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1 / 2)
就结论而言,莎弗兰缇决定继续住在白穗家。
由于对方感受不到解除诅咒的必然性,于是春亮也不好强求。况且就失去了杀害器官,无须夺取爱慕之心的现状来说,几乎没有对他人造成麻烦的可能——于是便加以放任。
将一连串的事情交由渐音转达给理事长,之后又经过了数目。附带一提,在这期间菲雅及春亮红着脸、此叶则是鼓着脸颊,完成了插入免罪符机关的大工程。菲雅因此失去了「异端审问车
轮」此一变形机关。
而理事长归来的当天午休。
春亮一行人来到理事长室。成员有春亮、菲雅、此叶、身穿制服的白穗。由于锥霞出手协助的事必须加以保密,因此并没有出现在此。
「真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以一贯的美貌蹙着眉,白穗在沙发上嘀咕着。不知为何被她瞪着,春亮于是连忙摇头:
「不…不是我害的喔!我只不过是单纯地向理事长报告而已!」
「……我知道啦。只是想念几句罢了。」
意外地,白穗轻易别开视线。虽说依旧绷着表情、让人感觉难以亲近,不过——由她能够坦率地和自己对话来看,她讨厌人类的气场对于自己似乎稍微减弱了一些也说不定。
「就算怨恨你也无济于事。结果决定一切的都是那个男人吧?」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嘛。身为这间学校最高负责人,不得不对于让好几位学生昏倒的事做个了断。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但这点绝不能让步——做为赎罪,你必须到学校来认真上课。我已经
决定了。」
转着椅子回过身的防毒面具男——理事长一脸开心似地说道。将瞪视的对象换成他,白穗这回则一如往常地愤愤说道:
「就现状来说,你是我全世界最讨厌的人,变态!」
「被朋友的女儿讲成这样,真让我伤心耶。唉呀,不过被美丽的女性怒骂,对于有特殊兴趣的人来说或许是种难得的幸福呢。我该心存感激吗?」
「﹒﹒﹒﹒﹒﹒」
「……开玩笑的,我没有那种性癖好。」
见防毒面具男歪头如此说道,春亮颓下肩膀。
「你外表已经这么奇特了,身为理事长还说这种话,实在让人笑不出来耶……真是的,还没好吗?最近连续几天逃学,我们第五节课可不想迟到喔。」
「唔,浪费时间也不好,所以我就先说明吧。关于你们等一下看见的东西,有两个理
由。一是人手不足。只有一个人的话,要是发生了什么万一,能采取的应对措施也有限。因为这次的事件,我被渐音骂了一顿呢。所以嘛……我就为她设了个类似秘书辅佐的职务。」
「这我已经听说了。不就是因为你叫我们来看看他工作的模样,我们才来的吗?」
「也对。至于第二个理由嘛,则是——渐音的兴趣。」
「兴趣?」
无法理解的一行人歪着头。理事长多少压低了音量说道:
「老实说……她非常喜欢可爱的东西,她很爱,LOVE。但令人悲伤的是,聪明的她领悟到一点——自己致命性地不适合搭配可爱的衣服或小饰品。偶尔她会临时起意一股作气挑战,但请装
作没看见。然后,起初我只是向她提议,让新的秘书辅佐穿上制服如何,结果——没错,基于苦肉计,看来她似乎想让某人代替她做可爱的打扮,将自己投射在上头……」
「理事长。」
突然发出的声音,来自于连接隔壁房间的门。吓一跳的理事长望向那里,只见渐音自门后探出上半身,面无表情地举起辞呈。
「茶我准备好了,请趁凉掉之前享用。您若想继续话题的话,我完全、猛烈地随您高兴与自由——但请恕我今天一定要向您请辞——」
「好了!真是的,无关紧要的话就请立刻忘记吧!哈哈哈!渐音,麻烦你上茶。」
理事长像是要蒙混过去似地说道。渐音收起辞呈,带着茶进入房间。
而紧跟在她身后的是——
「打…打扰了!我…呃……为各位奉上茶点来了?」
身穿女仆装的莎弗兰缇。他以不习惯的姿势拿着托盘,摇摇晃晃的步伐看起来很危险。
「原…原来是这么回事……」
春亮呻吟。对于他所要求的了断,就是今后必须劳动工作以作为让学生昏倒的处罚,成为嚷着说人手不足的渐音的部下。今天早上在校门口碰巧遇见被叫出来的白穗和莎弗兰缇,听他们说
过这件事,但——没想到会打扮成这模样工作。
「那副打扮我也知道喔!是下女的衣服。但我记得好像应该没那么多花边才对?」
「……我原本想说,要是他本人不愿意的话,硬逼也要逼他脱下来。但伤脑筋的是,他本人似乎微妙地感到开心。真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菲雅和白穗的口中分别发表感想。
「制服……制服吗……算了,那个就分类上姑且也算是工作服……吧?」
「——你对我部下的制服有什么意见吗,夜知先生?」
「不!没有!」
渐音投来令人冻结的视线,春亮连忙摇头。算了,穿衣服的当事人既然都接受了,那也没什么不好。
「喂,春亮,那个托盘上面一球一球的那是什么?看起来好像很好吃耶?」
「嗯……?是泡芙。哇,看起来还满高级的。」
「是来自发源地的地道伴手礼喔。我刚好认识有个不错的甜点师傅。」
春亮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忘记该告诉理事长一件事。
没错,「莎弗兰缇」 「作为秘书辅佐」 「工作」——每个字都潜藏着极大的不安要素。
突然间的悲鸣证明了这件事。
「呀哇哇哇哇!」
莎弗兰缇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倾倒。虽说总算是稳住托盘不让它打翻,但一个泡芙从盘子上滑落。为了维持托盘,他甚至来不及改变防御姿势,脸部着地。而不知是基于怎样的因果,掉
落的泡芙正好就位于他脸的着地点待命。面团正好成了护垫接住了他的鼻子——
咕喳。
理所当然,泡芙被压烂,里头的奶油喷得莎弗兰缇满脸都是。
「呜呜……讨厌,黏答答的……」
莎弗兰缇侧坐着起身,不好意思地羞红着脸,脸上则满是黏稠的奶油。混乱而手忙脚乱的他似乎打算先将脸上的奶油清掉,但捧着托盘的双手却抽不出空,当然只好——
「舔掉好了……啊……好好吃……」
春亮白眼瞪着这一景。
「理事长,我还没跟你说过,这家伙——超乎想象地迷糊。若要说谁不能受托重责大
任,头号人士非他莫属。」
「……看来似乎如此。」
似乎是无奈地看开了,防毒面具男耸耸肩。
「可是事到如今也不能叫他别干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别看渐音那样,她还挺会照顾人喔。」
「看,渐音平心静气地走到莎弗兰缇身边,温柔地拿起托盘。
「莎弗兰缇,你不要紧吧?」
「啊,是的……啊,抱…抱歉!我慌慌张张的,又手忙脚乱,所以——啊啊!这个是要给客人的,结果我把它弄掉还压扁了,还舔掉了?」
「原本这里面就有包含了你的份,你要把它弄掉或舔掉都无所谓。之后只要擦干净就可以 了。但是——有一点我无法忽视。」
「什…什么事?」
将莎弗兰缇拉起身,渐音以她一贯的超冷酷眼神望着他。莎弗兰缇畏缩地缩着肩膀。会受到怎样的斥责?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啊呜呜……呜呜呜……那个,对不起……」
「不必道歉。别动。」
「是:是的……呜呜呜……」
渐音严厉的目光一闪。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手——
「——你忘了戴发箍。」
「是?」
不晓得从哪抽出一副满是花边的发箍,将其戴在莎弗兰缇头上。后退一步眺望,确认戴上后的模样,渐音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地频频点头。
「太完美了。」
……总之,看来直属上司对迷糊的女仆相当满意。
之后大伙便喝着茶,菲雅并对泡芙的日味大感惊奇。不知不觉间午休时间已所剩无几,差不多该回教室了。正当此时——
「对了,白穗,你觉得学校如何?」
「——没什么,很普通,实在是想早点回家。」
正要走出房门的白穗停下脚步,目光冷淡地回头看着理事长。
「是吗。不过所谓的学生都是这模样就是了。但是不可以逃学喔!」
「我知道啦。这是作为害学生们昏倒的惩罚吧?」
「这也是其中之一——但主要是因为你父亲也希望你回复普通生活。」
「……你又懂什么了。」
她的视线与杀意几乎可说是相差无几。然而防毒面具男只是轻松地耸耸肩:
「或许我是不懂。我和你父亲的交情并没有好到可说是挚友。尽管如此〡—不,或许该说正因如此—〡我明白他很珍惜你。」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为何他要拖着抱病的身体,特地带着莎弗兰缇来这里?他的体力于此用尽,真的只是偶然吗?他应该也明白其中的危险性才对。虽说让他这么做的理由很不幸地是个误会……但你父亲无
论如何都想尽办法为你做到这个地步,至少这一点你该认同他吧?」
「我只觉得他愚蠢。」
「是这样吗?我只不过是偶尔会到店里去找他闲聊,但他没有一天不用他那粗鲁的说话语气向我聊你的事。像是『那孩子长高了』,或者『她叫我换灯泡』之类……都是些让人不禁发笑的
琐事,想要吐嘈他:『你连那种对话都记得啊?』」
白穗默默紧咬着下唇。
「对了,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因为我想这件事或许只剩我知道了。你以前参加的剧
团,你父亲应该有去看过吧?」
「……就只有起初去过一次而已。在那之后再也没去过。这也难怪,因为那个人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错了。他回到家后,听说怒斥了妻子——也就是你的母亲。『为什么要让她做那种事!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啊!让她去学些她真正会开心的事!』唉呀呀,听说你的演技无论谁看过
后都会陶醉其中……但当你在表演那般的演技时,唯独一个人看见了你真正的表情。究竟那个人是否真的对你不感兴趣呢?」
「……!」
白穗目光摇曳,转身背对理事长。
「他只是笨拙罢了。总只,请你记住这一点就好。」
「……我才不晓得。」
她的声音听来很微弱,真的很微弱。
她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一只手:
「莎弗兰缇,放学后一起回家,我在教室等你。」
而后便快步走出理事长室。
被留下的春亮等人互望着彼此,不可思议地有种连带感。
她快步离去的理由,一定任谁都很清楚。
※
才刚走出理事长室,此叶便被出来送行的莎弗兰缇叫住,说是有些话想告诉她。
「那么,我们先回去了。你可别迟到啰亡」
待春亮及菲雅的背影消失,此叶转而面向莎弗兰缇。而后——
「那个,对不起!」
「咦?」
「那个,我一直都还没好好向你道过歉……」
莎弗兰缇低下头,忸忸怩怩地说道。此叶笑开着回他:
「别放在心上,我已经痊愈了。」
真是个本性善良的人——此叶心想。那起昏倒事件是无可奈何之下造成的,绝非出于恶意。虽说不值得称赞,但也不必如此对他追究。
「我有个人偶朋友,有时也是会被吸取精气的喔。该说『吸取精气』是人偶的基本吗?那和『被诅咒的刀子比较锋利』是同样程度、理所当然的能力对吧?所以我也早就习惯了。」
「可、可是……」
「没关系啦。我们比起人类更容易受到精神面的影响。虽说受害甚大,但相对地,只要握个手就能马上恢复精神了……啊,对了!」
她开玩笑似地挺胸:
「因为我这次还算是留下了不错的回忆,所以只要你找我商量,我可以帮助你喔!要是你无论如何又需要他人的爱慕之心,请先来找我喔!请我一个便当作为报酬就好了。」
或许是这番话让莎弗兰缇消除了罪恶感,他的表情变得开朗。
然后他一脸淘气地窥伺此叶的脸。
「你一直—〡都爱慕着某人吗?」
此叶微笑着回答:
「是呀,一直都——不输给任何人喔。打从以前开始。」
※
课堂间,坐在窗边座位的白穗一直看着窗外。
还是老样子,这个名为教室的空间让人感到不快,无论是课堂中或者午休时间都一样。板着不悦的神情注视着窗外,因此起初没有半个人来找她交谈。因此就算下课钟响她也毫不关心,只是
一味望着窗外。
她想起莎弗兰缇。老实说,女仆装很适合他,非常可爱。虽然担心那个奇怪的防毒面具男,但就算他做出性骚扰的事,那个秘书应该也会行使实力保护莎弗兰缇吧。总之就先相信她,看看情
况吧。
接着她又想起——父亲的事。理事长告诉她的那番话。
(事到如今,就算告诉我他只是笨拙……)
叹了一口气。原以为是这样。但是——
「啊——!」
前座的女同学突然发出声音,回头凝视着白穗。
「……怎么了?」
「唔…啊,不,没什么……只是樱参你突然笑了,吓我一跳——」
「我笑了?」
原本应该只是叹气啊?她下意识摸摸脸颊。
前面座位的女学生不好意思地出声叫了隔壁的朋友。
「看吧,春奈,我说得没错吧?她一点也不像是人偶啊。虽说美得不可置信,但一定只是紧张而已啦!所以我才鼓起勇气找你说话,想帮忙些什么!呃——早上说的是真的吗?」
她是在问老师所作的解释吧?来学校上了几天课的「樱参白穗」,突然间换了个不同的人坐在她座位上,姑且还是得找个理由才行。理由是那个理事长转达给这班的阴沉班导的。
「是啊。那个人是我的朋友,很喜欢恶作剧,从今天起在理事长那里工作。不过之前说想要了解一下学校的气氛,所以就擅自冒充成我了。」
「哇~那还真的是非常调皮耶亡啊啊,原来是这样,她是因为担心会不会穿帮,所以有时才会变得特别阴沉啊。早知她是这么有趣的人,就跟她多说些话了……樱参也是一样,早知就该跟你
说说话了。对不起喔,因为你太漂亮了,所以直到刚才我都有点畏缩。」
「……你可以明说,我们之间有道墙。我不擅长和人交谈。」
「咦,是…是这样吗?」
前来搭话的女同学紧张了起来。
不过她那多变的表情,以及定不下心的开朗,总觉得很像某人。
而刚才的那句「一点也不像是人偶」勾起了她的回忆,想起了至今一直看着自己,却再也无法见面的某人。
不可思议地,肩膀放松了力气。
「不过,我并不讨厌像你这样的人。」
她只是如此心想。
这间教室,和以前——
任谁都只以看待人偶的眼神望着自己的那间教室,或许并不相同。
虽说——不知这是否由于自己产生了改变。
「呀喝!这样的话,樱参的朋友一号的宝座,我坐走啰!那么,身为朋友,就让我问你最让人在意的第一个问题吧……简单回答,你有没有男朋友?」
姑且不论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总之是有个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