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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是我的了(1 / 2)



Omenage 899 6th revolution 12th 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首都艾尔甸第十一区



虽然气氛已经相当热闹,但却称不上是达到兴奋的最高潮。虽不知守护者们作如何想,但某一部分观众恐怕是在期待着完全不同的展开。比如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秩序守护者的美人副长,被如果世上有肌肉联盟的话一定会是资深会员、长着一副无比刚猛肉体的肌肉巨汉蹂躏一番——之类的情景。



不管用谁的眼光来看,珐琉副长都是绝世的东方美女。秩序守护者的情报部门可以说是她一手组建起来的。同时也有不像是女人能达到的一流剑士的评判。只是,她果真货真价实吗。关于这一点,也不是没有可指摘之处。



在秩序守护者这种硬汉集团之中,珐琉的美貌显得格格不入。女性往往能从美貌中获益,但也有相反的情况。简单来讲,“别说什么能力之类的鬼话,难道不是因为是个美女所以被众人照顾,捧上了副长之位吗”、“所谓容姿端丽而又智勇兼备的评价,或许是为了掩藏真相而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有这种怀疑的人,可以说绝对不在少数。



而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愚蠢之人,不仅要改变自己的观点,恐怕还会悔不当初吧。



拉德·瓦侬则是身高接近两美迪尔、满面胡子的大汉,木刀握在他手里就像是玩具一样。实际年龄三十二岁,而外观并不与之相称。估计从二十岁开始,瓦侬就是一副肌肉男大叔的样子了。如今也是大叔,今后也只会是大叔。



凡是脑子正常的人,要是面前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反应肯定是总之先回头便跑。珐琉身高也有一百七十桑取以上,作为女性而言属于高的,然而站在瓦侬面前便像是病弱纤瘦的深闺大小姐一样了。存在如此巨大的体格差异,光以技巧是很难弥补的。那就好比是想用石子砸碎一块巨岩一样,不管以多么精妙的技巧投掷,巨岩都不会碎裂。而巨岩一旦翻滚压迫过来,便无计可施,只有被碾碎一条路。



本应如此。可是瓦侬那“呼嗯!”“奴嗯!”大吼着用木刀持续劈出的非人类级别的斩击,珐琉悠然地接连闪身躲过。如果仅仅是这样,虽会心生感叹但也不至于过于惊讶。然而,如果她还能偶尔用木刀招架住瓦侬的木刀的话,便是另一回事了。这已经显得有些异常了。珐琉挡下瓦侬的攻击,使他失去平衡,抓住时机缩短距离施以锐利的攻击。目标全部是瓦侬的下半身一带,尤其是膝盖以及脚踝。这让体格庞大的瓦侬难以应对。最初的时候他似乎还认为盔甲可以挡下这些攻击所以不必在意,然而珐琉的进攻极为执拗。无数次在同一个位置以同样的角度施以打击,伤害一点点积累,慢慢地瓦侬的动作迟钝了下来。



这并非什么华丽的战斗方法,相当的朴实。要说令人腻味、似乎的确是如此。盯着下肢进攻,并不属于正统剑术的范畴。但是需要比从外表看来更高的技术和耐久力,以及最根本的是强大坚固的精神意志。



“那个人——”注视着赛场上情况的由莉卡的眼神很是严肃。“非常了解自己,自己的优系和劣系,全部看得清清楚楚。既不自大也不过谦,能够以完全客观的角度看待自己。听起来简单,但习际上相当困难。”



“……不管是哪个领域……”至今为止都对除多玛德君那场以外的比赛漠不关心、以彻底的旁观者身份观察下来的莎菲妮亚,显露出了彻底是魔术士的眼神。“……都有天生便具备极高才能的人……那是在我们面前……不可逾越的墙壁。要怎样……才能挑战。实际上……大概只有一条路。那个人……应该就是在这条路上笔直前进着……”



“‘做好自己’。”玛利亚罗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如果对自己没有期待,也没有失望,光是一个劲儿向前冲是不行的。看清周围,认清自己所处的位置,绝对不迷失应当前进的方向。或许在道路的另一端并没有终点,但依然一步一个脚印地行进。”



「请容我多言一句。」库尔蒂巴的声音在平静之中蕴藏着一丝自豪。「不论是如何的强者,都不可能轻易地打败珐琉副长。僭越而言,罗叉总长是我团引以为傲的最强之矛,而最强之盾便是珐琉副长。」



这种表达方式似乎也称不上是夸张。



珐琉从开场以来,一直实施着闪避或格挡瓦侬的木刀、寻找空隙朝下盘给予一击的策略,从未松懈。当然瓦侬也不会坐视不管,时而短握木刀、时而又长握以拉开距离,回旋斩、俯身挑斩、与体格不相称的精妙连续突刺,攻势不断变化,用尽了十八般技艺。然而珐琉依然延续着同样的策略。看来她心中确信,这便是风险最小、效率最高、最能够削弱压迫对手的方法。



战斗一直处在珐琉的节奏中。珐琉以可以称之为压倒性的优势稳步推进着比试进程,除此之外一个出人意表的动作都没有做。



「——噢呀!」半鱼人叫道,「拉德·瓦侬!事到如今竟然突然失去了平衡……!」



本想踏出右脚的瓦侬,膝盖突然一软,没能迈出这一步。观众们立时高呼起来,煽动攻击。这是绝好的机会,一口气把他干掉。在展示着围观者劣根性的呼声与口哨声的浪潮中,珐琉的表情仍一成不变。



她没有趁机突袭。不露出一丝破绽,不给于对手任何希望。直到将瓦侬的膝盖破坏为止——恐怕是直到将骨头全部击碎为止,珐琉都不会改变自己的进攻手段。



“奴唔唔唔嗯……!”瓦侬突然将木刀在自己前额上猛叩了一下。发出了有些吓人的巨大声响。恐怕是以全力下的手。即便如此也没有出血,这个男人的身体坚韧程度真是可怕。瓦侬大笑一声,说道:“——佩服!我认输……!”



「——什什什么!?居然投降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



场中交错着对瓦侬的谩骂声。珐琉没有收起木刀。裁判皮巴涅鲁面向珐琉举起手,正式宣告了她的胜利。就在那之后,幸好没有挪开视线,真是赚到了一把眼福——珐琉舒展眉头嘴角微扬,露出一个伴随着潮红与汗水、略带魅惑的微笑。“还差得远呢,瓦侬。努力精进吧。”



从现在开始才进入了正题。



原本应该还有一场第四场与第五场的胜者之间的比试,也就是波尔本泽或太台子对夏洛特琳迪。然而因为波尔本泽与太台子打得不分秋色同时送去了收容所接受治疗,预定不得不稍作变更,以琳迪不战而胜处理。这样一来,接下来多玛德君将与康拉德·亚瑟、海因茨·库尔艾尔冯、夏洛特·琳迪、李童晏、珐琉、以及最终的罗叉进行连战。



如果途中输了一场,当然便一切告终,不过多玛德君似乎是以全胜作为目标的。



玛利亚罗斯和由莉卡与莎菲妮亚交换了一下眼神。莎菲妮亚自不必讲,连由莉卡都显得有些紧张。我自己倒是很平静——至少打算保持平静。不过实际上,玛利亚罗斯的表情也八成是僵硬的吧。



「嗯。呃咳。唔哼。」卡塔力连续发出奇怪的干咳。那张半鱼脸也带上了一点鱼级别的认真。「——那么接下来……终于轮到了、第八场……」



多玛德君已经在赛场东北角站定,康拉德·亚瑟在西南角,裁判皮巴涅鲁在中央。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顺便一提从这一场开始,我们邀请到一名特别解说员——竟正是那主动弃权、什么都没做便从这次大赛中脱身、如今在艾尔甸的风评处于倒数No.1的‘神剑古雷哈’先生。」



随后麦克风递到了坐在库尔蒂巴的另一侧紧急加设的座位上、感觉有些拘谨却又嘿嘿笑着的夏特·古雷哈手中。



「呃、那个……」古雷哈发出“呼呼”的不明所以的笑声。「是啊。大家好。之前浪费大家感情,真的非常抱歉。我是夏特·古雷哈。请多关照。」



「我说你这家伙。」卡塔力横着鱼眼斜视古雷哈,「到底怎么想的。报名参加了又弃权。就算真的身体不舒服,是男子汉的话就该一句废话都不说直接撩膀子干啊,一般来讲。」



「哈啊。抱歉啦。而且,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感兴趣的。哈哈。」



「什么意思啊。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还要报名嘞。」



「呀,因为气氛呀、基调呀之类的。突击队和游击队的队长都参加了,要是就我一个不参加,岂不是显得太不合群吗。」



「但是你这么一弃权,不还是把气氛搞得一团糟嘛。」



「呀。这也是要看对手的。」古雷哈“哎、哎、哎嘿嘿”地笑得让人有点不舒服。「真刀真枪的话倒是另一回事,问题是这回用的是木刀啊。用木刀的话,就不能一刀下去便了结一切了。虽然我肯定不会输,但感觉会受那么一点小伤啊。这样很讨厌的啊。其实,我很怕疼的来着。」



听到这话,四周立即骚动起来。古雷哈又“嘶、嘶、嘶”地从牙齿间发出令人不快的声音。「啊呀?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什、什么玩意儿,这家伙。」卡塔力被吓得不轻,显得相当无奈。



玛利亚罗斯也稍微有点受惊,但是,呀,秩序守护者毕竟是个大型组织,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存在的。



「总、总之——」卡塔力又在清嗓子。「第八场对决!从现在开始,对于我们ZOO的超级园长多玛德君而言,可谓是!死亡之路也绝不夸张!不仅是因为等在终点的正是‘死神’,而且途中拦路的每一个人,都如之前大家所见乃是一骑当千的强者!而第一位出场的是……!康拉德!亚瑟瑟瑟瑟瑟瑟……!」



康拉德·亚瑟举起左手示意。“喝……!”



观众们欢呼、拍手、猛踏地面。守护者们也在为亚瑟加油。



「Reeeeeeeeeeeeadyyyyyyyyyyyy——」



由莉卡和莎菲妮亚发出信号。



「Fight!」



皮巴涅鲁两手交叉退出场外。



多玛德君慢慢地伸出木刀,刀尖指向立刻就摆出一副冲锋架势的亚瑟。“喂,你。把刚才的那招再耍一遍。”



亚瑟显得有些疑惑。“刚才的……?”



“就是那个、”多玛德君扬起眉毛,“嘶星……?是叫这个吧。模仿破天一流的招数。”



“不对,是四星。”亚瑟不满地撅起嘴,“但是,一上来就……?那个、姑且也算是我的必杀技。必杀技一般来讲,不是应该放在最后用吗。”



多玛德君拧着嘴角说道:“现在就是最后。”



“……明白了。”亚瑟欣然一笑,“是啊。说的是。面对像您这样的对手,只一瞬间便是最后了。”



「——什么什么!?这场胜负,居然从一开始就要有大动作……!?」



「不如说——」古雷哈用鼻子哼了一声,「从一开始就要分出胜负了。」



“以此身化空——”亚瑟眯起眼睛,摆出如同将木刀刀柄抵在胸口的架势。“煌天之威,宿于此剑。模仿剑法——伪破天一流‘四星’……!”



“唔。”多玛德君将右手单手拿着的木刀高高举过头顶。本来个子就很高,这样一来便更加高大了,显得有些难以逼近。但是,如果不冲到近身,便难以让多玛德君挨上一记攻击。



“疾……!”亚瑟毫不犹豫地冲锋。脚步不错。从第一步开始就极快。面对着以那样的速度逼迫而来的对手,是很难应付的。而且,多玛德君的手还握着木刀摆在头顶。亚瑟马上就要轻易地逼入多玛德君怀中,以木刀刺出锐利的攻击——就在这时。



多玛德君的木刀突然挥下。



“——啊……!”亚瑟的木刀没能打中多玛德君,倒是打中了地面。



多玛德君漫不经心地踏出一步,一记如同割草一般的回旋踢叩在亚瑟两手之上,亚瑟发出一声痛呼,松开了木刀刀柄,一时没能动弹。多玛德君如同在故意侮辱一般一脚踢在他脸上。亚瑟翻倒在地,但立即爬了起来,试图拉开距离,然而又被踢飞。亚瑟在地上滚了几圈,在爬起来之前,以四体投地的姿势抬头看向多玛德君。多玛德君将木刀在肩上敲击着,歪头说道:“不值一提。”



「连击的招数——」古雷哈以夸张的幅度耸了耸肩,「大多是将牵制攻击和真正的杀着组合起来的——然而,牵制攻击一旦被对手提前判明,便是取死之道。都说了招数叫四星,那么当亚瑟先生死心眼地真的打算使出四连击的那一瞬间,他的失败便已注定。而且,破天一流七星的精髓,其实是将一击必杀的突刺连续使出七回,其中没有一回是牵制。所以亚瑟先生的四星与其说是模仿,不如说是东施效颦。如果他对此毫无自觉,那就真的是笨到家了。」



库尔蒂巴发出一声如同拼命忍耐却没忍住的叹息。



「而且,」古雷哈像是故意地发出“嗯——”的一声。「ZOO的园长。一眼看上去倒像是脑子不太好使——」



“莎、莎菲妮亚……!”玛利亚罗斯和由莉卡一起慌忙把莎菲妮亚按住。古雷哈这蠢蛋只知道在那里悠哉地满嘴放炮,如果不是玛利亚罗斯和由莉卡制住莎菲妮亚,绝对会闹出不得了的事情。哪怕古雷哈不是只有嘴上有本事,当真是顶尖的剑士,在真正强大的魔术面前也是与婴儿同然。



「没想到没想到。」不知古雷哈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唔、呼、呼、呼”地从喉头发出淡笑。「居然看穿了亚瑟先生是个没脑子的笨蛋,故意挑衅让对手先攻。实际上,胜败在那一刻就决定了。这样看来虽称不上是足智多谋,但也不算是个一根筋的人嘛。」



多玛德君瞥了一眼解说席,又看向亚瑟,长吁了一口气。“——唔,也就是说,你的那什么必杀技也就和小孩子过家家差不了多少。拿那种东西到处显摆的蠢货,还想当总长?不要惹我发笑了。这也不是让你开玩笑的场合。”



亚瑟极为沮丧。在一段时间里只是不停地喘着气,不像是迷茫、倒像是被羞耻和失败击垮了一般沉默不语。最终吐出一句“多谢指教。”然后将额头抵在地面上摩擦,不知在想什么。



皮巴涅鲁面向多玛德君抬起手。“多玛德君,胜。”



卡塔力大声喊叫:「——如此之快便分出了胜负……!」



“那么。”多玛德君缓缓地转着脖子,“接下来是谁?这次干脆你们全部一起上算了。”



守护者们怒形于色,与此同时穿着紧身衣的二十五号无名队队长海因茨·库尔艾尔冯默然走出,进入斗技场之内。而亚瑟则被皮巴涅鲁催促着离开了。



多玛德君那沉静的黄玉眼瞳看向由莉卡和莎菲妮亚。“敲钟。”



“系!”“……知道了……!”由莉卡和莎菲妮亚几乎是一下子蹦起来拿着小锤敲响了钟声。「——奴喔!」卡塔力发出怪声,「第、第、第、第、第九场比试突然就开始啦……!?」



出乎预料的是,在之前与切斯·彼得的战斗中给人留下机智多谋印象的库尔艾尔冯,这次却以正面攻击对付多玛德君。而且,步伐与剑招均朴实无华。玛利亚罗斯原本也研习过巴尼格·巴拉德的著作,因此能够看得出来,那便是传自剑圣梵·乌拉德XL“摩塔雷德”的正统派剑斗术。



正统派剑斗术中有着“从着破极”的概念。其中“从”指的是遵从招式。“着”则是将招式融会贯通、根据不同状况能够使用合适的对应方法。“破”即是打破招式,超越理论限制选择更加有效的战法。而最高境界“极”便是将剑练到极致,从此不尝一败。在这一道路上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重要的都是招式。反复练习招式是进步的唯一途径,极端的话,天天从早练到晚,便总有一天能够成为难逢一败的剑士。这就是正统派剑斗术的理论核心。



斜劈。横斩。反手横斩。引剑。捞斩。库尔艾尔冯重复的这些招式无一不是忠于基础。正统派剑斗术的招式,不仅在动作和技巧上朴实,就连招式名也极为实在,没有一点修饰。这使得这一派透着一股高深脱俗的气息,也正因为此,虽然巴尼格·巴拉德的《武技概论》与《剑的技法》成为了畅销书,抱着囫囵吞枣心态的读者们大多立马便感到枯燥将其丢到一边去了。



库尔艾尔冯看来练的便是这一派。比如正统派剑斗术的特征:极少露出破绽,这一点便在他身上体现得很明显。大多数的招式,在一攻之后必然收缩防守,使得对手很难伺机反击。库尔艾尔冯的攻击虽频繁不断,却从没给对手反击的缺口。当然,这绝不是脑子一动想出来的办法,而是与身体融合——以艰苦卓绝的练习将招式刻在了全身的每一寸肌肉之中,不必考虑招式、技巧之类的便能自然而然地使出。将招式融会贯通、根据不同状况能够使用合适的对应方法。也就是说库尔艾尔冯已经达到了“从着破极”的“着”这一境界。



「库尔艾尔冯先生呢,」古雷哈咕呼呼地笑着说道,「别看他那副样子,其实是个非常认真的人。耿直得以至于去认真地贯彻一个‘不认真’的角色,某种意义上,是一个相当别扭麻烦的家伙。他和已故的优安·桑瑞斯副长,想必是非常合得来吧。」



“古雷哈队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来自库尔蒂巴,“希望您最好斟酌一下自己的言行。”



「谨记在心。自古有云,祸从口出。」古雷哈“嗯嗯”地以极讨人厌的姿势点头。「呀,但是,我个人实际上对优安副长有着很高的评价哦。毕竟那位大人别看那样,其实非常厉害呀。要是能跟他过过招该多好。当然,结果自然是我的险胜。」



真的、真的是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么想着,玛利亚罗斯露出一副吃了虫子一样的表情。与此同时,库尔艾尔冯仍以未曾偏离正统派剑术一分一毫的招式持续着恰到好处的攻击。



这样一来就连多玛德君也只顾着防御——这话说来有些微妙。的确,多玛德君向左、向右、偶尔后退上一步,躲过库尔艾尔冯的木刀,偶尔也会用木刀去格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但是,这真的称得上是“只顾防御”吗。假如是玛利亚罗斯,面对着那样的攻势恐怕会很难受,并没有自信能撑得过去,但那可是多玛德君。



“我先问一句。”



凶猛的野兽终于露出了獠牙。多玛德君用木刀刀柄轻而易举地将库尔艾尔冯朝着胸口的突刺敲落,紧接着一记疾如迅雷的攻击。库尔艾尔冯并非是“躲过”这次攻击,而是整个人都向后倒去起身便逃。完全畏缩了。那副样子恐怕短时间内是无法攻过来了。



多玛德君扬起一边眉毛眯起眼。“你,明明这么弱,为什么还要来出这个风头?”



“我是个只能在暗中生存的人。”库尔艾尔冯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就是这个性格,也没有能在光天化日下出场的资质。更没有立于人上的本事。至多也就是作为某人的手足活动罢了。但是,我会自己决定到底效忠于谁。”



“所以那又如何。废话真多。”



“您到底是如何的人物,我想亲眼确认一遍”



“仅此而已吗。”



“不。”库尔艾尔冯眉目稍显柔和,微微摇头,“说出来显得无聊,这也是我个人的意气。我想证明‘我是自己选择的那位大人,成为其手足’,而非像其他人那样唯唯诺诺只知遵从。”



“真的无聊透顶。”多玛德君摆出架势,低俯上半身,两脚分开大于肩宽。“告诉你吧,海因茨·库尔库尔波。你的所谓意气屁都不是。作为秩序守护者的队员,就给我好好为义而生为义而死。”



库尔艾尔冯睁大眼睛,声音失去了冷静。“——你、怎么敢……!”



此时多玛德君已经跃起,如同肉食动物在袭击猎物时的最后一扑。多玛德君以身体前倾几近摔倒的架势挥下木刀,库尔艾尔冯发出某种喊叫,举起自己的木刀,试图挡下多玛德君的木刀,却轻而易举地被压垮。多玛德君与其说是压倒、不如说是将库尔艾尔冯扑倒在地,反手握住木刀向其刺下。



“……我的名字是,”库尔艾尔冯的声音没有起伏与慌乱,“海因茨·库尔艾尔冯。希望您以后不要再记错了。”



多玛德君的木刀没有刺穿库尔艾尔冯的脸,而是刺入旁边的地面。当然,这是故意避开的。



“我会试试。”多玛德君笑了笑,“但无法保证。”



「——这……这、这是……!?」卡塔力鱼眼圆瞪,东张西望了一番,随后宣布,「也就是、多玛德君的胜利……没错吧?」



多玛德君将木刀从地面拔出,站了起来。“好,下一个。虽不知道是谁,赶紧出来吧。”



“秩序守护者十二号游击队队长夏洛特·琳迪在此……!”立即响起凛然的回应,戴着羽饰头盔的琳迪跃入场中。



库尔艾尔冯爬起来朝多玛德君单膝下跪行了一礼,随后如同影子一般失去了存在感。由莉卡和莎菲妮亚发出了信号。



“咿呀呀呀呀呀……!”琳迪立即攻向多玛德君。多玛德君将木刀换到左手轻巧地拨开琳迪的斩击。琳迪失去了重心,正准备重新站稳,多玛德君的木刀便打了过来。琳迪举起木刀防御,却被打歪到了一边。“——咕……!”



右撇子的多玛德君,故意用左手拿刀。就算如此也足够恐怖了。玛利亚罗斯一直都在与多玛德君练习,所以明白那种恐怖。完全不合情理,光是被那双灿烂的黄玉眼瞳看上一眼,便会恐惧得浑身发软。



多玛德君以野兽般的姿态朝着琳迪的脸上使出一记像是要捅个对穿一般的突刺。琳迪赶忙弯腰闪躲,却晚了那么一点,头盔被挑飞了。即便如此也没有变得萎靡,甚至还打算反击的琳迪也是有着一副好胆量。但是,若说琳迪斜向上挥出的木刀是她凝聚全身之力,却也有些偏差。琳迪有着不愿认输的骨气,所以哪怕起手架势都不对,也还是挥出了这一击。即便是在各种条件都完备的情况下,和多玛德君势均力敌都是一件难事,更不要说如今连腰都使不上劲,单单只是用手臂力气挥出木刀了。



多玛德君将琳迪的木刀用右手挡了下来。随后一把握住,往回一拉。



琳迪便倒向了多玛德君的胸口。“——呀……!?”



莎菲妮亚恨恨地咂了咂嘴。



多玛德君从琳迪手中夺走了木刀,实在是太过容易。随后多玛德君抱起了琳迪。琳迪“哎、哎、哎……!?”地惊叫着,连抵抗这一概念都忘得一干二净,在多玛德君怀中呆了几秒,才又像回过神来一样手脚乱蹬。多玛德君毫不留情,与其说是抱着琳迪,根本就是把她当做行李一样扛着,悠然地走了起来。莎菲妮亚大声叫道:“……喂……!”这声音惊得人肝胆俱裂,玛利亚罗斯瞬间与由莉卡交换了一个眼神,必要的时候一定要两人合力制止莎菲妮亚。由莉卡似乎也是这么想。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的时候,多玛德君已经走到赛场场边了。



“有气势是好事,但你还是冷静一下吧。”多玛德君如此说着将琳迪丢出场外。而就在这决定胜负的一瞬间,一名裸着上身背后刺有罗刹的男人便冲进了场地。李童晏呐喊着“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冲向了多玛德君。



多玛德君的右腿与两柄木刀交错相撞,发出了一声闷钝的巨响。这声音真是吓人。多玛德君的右腿像是静止在空中,因为李童晏用木刀防御住了多玛德君的转身回旋踢——只防住了一刹那而已。“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两柄木刀构筑的防守短时间内便崩溃了。多玛德君的右腿顶着木刀踢在了李童晏的侧脸上。



“——咔……哈……!”李童晏被踢翻在地。大约有那么一瞬失去了意识。明明侧头部猛烈地撞在了地面上,却又立即爬了起来。只是虽然还能站着,膝盖却有些瘫软还晃个不停,这家伙真的没事吗。不过并没有松开木刀,看来还打算继续打下去。



“别太依赖剑了,小毛孩儿。”多玛德君将木刀担在右肩,突然踏出一步,右脚以难以置信的气势向前踢出。李童晏仍想用木刀挡下这一踢,这次却晚了一步。多玛德君的脚尖几乎踢到了李童晏的心口,李童晏向后倒去,差点没能躲过。他看上去光是支撑自己站起来便已经用尽全力了。多玛德君又踏前一步,左手如鹰爪一般钳住李童晏的天灵盖。“害怕了吗,年轻人。如果你手里没剑就连战场都不敢上,干脆不如随便找个角落叫妈妈去吧。”



“——奴唔唔唔唔啊啊啊啊……!”李童晏将两柄木刀统统丢掉,两手抓住多玛德君的左臂,两脚不停地猛踢。多玛德君没有躲闪,以腹部硬是承受下了李童晏的好几脚,却连一颤也没有。



“拼死挣扎可不是对谁都能起作用的。”多玛德君光是用左手便将李童晏整个拎了起来,丢向空中。“别太天真了。”



响起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多玛德君凌空踢在了李童晏的前胸之上。很显然这声音就是因此才发出来的。然而仍是无法置信,那声音之响、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童晏落在了场外,摔在地面上。



就好似随便揉成一团,然后丢掉的破烂衣物一样。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接下来——”



场外观众又一次躁动起来。珐琉带着一副感觉不到一丝畏缩与紧张、称之为微笑也不算言过其实的表情步入场中。右肩向前,身体微躬,右手提着的木刀刀尖几乎垂在地面上。这架势绝非一般的下段构。如同风中之柳摇摆不定,又如流水般后势不绝。



“是我。还请您手下留情,多玛德阁下。”



“免谈。”多玛德君像逼近猎物的豹子一样落足无声地逼近珐琉。



玛利亚罗斯瞠目结舌。珐琉并没有后退,也没有向侧面闪躲,而是迎面向前。只是,那真的是在行走吗。珐琉的脚给人一种没有落在地面上、而是略微漂浮在空中的感觉。珐琉的身体一边前进,一边却又朝各个方向摇摆不定。



如同虚幻。



多玛德君斜斩下来的木刀狂暴无匹、锐不可当。



珐琉被一斩为二。



看上去如此。



却有哪里不对劲。



珐琉竟出现在了多玛德君身边极近距离。



“——唔……!”多玛德君向右跳出了三米左右。珐琉紧追而上,手臂如同软鞭一般挥出木刀。就连木刀看上去也软绵绵地弯曲着。多玛德君用自己的木刀接连挡下珐琉的木刀,发出的却是一种奇怪的轻声。还未反应过来,珐琉两手握住木刀向前刺出,多玛德君趴下来躲过这一击,随后便伏在地上猛地扬起木刀。就算是在那种姿势下,这攻击范围也令人惊异地远——而且并非只是轻轻一掠,而是正经的斩击。正因为多玛德君的身体能力超乎常人,所以才能做出这种动作。



这次终于击中了。



立马又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看上去,珐琉几乎是紧贴着多玛德君的木刀擦了过去。



不过,多玛德君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一结果,马上向左后方移动,与珐琉保持距离。“——唔嗯。是幽步吗。”



「忧步……?」半鱼人头歪得几乎有九十度,明显是表演过头了。



古雷哈从库尔蒂巴手里拿走麦克风。「所谓幽步,是东方的古武术‘死道剑’的奥义。死道剑本身虽灭绝已久,但仍有几个流派算是其继承者,所以它的精要、奥义之类至今仍有流传。呀,要让我说的话,副长的幽步虽仍不完整,但值得赞扬。毕竟这是连我都不会的技巧。当然,如果我有心练习也是能学会的。」



这男人真是话多。不过,观众和守护者们应该都没有心思听他的长篇大论。场地周围气氛异常热闹。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感觉。美女、聪慧、剑术高超,并且在之前的比试中就已证明自己的珐琉副长,使着某种莫名厉害的技巧,与多玛德君打得不分胜负。看到这里要是不激动才奇怪。就算是玛利亚罗斯,如果不是ZOO的一员的话,恐怕也会兴奋得去给珐琉打Call(译注:日本人在演唱会上给偶像声援外加活跃气氛的行为)。呀,应该还不至于到那个份上吧。



“我承认你的努力。”多玛德君弓下腰,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握着木刀担在右肩,并不算是非常认真的架势,但仍透着强烈的压迫感。“——你的剑分量还是太轻了。下一招结束吧。”



珐琉的表情微微起了变化。让珐琉的脸扭曲起来的是愤怒吗。好像不对,还是说,是羞耻呢。不管怎么样,珐琉都被多玛德君的话扰乱了心神。这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珐琉闭了一下眼。等睁开的时候,脸上已经重新浮起了微笑。



结果比起多玛德君,反倒是珐琉更快出手。不过相差极短、几乎是同时。



珐琉如疾风一般径直突进,使的依然是幽步。多玛德君以山崩之势压向珐琉,即将挥下木刀,但被珐琉抢了先手。恐怕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于是多玛德君以身体向珐琉撞去。玛利亚罗斯并不知道幽步的具体原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仅就战术而言,应该就是看穿对手的剑技套路,以独特的步伐与身姿闪过攻击一口气贴近对手。珐琉并非是像‘那个笨蛋’一样拥有着快到能欺骗人类视觉的速度。幽步的本质不是超乎常人的运动能力、而仅是一种技巧罢了。也就是说,对象越大,闪躲起来就越困难。木刀当然不算什么,但如果以整个身体冲撞过来,便不是那么简单就躲得过去的了。



珐琉两手紧握木刀向前刺出,瞄准的正是多玛德君的脸。多玛德君依然不偏不倚地撞了过来。再怎么说、这也——玛利亚罗斯几乎要尖叫出来。眼睛没有闭上,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上去,就像是火焰在奔腾——那是多玛德君穿在身上、几乎像是小丑服一般的全身铠甲上的纹路。火焰急速回旋,从侧面、不,几乎是从背面袭向了珐琉。珐琉不知是被肘击还是怎么击倒在地——随后不管是马上爬起来、翻身滚开、还是其他什么,都已经做不到了。多玛德君的左脚踩着珐琉后背、木刀尖端抵在珐琉侧脸上。“最后的一刺还算不错。”



多玛德君扬着眉毛,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左边嘴角。有血。从额头开始、通过眉间淌到左脸,又经过左边嘴角流至下巴。



珐琉闭着眼睛咬紧牙关,微微点头。“……我输了。”



场地四周掀起了声浪,那是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产生了不同的感受、思考与愿望,虽然表现出来的都是大声叫嚷,其内在却千差万别。这气氛极为不稳,有一种即将发生冲突的预感。



「啊呀啊呀……」古雷哈似乎是刻意地长叹一口气。「居然把女性踩在脚底下,ZOO的园长还真是个野蛮的人啊。」



“……多玛德君他……!”莎菲妮亚全身迸发出冷气咣地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是很绅士的……!请订正你刚才说的话……!如果你不想品尝无法想象的痛苦……连叫也叫不出来……!身体一寸一寸地冻结……就给我马上……!”



「……啊……」古雷哈面色发白。恐怕是凭本能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虽然他的性格扭曲到了一定境界,但也并非是个愚蠢之人。「……真、真的很抱歉。我、我不会再说了。再也不会。嗯。我发誓。」



莎菲妮亚嘴角浮现出无需魔术便能使人身心冻结的微笑,重新坐下。“……算你捡了……一条命……但你又能……活到几时呢……呼、呼、呼……”



玛利亚罗斯和由莉卡互相对视,不出声仅用眼神交流。(——刚、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就差一点。)(系呀……)(不过,下次可就没办法了。)(系呀……感觉不像系会修敛呢……)(闹不好会死人啊。不是在擂台上、而是在这解说席……嘛,这也是他自作自受……)(嗯……至小,祈祷不要再出系吧……)(是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