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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做为朋友(1 / 2)



Omenage 897 12th revolution 6th 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首都艾尔甸地下区D8



「怪虫坩埚冈兹盖尔」



为人,我立志成为医术士,学习医术式,以帮助他人。



为己,我拜多瓦宁古为师,苦修鵺流古式战斗术,以求自保。



为友,我发现为同伴行动有如除罪的灯火,照亮了我的道路。我便顺其自然,并告诉自己,即使是这样的我也能不偏不倚地走下去。



我十分幸福。能以这样的方式生活、生存,身边有同伴、喜爱的人;愿意守护大家,大家也守护着我。



这样的温暖深深刺进了我的胸口。



我可以笑吗?



我有资格笑吗?



并没有。



我是代替由莉卡而笑,为由莉卡而活。不是自己,是自己以外的某个人。这是我给她的微薄补偿,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我总是找借口逃避。



因为我太幸福,不得不继续为自己找借口。



我真的能过得这么快乐吗?



莎菲妮亚加入ZOO后,我认识了玛利亚。我们三人一起逛街吃喝,每个回忆都是那么地灿烂,忘也忘不了。即使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光是闲话家常就能让时光悄然溜走。然而到了夜深人静独守空房时,我就得使尽余力驱散充斥心中的歉疚。



和他们相处的确很快乐,但那只是代替由莉卡享乐。本该品尝幸福滋味、走这段人生的是她,不是我。仔细想想,那些时候我快乐归快乐,却仍保持着某种冷静,并非打从心底快乐。我无法成为那种单纯的傻瓜。不行,绝不可以。



就算能那么想,我也无法将这副身体还给由莉卡。



只会沦为自我满足。



蒙昧自己的良心。



「别再这么想了。」由莉卡在梦中拍拍我的肩。「够了,姐姐,别再顾虑我,真的够了。我不忍心再看下去,看你折磨自己,我也会心痛的。」



胡说,鬼话连篇。由莉卡不会说那种话,不可能的。



因为由莉卡已经不在了。



纵使由莉卡就在镜中,能笑能哭什么都行,但那不是由莉卡。



我一直在欺骗自己。我是个懦夫,我不是代替由莉卡而活,只是活在她的庇荫下。是她给了我新的生命,但我无法、不愿意认清事实。渐渐地,我终于明白那代表什么意义。



我将责任都推给了由莉卡。



我将选择这人生的责任,都推卸给已经消失、不在世上,早夭的妹妹由莉卡。



我真是个卑鄙小人。



姐姐浪费了你给我的生命,成了这么一个可悲的人,对不起。要不是你,我不会遭遇那么多快乐,不会认识那么多重要的伙伴。但我却没有真心享受那份喜悦,逃避「活着的是我自己」这个事实。



可是,我不会再逃了,再也不逃避了。我不是其他的谁,要正视自己确实存在的事实。



我很重视ZOO的伙伴。一想到多瓦宁古无论相隔多远,都必定会像个有些笨拙的父亲守望着我,心里就涌现一股力量,使我仰望天空。多玛德君的背又宽又可靠,卡塔力就像个爱添麻烦的弟弟,莎菲妮亚和玛利亚都是好重要好重要、终日作伴也不会腻,我最喜欢的好朋友。



我很高兴能能认识大家,真的很高兴。



活着真是太好了。



由莉卡。



我由衷感谢你给我的这条性命。



也许有一天,我会放下你的名字。



也许届时我会大哭一场,变得裹足不前,但这不会持续太久,我将继续迈进。而且会有一群人在背后推我,甚至牵我的手助我前进。



大家。



特别是莎菲妮亚和玛利亚。



是你们给了我勇气。



我不明白玛利亚现在为何如此消沉,也不能为此就要他明讲。不过他是我最爱的朋友,我一定得帮帮他。我要将他给我的力量,分给此时惧于前进的他。



虽然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我仍希望你能好好看着我。



我会全力奋战,让你看看我的胜利。



放心吧,我有胜算。对手两人一组,一人使的看来是体术,另一人是棍法。我的棍法也不是普通人比得上的,况且我还有医术式。飞燕拥有远超乎外表的高强实力,虽不知能否和皮巴涅鲁或亚济安相提并论,至少交起手来不会屈居劣势。他个头虽小,力量却出奇地强,且招式运用自如,胆量更是不落人后。我可以专注于辅助飞燕,以医术式治疗他的伤。若是轻伤,我有在数秒间完成应急处理的自信。或许有点自卖自夸,如果得选个搭档,我定是最佳人选之一。



「嗯嗯~……」



飞燕嘴弯成ヘ字形交抱双臂,似乎在想些什么,很快地松开眉间,露出太阳般的热情笑容。



「没差,反正搭档是我,没什么好怕的。而且由莉也是超强的哩!」



「嗯!」



点着头的皮巴涅鲁脸上微微抽搐,荆王略为浮躁地托正墨镜清咳一声,亚济安也以食指抠抠脸颊。



由莉卡顿时张大了眼。亚济安端正的脸庞在第一场决斗后变形得凄惨不堪,现在却不大相同。他的唇仍是坑坑疤疤,脸上也青一片肿一块的,却给人「没那么严重」的感觉,宛如前一秒的他伤得更重。这是误判还是纯属错觉呢。



「那么,这就表示各位已经决定好参加第二场决斗了两位人选罗?」



亚克赛尔转动独一无二的怪眼睛接连瞥过由莉卡和飞燕。由莉卡想点头,却突然短声尖叫。



「什么事都要问一次,你这秃头章鱼烦不烦啊?」



还来不及反应,由莉卡已被飞燕一把抱起。



「咦?咦?咦……?」



「好——!我们上————!」



飞燕抱着由莉卡轻轻一跳,踏上栏杆纵身飞跃。虽不至于弄不清状况,没有心理准备的我仍吓了一大跳。看台高度有五美迪尔,直接翻下来都有点高,用不着再多跳这一步吧。一开始落下,内脏向上推挤的感觉便袭向全身,全身毛孔也猛然张开了一样。但不知为何,其实还挺畅快的。



他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孩。



不过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就是了,我们两个同年,叫他男孩或许有点奇怪,但对我而言他还是个男孩。



这不行、那不行、没办法、办不到。我想,大部分的人都像这样,在忍耐和放弃中成长。人生路上到处都是想接近却接近不了的事物,同时又不希望他人太过接近,若不关在自己筑起的墙中,就怕会伤了别人也伤自己,安不下心。所以有时干脆抱起双腿独自度日,并觉得人人皆是如此而缩回为轻拍他人肩膀而伸出的手,告诉自己暂时别打扰对方。我想,不是只有自己这么认为。每个人都有胆怯、消极、不安的时候,也会因此感到孤单、痛苦,希望能有个会令人大吃一惊的人牵起自己的手。



说不定,飞燕不是这种人。



他总是不等人拒绝就任性胡来,像阵不听话的风牵着我团团转。但见到那样的他、近距离感到他的存在,就有种自己曾以为办不到的事都能成真的感觉。那怎么不行,这当然可以,被墙挡了就翻过去,想接近就接近,受不了再后退就好,一点也不难。他就是能让我忍不住这么想。



着地的冲击没有想像中大。



幸好我并不担心。



飞燕一放下由莉卡就双手举过头交叠起来,伸展身体,并旋转肩颈手脚扭动上身,接连延展左右两膝。



「由莉,柔软操一定要确实做好喔。虽然我是有点一厢情愿,不过他们好像真的能让我们痛快玩一场耶。」



「不、不用你戳我也会做啦——」



由莉卡急忙屈伸身体各处。身子活络到一定程度后,力气就会充斥全身,五感也变得敏锐。



至于两名对手,较矮的霍汪和较高的葛温兄弟俩,一直都像雕像般动也不动,且静得诡异。再怎么观察,也只知道他们既无动摇也不亢奋,得不到任何外表想像不出的资讯。也就是要打了才知道,好极了。



回头一望,亚济安和蓓蒂平和地低头看着我,那个叫约格的还是保持着猜不透心思的表情;戴着墨镜的荆王表情本来就不好辨识,皮巴涅鲁对我点了点头;一手握着栏杆的多玛德君挑起了一边眉毛,多半是在担心我吧,莎菲妮亚面色铁青地紧抓着他,害我都为她担心了。别紧张,相信我吧。莎菲妮亚,厄运缠身的你已经是过去式了。



一和卡塔力对上眼,他就喔喔喔喔喔喔喔地大吼着对我挥动双手。那是在为我打气吗,一定是吧。我不禁噗嗤一笑,放松了肩膀,打起更多精神。他的声援奏效了呢。



所以玛利亚,你别再那样看我了。



玛利亚罗斯几乎攀附在栏杆上般蹲下,双眼圆睁,唇瓣打颤,随时会哭出来似的。



「玛利亚。」



短暂犹豫后,由莉卡朝他竖起了左手大拇指。



玛利亚罗斯看了咬住下唇,双肩随呼吸起伏几次才终于点了头,接着甩甩头站直腿,张口想说话却似乎出不了声,按住自己的喉咙。之后玛利亚罗斯咬紧牙关试了许多次,好不容易挤出点声音。



「加油喔。」



「包在我嗔唱。」



由莉卡笑着回答后,再度望向霍汪和葛温兄弟。



「话说——」



飞燕以戴着手套的手蹭了蹭面颊,呀哈一笑。



「我也不太知道怎么讲,总之由莉你还满帅的耶。」



「你在胡戳扯么啊。」



「我是真的那么想啊,有什么办法。」



飞燕侧眼一瞥由莉卡,拇指抹抹唇缘,以只有近在身边的由莉卡听得见的音量说:



「所以我才会爱上你嘛。」



「……咦?」



「这个嘛,应该就是所谓的『爱的告白』吧,基本上。」



「你——」



「好!」



先别开眼的飞燕脸上微微晕红,恐怕由莉卡的脸也红起来了吧。一定红得发烫。



「我也要帅气地拿下一胜!」



飞燕原地跳起一拍脚掌,着地后交击双拳,看来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战斗状态。真是伤脑筋的集中力。由莉卡也不服输地转换心思,只不过,想到的却是飞燕刚说的话。



就是所谓的「爱的告白」吧,基本上。



告白。爱。爱?爱的告白?他在说什么?他傻了吗?他的确是个笨蛋,才会在这种时候,偏偏在这种时候说那种话,何必呀。可是我并不讨厌就是了。并不讨厌……?



由莉卡用力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虽不知是怎么回事,既然不讨厌,那就好了,不会影响战斗。我没问题,已经没事了。可以的,我可以的。



由莉卡轻旋极限九手棍再以双手紧握,确认手感万无一失后卸下多余力气。



飞燕前踏一步,霍汪和葛温随即同时迅速站起,面向他们。



「我们先采个虚实,我打空手的,你打拿棍的,来个单挑x2吧。」



「就这样子吧。」



「要我一挑二也无所谓喔?」



「有自信斥好斥,不过过信会要人命喔。」



「好好好。」



「认真一点。」



「知道知道,惹由莉生气就恐怖罗。」



「你喔。」



「呼呀呀。」



皮笑肉不笑的飞燕再向前一步时,场面有了变化。



开始了。他们动了。较矮的哥哥霍汪移向左后,较高的弟弟葛温滑步上前。飞燕有如受霍汪牵引般向他直奔,由莉卡下意识地定下架势迎击葛温。葛温不仅迅如疾风,手上那棱棱角角、看似金属制的棍棒,光是重量就具有可观威力。他穿的鞋似乎质轻底柔,移动时几乎没出声,气息也静得听不见,耳里只有他身上看似麻布织成的衣物彼此摩擦的声音,却带来扎刺全身肌肤的压迫感。他身高约有一·八美迪尔,体格虽瘦,身高却有明确差距。即使武器长度所差无几,手臂较长的他仍在攻击范围上占了上风。由莉卡呼地吐口气摒住呼吸,果敢主动缩短距离。无论如何,不能先在气势上被对方压倒,主导权绝不能轻易让人。



只差一点就能攻击。



由莉卡做好出棍准备。



这时头上传来怪异声响。



直觉驱使她即刻后退。



声响随之骤然而降。



来自顶端。



有什么要来了——飞燕刚这么想,从厅顶落下的物体己碰轰轰轰轰轰轰轰地撞出震天价响的地鸣声。这啥啊!是墙,将宽十五美迪尔、深二十五美迪尔的会场分成两半的墙。一面巨大的墙从顶端落下,在一半深处将会场完完全全斩钉截铁地一分为二。真真真的假的,开什么玩笑啊,这样我不就看不见由莉了吗?由莉,你在另一边吗?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这下子由莉不就要和那个拿棒子的怪家伙单独关在一起,这算什么啊?虽然是要单挑x2没错,不过那只是总之暂时姑且,目的是要试探对手的实力啊。即使由莉实力超强,用不着太过担心,可是看得看不见差很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畜生,没事搞这什么鬼啊混帐!飞燕原想冲到墙边赏它一脚,还是作罢了。因为现在没那种闲功夫。



「吾名霍汪!霍汪·钱·罗……!」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他身高约是一六五桑取,体重为七十切尔葛拉哈姆以上,赤裸的苍白上半身和穿麻裤的下半身都肌肉发达得惊人。奇怪咧,眼睛干么包绷带啊?飞燕虽有扯下绷带的冲动,但同样地,现在不是那种时候。霍汪已迫至眼前,但没有直接冲来,而是放低重心步步逼近。这动作,他绝对是高手……



此时响起的与其说是空气削裂声,更接近锤裂。右上钩拳由低处轰来,接着是左钩拳、右钩拳、左右连击、连击、连击。一次就来个十五发啊?真是带劲。看清所有攻击而全数回避的飞燕也是同样带劲,灌注他多到满溢的活力以左高踢招呼对手。而霍汪也不是省油的灯,几近挑衅地同以左高踢应之。双方腿腔剧烈碰撞,冲击力沿骨直上脑门,震得嗡嗡作响。飞燕一收回踢麻的左脚,即以裂帛之势刺出右正拳,对方也以毫无花招的右正拳突刺还击。两拳正面对撞,力道强得令人不禁怀疑拳骨为何没有当场粉碎。这正拳真是漂亮得夸张。飞燕瞬时退离,甩甩右手。不得不承认他功夫确实了得。



「我是飞燕,把艾尔甸黑市治理得服服贴贴,所谓S*K的超究极狂野大首领飞燕大爷,指的就是我……!」



我是多久没有这么认真应战了……?该说是架势还是情绪乱了呢,想不到我竟然会被人逼成这样。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一般的拳脚对他不管用,不认真点恐怕会很麻烦哩。



飞燕踏出左脚侧身站定,两膝顿然一沉,重心置于双足间自由运转之处,左开掌右收拳。掌有攻防一体之效,但仍以防御及眩惑敌手为主,而拳则等同于剑戟。这便是八十四散乱打·中庸立的架势。



「——你挺强的嘛,虽然有个叫『全裸』的怪名字。」



「是钱·罗,不是全裸。」



「嘿,明明就差不多嘛。」



「差很多。」



霍汪跨脚扎马,双掌紧紧合十于胸前。那是飞燕未曾见过的特殊架势。



「而且在下只是半裸,并非全裸。」



「在下?哈,那啥,演什么蠢独角戏啊?半裸全裸还不都一样,这点小事计较个屁啊……!」



飞燕右足移往右前,左足跟至其后;右足再挪向左前,左足同样跟进。如此步伐中,他的左掌始终正对对手,右拳如上箭之弓般收紧。若是一般对手,视觉焦点易受手掌牵引,以致跟不上左右步伐,但霍汪看似并不依赖视觉,无法期待其眩惑效果。然此名为「柳足步」的步法不仅是八十四散乱打的基础,也是绝技。精熟八十四散乱打所有招式的飞燕,宛如随风飘摇的柳枝接近霍汪,像蛇盯上猎物般贴身跟随,并伺机刺出拳剑。霍汪开掌一拨,飞燕的左掌随之滑溜地伸向他的手,且在霍汪欲以另一手架挡时如鞭一扫,穿过障碍。



同时将拳剑刺向霍汪颜面。



霍汪侧首闪避之余以双掌为刀,前后飞快刺来。



每一击都是快、狠、准地攻向要害,以一击必杀形容也不为过。飞燕以左掌拨弹、流卸、击溃他的手刀,拳剑不时趁势攻击眉心、下颚、咽喉或心口,可惜无一命中。霍汪与左防右攻的飞燕不同,双手能防能攻。其中并无孰优孰劣,纯粹是流派差异,双方皆无空隙。再这么下去,哪怕是再过十分钟或一小时也难分轩轾。不,目前看来确是如此,但实际上没那么简单。



因为飞燕的身体有所限制。



无法长时间持续百分之百全力应战。



飞燕并不焦急。他生来就是这副身体,早就习惯了,没人比他明白埋怨毫无意义。就算如此,我还是要赢,因为我就是够强。不过有些人还是强过我,例如皮巴那几个。虐杀人偶是个狠角色,如果和多明德先生打起来,事情应该也会很棘手,但我是死不了的。只要活着,总有一天绝对能胜过他们。现在的我很强,以后会变得更强更强。只是这场战斗没有第二次机会,必须在此分出胜负不可。其实这也没关系吧?没错,好玩就好。



「——嘶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飞燕骤然摊开右手,以双掌致力拨弹霍汪的手刀,同时深深吸气,将「圣气」积于丹田。一旦防御稍有松懈,霍汪必定会对飞燕造成致命打击,要兼顾两者极为困难。但若加上「短时间」的条件,就不是不可能办到。在八十四散乱打中,圣气是种在体内流窜的能量,将化为一切「阳动」的根源;与其相对的魔气则宿于脏器之中,维持「阴动」。飞燕不仅将圣气积于丹田,也在双掌汇聚魔气,发动适合防御的阴动,并在圣气蓄足准备妥当时展露笑容。



「看招……!」



拳已不再是剑,而是溃击之锤。飞燕拉高右锤砸向赫汪胸口,但霍汪似乎已有所察知,瞬即远远退离。这无疑是正确反应,但相信飞燕并不期望对手的正解。



原来的剑还能中途收回,猛烈的锤势可不能说停就停。



飞燕的右手立刻将地面锤个粉碎。



而他的攻击没有就此结束。



丹田中仍有圣气。



仍多得很。



「——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飞燕扭身一跃,将左手里拳锤向霍汪。霍汪的选择并不多,只有接躲二途,而他选择了躲,让飞燕再度轰碎地面。圣气依然充足的飞燕跟着向横旋身跳开。飞燕的师父蓝才年事极高,甚至早已忘了自己的岁数。尽管眼耳几乎快失去作用,脑袋至死都是一样清晰,据说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事物。蓝才临终之前,对飞燕那连任何医术士也束手无策的怪病道出自己的见解:「你的病,或许是圣气超出常人过多所致。」飞燕听了心里一喜,在师父枕边笑了。「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不就是圣气超多、才能超高,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了吗?就算有什么不方便也都无所谓了,因为我已经非常得天独厚了嘛。」听飞燕这么说,蓝才略有忧虑地低喃「你的乐观或许也是那超常的圣气带来的吧」并叹了口气,又深又长,而那也是师父、爷爷的最后一口气。「你啊,活得还真是够久了。」飞燕笑着抚摸蓝才满布深纹的脸说:「不过你能遇上我真是太好了,能在死前收了我这么一个天才徒弟,一定很幸福吧?因为别人用一次就累坏的绝招,我可以连用四次呢。我真是强到爆了。」所以了,我不会再让你继续躲下去,尝尝我的八十四散乱打绝技,炸裂爆打



「睫啊啊啊啊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飞燕右足一锤而下猛袭霍汪。霍汪就地踏定,交叉双臂作势接挡。全裸秃头佬你也太嚣张了吧!竟想接下我飞燕大爷连巨石也不堪一击的炸裂爆打,你还早个一百兆年哩!作梦还比较快啊猪头……!由丹田泄洪而出的圣气化为眩目光芒,将飞燕的右足染个通白。全裸男的嘴憋得怪形怪状,全身蓄足力量。原来线条分明的肌肉更为鼓涨,且全身发红。



「——哼……!」



真是惊人的吼声。音量并不大,但耳颢深处有种刺痛的灼烧感。那又怎么样?谁管哪么多啊!去吧!锤烂他!飞燕一口气锤落右足,想将全裸男的双臂砸个粉碎。可是,真的假的啊浑帐。喂喂喂,这也太离谱了吧。



硬爆啦啊啊……



该说是手感还是脚感啊,这家伙的手根本不是人体而是金属吧。怎么可能啊,最好会有这种事啦猪头!我绝不服气!是要我怎么服气啊大白痴……!飞燕踩下右脚,以踵落方式旋身锤下左足并用上所有剩余圣气,要一脚锤断全裸男的双臂。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完全的一击。



完美的一击。



甚至更甚于此。



百分之三百的一击。



不会再有比这更强的一击。



这货真价实的全力一击,对方、全裸男、霍汪、霍汪·钱·罗,还是以双臂接了下来。



但两膝屈折。



绷带没盖住的下半脸也已歪曲。



霍汪喊出的声音和之前不同,从「哼」变成了「噗喔」。



「……你也太夸张了吧!」



飞燕连三后翻,拉开距离。



两腿阵阵发麻。感觉没伤到骨头,但肌肉似乎有点创伤。不过呢,应该还打得下去啦,完全无关痛痒,要说余裕的话还是很有余裕啦。



实在差劲透顶。



真的假的啊浑帐东西。



霍汪又恢复之前那种跨足合十的怪异架势。



双臂上遭炸裂爆打轰击的部位一片晕红,但仅止于此。



「在下骨骼异于常人。由我辈之伟大真王路维,布鲁所赋予的这副钢铁之躯,可没那么容易损伤。」



「谦虚个屁啊。」



飞燕眯起眼说。



「不只是身体吧?你的技术也硬得一场糊涂嘛。」



「在下修行已有七十余年,但依然深觉浅薄。」



「……你已经活那么久啦?根本看不出来耶。」



「至于这方面,你也看见了。」



霍汪转转头,似乎在展示他头上的绷带,并笑弯嘴唇。



「在下已多年不见镜影,不知道自己在他人眼中是几岁的面貌。」



「嘿。」



飞燕以袖拭额,咬咬唇沿。不过再擦几次也没用,他仍然汗如雨下,呼吸也乱了许多。飞燕忍下咂嘴的冲动,挤出笑容。



「热死我了啊,畜生。」



真的好热,比热还要热。就是这么热,热得受不了。



自己说不定是第一次像这样,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对手和自己的棍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想。每一个戳、打、挑、弹、扫,都投注了所有心神。



此刻,由莉卡正在自己产生的热之中喘息。



仿佛游动在沸腾的汹涌海水中。



只要稍一分神,就会遭波涛无情吞噬。



若再多喝几口如此滚烫的水,恐怕会烧穿咽喉肠胃,再也无法呼吸。



双眼不在应在之处的男子,在隔墙落下后就自称「葛温·钱·罗」且不再开口,嘴边始终沾附着浅笑。他的皮肤也像沾附在骨骼上的橡胶薄膜,质感怪异。乍看下顶多三、四十岁,但感觉比外观年长甚多。还记得脑海中曾闪过这样的感想。



多久了。



是什么时候呢。



想不起来。



总觉得是很久很久以前。



「——呼……!」



糟了,集中乱了,是因为疲劳吗?由莉卡为躲避葛温扫来的棍,在蹬足的同时以棍底击地赫然飞退。葛温的棍——也许该称为铁棒,看来是由铁或其他合金铸成,想必十分沉重。他身子虽高,体格却相当细瘦,竟能轻巧耍动那样的铁棍。由莉卡在后退中自然没忘记戒备,但看到的却是出人意料的画面。葛温收回铁棒,敲击胸、肩、背部般地旋转,并低声哼鼻。见状,由莉卡终于明白了。



我不是游在热浪之中。



只是随波逐流。



我并非集中在自己的极限九手棍和他的铁棒上。



而是被迫集中。



他在玩弄我……?



后脑有种火花迸散的感觉,令人想咬牙切齿,但我仍强忍下来。无论心头火烧得多烈,都得在心底保留一块冰凉沉稳不受侵扰,中核一般的领域。绝不能失去冷静。我燃点不高,容易被人惹火。尽管这把火有时会化为力量,有时也可能成为绊脚石。多瓦宁古曾多次挑出我这项毛病。



必须将寒冰与烈火同时拥在心里。



你一定办得到,绝对可以。



脑海匆地浮现玛利亚的面孔。



若回头一望,想必能见到摒气凝神地观战的玛利亚。



我并不完美,欠缺的还相当多。假如没认识玛利亚并与他并肩作战,自己绝不会明白这点。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由莉卡眯细双眼吊起嘴角,热火逐渐减退,但没有消失,随时都能再度煽起。火种就在我的心中。



「你这个以逗弄我为乐的下流变态,一定以为自己能随持随意轻松料理我吧。很可惜,我根本还没开尺认真呢。」



「喔?」



葛温伸舌来回舔舐上唇,动作令人作恶,看来是终于露出本性了。由莉卡至今就像和葛温制造的幻象战斗一样,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我实在太老实了,不懂得将局势拉向自己。但我不能甘于如此,因为这场战斗中没有能在危急中救助我、弥补我不足的伙伴。不对,不是这样,他们仍帮助了我。



玛利亚。



你没有出众体格,且堪称瘦弱。与同年男孩相比,骨头压倒性地细,肌肉量也相当少。拥有过人柔软度,与其说是受过严格训练,更接近因为没有过多肌肉阻碍关节活动范围。即使动作灵活,也不像皮巴涅鲁那样异常,简直和弱小动物为防身而演化来的敏捷没两样。



说穿了,你只是个普通人,这一点你自己一定最清楚。你明白自己与「标准」的差距,在深感绝望之余懊恼、受挫,但仍然一路前进到了今天,利用一切可能勇敢存活下来。



能有这样的你当我的伙伴、我的朋友,我十分自豪。



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



我要用你传授给我的方法剥下葛温·钱·罗的假面具,使其赤裸、全裸地站在我的面前。



「你这个人持在太没意思了,只是一直笨重地挥舞棍棒,一点也不好玩。陪你混了那么久,老持说真的很无聊,差不多该结处了。」



「结束得了吗?」



「你以为我办不到吗?」



「你是赢不了我的。别看我的眼睛这样,看得见的比你们有眼睛的还多。除了气流、呼吸、声音、汗味、体味变化之外,能感觉到的还有很多。」



葛温吸了几口气,吃吃窃笑起来。



「我看见了,你的样子被我看得一清二楚。你个子挺小的嘛,还有年轻女孩的味道。非常年轻呢,像是小孩。只是,这似乎不太合理。也罢,那对我不重要。我和大哥不同,我并不是个禁欲主义者。」



「可见你哥哥还比较正常呢。」



「哪里正常。比起来,我才比较接近正常人呢。」



葛温的语气就像强忍着不悦似的。对了,亚克赛尔曾说过这对兄弟感情欠佳,而且「比较接近正常人」这句话也颇令人挂意。尽管没有双眼的外观已经表明了这点,然而所谓「接近正常」,即代表并不正常。而且听他的说法,相信他并不甘于接受如此不正常的自己。



即使不多,这几句对话已让自己搜集了各方面的资讯。



每一条线索都能将葛温的外廓勾勒得更清楚。



葛温深具自信,顺从自己的欲望,但即使面对矮小的由莉卡也绝不轻匆。他想一边评量对手实力,一边慢慢折磨对手,将其逼到陷阱边再一把推落。最重要的,是容易受人挑拨。或许他也明知这点,所以才在开战后保持静默,真是个慎重的人。想必葛温和尚未使出全力的由莉卡一样,仍留有一手。



由莉卡举棍击地,沉声低喊。



「开启吧,鵺血泪里门……!」



鵺是种栖息于灵峰泰山的妖兽,时常变化为虎、猿、鸟、狼、猪甚至是人的姿态捕食各类动物,位于泰山食物链的顶点。人类为何要在有这般妖兽栖息的山里开疆辟土,依然众说纷纭没有定论,但人们仍以驱除、或扑杀等方式扩大着自己的生活圈。据说鵺也时常成群结队地袭击人类聚落,而人类也团结一致,凝聚智慧、勇气和力量与鵺抗战。为此诞生的技法,就是鵺流古式战斗术的由来,其中也包含了如何活用鵺这稀世变体珍兽的遗骸。



极限九手棍,是由鵺的筋骨、齿牙、血髓等各部组织及体液制成。制法为秘中之秘,代代相传,专门工匠在泰山中也寥寥无几,要取得可不容易。



因此,曾见过「三叉牙」这堪称极限九手棍特殊型态的人绝对少之又少。



极限九手棍如生物般大幅膨胀、突起、凹陷,瞬时改变外型。



那已不再是棍,而是一把枪。开启正门、显现真正姿态的极限九手棍,能自由使出斩、碎、挂、挖、刺、拨、打、流、弹等攻防动作,而三叉牙的功能则限定在其中几项。中央直伸的尖刀用以贯刺,下弯的右刀能扎能钩,上扬的左刃可斩可扫。由莉卡未曾在师父多瓦宁古以外的人面前开启鵺血泪里门,这还是第一次。



「果然是鵺流吗?」



葛温舔舔上唇,斜背似的架起铁棒。



「极限九手棍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虽然我是无眼可看。无论如何,你都不像是个普通的女孩呢。」



「想知道我几岁吗?」



「的确好奇。」



「要斥赢了我,我再考虑告诉你。」



由莉卡将三叉牙向前握定,驱使名为「闪足」的步法同时跳蹬左右两足攻向葛温。



「也就斥戳,我不会告诉你,臭变态。」



「哼……!」



由莉卡一进入葛温攻击范围,铁棒便从右上劈来,但她没以右刃格挡,单纯比拼力劲只有吃亏的份。于是他回转整把三叉牙流卸力劲,并向左绕进葛温侧面,借势以棍底攻击葛温体侧。尽管葛温被由莉卡拨偏,仍蛇一般地向斜前弯身,避过这一击。我懂了,他的确不是正常人,正常人的身体绝不可能那样扭曲。由莉卡并不讶异也不惧怕,即刻挥下三叉牙。葛温折叠全身般蜷成一团倒地滚开,一起身就刺出铁棒。即使距离应稍有余裕,由莉卡仍迅速后退,退得一身冷汗。果然没错,幸好退了,没捱这一击。铁棒倏地直伸而来,但伸长的不是铁棒而是他的手臂。喔不,恐怕是瞬时松开肩、肘、腕关节,大幅延长攻击范围。他连关节沟造也异于常人吗?



「我也稍微拿点本事出来好了。」



葛温翻起上唇,以上齿和下唇啾地吸出卑猥的声响。



「能把鵺流古式战斗术用得如此纯熟的人并不多,更何况外观还只是个小女孩呢。」



「你有恋童癖吧。」



「女人是越年轻越好,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斥啊,你就跟随处可见的变态一样稀松平常呢。」



「真想不到你会这么说。」



葛温啪喀啪喀地扭响脖子,又舔了舔上唇。



来了。



他要使出其他招式了。



求之不得。由莉卡原来就是想引他出招。鵺流古式战斗术是人类为对抗鵺而发展出的战技,经过了无数变化和进化才终告成形,可谓是专为以弱击强而诞生的技艺。因此,若不是多瓦宁古那样的天才、鬼才,就必须以清楚见过对手能力并小心选择必胜手段做为基础战法。简言之,就像猜拳慢出那样。葛温确实很强,就现阶段而言,预设为比我还强也较为保险。然而,慢出的是不会输的。多瓦宁古曾告诉我胜负并不总是取决于实力的强弱,想成为胜利者,不一定得先成为强者。凡人打败天才的事例并不稀少,明白才能为何败给平庸才是致胜之道。多瓦宁古其实是想用较为婉转的方式激励我吧。「所以,你也能够打败拙僧,只要你想那么做,随时都能来挑战。你一定也曾想打败拙僧吧?」他真是个聪明的大笨蛋!



「我胃口很好,就算是稀烂的尸体也没问题,放心吧你。」



说完,葛温双手紧握铁棒末端。



竟来这套。



这根本称不上招式。葛温开始甩动手中的铁棒,与其说自由奔放,更像是随意乱甩,毫无规则可循。更棘手的是他的双臂,有如全以橡胶构成似的向各种有违常理的方向蜿蜒扭曲,且逐渐延伸,越甩越长。轨道难以预测、能变化范围的攻击,使两人间隔缓缓增长。葛温一步也没动,但铁棒不断逼近,轰轰轰轰地击碎空气而来。由莉卡别无他法,只能后退。考虑到铁棒本身重量、速度及离心力,不说击中,光是擦过都能造成严重伤害。即使以极限九手棍抵挡,也无法全身而退,娇小的由莉卡恐怕会被一棒打成碎肉。这攻击挡不住也卸不了,只能设法钻过间隙攻击葛温,可是这又该怎么做呢?



「怎么啦?瞧你腰都站不直了,刚刚的气势到哪儿去啦……!」



「——唔……!」



由莉卡一时血气冲脑,停下了移动的脚。怎样都好,看我正面杀出一条路。力量涌了上来,有机会。没有根据,只是觉得应该有机会,突然有种眼睛追得上铁棒的感觉。



「由莉卡……!」



玛利亚。是玛利亚罗斯的喊声。



由莉卡一回神,极度窄缩的视野也一口气扩展开来。自己居然会想在那种状态下突击,太胡来了。由莉卡大幅后退,并稍稍转头瞥视玛利亚,而玛利亚也在这瞬间对她摇头。简单的一个动作,已让由莉卡明白他想说的话、想转达的意思。玛利亚罗斯拥有众多长处,其中之一就是能够俯瞰局势、掌握现状。不仅是对他人,对自己也能保持客观。玛利亚多半是依靠这项能力,仔细观察周遭步步为营,才能生存到今天的。不管心里多难受,被打得再惨,只要是非处理不可的状况,就得观察、思考,找寻活路。玛利亚罗斯想告诉由莉卡的一定就是这件事。



不可以。现在由莉卡必须做的绝不是冒死危险正面突击,不用急着做那种事。来,好好观察、思考,你一定想得通的。



「就斥呀,玛利亚。」



由莉卡悄声自呓,面露微笑背对葛温跑到墙边回头,以三叉牙型态的极限九手棍棍底往地上一敲。



「关闭吧,鵺血泪里门。」



极限九手棍顿时化为平时称为「卧角」的型态。



由莉卡左手叉腰,歪头叹了口气。



「就那样?你的手还能伸多远呀?」



「——臭娘们……」



葛温移动步伐,同时一举伸长手臂。铁棒长约一·五美迪尔,手有多长呢。说来有点恶心,那恐怕有两美迪尔左右吧,已经不是松开关节能够达到的地步了。可见葛温的身体构造比想像中的更为特殊。



然而,葛温没有以奔跑缩短距离。说不定他不是不跑,而是根本跑不了。倘若延长手臂和快跑因某种原由而无法并立,那他的怪招也只是吓唬人的杂耍罢了。当然,话还不能说得太早。



为确定自己的假设,由莉卡奔向从顶端降下的墙。葛温随即变换方向追击,但脚步依然迟缓,虽不是蜗步,但连小跑步也称不上。见到这决定性的缺点,由莉卡嗤鼻一笑。平常的她不会那么做,使她有些担心自己的演技太过蹩脚,不过看样子,那已足以挑起葛温的怒意。



「亏你装模作样了那么久,就只有这样吗?你真的很无聊耶,一定很不臭女生欢迎吧?那不斥因为长相喔,知道了吗?」



「住口……!」



葛温怒喝之际缩回双臂,以斜背铁棒般的架势加速奔来,并于下个刹那到达极远。无论他特殊的身体构造有无助益,他的运动能力都相当地高。想必他极为依赖自己的身体,并引以自负。处于优势时还能沉着观察状况,一旦立场对换,就会横冲直撞自乱步调。不用蛮力让对手屈服就不好受,不放心。真是小心眼。



「看来斥被我戳中了呢。」



由莉卡以右手握持棍尾,左手放空,和葛温的拿法并不相同。极限九手棍大部分是由鵺骨构成,强度极高却轻得惊人,所以能达成这个招式。由莉卡踏出右足侧身站定,操使西洋剑似的将棍头指向前方。



「——哼……!」



葛温不为所动地直奔而来,自右上斜劈铁棒,同时延伸手臂,棒长仿佛瞬时加倍。但由莉卡面无惧色,扭身踏出左足,左手也扶上了棍。



「咧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葛温是打算将极限九手棍一举打断吧。很可惜,他是不会如愿的。就在棍接触铁棒的那一瞬,由莉卡驱使全身力量对棍施加螺旋状的拧扭之力,这就是鵺流古式战斗术极限九手棍法正技「旋气」。多瓦宁古有云,旋气包含鵺流一切精髓,精达旋气者,即能触及鹤流的本质。因此有段时间,多瓦宁古让由莉卡单纯只修练旋气,无论坐卧都是旋气、旋气、旋气,使拧扭融入她的血肉,成为下意识的动作。比起多瓦宁古惊涛骇浪般的踢腿,葛温的铁棒还容易应付得多了。



「喀……!」



旋气连同铁棒弹飞了葛温。他没有摔倒,以扭曲身体的诡异姿态安然着地,但由莉卡早已上前出棍。见棍刺来,葛温旋即挥棒反拨,但扑了个空。这是当然的,因为由莉卡的目标根本不是葛温,而是地面。棍抵地弓弯,将跳起的由莉卡弹射出去。



「喝喝喝喝喝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由莉卡已练足了气。极致的旋气不仅能做为攻击,也能透过拧扭全身的动作凝聚散布在体内的气。鵺流古式战斗术也包含了体术,这方面可是人体凶器多瓦宁古的拿手绝活。



「——唔呃……!」



由莉卡散发淡淡金光的右脚猛击葛温右颊,使其颜面大幅歪曲。扎实吃了这记多瓦宁古亲授的鵺流古式战斗术刚柔体法奥义「黄金脚」,葛温轰然倒地,有如橡胶人偶般的怪异滚弹后迅速站起,并立刻飞退。



「……呼、呼喔……以、以呃啊吼……」



葛温像是下颚脱臼似的合不了嘴,而且满口是血,量还不少,呸地吐出的想必是些断齿。他两肩剧烈起伏,应该不是因为疲劳,而是精神冲击使然。没有眼睛的脸虽让表情难以辨识,至少看得出他相当狼狈。如此一来就不须再打心理战,必须把握时间收拾他。于是由莉卡收棍入手,拔腿疾奔。



这时,一阵沉响撼动整座会场,慢下她的脚步。



下一刻,声响和震动顿时加剧,使她终于停住,讶异地看着眼前变化。



那道将会场分成两边的墙轧轧升起,或者说是被拖上空中。预料外的情况令由莉卡反应不及,葛温趁隙向左逃开。由莉卡为追击而转身,却看见了墙后的飞燕和霍汪。看来飞燕也同样吃惊。他似乎就在墙边战斗,相当地近,距离不到十美迪尔。飞燕满身大汗,多得难以想像,呼吸比葛温更紊乱一些,让由莉卡不禁看傻了眼。



「……由莉。」



糟糕,我的声音是不是很逊啊。快给我振作一点,现在可不是说什么「由莉」的时候。不过我还想多看她几眼。又能看见由莉就像意外的惊喜,要说打起精神也是有那么一点啦,只是现在真的不适合。霍汪,可恶的霍汪——怪了?是怎样?他跑什么跑?



「喂!站住……!」



飞燕一起脚,就看见之前和由莉卡在墙后对战的高个子葛温从视线边角跑来,就像他也逃离了由莉卡似的。一觉得奇怪,脚也跟着慢下。就在这时。



厅顶。



再一次。



降下石墙。



咚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地落下。



可是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