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6章(2 / 2)




而组织一定会腐败。



独立存在的时候或许是正直廉洁的个体,一旦跟组织扯上关系,就会逐渐无法以正常的认知判断事物。每当被夹在组织的规则和世间的常识之间,人往往会选择自己隶属的组织订定的规则。就算呼吁大家要遵守法律,本质还是一样的。



反抗者虽远必诛。



将对方蔑视为不知人间疾苦的小鬼加以铲除。



我们的社会就是这样运作的。



「吶,老哥,公司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吗?」



「嗯,算是吧……」



我大致跟老妹提过最近公司所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当时她只说声「是哦——」,也不知听不听得懂。



雏枕著我的大腿仰躺下来,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从下往上看著我。没有拍贴的修饰也很可爱嘛,而且皮肤也很好。



「还要要花一段时间才能解决吗?」



「嗯。不过你放心吧,老哥不会一味挨打的。」



于是雏磨磨蹭蹭地改变身体的方向,从仰躺变成俯卧的姿势,脸部刚好埋在我的双腿之间……喂喂喂,这种姿势太危险了吧?



不过反正也没人看到,算了。



「欸,老哥,你不要生气喔。」



「嗯?」



「其实看到老哥现在这样,我反而有点高兴。」



「为什么?」



「因为……老哥每天都很早回家。」



雏还是埋著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既然『附属人事部』,周六日应该可以休息吧?不会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就跑到公司去吧?」



「…………」



「待在家里吧,老哥。就算变成尼特族也没关系,一起待在家里吧。别管什么工作了。」



雏愈说愈小声,不过这可是再熟悉不过的老妹,我还是听得出她说了些什么。



「老哥不工作的话,可就不能咬苹果了喔,也不能抽卡了喔。」



「人家会忍耐嘛……待在家里嘛……」



雏抓著我的牛仔裤来回磨蹭。



……真是够了,我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



这段时间以来,我让这家伙度过了多少寂寞的日子?



为了一己的理念对抗组织,却差点将更重要的东西丢在一旁。



家人。



就社会的组成而言不可或缺、而且重要性更胜于组织的元素。即使不准员工因为个人因素——例如感冒——请假的公司,当家人蒙难的时候还是会准许员工请假,从这点也能看出家人的重要性。就算是早已腐败的组织,仍允许员工以家人为重。



如果毫不在乎自己的家人,我岂不是连百目鬼都不如……



「雏。」



我拨开老妹宛如棉花糖的轻柔秀发,翻出小巧可爱的耳垂。以指尖拨弄柔软的耳垂之际,我轻声开口:



「明天是星期六,要不要找个地方住一晚?」



「……现在订得到房间吗?」



「赏枫季还没开始,只要不是上过电视的人气旅馆,应该没问题吧。上网找找看,说不定找得到。」



雏就像五子棋一样,突然翻回仰躺的姿势,乐不可支的表情完全感受不到先前的哀怨,笑得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她刚刚该不会是在演戏吧?



「去哪里?去哪里?既然是两天一夜,应该不能跑太远吧!?对了,内浦怎样?搭新干线还满近的,我想吃※Shiny煮和堕天使之泪!」(译注:均是动画《LoveLive!sunshine!!》第10话Aqours去海之家帮忙时准备的料理,Shiny煮是小原鞠莉做的超级土豪料理,要价十万元;堕天使之泪是津岛善子做的超辣黑暗料理。)



「现在是十月,海之家没营业吧?」



老妹提议的朝圣之旅完全季节错乱,于是我直接无视,拿出手机搜寻距离八王子大约一~二小时车程的地点。有了,以前跟沙树一起去的箱根似乎不错。大概在十年前,我们两个一起去EVA的故事舞台旅行。原来我也朝圣过啊?



这时手机画面突然跳掉,铃声也同时响起。



萤幕显示的是陌生的来电号码。



这种没见过的号码我向来是不会接的,不过今天却感到有些在意,于是便接了起来。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扰您。请问这是枪羽锐二先生的电话吗?』



电话另一头传来年长女性的声音。语气优雅、态度有礼,应该不是电话行销。



「是,我是枪羽。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南里花恋的外祖母,名叫高屋敷静。孙女承蒙您的照顾了。』



「…………」



毫无预期的名字传入耳中,思绪顿时在瞬间结冻。「老哥?」一脸狐疑的老妹从正下方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脸颊。



「……不好意思,您是社长夫人?」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阵苦笑。连笑声都很优雅。



『外子也承蒙您的照顾。不过我今天纯粹是以花恋外祖母的身分致电给您,外子并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您有何要事?」



我改以社会人的口吻跟对方通话。老妹还是紧紧黏在我的大腿之间,快点走开啦。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这么说,不过这件事只能请您帮忙,所以我就厚著脸皮说了。请您务必极救那个孩子。』



「拯救?」



『花恋已经撑不下去了。再不想想办法,她会精神崩溃的。』



对方以平静的语气陈述惊人的事实,确实杀伤力十足。



我不禁提高音量:



「撑不下去?精神崩溃又是怎么回事?」



『这阵子她一直埋首于写作。听外子说,是您负责指导她的?』



「不敢,在下才疏学浅。」



『您过谦了。自从遇见您之后,花恋就变得比以前更有活力,几乎到了精力过剩的地步。连在餐桌上也一直提到您,常把「枪羽先生这么说、枪羽先生喜欢这样」挂在嘴边,类似的情况每天都会上演。外子的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不过我每次听著,都会勾起青春年代的回忆。说来惭愧,我甚至忆起了年轻时的初恋呢。』



「……」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不过最近情况出现了变化。那孩子经常露出凝重的表情,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待在房间的时候一直听到电脑的键盘声,坐在客厅时又常常盯著手机发呆。这孩子平常不会这样的。』



「……应该是从她投稿新人奖的时候开始的吧?」



『嗯,这点我明白。结果是不是不尽理想?我听花恋说她在初赛就被淘汰了。』



现在说些场面话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就据实以告吧。



「目前的进展确实不是很顺利,一切都怪我力有未逮。」



对方轻叹一声。



『不瞒您说,那孩子今天为了这件事跟外子大吵一架。』



「她跟社长吵架?」



『是的。结果那个人居然没收花恋的手机和电脑,还说「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写再多都没有用。」、「你想步上你父亲的后尘吗?」,真是太无情了。花恋哭著反驳,偏偏那个人也很顽固……』



「原来如此……」



那个死老头似乎一直对她投稿新人奖的决定累积了许多不满,最后终于爆发……身为指导员,我也应该负起责任。



不过有件事倒是引起我的好奇。



「社长夫人,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教一件事。」



『好的,您请说。』



「她的父亲,也就是高屋敷社长的女婿,是不是曾经立志成为作家?或者是已经是个作家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电话另一头的人物似乎点了点头。



『……诚如您所言,已经过世的女婿确实是以成为小说家为目标。』



「果然如此吗?」



从她或是社长的谈话中,多少猜得出来。



而且恐怕——这个梦想直到他去世之前都无法实现。若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作家,社长应该就不会用那种口气说话了。



『当时女婿是一边上班一边写作。外子希望女婿辞去工作、放弃写作,进入阿卡迪亚继承他的位置,然而女婿却坚持以成为小说家为目标,对于外子的提议毫无兴趣。自从花恋出生之后,两人之间的争执似乎也愈演愈烈。小女一家人过得很幸福,唯有外子和女婿关系不睦……不过人都已经走了,想吵也吵不起来了。』



她的语气虽然明亮,却流露出深切的悲痛。



这么一来,我大概瞭解事情的原委了。



「社长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反对她成为小说家?」



『是的。或许这些话会对枪羽先生造成困扰——不过外子确实希望您与花恋缔结婚约,成为他的继承人。』



这说法可能不太正确。就算他过去这样想过,不过自从我败在百目鬼那种人的手下之后,社长想必不会把我当成继承人了。之所以跟她大吵一架,说不定也是因为要她跟我分手。



就结论而言,我应该对她当前的处境负起大部分的责任。



我不能对她弃之不顾。



「我明白了,我会拉她一把。只要是能力范围所及的事情,必当全力以赴。不知道您具体希望我怎么做?」



手机的扩音器传来松了口气的声音。



『能不能请您带她出去走走?外子那边我会想办法的。』



「出去走走吗?」



『正好明天是周六,你们去个两天一夜的旅行如何?』



「那可不行,不能跟未成年的少女在外面过夜。」



『我相信枪羽先生不会越界的。』



「不不不。」



『就算真的越界了也没关系。』



「不不不不不。」



就算你相信我也不行。跟那个身材火辣的JK单独外宿,这次我真的没有保持理性的自信。若我真有这种钢铁般的意志,我就不会待在八王子当上班族,早就流浪去沙漠挖石油了。



顺道一提,这时雏依然在我的跨下和大腿间疯狂摇摆。一边以眼神抱怨电话怎么还没讲完,一边在我身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够了,有够烦。



……没办法。



这也是指导员的职责所在。



「不瞒您说,明天我准备带舍妹去两天一夜的小旅行。若加上舍妹三人可行的话,我可以带著您的孙女同行。」



「嗷!?」



声音来自下面的老妹。这种奇怪的声音是怎样?而且还摆出夜叉的姿势,左手绕过身体指著八点钟的方向?(译注:漫画《庭球社》中的人物新庄香苗摆出的怪异击球姿势。)



『只要不打扰您,我没有问题。那么明天上午,我会叫计程车让孙女到您府上打扰。』



「好的。」



『……您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感激不尽,枪羽先生。』



表示衷心的感谢之后,对方旋即挂上电话。直到最后一刻依然彬彬有礼、尊贵高雅,那个死老头根本就是高攀她了。



吁了口气之后,我擦拭手机上的汗水。事情的发展虽然有点诡异,不过这是指导员负起责任的方式。



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身后的老妹以纤细的臂膀勒住我的脖子。不、不能呼吸了!而且还愈勒愈紧!最后甚至改变重心往后一倒,呈现※裸绞的姿势。她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寝技?(编注:柔道中从背后箝住对手脖子的招数。)



「老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JK也要一起来!?不是兄妹两人的旅行吗!?唉唷——笨蛋笨蛋笨蛋!!我要跟沙树讲!告诉她老哥舍弃了二十九岁的胸部,选择JK的胸部~~~~!!」



现在只能卯起来拚命道歉了。除了苹果吃到饱之外,没有其他方法能让盛怒的老妹安静下来。



刚刚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家人比较重要,结果根本是自打嘴巴。



到头来上班族还是逃不过为工作殉死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