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死人死人死人死人(2 / 2)
我不能没有七里追捧。
我就是为此才上电视。
为此才死而复生的。
但是七里,你在干嘛啦。
看著七里与藤泽的互动,心里油然而生的情绪不是嫉妒两字就可以打发。我在思考之前便先采取行动,脑袋完全没有正常运转。
早上也是这样。我真的是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七里家门前,有种记忆非常不连贯的感觉。而且我在下意识之中紧抓著她的手臂不放,提出肤浅的要求,强迫她接受。虽然自己这么说也很奇怪,但我应该不是这么不知羞耻的人啊。
甚至该说我是个好面子的人。那么没出息的样子,至少前一阵子的我不会想让七里看到。
而且当七里否定了那样的我,我觉得自己又往无底洞掉了进去。
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纠缠。蠢动著的玩意儿无穷尽地涌出、纠缠、侵蚀我。从腹部深处持续成长的那个填满了太阳穴与喉咙,现在也彷佛要窜出一样诉说著不满,即将破裂。
早上,应该是早上,被七里甩开手之后,我就没了记忆。
过了几天?时钟的指针转了几圈?
我在哪里、怎么度过这些时间?
太零碎了。就算想一一拾起,意识仍是一片浑浊。
我好不容易终于能够看清周遭,知道自己就像那天一样,来到学校的屋顶。甚至该说,我彷佛回到那一天,无法与现状做出区别。我看了看铁丝网之外,确认没有任何学生之后,才肯定两者不同。
现在明明放暑假,我究竟是从哪里进来的?我坠楼之后,也没有封锁屋顶吗?我毁了一切吗?我的行径实在太过诡异,只给自己带来阵阵恶心的感受。
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很多车缝线,身体正沿著那些线肢解。
我无法继续站著,只好跪下,忍著不呕吐出来。
我知道有某种东西压在我的感受之上,侵蚀著我。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是这样,我所冀望的不是这样。
我真的觉得其他人一点都不重要。
七里没有看著我就不行。
但七里眼中只有藤泽。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都是那个碍事的藤泽。她杀了我之后,抢走我的七里。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这次就由我抢回来吧。
只要藤泽消失就好。
我发现一缕希望,正打算采取行动。
「哎哎,你先等一下。」
制止我的声音,有如一阵风按住我的肩膀。
我被打开门走进屋顶的人削减了气势。
她为什么在这里的疑问使我驻足。
「魔女。」
来人是有著与当时毫无差别的外貌,以及戴著三角帽子的魔女。
黑色连身洋装在傍晚即将结束的这个时间点,完全与深蓝色融合。
「午安,或者该说晚安?傍晚真是个麻烦的时间带呢。」
魔女手按著头,避免帽子被逆风吹走。彷佛跨越了时代唐突地出现的魔女,令我无比困惑,同时,身体的痛楚似乎增强了。
「你来得好突然。」
我直接说出感受,魔女折了折帽檐之后,笑著说:
「魔女会听见抱有强烈愿望的人的声音喔。」
她低声说著有如谎言的话语,然后像那一天一样,伸出了手。
「听好了,吃下这个树果后,选择死亡,并坚定地祈愿吧。」
魔女手上放著当时我也吃过的红色树果。
我看了看魔女的眼,她带著跟以往同样的微笑问我:
「你有觉悟再死一次吗?」
接著……
「如果有,就祈愿自己能成为你心仪女孩一直注意的对象吧。」
「七里注意的……?」
我搞不太懂状况。树果彷佛要被屋顶的风吹走般摇晃。
「你应该已经察觉,这树果可以实践死人的理想吧?」
「我……」
我不知道。我以为只是外界擅自评价我的死亡而已。
若是死而复生,应该就会获得注目。
「你知道。」
魔女微笑。我在魔女的笑容守候下,整理她的说词。
七里注意的对象,虽然很不甘心但那是藤泽。
而这果实可以实现死人的愿望。
将这两点统整起来,也就是说──
「要我成为藤泽,这样吗?」
魔女的意思是,要我死了之后成为藤泽吗?
「你可以当成是这样。」
魔女乾脆地肯定。
「如我所说,若你有舍弃自身的勇气。」
我甚至觉得在黄昏中逼我选择的不是魔女,而是恶魔。
同时也像是给我考验的神明。
我无法辨别她的真面目究竟为何。
我只知道,魔女基于某种不是太好的理由,逼我做出选择。
只有这个方法能让我得救。
风势变强,吹动彼此的头发。魔女在帽子底下的头发更增添了几分红。
以魔女手掌为基座的树果,现在也一副要被风吹走的样子。
要是决定得太慢,我想必会更加后悔。
所以,在那树果自眼前消失之前──
我有如抓住最后一缕希望般,握住魔女的手。
魔女的手指彷佛与夏季无关,略显温暖。
是一股令人无法忘怀的温度。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为了做一点魔女该做的事情啊。」
魔女彷佛握手般捧起我的手,如此嘟哝。这句话有如在抱怨什么,好似有种奇妙的动机。该说缺乏神秘感吗……包括她的打扮在内,这位魔女很有现代感。
我嗅到她手中那经过一段时间,再次呈现于我面前的树果所散发的气味。
强烈的花香,让我鲜明地想起过去的回忆。
令我满足的过去。
在无所缺憾的才能支持下,度过了一段黄金时光。
为了创造让这段时光的回甘能永远持续下去的世界,我吞下树果。
魔女一副非常能接受这般结果的样子,看著我吞下树果。
「如果事情顺利,你们不妨离开这座城镇一起生活吧。」
「嗯。」
七里身边只要有一个藤泽就够了。
就算不是原本的我也没关系。
如果七里能用那混著畏惧与崇敬的眼光看我。
即使她眼中的人不是稻村。
不管变成什么,我就是我。
我彷佛在魔女无形的手推动之下,跨过几乎等于装饰的屋顶栅栏。
毫不犹豫地往强风吹袭的校舍下方跳。
魔女在黄昏的炫目朱色之中,背著手俯视我。
啊,那眼神不行。
果然不是七里不行。
我被魔女身上延伸出的头顶尖锐影子推动,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