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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ided-3 沙之花|Lonesome Flower(1 / 2)



“——再喝它一家店!继续喝!不不不!别说一家,就是这整条街,老子也能给它全干喽!嘎哈哈哈哈!老子可是最强的酒豪呀……!”



“是是是。”



“蠢蛋!皮皮皮皮普!别在那儿只知道是是是!是是是的、就好像、那个……就像那啥!哄小孩儿吗!和乖乖儿听话一个意思是吧!你懂不懂啊,嗯!?懂不懂!”



“我懂。我懂——”他用肩膀撑着已经七扭八歪的卡塔力,“但是,已经应该回去了。”



“回个屁啊!回……回去、喂!回哪里啊!混蛋,老子可是那啥,是候鸟啊,什么回去……嚯、嚯、之类的……你让老子回哪儿去啊,回去、老子还能……回哪儿去啊……呃咕……”



稍微有些不知所措,为了表示安慰,他只得在卡塔力的脖子根上轻轻拍了几下。



也许应该不要再管他比较好。



卡塔力垂着头开始号哭。“……成呀,老子我呀,其实根本、不在乎。朋友就朋友、不是挺好的嘛……好个屁啊!哪里……哪里好了啊、白痴!烂死了好嘛,烂透顶了好嘛!老子为什么总是碰上这种结果啊……到底为毛啊……?到底是什么鬼……”



库拉那得欢乐街的夜晚,浓重的色彩与气味混合交杂,凝聚成这里特有的风味。



从昨晚八点开始已经喝遍了四家店,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



他自己倒像是个无底洞,不管喝多少酒都不会醉。但卡塔力不同,虽然酒量并不差,但也不算特别强。而且,这家伙将各种各样的酒混在一起依次喝了个遍,如同要将自己淹死在酒缸里一样,到了明天一定会非常难受。这话暂且不谈,要是再让他喝下去,说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先回家吧。”他对卡塔力说。



他做好了哪怕被拒绝也要强行将卡塔力带回住处的心理准备,不过卡塔力闻言只是一边哭着一边点了点头。



“……是嘞。抱歉呐,皮普。这么……麻烦你……陪老子……”



脑中浮现出几个单词,却不知该如何将它们流畅地组合起来。



很想传达心中的情绪,却无法使其清晰成型。



他一直无法习惯共通语,说到底,将思绪以语言传达出来这件事,本就不符合他的习性。



像野兽一样才适合他。



于是他只能摇了摇头。“——不用道歉。”



将卡塔力送回公寓,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不知为何,转到了别的方向。



虽然觉得奇怪,但作为杀人道具被制造出来的他,比起自问自答,更习惯于听任身体自己行动。



回到库拉那得,在街边酒摊点了一杯烧酒,一口气喝干。这种酒是由名叫龙舌兰的植物叶子中榨取的汁液酿造而成,他对这种味道很是中意。



真是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对食物饮料有了喜好。



“同样的种类。请再给我一杯。”



有些迫不及待。



杯子递到手中,他又一次一饮而尽。刚将酒杯放下,还没点第三杯,老板便已经递了上来。这一次他只喝了半杯。



说到底,自己并非是什么正经的人,就算想要如常人一般生活,也必定无法实现。光是伪装就已经很难了。



就算能够靠近,也一定会停在某个界限无法更进一步。



越是接触到同伴们的喜怒哀乐,便越是察觉到。



果然自己只不过是希罗克涅的作品罢了。



他将第三杯剩下的部分抿干,对酒摊老板说:“结账。”



付过钱离开酒摊,感觉不到酒后的迷乱,他的本性不允许身体变成那样。



即便是此时回家,啾大概也会出来迎接,那会使他感到安心。



但他无法抑制地觉得,就连这安心感也是虚假的。



呆立着吞了一口唾沫。



“……吉娜?”



什么。



刚才,我、



看见了什么。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一瞬间,是个女人。兜帽前沿遮至双眼,朝着自己走来。抬起头,瞄了自己一眼,又向左拐去。



夜灯昏暗,他并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看清。但是,兜帽下露出的头发看上去的确是土黄色。还有那副容貌。说来可笑,只有一次——明明无数、无数次地肌肤相亲过,他却仅仅见过一次她的脸,因为她总是戴着遮盖容貌兼口枷的器具。他已经记不清了,记不清又怎样。



他冲了上去,步伐有些不稳,难道是喝醉了吗。胸口如同被撕碎,但他仍进入了她最终隐没的阴暗小巷。



不在。



她不在,也没有任何人在。



能看到数个霓虹广告牌,也许她进入了其中某一家店。



又也许,全都是他的错觉。



他突然想到——



不、是恢复了理智。



她已经不在了。



叮嘱他活下去,随后便死了。



他突然察觉到,一双鲜艳的橙色眼瞳正盯着自己。



“……怎么?”



“呀,其实没怎么——”



玛利亚罗斯坐在茶几上,几乎与他膝盖顶膝盖。



现在坐在沙发上的他,之前到底做了什么,竟都忘记了。



玛利亚罗斯歪着头挠着头顶。“……没事吧?总觉得,你好像丢了魂一样。”



“丢了、魂……”他笑着拍了拍胸口,“没有丢。我还活着,就在这里。”



“这句话可不是那个意思哦?”



“那么,是什么意思?”



“嗯……”玛利亚罗斯站了起来,又在他旁边坐下,“你大概是几点回来的?”



“时间……”他环视客厅。



啾擦着餐桌桌布,看样子像是早餐之后,正在收拾打扫。



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在这期间,玛利亚罗斯他们应该已经吃过了早餐,也许还向他搭过话。



但他不清楚。



完全没有印象。



他低下头。“……时间、记不清了。”



“你去和卡塔力一起喝酒了对吧。”玛利亚罗斯将手放在他的腿上,“啊,我先说清楚,这可不是在责怪你。像我这种人也没有资格担心皮巴涅鲁,所以只是问问而已。”



“是。”他将脸转开,抿紧了嘴,“——是的。我和卡塔力·去喝酒。应该是……喝到两点左右。然后,送他回去。”



“嗯?然后呢?直接回来了……?”



“没有。”



“哼……”玛利亚罗斯跷起二郎腿,食指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敲击,“那个,抱歉哦?这话可能有些冒犯……那个、你有没有谁……比起‘谁’、应该说是‘哪里’,自己一人的落脚之处、之类的。”



“你说——落脚之处?”



“哎呀……”玛利亚罗斯稍微鼓起一边脸颊,又用手挠了挠,“该怎么说,你看——干脆明说好了……有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



立即理解了这个词的意义。现在说起来有些不合时宜——卡塔力总是‘好想要个女朋友哇好想要个女朋友’地说个不停。



胸中有些发痒。



像是沙子的触感。



他缓缓摇头。“没有。”



“是么……”玛利亚罗斯轻咬着嘴唇将手从他腿上挪开,收回的手又开始隔着衣服摸自己的锁骨,“——呀,我觉得,其实有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有那种感觉、好像是有——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感觉你的样子有些奇怪呐。像是和谁,发生了什么似的……”



“没有。”他的嘴巴擅自动了起来,“什么都没有。”



“既然你这么说——”玛利亚罗斯虽在微笑,眉头却并不舒展,“那就好。”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在家吃过晚饭,本应该回到房间睡觉。



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身处库拉那得。



不,其实并非是没有意识。离开家的时候,还刻意细心地隐藏动静,连啾都没有察觉到。



问题是,自己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他不明白自己的动机,总之身体这么行动了,于是他便遵从。不过,又是什么催动了身体呢。



还是回家吧。不行。



根本挪不动脚。



在酒摊上又点了三杯龙舌兰烧酒,站着依次喝干。全身包括脸上都布满刺青的酒摊老板前来搭话:“你昨天也来过吧。”



他盯着老板的脸看了一段时间,直到老板挪开视线重新开始工作,他才点了点头。“是的。”



老板没有再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他开始品第四杯,“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