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自从太阳城的偶像活动之后,我与小莉之间就产生了鸿沟。
被小莉说一句「不是朋友」对我的打击居然这么大,连我自己都很惊讶。自从那次之后,就算在工作中,我也搞不懂该怎么一如往常地与小莉沟通了。小莉恐怕也已经有所察觉。
去太阳城的两天之后,我去学校时,看到小莉在座位上与桥本讲话。
小莉她……与桥本还是可以正常的对话……明明在学校一直避著我,还对同班同学说我「不是朋友」……
我对小莉的不满,强烈到连我自己都搞不懂原因。
但即使如此,在工作上我仍然得要跟她沟通。
我也已经不是小孩了,而且也想继续画漫画,不能挟带私情而必须好好工作。
由于第二话的分镜修正该由我进行,因此我参考偶像活动的取材资料,修正了分镜。
隔天虽然放假,但是为了让小莉看分镜,我仍然在白天就前往她的工作室。
「我把分镜修正过了。」
小莉仔细地确认著分镜。
「……我觉得可以。」
「那么,我会把它传真给早乙女小姐。」
「嗯,麻烦了。」
只做工作上必须的事务性交谈,然而我们之间的气氛仍然是尴尬无比。
两个人继续在工作室独处也只会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在我想说出「那么我今天先走了……」的时候,电铃响了。
小莉动身去应门,我也随她过去。
「辛苦了——」
一打开玄关门,小璃正站在眼前。
「衣实璃……?今天没有助手工作啊……你又来画自己的原稿了?」
「我今天有话想对两位说。」
「……?」
虽然我一度想回家,不过既然小璃这么说,我决定再留一会儿。我们一同前往客厅。
「其实,是上个月我投稿给漫画新人奖的作品结果出炉了……我得到期待奖。虽然是离出道还差一步的奖项,不过也比先前得的奖项更好,并且得到比上一作优秀非常多的评价。还有,因为得到这份奖项,于是我也有责任编辑了。」
「……!是、是吗……这样很好啊。」
「很厉害啊!恭喜你!」
小璃的报告让我不禁高兴起来。毕竟她一直都很努力,这份努力能开花结果,真是太好了!
「谢谢两位。这次我能得到这奖项……我想都是托两位的帮忙。」
小璃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看著我们两人说道。
「咦……!」
「生驹老师在故事方面给我细心的指导……君岛哥则是在作画方给我许多指教,才让我能够在故事及作画两方面的水准提升。所以……真的非常感谢两位!」
小璃鞠躬向我们道谢。
「衣、衣实璃……」
「怎么会……你太夸张了!」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昨天我在家里烤的。」
小璃分别递给我跟小莉一个袋子。我看看里面,装的是饼乾。
「哇——!好像很好吃呢!谢谢你!」
「是啊,我想肯定好吃的。毕竟我超级会作料理。」
小璃得意地笑著。
「……!这、这样啊……那我就拭目以待。」
她可以得到奖项,并且还为此感谢我们,这让我非常高兴。
如果我做的事对她的漫画能够有帮助,实在令我感到开心。
「今天就只有这件事,所以我想先告辞了……」
「啊,我也要回去了。」
要我之后与小莉两人独处实在非常尴尬,而且我的要事也做完了,因此便与小璃一起回家。
「总觉得……今天你们俩是不是很奇怪?」
我与小璃两人从工作室回家途中,她突然说出这句话,让我吃了一惊。
「咦……奇、奇怪……?」
小璃有够敏感的……
「感觉非常地见外,而且都没有对话……你们又吵架了吗?」
「哈、哈哈哈……嗯,算是吧……」
「你们俩还真是吵不腻耶……到底是感情好还是不好……」
我跟小莉吵得有这么频繁吗?
回想起来,的确我们可能常常起一些琐碎的争执……不过,这次跟那些事不一样,严格讲起来不算吵架……
我突然有股冲动,想乾脆把这次跟小莉之间发生的事,还有学校发生的事,全部说出来跟小璃商量。
不过,就在我想说这些话时,我们已经走到平常告别的地点了。
「你们要赶快和好喔,不然我很难做事。就这样……」
「那、那个……!」
不知为何,我叫住了想回去的小璃。
「……?什、什么事?」
「啊……呃……没有啦,毕竟你的漫画得到不错的奖项,就庆祝一下……让我请客吧。就像小璃你在我们决定要连载时也请我们吃蛋糕,帮我们庆祝吧?如果小璃你接下来有时间的话啦……」
「……!」
一时之间我脱口说出这种话。为了庆祝请客只是幌子,我心里想的是趁那时跟她商量。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好诈。
「……这、这样……啊。既然君岛哥你都这么说了……」
「太好了!哪间店比较好?选小璃你喜欢的地方吧。这附近我不是很熟。」
「……!那、那么……我有间想去的店!」
小璃她带我来到站前一间典雅的咖啡店。
「我一直想吃一次这里的蛋糕~!」
我们面对面坐下,小璃她很开心地选著蛋糕。
小璃点的是蛋糕与红茶组合,我则点了咖啡欧蕾。
「呵呵……可以跟我来咖啡厅约会,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呢,你可以感到开心喔。」
小璃一如往常地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说著。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你说得没错。」
我也已经习惯应对小璃这种傲慢发言了,所以随便应付过去。
是说,这算约会吗?
我只是想找她说话,而且……两个人去咖啡店就算是约会了吗?
「……!等等……你这是什么反应!真是难以置信!跟我约会对我们国中的男生来说是极为令人渴望而羡慕的事耶!而、而你却……」
「咦……当事人这样讲可信度不足耶……小璃你在学校那么有异性缘吗?」
「……!这、这当然啊!还有粉丝团,而且整天收到情书跟礼物……我想我的异性缘至少是君岛哥的百万倍!」
「啥!不、不过还真厉害……也就是说,你在学校还在隐瞒本性?」
仔细想想也对,如果是隐瞒本性的那个小璃,也难怪会这么有异性缘。这么可爱又乖巧的女孩怎么可能没人爱。实际上我就被骗过了。
「……!隐瞒本性这种说法听起来挺讨厌的……不过也是啦……应该说,在生驹老师的工作室以外的地方,我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咦!这、这样吗?那么做不累啊?」
「…………倒不会,我已经习惯了。」
「不过……虽然我先前也提过,我觉得真正的小璃感觉比较好,而且我想在家里跟学校也能展现本性会比较轻松……」
「…………!哎……你还在说这些啊?这怎么可能嘛!」
小璃叹著气,有点愤慨地说著。不过,她的脸不知为何红了。
「我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就可以了。而且这样我过得很好!我的事情不重要,比起这些……你赶快跟生驹老师和好啦!之前你们大多只是为了琐事起争执,但今天是不是给人一种没在吵架却陷入冷战状态的气氛?照那样下去我真的很难做耶!」
「喔、喔喔……关于这一点,其实我有很多事想跟小璃你商量……」
「……咦?……!该、该不会……你说今天要请客而邀我,就是为了讲这些事……是吗?」
小璃猛然惊觉,开口问我。
「咦,不、不是……」
呜,穿帮了……
「…………啊,这样啊~喔——嗯……我就觉得奇怪嘛——你平常都不会做这种事,今天突然邀我……原来是这样啊!」
小璃很明显地感到不爽,深深地叹了口气。
「啊,可、可是,我当然也有帮你庆祝的心意喔!」
我实在觉得对她不好意思,因此又补上这句话。
「喔——好啦好啦。」
然而,小璃却一脸不高兴地吃著蛋糕。
「……所以,你想商量些什么?」
「咦!……喔、喔喔……」
小璃虽然一脸不满,不过仍然肯陪我商量。于是在感谢她的同时,我道出想找她商量的事。
「其实……小莉转学到我们高中虽然很好,可是完全没办法融入……我的朋友也想与小莉交好,可是小莉她完全不肯敞开心灵。甚至还叫我在学校别找她说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唉!我也在想生驹老师在学校不可能过得顺利……」
小璃听到我说的话,似乎没有特别惊讶地回应。
「不过,这种事情,也是生驹老师自己不打算为了改变现况而努力,所以是自作自受吧。别管她不就好了,不要让她以为默不吭声也会有人来救她比较好喔。」
「咦……!这、这个……也是没错啦……」
考虑到小璃的个性,她这么说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么冷酷的回答让我吓到了。
「君岛哥你有必要这么忧虑吗?」
「咦,不是……她还是我的搭档,看她这么难受我不能置之不理……」
「…………喔~」
小璃听到我的话,用彷佛可以看穿心思的敏锐视线看著我的眼睛。
「不能置之不理啊……你过度保护也要有点分寸。」
小璃看起来一脸厌烦地这么断言。
「过、过度保护!」
「对生驹老师来说,说不定你这是多管闲事呢!」
「……咦?」
「说不定生驹老师自己压根就不想交朋友啊。」
「……!的确,小莉她也是这么说……可是说来说去,小璃你跟小莉的关系也不错吧?」
「……!我、我跟生驹老师关系不错?君岛哥你是认真的吗!」
小璃非常惊讶地看著我的眼睛追问著。
「嗯,我看起来是这样……」
我一开始觉得这两个人关系真差,不过在工作室意外地有看到她们俩对话,而且再怎么说,小莉对小璃还是很信赖并且认可的。在「PreDra Cup」夺得大奖时,她第一个联络的也是小璃。
而且小璃她,不也认可小莉是位漫画家吗?要不然小璃也不会拜托小莉帮她看分镜了。
「……咦,这样讲起来,小璃你称呼我哥,但是还是叫小莉老师对吧。是因为原本就在当助手所留下来的习惯吗?」
「咦?喔……并不是。先不管生驹老师的个性……以一位漫画家来说我是很尊敬她的。」
小璃毫不犹豫,大方地说出这样的话。
「……咦!」
我没想到会从小璃本人口中,清楚地听到「我尊敬生驹老师」这种话……嗯?等一下,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把我当漫画家去尊敬吗……?……算、算了,这就不用去多加追究了……
「尊敬她的意思是……你成为助手之后,看到小莉的工作能力而对她感到尊敬是吗?」
「不是,我一开始就知道生驹老师了。我看了生驹老师的漫画,成为她的粉丝……此时正好《PreDra》的官方网页在应徵助手,于是我就报名了。」
「这、这样啊……我都不晓得……」
「不过,实际见到面却是那种人,让我吓了一跳。」
「哈哈哈……不过,你现在也还尊敬著她吗?」
「……嗯,是啊……」
那么……小璃还在隐瞒本性时说过的「我还没看过其他比生驹老师更兼具实力与才能的漫画家」这段发言,也未必是谎话了……
「啊,这样讲起来……记得在我当助手前,除了小璃你之外还有其他助手对吧?那时候小莉跟助手处得顺利吗?那助手是什么样的人?」
「啊……呃,有一个男的与我,总共两个人。」
「……!男、男生……?」
对喔,这样讲起来……先前我也听小莉本人讲过,曾经有请过男助手!
喂喂喂,等一下……小莉她根本毫不设防……会轻易地让男生(我)过夜、还会在男生面前穿著莫名养眼的睡袍应门……该、该不会,她在那男助手面前也是这样……?
「……?君岛哥,你怎么脸色发白啊?」
「啊,没、没事……她跟那男助手处得怎么样?」
「真是有够差的。那是位年纪大约是大学生,喜欢漫画的普通男生,可是生驹老师从一开始到最后都对他充满戒心,自己制造隔阂,实在很难做事。一下子寝室上锁,叫人绝对不准进来,别说是过夜了,甚至是深夜工作都不肯,连截稿前原稿进度落后时都叫人十点回家。不过生驹老师那时候才国三,而且国中又读女校,也难怪她会对成年男性这么警戒。」
「……!这、这样啊……?」
这该怎么说……总之真是太好了……呃,我放什么心啊?不过同时间,我也浮现疑问。她对那男的是这种状况,为什么对我那么没有防备……?
「就算那个男生开口搭话她也爱理不理的,气氛实在非常尴尬。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代替生驹老师给他好脸色看。结果那个男生好像看上我了?我当时才国一,还真是个萝莉控呢。而且他还会在生驹老师为了工作纠正我时出言袒护我,其实他大可不管的。结果因为这样生驹老师不但敌视那个男生,连我都被敌视了……真是吃亏的差事啊,为了改善工作室的气氛我可是非常努力的耶。」
「呜、呜哇……这还真辛苦……」
听小莉的说法,是小璃对男性助手献殷勤,所以助手站在小璃那一边让她觉得烦死了……不过小璃只是努力地想改善工作室的状况而已。然而却……
让我开始觉得小璃真可怜了……
「总之,大概是对生驹老师粗暴的态度感到厌烦了,之后男助手马上辞职了。君岛哥你是不是一下就跟生驹老师相处融洽了?我进去的时候你们已经很融洽了对吧?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居然有人跟生驹老师之间的距离可以缩得这么短。」
「咦?融、融洽?会吗……我们老是在吵架耶……不过,这一点现在也一样……可是听到刚才的往事让我吓到了。她对我态度虽然也很粗鲁,不过我当助手的第一天她就让我过夜了……」
而且那时还是小莉主动开口要我过夜的。
「……!喔~那么生驹老师从一开始就对君岛哥很中意……」
「咦?」
「啊,不是……君岛哥给人的感觉就像人畜无害的草食男,所以生驹老师没把你当成男生看,没有危机感吧。」
「!哈、哈哈哈……这、这样啊……的确是有可能……我还满常被人这样讲的……」
听到小璃这样讲我,而且连我自己都莫名地接受了才叫人难过。是吗,这样啊……
「不过啊……我也觉得小莉就这样对我敞开了一部分心房……可是最近我搞不懂了。她叫我在学校别找她说话,又开始避著我……」
「呃……」
小璃思索著。她虽然怨声连连却还是这么认真地陪我商量,真的得感谢她。
「生驹老师的自尊心比别人强一倍……说不定是发现君岛哥你『因为在意生驹老师落单了所以找她说话』,所以生气了呢?而且如果是我,明明没拜托你帮忙你却一直做这种事,我也会觉得烦。」
「……!这、这样啊……这点很有可能!」
的确,考虑到小莉的个性,非常有可能是这样。
「啊,可是……要是这样的话,她偶尔还是会跟我的男性朋友正常地对话……这又是怎么回事……」
「谁晓得……?直接问那位男性朋友本人如何?」
「……唔、嗯……也对!」
她说得的确没错。就拋弃无谓的执著,明天先问桥本看看吧。看他到底跟小莉说了些什么。
跟小璃谈过之后让我轻松不少,感觉也对小莉的心情有一点了解了。
「君岛哥……该不会是生驹老师跟其他男生讲话,让你觉得不高兴吧?」
「咦……!你、你在说什么啊……没这回事!」
才、才不是……这么回事。毕竟如果是这样,那简直就像……我在嫉妒一样吧。
「…………喔……」
小璃的目光敏锐地看著我。她的视线让我感到心惊。
「是不重要啦……你就好好努力吧。麻烦请别做些多余的事让生驹老师的心情更加恶劣喔。毕竟我也会受害的。」
「哈、哈哈哈……嗯,是啊!我会努力的!谢谢你听我说。」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让工作室的气氛更加恶劣罢了。」
感觉小璃讲到一半心情就不太好……但就算这样她还是陪我商量,我仍然得感谢她。
我们已经讲了颇久,于是结帐之后离开店门。
隔天。
一到休息时间,我马上向桥本搭话。
「咦?」
「就、就是……最近你跟小莉……生驹同学偶尔会说话对吧?所以……你们都说些什么?」
「喔……是没聊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生驹同学她……看起来好像刻意避著你,我很在意原因。因为正常的话有熟人在应该会去依靠的。」
「……!」
桥本自国中时期以来,乍看像个什么都没在想的呆子,不过他对周遭意外地看得很清楚……
「这、这样啊……然后,生驹同学怎么说!」
虽然有点害怕,但我还是鼓起勇气询问桥本。
「…………虽然生驹同学特别叮咛我不要跟你说啦。」
在一阵烦恼后,桥本开口了。
「总之,重点是……生驹同学不希望你因为跟她说话,害你没办法跟别人说话,所以刻意对你冷淡让你不会找她说话。她的想法好像是如果周遭觉得你跟她这种怪人感情融洽,会害你也被大家讨厌吧?」
「……!啥……这、这些……真的是小莉她说的吗!」
「……是、是啊……生驹同学也知道你很在意她落单所以为她著想,但她觉得这样也对你不好。」
「……!」
那么,小莉她……不是基于自尊心不允许而发怒这种孩子气的理由……是为了我著想而特地对我冷淡、叫我在学校别找她讲话吗!
所以,在太阳城遇到同班同学时,她才会特地说她跟我不是朋友吗?
因为不想害我没办法跟其他人讲话?不想害我被大家讨厌?
这什么啊……
「……呃,泉?」
「桥本,谢啦!」
我一听桥本说完,马上前去小莉的座位。
「……!什、什么啦……」
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书的小莉,看到我站在书桌前抖了一下。
「那、那个……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我不是说过在学校不要找我说话吗。工作上的事?那就等到工作室……」
「不,我想现在讲。到走廊之类的地方……」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在学校不要跟我说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