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21节(2 / 2)


  他这样冷硬固执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天下所有人都像你这般聪慧,无论多难的谜只需一眼就能看穿。我是傻,可也比你自作聪明要好得多。”见闻致神情冷硬,明琬挫败道,“算了,我会把那天的事全都忘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闻致身形一僵。

  “过来。”他命令明琬。

  明琬站着没动。她打定主意,不要再被闻致牵着鼻子捉弄了……

  “我不知道你会如此介意。”半晌,闻致捏了捏眉心,露出疲乏的样子。

  “以后还是你来针灸,不许逃,我……不碰你了。”

  闻致言出必行,果真不再“戏弄”她,如此相安无事,到了三月下旬,闻致开始在明琬的建议下,尝试扶着长桌站立。

  这么大一项任务,明琬没法独立完成,便让小花帮忙搀扶。当闻致勾着小花的肩膀,费力一寸寸从轮椅上“站起”时,明琬紧张得闭了呼吸。

  他咬着牙,臂上的肌肉从衣衫下隆起,仿佛在和一个看不见的强敌做斗争。从轮椅转移到长桌边的短短三尺距离,他愣是红了脖子,满额的热汗。

  明琬过去搭了一把手,让闻致试着慢慢松开小花,用手扶稳固定好的长桌,借助用自己的力量站立,哪怕只是一瞬。

  但她高估了闻致的情况。

  小花刚松开闻致,闻致便双腿一软,无法控制地下滑,好在小花眼疾手快地捞了他一把,这才免于受伤。

  “没事的,不要急,找到感觉慢慢来……”明琬担忧地望着闻致苍白的面色。

  闻致鼻尖挂着汗,攀住桌沿的指节发白,青筋突起,但他依然固执决然地努力挺直背脊,吃力道:“松……开……”

  小花一眼松开,几乎同时,失去借力的闻致朝一边倒去。

  明琬什么也来不及想,情急之中下意识伸手去搂他,却反被他沉重的身子撞得后仰,朝后跌去,后脑勺正巧撞在坚硬的桌角边缘上。

  明琬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像是炸开闷雷,震得她眼前一黑。

  她感觉自己昏厥了一瞬,等到能察觉到脑后蚀骨的钝痛时,她已躺在了地上。

  闻致狼狈地趴在她身边,头发散了,衣衫也乱了,俨然没了昔日冷傲贵公子的模样。他用冰冷的手指轻拍着她的脸,不住叫唤她的名字,眸底一片猩红之色……

  明琬有点想吐,她模模糊糊地想自己大概伤到了脑子,平日就被闻致嫌傻了,这下怕是会傻得更厉害。

  屋内乱糟糟一片,闻致抬臂挡开试图搀扶他的小花,红着眼厉声道:“先把她扶起来!”

  这样的闻致真是可怕,连带着小花也遭殃。明琬动了动手指,很想让闻致冷静点,但她说不出话来。

  明琬受伤了,脑后很大一个包,在榻上躺了三日。

  自那以后,不知为何,闻致突然开始避着她。明琬担心他的双腿恢复情况,几次要陪他练习站立,皆被挡在门外。

  “你太弱了,留下来也只是碍事。”闻致平静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明琬试图和他讲道理:“我是大夫,我得时刻了解你的情况,调整药方和策略。”

  事实证明,闻致并无道理可言。他语气强硬:“每日情况,我会让小花转告你。除了问诊和针灸所需,你不必再来此。”

  说罢,他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明琬看着暖阁四处紧闭的门窗,登时气结。

  好在小花每日都尽职尽责地传递闻致‘闭关’之进展,顺便充当转舌的身份。

  小花这样同她解释:“世子就是放不下骨子里的骄傲,觉得无力跌倒的样子太过难看,不愿让别人看到他这副窘态……尤其是,他在乎的人。”

  说到“他在乎的人”时,小花带笑的视线一直落在明琬身上,暗示得很明显。

  明琬一边怀疑小花这番解读的可信度,一边又忍不住信服雀跃。偶尔她想着,若是闻致也有那么一点喜欢她,那就这样扶持着过一辈子也很不错。

  一辈子,是一个少女能想到的、最美好的诚意了。

  自那以后,闻致白天闭门练习,明琬则会在晚上去给他敷药按摩,缓解一天的疲惫。她对闻致的双腿抱有盲目的乐观,每当他多一根脚指头能动,腿部多一分力度,她都能高兴很久,用轻快的语调道:“闻致你看,你正在慢慢好转呢!”

  但闻致似乎越来越沉默。

  从一月份折腾到暮春,整整一个季度,他依旧不能借助长桌或拐杖自行站立,双腿仿佛两截死木般不听使唤,一触即地面就发软,又因被无数大夫断定“此生都不会恢复如初”,他心中难免焦躁沉郁,眉间戾气更甚。

  那些细微得几乎可以忽视的“好转征兆”离站起来,还远远不够。

  他越是急功近利想证明自己,便越是难以突破,到了最后,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坚持下去究竟还有何意义。

  四月初,小花淋着雨水从外地赶来,给闻致带来了一封密信。

  自那以后,闻致开始带着小花频繁外出。

  他待在侯府中的日子越来越少,回来得越来越晚,也越来越疲乏。即便夜里归来,匆匆扒两口饭菜后他便又回了自己房中,府中通宵亮着灯火,有各色人员藉着夜色的掩护来去匆匆,不知在折腾些什么。

  明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和闻致说上一句话了,有时她守着一盏残烛直到天明,会突然觉得这偌大的侯府,竟空荡得令人害怕。

  有一次,她半夜将青杏摇醒,问她:“你说一个男子对你忽冷忽热,突然又不理你了,早出晚归不着家,这是什么原因呢?”

  青杏睡得迷迷瞪瞪的,蹭了蹭嘴角的口水,呓语道:“大概是……变心啦。”

  明琬气得一掌拍在青杏的额头上。

  又一页,月上中天,窗外的桃花早谢了,只余浓浓一片树影。

  明琬去给闻致按摩敷药,捏穴捏到一半,竟发现他累得睡着了,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圈深重的阴影。

  他的睡颜安静而柔软,全然不似醒着时锋利,有着令人心动的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