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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这辆电车的终点(1 / 2)



“我打算杀人……若听到这样的自我介绍,你会怎么做?”



“……我会躲开。”



暂时,先这样回答了。这是发生在电车上的事。无论什么时候,坐电车总是很吵。



我平时一直是骑自行车上下班的,今天却因为工作关系而难得地坐了车。究竟是什么工作,这在现在并不重要,所以请允许我简单概括,我要坐四站到城里去处理一些事情,因此我坐上了上班日正午时分的普通电车。



车厢内很空,像是剔除了鱼肉只剩下一根脊椎骨的鱼一样。在乡下,白天发车的电车就是这样的,所以没什么可惊讶的。



让我最初感到异样的是,在如此空旷的车厢内,竟然有个女人坐在了我的邻座而不是那些空着的座位。坐下的是个年纪大的女人。在我看来估计是二十后半的样子。十五岁以前的话,我有自信仅凭观察就能断定具体年龄,但是我没兴趣的年纪就没法说准确了。因为我的视觉神经根本提不起劲来。



暂且不说这个。



车子在从我上车后的第一个停靠站停下时,我就见到那个女人上车了。乍看之下没有什么异样。之后她就选择坐在我旁边,和我挤在一排座位上,但我也只是稍感讶异,除此之外,只觉得她是个长发束在脑后、喜欢低着头的二十岁后半的人。仅此而已。



刚开始有些戒备,不过后来这女人对我而言就渐渐成了电车里的风景了。原本这女人的年纪就不合我的胃口,也就没必要特别注意了。



我是这样想的,可是。



电车停靠第二个站台之前,那个女人突然说出了杀人预告。



明显已经不是自言自语了,因为她是对着我的侧脸说的。



麻烦的事来了。而且电车停靠的站台上一个人也没有。



“说的也是啊,一般人都会这样做。”



女人对我的回答阴沉地一笑。那笑容虽没让我不舒服却也不至于让我高兴。很阴沉。



“啥……”我并不想扯上跟杀人有关的话题。



女人盯着面前的座位看。眼神和常人无异,没有什么精神不正常的表现。即便如此我还是想换座位,可惜不巧的是,我坐在里面靠窗的座位。而且若我从那个自称要杀人的女人身边逃出去的话,说不定她会面目狰狞地追上来。行驶中的电车等同于密室,是无处可逃的。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吧?”



女人这次是看着我说的。几乎同时,电车的门关闭了。啊,糟了,我刚才应该逃到站台上就好了。我决定等下一站靠站时实施逃跑行动。



“与其说相信。”



“与其说相信?”



“不如说我只是完全没有兴趣而已。”



我这么一说,女人反而饶有兴味地看向我了。我回答失误了,本以为对方会很失望地大吃一惊的。



“即使可能会死人?”



“因为即便像现在这样电车在行驶的时候,在某个地方也会有入死。”



“那么我现在改变计划,先在这里把你给杀了呢?”



“当然,这样我会很困扰。希望你别这样做。”



我回视女人的眼睛,硬装严肃地拒绝她。这是埃利奥特拿手的,不晓得行不行得通。女人弯曲着薄薄的唇角。



电车第三次开动。车内响起令我讨厌的轨道摩擦声,那是电车行驶的声音。



“这话是显而易见的装傻充愣呢。”



“是吗?我可是很认真的,对自己的生命。”



行不通啊。我果然没有埃利奥特的才能啊。太好了太好了。被年龄层相差太大的人评论,对我而言毫无任何好处。



不过对我来说,年龄只不过是为了表示0~15岁之间的差别而存在的一个东西而已,若超过了这个范围……怎么说呢,肯定是没有价值的。那感觉就像看着已经过了保质期一两年的东西一样。痛苦。



“您刚说了没有兴趣,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而那早就过了保质期的女人却还一个劲地和我搭话。怎么回事啊,这个人。难不成是因为寂寞?寂寞这种东西请在十五岁之前都消耗掉吧。



“……你问了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呢。”



被人问到语塞,回答不出的问题多得很。这也是其中之一。首先要解释“没有”这个构成,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吧。



为什么没有缘分,为什么没有才能,为什么没有钱。好吧,最后那个暂且除外,前面两个是很难讲清理由的吧。



硬要解释的话,只能说这就是命运了。泛滥通用,自由随便,虚假不实,无论什么都可以用“命运”这个词来当做动机,总觉得这是借口。



“如果硬要说为什么的话呢。”



我这样说了一句后故意停顿了一下,为了拖延一点时间。可是,我到底在说什么呢?



若对方的年纪再倒转个差不多两轮的话,我会更有干劲地和她说话的。



“嗯,硬要说的话?”



被她如此期待地催促着,我只得无奈地收起关子继续道:“因为这辆电车的行驶方向中并没有我认识的人。”



其实,我是觉得连说谎编造的价值也没有,所以我就老实地说出了真话。女人在听了我的话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我不觉得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



“我的朋友很少哦。”



“我倒是有很多朋友呢。”



“哦?”我的交友范围竟然输给了一个决定要杀人的人。有些微妙的耻辱感。



我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电车正行驶在绿色铁桥上,放眼望去尽是一望无际的河川。岸边有人三三两两地在钓鱼。真好啊。我只在大学的时候钓了个小学六年级的女生和她约会,打那以后就再没钓过了。那个女生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保质期了吧。即便如此,我还是会为她祈祷平安,真少见。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我可不奇怪哦。”



我可不想在被人说奇怪后歪头回一句“是吗”就完了。我会斩钉截铁地否定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被人这样说已经习惯了的原因,我很自然地就回了这么一句。之后,我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回头看她。最终我还是选择欣赏窗外的风景。窗外的风景对我而言也是格外珍贵的。



“啊啊,我可以问一下你是在哪一站下车呢?”



我轻而易举地无视掉话题的方向性,问女人。窗户上倒映着车内的景象,女人的脸也在其中,由于还没到夜晚,所以有些模糊不清。我盯着窗户上一脸困惑的女人。幸好,窗户上没有出现她要取出凶器的动作。



“从这里开始再过三站。站名嘛,嗯……我不知道怎样念。”



“站名无所谓啦。”



在我的目的地的下一站啊。真险啊,不过这样我就放心了。



如果不跟我一个站下车的话,万一那个女人真的杀了人,我也看不见吧。我身边没有带着桃姬,所以我确定即便有事发生也跟她扯不上关系。但我还是不想被逼解决杀人案件。



“啊,我还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请问。”



“为什么要把如此隐私……我不知道能不能这样说,把如此私人的话要告诉我呢?”



被这样一问,窗户中的女人扭曲着干燥的下唇从喉间发出笑声。



过于认真盯着看的话,会产生自己在跟镜子里的人畅谈的错觉。



“你又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会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私人的事。”



“的确如此呢。那么你为什么要跟我i话呢?”



“因为你戴着帽子。”



“……啥。”



这理由真新鲜。那么选择列车长不也可以嘛。



“我现在要去杀的人也戴着帽子。”



“那可真是碰巧了,碰巧啊。”



我祈祷那个人是木曾川。而且那家伙肯定被不少人怨恨着。



电车内响起广播,马上就要到第三个站台了。此时,迎面开来一辆反方向的电车,擦身而过的电车所产生的风压使得玻璃窗强烈震动起来。我把指尖放在玻璃窗上,手指的皮肤不住地微微颤动着。



“不过,我有些后悔,我或许选错对象了。”



“那一定是正确的后悔哦。”



又不是你我之间的缘分让你选择我的。



“我想告诉别人我要杀人,然后从对方的态度来认识到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极其不平常的,从而重新决定,这只是一种尝试而已。可是,你的反应却出奇得冷静,让我跟不上你那奇怪的反应。”



“不不.其实我心里紧张得要命,手心直冒汗呢。”



电车驶进第三个停靠站。可能是因为这是个高速列车停靠的站,有几个人上了车。我探头张望是否有戴帽子的人,可惜尽是些顶着白发或稀发的老头老太。



“看起来你真的没什么兴趣呢。你身上凝聚着人类的冷漠吗?”



“大家都是这样的。”



“是吗?”



“我认为,人类对于毫不相干的人的生死大多持无所谓的态度。”



这说法有些草率。我无视女人的反应,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