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隔天早上,我到学校之后漫步在走廊上,看到另一位学生抱着高高叠起的笔记本。
那是长谷川。恐怕是在执行班长业务中,正在搬移全班份的笔记本。
「你……你没问题吧?」
我对长谷川说道,紧张让我发出尖锐的声音。因为昨天发生的事,让我决定向恋崎看齐,自己也要更加努力。所以我才勇于开口。
「……」
我靠近保持沉默的长谷川,开口说「我帮你拿一半」。
「……谢谢你,不过没问题的。」
长谷川慎重地拒绝了。这话让我内心十分挫折,不过看到长谷川搬起来步履蹒跚的样子,我仍然开口说了:
「不,看起来不像没问题……我帮你吧。」骊这话不是想讨长谷川欢心,而是真的在为她担心。
「抱歉,看来一次要搬这么多还是太勉强了……」
长谷川先把笔记本放下,分成两份。我拿起其中一半。
「啊,也不需要道歉啦……」
长谷川抬着笔记本往教室走去,我也随后跟上。长谷川没有继续回答我,我们俩一直保持沉默。
我们进入教室,将笔记本放在课桌上。
「谢谢你。」
长谷川向我道谢让我满心欢喜,不过我表面上仍然保持冷静。
虽然长谷川向我道谢,不过没有露出笑容,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
「那……那个。」
我向结束业务,准备回座位的长谷川搭话。
跟昨天恋崎的努力比起来,我的努力完全不够。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更努力些。
「以……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我来帮忙。」
我拚命地说出这句话。过去胆小的我,是不可能想到说这种话的。
长谷川听到我的话,什么也没说。
不过,我亲眼看到了。
长谷川再次对我露出笑容。
不是第一次看到时那样满面的笑容,长谷川只是浅浅地微笑。
不过她的笑容非常温柔。可以露出这种笑容,她肯定是温柔的女孩。总有一天,我绝对要再看到像入学典礼那天,长谷川所露出的满脸笑容。
我回到座位上,期待着那一天来临。
虽然我一直在帮忙长谷川处理业务,不过今天是第一次跟她说话。我甚至有一辈子都不敢跟她说话的错觉,因此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下定决心,以役要像这样努力地向长谷川搭话。
「柏田~有空吗?」
接下来的休息时间,走廊上突然有人叫住我。
我回头后吓了一跳。说话的是恋崎的朋友笹川美树与雨宫瑞希。
那天唱卡拉OK之后我们没再说过话,原本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请……请问有什么事?」
明明同学年,我却不自觉地用上敬语。
仔细一看,笹川跟雨宫也都属于外表相当浮夸的辣妹,说真的我会害怕。
「柏田你最近跟小桃处得很好嘛。」
笹川开口说道。
「该怎么说……虽然不好开口,不过你在教室可以不要接近小桃吗?」
笹川这句话,让我的思考停止了。
「小桃她啊,最近常被班上像芦田那一类的男生骚扰说『为什么不理我却跟柏田处得好?』小桃好像很怕那种不良学生,每次都害怕得要命。我在场的话还可以保护她,不过要是她一个人时被骚扰,那也很可怜……」
笹川难过地说着。
「真的吗……我完全不知道。」
我居然害恋崎受到这种折磨。
「啊~?你真的不知道吗~?」
此时,笹川背后的雨宫才开口。
「我说啊~小桃是很温柔所以才肯跟你这种人说话~其实她觉得超麻烦的~」
雨宫口气不耐烦地说。
「而且说真的我们也觉得超麻烦的!你跟小桃感情好会让小桃的评价下滑对吧?然后跟小桃是朋友的我们评价也会下滑,懂了吧?」
「瑞希,别说了。」
笹川阻止雨宫说下去。
「那么,不好意思,总之就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笹川和雨宫就从我面前离开了。
我有好一段时间都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刚刚所陈述的事实,让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我害恋崎被班上的不良男生缠上。
被雨宫说,我造成她们麻烦。
最重要的是,恋崎自己也诏为我造成她的麻烦。
刚才雨宫是这么说的。
雨宫的发言如果是事实,那么我的存在对恋崎来说,完全只是个麻烦。
我害得恋崎评价下滑。
我害她被不良少年缠上。
我再也无法思考,步履蹒跚地走进教室。
我们两个人一起去了Only场,原来不是这样。恋崎暗地里仍然嫌我麻烦。
果然像我这种俗气阿宅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成为现充或是型男。
顶多只会被损被酸而已。
得意忘形的结果,就是受到惩罚。
这是第三次我对人生绝望。
第一次是国中一年级的时候。
以前的我其实是个体育系少年。小学时参加棒球队,脚程快、运动神经也好,所以颇为活跃,有女性朋友,也颇受女孩子喜欢。
不过一上国中,我就受到朋友的影响成了阿宅。我不顾旁人目光在班上进行宅对话,也不晓得这样会使得周遭的人对我退避三舍。
虽然我延续国小的习惯加入国中棒球社,不过社团的朋友与我渐行渐远。小学要好的朋友也开始躲着我,我在棒球社陷入孤立。国中一年级的尾声,我放弃打了四年的棒球,之后就一心一意地当个阿宅了。
第二次绝望,是园中三年级的夏天。我被喜欢的女孩否定,又被其他女孩讲坏话的那一天。
而今天,正是第三次的绝望。
那一天起,我开始避开恋崎。
就算恋崎放学后来找我,我也会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便匆匆地回家。
想到雨宫说过恋崎觉得我给她添麻烦,让我不禁表现出这种态度。
不知不觉中,恋崎不再与我交谈了。
难得我们互换了信箱位址与手机号码,结果一次都没用上就结束了。
不只如此,原本跟我感情很好的桐谷,与班上时髦帅气的男性集团搭上,渐渐地也不太跟我说话了。换座位时我们位子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我原本在班上要好的就只有这两个人,之后我在班上完全陷入孤立了。
与长谷川的距离仍然遥远,我们再也没有对话过。我完全放弃长谷川,也不再协助她了。
我对一切都失去动力,原本会靠自己努力地做发型以及修眉毛打扮,后来也完全放弃了。现在班上的男生就属我的外表最差劲。
不只如此,原本敬服我的铃木,也离我远去。他似乎跟班上的阿宅们打好关系,再也不缺阿宅朋友,也就没有再和我说话。
我之后再也没有交新的朋友,就在亲密朋友人数零的状况下过完了高中生活。比起来时还好得多。
大学考试也落榜,最糟的高中生活结束后,我对人生绝望了。
哪里都找不到希望,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要说还有什么事会让我在意的……
……不知道那家伙的进展是不是顺利?
*
「呜喔喔喔喔喔喔!」
我发出吼声惊醒,发现我正躺在自己房间床上。
枕头旁响着设成来电铃声的动画歌曲。看来我是被这个吵醒的。
待机画面显示「桐谷来电」。
「喂喂……」
声音十分沙哑。现在才想起来,我因为得了流行性感冒,请假躺了三天。
「喂,柏田你没事吧……你已经休三天了耶。」
「桐谷……?你还肯当我的朋友啊……呜呜呜,你真是好人……」
「啥?你这家伙在恶心什么……看来你很有精神,我挂电话罗。」
桐谷说到这真的挂电话了。看看时钟还是上午,他似乎是趁课间的休息时间打来的。
一场漫长的恶梦,让我似乎哭了出来,脸颊还是湿的。
好悲惨的恶梦。而且还带着几分真实感。
笹川跟雨宫叫我「不要再靠近恋崎」,之后我便开始躲着恋崎。差不多三天之后,我得了流行性感冒而病倒,接着便连请三天假。
可能是精神上的虚弱,连带影响了身体吧。
我看向手机。恋崎的简讯或来电……全都没有。这也很正常,毕竟是我主勤躲着她的。
我用旁边的体温计量温度,看来烧已经退了。
「直辉,我要进去罗。」
敲门之后,老妈进来我的房间。
「唉呀,你醒啦。」
老妈把稀饭放在我的床旁边。
「把这吃了吧。你整整睡了两天。小明也在替你担心呢。」
小明会担心我?那讨厌我的恶劣妹妹……是哪里搞错了吧?
「感觉怎么样?」
「完全不行……好像还在烧,声音也很沙哑……」
「三十五点六度?除了喉咙以外都好了嘛!下礼拜你就可以去上课了吧。」
我量完体温之后,体温计就这么放着,所以谎言马上穿帮了。
「学校……我不想去……」
虽然觉得自己有够孩子气,不过我仍然向老妈诉苦。
「不想去吗?直辉啊,你高中不是过得比国中开心吗?每天都在弄头发,而且还有跟班上朋友出去玩。」
「我……看起来很开心吗?」
「你看起来非常开心呢。到底是怎么了?跟朋友吵架了吗?」
「吵架……倒也不是,虽然很接近……该怎么说……」
不是吵架,只是自知给人添麻烦,我单方面地逃避而已。
「要是吵了架,自己开口道歉是最轻松的喔。你也不想让气氛一直保持尴尬吧?只要开口道歉,一切都会恢复原貌的。」
老妈说得很简单,不过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一开始就被嫌麻烦了。
根本没有开口的余地。
三天之后的礼拜一,流行性感冒完全康复的我,带着忧郁的心情上学。
一进教室,我便受到全班注目。
平常不太有交集的同班男生也开口问我:「你没事了吧?」
回到座位,桐谷也说道:「你完全康复了吧?可别传染给我喔!」
班上同学温暖的反应,让我高兴得有点感动。
接着,我感觉到了。
恋崎正在看着我。
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不过她带着悲伤的表情,一直盯着我看。
可是,我随即移开了视线。
我这一整天也没有与恋崎说话。虽然避开恋崎才第八天,可是感觉却像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说话了。
我们会就此再也没有交集吗?像那场恶梦一样……
我原本打算回家而离开教室,不过却想起明天小考科目的教科书忘在抽屉里,于是我会教室拿。
此时,教室的门露出些许缝隙,从里面传出声音。
「恋崎小妹,为什么你会去理柏田那种人啊?」
这是班上有点像不良少年的男生,芦田的声音。
看来恋崎也在里面,而他正在向恋崎说话。
「其实是他缠着你不放,让你虽然觉得很烦,却还是理他了对吧?那家伙那副德性居然敢找恋崎你说话,还真是得寸进尺,是吧~?」
恋崎因为我而被芦田缠上,就跟一个礼拜前笹川说的一模一样。
恋崎沉默不语。
我的脚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
啊,对了……
「啊?怎么可能喜欢他啊,少开这种玩笑了!」
国中时喜欢的女孩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跟国三那时的状况,一模一样。
想忘都忘不掉,被喜欢的女孩完全否定,人生最差劲的一天。
在我心灵留下创伤的那一天,我曾梦到无数次、想起无数次。
「其实你也觉得她很恶心吧?对吧?」
芦田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压迫感。
别说了。
别再问了。
要是听到恋崎亲口说出她觉得我很烦人,这次我肯定再也无法振作。
我好想马上逃离现场,可是我的脚却动弹不得。
「……谁敢……」
「咦?」
「……谁敢……说他坏话……我就……」
恋崎开口了。
她说话的音量几乎让人听不清楚。而芦田似乎没听到,不过我听得很清楚。
「谁敢说他坏话,我就宰了谁。」
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不过恋崎的确是这么说的。
那是以前我推荐给恋崎看的动画《私立樱丘女子高中》,里面的主角在袒护敌手时所说的名台词。
恋崎不断地酸动画跟主角,还说铃木不看她也不看。
而恋崎却说出了这句台词。
为了袒护我?
「咦?什么~?你说什么?」
芦田反问道,我留在现场保持沉默,仔细聆胜耻着。
「我叫你、不要说柏田的、坏话。他是……我的朋友。」
恋崎用颤抖的声音,坚定地说着。
她很怕男生。特别是像芦田这种不良男子,她怕到连话都不敢说。
可是,她却反抗了芦田。
她坚定地说出,我是她朋友。
「啊?你在说什么?朋友?那种恶烂的家伙?你有没有搞懂自己在讲什么?」
「……柏田了不起多了,至少他不像你这样会瞧不起连话没交谈过的人。」
了不起的人。
恋崎刚才这么说我。
一直以来,我都习惯被女孩子否定。
甚至觉得不可能有女孩子会认同我。
可是,我内心的一隅,仍然抱持些许期待。
而现在,我的眼泪几乎要溃堤而出。
「啊?你鬼扯什么……」
恋崎的话完全激怒了芦田。
我担心恋崎会有危险,用力推开门进入教室。
「咦……柏田……」
芦田正抓着恋崎的手。
「放……放开你的手!」
我竟然讲这种跟漫画一样冷到要命的台词,不过现在没空在意这些。
「你们是怎么样,搞上了吗?超恶心的!」
芦田把恋崎推开。
「呀!」
恋崎她被推倒在地。
「喂!你做什么!」
我的声音在发抖。芦田体格很好,要是打起架来我完全没胜算。
不过要是这时退缩,就跟过去的我没两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