是内科的人吧。"



路西法多所能想象到的会发出惨叫的患者,只有为了固定而将骨折的骨头恢复到原本位置的患者,因为虫牙的治疗产生的痛苦和恐怖而叫喊的孩子,以及被阵痛所折磨的孕妇而已。



"是啊。按说应该阿拉姆特医生比较习惯惨叫才对。"



"也不能那么说吧。手术的时候应该都会麻醉的……不过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他不会为惨叫而动容倒是多少可以理解。"



萨兰丁的话,就算听到了惨叫,似乎也只会悠闲地笑着说"真是让人心胸舒畅的优美旋律啊"——不过,这样的他似乎也很动人。



"可是,已经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了吧?还要进行准备。特别计划的建立等到两三天后如何?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在自由时间帮忙。"



"不。越晚的话对方的防卫就会越坚固。而且我也有义务向拉克罗中校汇报一天的成果。总不能在煽动了别人半天危机感后,再说因为我太困了,所以建立组织的事情明天再说吧。不好意思,PC环的话给我再延迟一些时候佩戴吧。"



"没有办法。那就延期吧。不过也不能拖太久的说。因为其中一个PC环坏掉了,所以总觉得暗示好象容易发动了的样子——其实刚才在你提出PC环的话题的时候,我感觉到意识的某个地方存在着麻痹的前兆。因为在我答应的同时就消失了,所以应该还可以靠我的对应来抑制住……"



"早知道我不该提出这个话题的。"



"假如你装成忘记而置之不理的话,也许会突然发动的说。是身为监视者的我接受了你的申请,通过对状况的判断而许可你取下PC环。所以重要的是要按照规定好的顺序来。"



"明白了。"路西法多对于她的话点点头,同时在内心决定要拜托身为精神感应者的尼科拉伦解除施加在好友身上的监视者暗示。



就算没有使用念动力的必要,和计算机打交道的工作也会增加。会削弱气力,在精神上造成疲劳,激发强烈睡意的PC环,对于今后的任务会造成巨大的妨碍。如果可能的话,在和巴米利欧星相关的问题得到全部解决之前他都不打算佩戴上,不过他可不想尝试被莱拉从背后突然把脑袋打开花的滋味。



如果让她知道没有获得ESP监视委员会的许可,就让拉斐人为她解除暗示的话,她身上的暗示也许会立刻发动。



因此理所当然的,路西法多打算背着她执行。



所谓的ESP监视委员会,是一个相当肆意地运用银河联邦法的组织。这个组织受到了不少政治性的影响,比如白氏族就被划分到了ESP法的适用对象外。因为要对各自不同的超能力进行统一性规范非常勉强,所以这个恶劣的法律根据当时的监视委员的标准,随时可以改变基准。



因为作为无法计量的超A级超能力者的自己,如果正面和监视委员会对峙的话,也许会发展成其它的和平生活的超能力者们都遭到镇压的事态,所以路西法多外表装出了老实遵守法律的样子。不过在紧急时刻,他半点也不打算委屈自己来强行遵守这个法律。



"那么,我就回房间了。如果特别任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不用客气尽管说好了——你可不要一个人独自享受哦。"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性格。"坏坏地露出一个危险笑容的莱拉,和某种优雅的肉食野兽非常相似。



路西法多将手环绕在她的身体上,在没有化妆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同志之吻。"我是希望你能一直帮忙啦。不过也不能就这么对迷彩服的肌肉羊宝宝们放任不管。至少亚当小队长要是少尉的话,还可以委托给他。"



因为军队是阶级社会,所以就算同样是小队长,军衔低的亚当曹长还是不可能指挥身为士官的波纳姆少尉他们。虽然士兵们对于上级的命令都会好歹听从,但是中队长路西法多长期不在现场的话,能够维持士气和现状的也就只有莱拉和亚当曹长而已。



"一面看情况一面做吧。我觉得他们不是立刻就能让我们怎么样的轻松对象。——就算一点点也好,还是多休息一些的好。晚安。"在剪发的期间,一直在倾听路西法多诉说从傍晚分开之后到再会为止所发生的事情和今后的预定的莱拉,轻轻回了个吻后走出了房间。



确认结束了地板清扫的扫除机回到沙发下后,听着卡加规律的呼吸声,路西法多摸着脖子走向了寝室。关掉起居室的照明,路西法多没有开寝室的灯就走进了里面。



占领了路西法多的床铺的尼科拉伦在黑暗中抱怨。"我被那个惨叫吵醒了。不过因为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就没有特意跑到那边去。"



"对不起。我也吓了一跳。就算是开玩笑也用不着惨叫到那个程度嘛——你再往里面靠一点。"



"她好象相当真心地害怕的说。因为这样对她很不礼貌所以我没有看太深,不过好象是幼儿期的恐怖体验造成了她的讨厌幽灵。因为恐怖是扎根在本能上没有道理可讲,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在她的面前说鬼故事。"精神感应者一面忠告一面向墙壁方向移动,给床的主人让出了能够睡觉的空间。



平时都是穿著T恤衫迷彩裤睡觉的男人,一面轻松地进入那个场所,一面想起了卡加的谜团。"为什么本没有被那个惨叫吵醒?"



"在从你那里拿到中和剂的时候,你不是还说什么要剪头发之类的吗?不仅要在明亮的场所睡觉,而且你们就在他旁边做这做那的话,我想他多半也睡不好。所以就进行了精神操作,除非是有人摇晃他,否则不会清醒过来。"



"那可多谢了。本看起来也相当疲劳的样子。睡眠是消除疲劳的最佳良药嘛。我也要睡了。晚安。"



"……居然被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路西法多虽然在入睡宣言后就闭上了眼睛,不过还是因为拉斐人带着呜咽的嘀咕轻轻皱起了眉头。在从被莱拉的惨叫吵醒到现在为止,他都在黑暗中回忆、拒绝着从卡加那里感染到的路西法多的梦境吧。



考虑到纤细的拉斐人所受到的打击,路西法多几乎都要因为迁怒而抱怨副官了。或者说首先就不该让他喝中和剂,而应该让他烂醉如泥地倒在那里,第二天被宿醉折磨。那样的话他也就无法去考虑多余的事情了。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你在这里痛苦,也不可能改变过去。忘记那些睡觉吧。只要找到了阿鲁贾哈鲁那个混蛋,我就立刻宰掉他。那样就算完了。"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都受到了那样的……"



路西法多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对今天的睡眠死心了。他把隔壁男子的苗条身体抱在了怀中。就如同在总部大厦时一样,拥抱和提问可以让精神安定下来。"我还像这样好好活着。那就足够了吧。生活在现在的我的性命和人生是属于我的,而不是阿鲁贾哈鲁的东西。无法改变的过去是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可不能容忍都已经不在我身边的混蛋,把我的现在和未来都浪费掉。人类的话就是要获得幸福才算赢。"



"因为你坚强……所以才能够这么考虑。我……我都不知道你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一直……一直……"



抚摸着和平时一样没有束在一起的尼科拉伦的长长金发,路西法多瞪着墙壁陷入了烦恼。



如同他指摘的那样,自己确实拥有远比他人要强韧的神经。所以这样的自己要理解比他人纤细一倍的拉斐人的心灵创伤实在是不可能的任务。



因为同样是超能力者,所以那个没人性的教授的行为会让他感同身受地产生恐惧也并不奇怪。看到了同样梦境的卡加之所以能忍受,除了种族气质上的差异,还因为他和作为情报工作人员展开活动的尼科拉伦不一样,没有在近距离体验过暴力。



想象和压倒性的现实所带来的冲击无疑存在非常巨大的差异。



使用暴力的一方虽然很快就会习惯而不再有感觉,但是作为旁观者而呆在现场,或是作为受害人遭遇生命危机时所受到的冲击,绝对不是简单就能习惯的。利用他的治愈能力而对他进行折磨,被绑架后的路西法多在军队脑科学研究所所遭受的行为,比起被单纯当成实验动物对待还更加过分。



但是,在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时间和现在已经隔绝。人们常说做过的事就是做过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其实被做过的事情也是一样。



如果现在痛苦还在继续的话当然恼火,但是剩下来的就只有记忆而已。为了继续生存而以现在的感觉和感情为优先的路西法多,如同莱拉所说的那样,也许非常接近动物也不一定。



路西法多不管怎么烦恼也找不到解决对策,因此怀抱着灾难休假日的最大难题,进退两难。



身体接近到这种程度,就算拥有不让对方读取思考的意志力,思考被全盘接收的可能也还是存在。如果乱七八糟地想对策的结果反而伤害到了尼科拉伦的话,这个为了安慰而进行的行为就变成了本末倒置。



在这种场合,如果对方是莱拉的话,倒是有个又快又有效的解决方法——



"路西法多……"



"嗯?"很难得地听到他正确呼叫自己的名字,路西法多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尼科拉伦的手伸过来碰到了他的面颊。"用和对待她时一样的安慰方法啊。"



"……果然还是全盘接收吗?真是头疼。那可不行。你和莱拉不一样的说。"



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支撑起上半身的拉斐人,通过将身体压在对方身上而形成了具有危险味道的体位。"没有什么太大的不一样。虽然你的性嗜好确实是异性恋,但是你对于我的身体几乎没有什么身体上的厌恶吧?"



"不要擅自决定!——喂喂喂!不要爬到别人肚子上面,不要解开衬衫的钮扣。"



"救救我啦,路西。如果抱着这么痛苦的感情的话,我会疯掉的。"



"如果需要精神安定剂的话,我这里正好有从本那里拿来的药物。就放在起居室桌子的抽屉里面。我马上就给你去拿,你从我肚子上面——"



弯曲下身体的尼科拉伦,把脸孔接近到了彼此的鼻尖都能够碰触到的超近距离。"最佳的精神安定剂就是做爱。特别是对于男人而言。你也应该知道吧?"



"知道和执行还是存在巨大差别的——"尼科拉伦用接吻堵住了他说到一半的嘴巴。



糟糕。自己步上了和平时被女性们强暴的模式一样的道路。



虽然以自己的臂力强行阻止对方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不想伤害对方的感情,所以无论如何都阻挠了自己的抵抗。



如果这只是单纯的肉体欲求的话,就算对方是打了长久交道的同性对手他也不会客气。至少他可以若无其事地把他扔到床外去。但是,他不能对这种精神状态的尼科拉伦置之不理。从孩童时期起,从呆在他身边的期间起,他就认为保护这个拉斐人是自己的责任——因为母亲希望他能够获得幸福。



"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话,你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



"那个样子我更加讨厌啦。再说了,这种行为真的能成为精神安定剂的替代品吗?"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没关系的。我会做得很好哦。而且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爱。"



路西法多在对方蕴含着相当程度的自嘲的言词中感觉到了什么。"什么时候?和谁?"



"奇怪?不是第一次的话你就不中意吗?如果是嫉妒的话我会很高兴哦。"虽然笑着将这些问题轻松带过的尼科拉伦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但是在他的声音中还是存在着某种无法隐藏的阴影部分。



越发加深了疑惑的路西法多静静地询问。"你该不会是要说因为任务和男人上了床吧?"



"没有办法啊。毕竟会有无法使用超能力的状况。如果这种程度都做不到,潜入工作——"



"你这个大白痴混蛋!"



面对突然怒吼的对方,尼科拉伦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体。紧接着,路西法多抓住他的双手,强行把他拉近。"你年纪也不小了,还连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的区别都分不出来吗?笨蛋!"



"如果为了完成任务而需要的话,这种程度我当然会做。那就是我的工作。你应该也知道吧,很多事情不是说漂亮话就可以解决的。要是那样的话才真是小孩子呢。"



"我想说的是,这是你自己能不能做的问题。你看,这不是已经形成了很严重的心灵创伤了吗?任务什么的见鬼去吧。就算是我父亲,也绝对不会要求你去做自己死也做不来的事情的。既然你有胆量反驳父亲,那么至少应该明白这个程度吧。"



"年纪远远比我小的你到底又明白我的什么?你凭什么用这么傲慢的口气教训我?你给我放开手啦,很疼的!"遭受到平时一向宽大的年轻朋友的第一次怒吼,尼科拉伦一面靠意志压抑住了从生气的对手那里感觉到的恐怖,一面冲动地怒吼了回去。



别说是放开挣扎着的拉斐人的双手,路西法多干脆非常粗暴地摇晃起了他的身体。"啊,我是不明白。因为如同我不止一次说过的那样,我并不是你那样的精神感应者。所以,无聊的逞强全都给我扔开,把你隐藏在肚子里面的东西老老实实交代出来!"



"我才没有那么软弱,不要把我当傻瓜!"



路西法多把尼科拉伦的身体翻转过来,把真心开始挣扎的对方压在自己的身体之下,用自己的体重封住了对方的抵抗。对于年轻朋友的粗暴行为感到愤慨,尼科拉伦散放着强烈光彩的蓝色眼睛死死凝视着对方。



"你把心灵上的坚强当成了什么?并不是不受伤就是坚强。即使受伤了也能重新振作起来才是坚强吧?在你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像这样隐藏着伤口的期间,伤口的毒素扩展到了全身怎么办?"



"天生就身心强韧的你,没有资格对我进行这样的说教!"



"我有!我承认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我相当若无其事。不过,你知不知道你对自己做出的事情会让我有什么感觉?你不是精神感应者吗?"



尼科拉伦无法反抗,作为唯一能做到的抵抗,把头掉转到了一边。他的侧脸已经微微染上了红色。因为床头柜上的时钟的光线,寝室并不是完全的黑暗。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对于夜视能力很好的路西法多而言,这种程度的光线已经足以让路西法多看到对方的细微表情,乃至于脸色了。



对于拉斐人而言,被看到丑态可以说是一种屈辱。可是因为通过相接触的身体而读取到了对方的感情,所以他也失去了抱怨的权利。



被年轻的男子弹劾自己过去行为的屈辱和愤怒——得知路西法多是珍惜在意自己才真心愤怒悲哀后的喜悦和羞耻混杂在了一起。在各种各样的感情激昂的过程中,通过全身感觉到路西法多的身体重量,让他产生了倒错性的心跳。他的肉体对于自己的吸引力,远远超出了想象。迷惑和害羞让那张泛红的纤细美貌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艳丽。



并不是完全没有被那浮现出淡淡血色的纤细脖颈所吸引,但是路西法多无视自己的冲动,继续说了下去。"如果因为有正当理由而让任务失败的话,O2也不会对你进行左迁吧?那个人会阅读失败任务的报告书,教导部下应该怎么做。如果是因为欠缺注意,或是没有进行充分的调查策划的话他会很严厉。



不过他并不会责怪因为不可避免的事态造成的失败。你没有必要不惜出卖身体来充当优等生。你是自己把自己逼入了窘境。"



"就算是那样又怎么样?不用你管我。我一直都这么生活下来的,事到如今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不行,给我改变。你从本质上就错了。不管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爱你的人都不会舍弃你的。你能够按照你希望的方式生活幸福,就是喜欢你的人的愿望。他们不会有任何的要求。那就是所谓的喜欢。马里里亚多王子也好,你的义父也好,弗莉达也好,我也好。就算你坏心眼好面子爱撒娇容易受伤,我们也完全不在意。因为我们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可是你自己却擅自认为也许会被舍弃,所以不惜近乎自虐地勉强自己。你要明白,这样才会伤害喜欢你的人,让他们悲伤。既然你不想被舍弃,那就放弃勉强自己。不许再做出这种事情。如果想要被爱的话,获得幸福就是你的义务。"



尼科拉伦的脸孔因为苦涩而扭曲,溢出了无法控制的泪水。"我讨厌路西……呜……居然被年纪小的人弄哭……太丢脸了………"



"为什么会丢脸?我不是说过我完全不在意吗?你在我面前做什么都无所谓啊。我有自觉可以相当宠着你啊。"



路西法多终于放开尼科拉伦的双手。尼科拉伦用获得自由的双手抱住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脖子。"……我……知道。不管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失去你……"



"这倒也是。人类迟早都会死亡,无法保证有什么绝对和永远的。不过,就是因为迟早有一天会失去,现在才重要吧?"



"嗯……我第一次看到你生气的样子……我坦白,我刚才吓得发抖。我还是第一次……让什么人这么生气。"拉斐人告白了自己的害怕,好象个小孩子一样呜咽哭泣,路西法多用大大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脑袋。



"对不起。在进行思考之前先因为激怒而怒吼出来这是第二次。而且这是第一次怒气地持续。"



"对不起,我不会再做了。"



"是那样就好。如果下次再做出同样的事情的话,就不是光是怒吼可以收拾的了。"



尼科拉伦放松了搂着路西法多的手臂,用双手捧着对方的面颊低语。"到时候你可以杀了我哦。"



两个人的嘴唇重叠到了一起——



突然,路西法多双手撑着床铺挺起了上半身。他俯视着对方,用好象发自地底的低沉声音说道:"尼~可。你刚才是不是对我的脑子动了手脚?"



"啊?你在说什么?不是只是因为氛围而自然而然发生的吗?"



"你装傻也不行。居然不惜操纵别人的意志也要做吗?我所说的'喜欢'和你所想要做那种事情的'喜欢'不一样。"



"我也想要做那种事情啊。你不是说我可以任性吗?"



黑发的男人对于拉斐人没有丝毫反省意思的台词叹了口气,就这样把身体撤了下来,背对着他躺了下来。"我是说你可以说,但是可没有说我会全部实现。至少现在比起做那种事情来,我更迫切地需要睡眠。"



"啊?欺诈耶。"



尽管尼科拉伦不爽地嘀咕着,但是背对着他的男人早早地就打起了规律的小呼噜。



虽然他原本就很容易入睡,但是如此之快还是不能不说存在着自己勉强他的原因在内。所以尼科拉伦也只好在反省之后,决定暂时放弃对他进一步撒娇。



在拉起毛毯盖在身体上的时候,他凝视了一番那张端正的睡脸。可以变装成可爱的美少女的孩童时代的柔软曲线已经消失,出现在那里的是由精悍的线条所构成的男性化的侧脸。



即使用手指轻轻扯了扯只有上面的部分变短的黑发,他也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想起了刚才的对话,尼科拉伦因为羞耻而涨红了面孔,慌忙钻进了毛毯里面。在自己旁边的温暖脊背,远比自己的要宽阔结实。不光是外表,总觉得在精神上他也超越了自己。好象父亲一样严厉地斥责他,努力地教导他,用宽广的心胸拥抱他——无论是身心似乎都受到了保护的安心感。



那是孩童时期,因为在意周围看起来总是很忙的大人们的态度,所以就算想要也无法在态度上表现出来,一直持续忍耐着的东西。尼科拉伦不知道。马里里亚多王子一直从远处眺望着他的这种模样,并且放在了心上。



男性型马里里亚多的感情,被女性型马里里亚多——弗莉达姆·塞罗所继承了下来,并且进一步把这份愿望托付给了儿子。



感觉着黑发友人的体温,倾听着他的呼吸,一面感觉到自己也在被一步步地拉入梦乡,尼科拉伦一面考虑着自己想要和路西法多成为什么样的关系。



友人?恋人?还是父亲?



友人虽然最自然妥当,但是感觉却不足够。恋人的话不仅存在着众多强大的情敌,而且他本人的心理产生抵抗非常大。一定要说起来,他虽然还没有到父亲的程度,但是从以前起就在某种地方存在着保护者的感觉吧。



路西法多说过,为了能幸福地生活着,就要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行动。



既然如此的话,就全部都要。尼科拉伦确信,就算他会露出为难的表情,也不会对自己生气。



这个年轻的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对尼科拉伦温柔而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