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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内容物是什么?」(1 / 2)



第五章「内容物是什么?」“Not void”







走廊上变得面目全非。磁砖剥落,底下的水泥被开出洞,窗户破裂,天花板的日光灯也碎了。轻易就想像得出至今的激斗状况。



但从现在起,这里将成为自己的舞台。



「……教会区《奈落》。哈哈,真开心。」



「哦?」



「唉呀呀,真受欢迎耶,阿比斯。我有点嫉妒呢。」



在阿比斯身后观战的比布利欧如此说道。菲雅稍微加以无视。



「看来这时刻终于到了,把春亮的记忆还来。」



「刚才的日本刀也是,又在说这件事……那个人类就那么重要吗?由我这个让他告解的人来问或许很奇怪,但那是让你不惜做到如此也非得夺回的东西吗?」



「当然!」



阿比斯的帽子向一旁摇晃,像是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感到傻眼似的。



「真的是那样吗?或许之前我有说过——我的本质可是带给人救赎喔。因为所谓的上帝,所谓象征上帝的十字架就是那样的东西。那名少年或许也从我这里得到了救赎啊。我听蓝子说了,他忘了关于祸具的一切,不是吗?」



「什…么——」



反驳中途停止。她想起,那一晚在厨房里,春亮的喃喃自语。



「看你那样子,应该也不是没思考过吧?让人类来帮忙解开诅咒这种行为……这是双重愚蠢。像我们这样的非人之物、超人之物,怎么能特意丧失身为此物的证据?不但白费工夫,而且也没有益处。而由一介平凡人类来帮忙这种白费工夫又无益的行为——啊啊,不知他至今有多么地烦恼,多么地痛苦啊?」



「……闭嘴。」



「既然痛苦,既然无益,只要不做那种事就好了。我可是将他从那样的折磨中解放了出来喔!让他告解那份重担,让他加以忘却。这不就没必要勉强找回记忆吗?」



「闭嘴!」



尽管愤怒,但却不犹豫。



「他——希望找回记忆!那不是折磨,而是对那家伙来说非常重要的回忆!」



她无疑这么认为。因为那一晚,春亮确实是这么说的——



「……你并不是刻意夺走春亮关于诅咒道具的记忆吧?而是打算夺去所有记忆,只不过中途被我妨碍,结果才变成那样吧?或许你觉得那是偶然,但我可不这么认为。」



「哦?为什么?」



「我想对春亮而言,那记忆占有非常大的份量,大到几乎占据了他内心的绝大部分。所以他才忘了那份回忆——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是你的恣意解释。说不定那是比起任何事,他最想忘记的重担啊。实际上要是想起来的话,那少年应该会很沮丧吧……明明难得忘记了啊。」



「闭嘴,我已经讲三次了喔,教会区《奈落》。你实在是差劲透顶了,我要把你那张嘴关上并打烂!」



将魔术方块变成「星棍」“Morgenstern”,拉近距离。阿比斯也往前跃步,让拳头顺着体重挥出。真傻,不管你拳头再怎么硬,也不可能胜过这个为了敲击,质量经过特殊处理的处刑道具。



果然,「星棍」“Morgenstern”战胜拳头,阿比斯像被弹飞似地后退,单膝跪地。菲雅进一步突击。



「我这边可是赤手空拳,而你却对此毫不顾忌,真是赞美主。那你就瞧瞧盘踞在狭窄的、狭窄的地狱里的黑暗吧!」



「呣!」



从手套中冒出有如烟雾般的黑色。烟雾立刻就形体化,伸长成三支长枪。



「第二十号机关斩式大刀态『凌迟之斧』“A hatchet of lingchi”——祸动(curse/calling)!」



以又长又大的劈刀将三支长枪一齐横扫。长枪前端暧昧地雾散开来,但系着阿比斯手套的根部位则进一步展现蠢动的预兆。紧接着——



「原来如此,比日本刀难缠。但你能忍耐到何时!」



又出现了数条新的长枪与鞭子。硬质与软质。阿比斯寸步不离比布利欧的轮椅前方,偶尔视线会转向窗外,看样子是在戒备黑绘的行动。



(刚才过的那几招不过是在玩玩。接下来他是打算由那边进行远距离攻击吗?)



那么该怎么办?答案剎那便揭晓。必要的是开出一条路,以便拉近距离。就算是一瞬间也好,只要扫除这碍事的黑暗——



——办得到吗?



——办得到。



因为自己知道,那个城主的所有疯狂。



「第五号机关刺式伫立态『穿刺王弗拉德的木桩』“A skewer loved by Vlad Tepes”!」



她掷出处刑木桩。刺中的是阿比斯跟前的走廊地面,黑暗之枪则一根也没被刺穿。但这样就够了——这只不过是布局。



她原打算在收回木桩前分出胜负,但阿比斯的黑暗却通过处刑木桩旁,朝这里伸来。此时菲雅将跃动的意志传递给系着木桩的立方锁。



「第十二号机关绝式旋刃态『飓风杀人柱』“Tornado of souls”,祸动(curse/calling)!」



剎那间,木桩变化成粗壮的圆柱而直立。自那圆柱垂直伸出的,是长短不齐的无数刀刃。然后以「叽吱叽吱」的齿轮声为信号,那些刀刃有如龙卷风般在柱子周围开始旋转阿比斯伸出的黑暗触手被杂乱地卷入并斩断。



刀刃龙卷风在教室墙上刻下爪痕,并对既呈濒死状态的玻璃窗造成致命伤。就结论而言,其暴虐将名为走廊的空间尽收于掌中,在其领域中,杀人飓风绝不将制空权松手。



「这是——什么?」



「哈哈,这让我想起了三个人围着我玩投接球的时候!当然,球是手脚都被绑住的人类。只要稍有偏差,或是球路稍微不稳,下场就是肉片、肉片、肉片!把一家七口依序当成球玩耍的那时候,气氛最热烈了!」



虽不晓得效果到何种程度,但若多少能造成威吓就够了于是她大声喊出一点也不愿想起的记忆。她也想起了,残留到最后而成为绝望与发狂的俘虏的少女,在最初的一投便自己飞进这刀刃之中,但没时间浪费在这替他说明。



菲雅疾驰,抓准时间停下龙卷风的动作。同时再次将其变成「星棍」“Morgenstern”的形态并一把抓起,扫荡阻挡去路的黑暗。阿比斯还来不及让新的黑暗生出,菲雅便欺近毫无防备的他,挥下超重量的凶器——



接着,至今为止都无法比拟、爆发性的黑暗满溢出来。



「什——!」



被吹飞到走廊后方。后空翻地以双手双脚着地,抬起头后看到的是——



十字架。



被坐在轮椅上的比布利欧拿着的——十字架。



「……伤脑筋,不以这姿态就打不赢的对手吗……」



「反过来说,以这模样就嬴得了吧?」



「哼……原来如此,变回原本的姿态就能操纵更大量的黑暗,是吗?要是你不吝嗇,一开始就这么做不就好了吗?」



菲雅站起身。几乎没受到什么损伤,还能战斗。



「但我可不觉得情势会变得对你有利。变成那样,你也没办法再行动了,也就是丧失了闪避的手段。」



回应她这句话的不是阿比斯,而是比布利欧。



「那么就由拿着的我来行动。光是在一边看也差不多腻了。」



她缓缓自轮椅起身。之前的伤应该尚未痊癒,脚步摇摇晃晃,表情也不时因痛苦而扭曲。这也难怪,因为菲雅在她肚子上开了好几个洞。



但比布利欧这时却对着十字架微笑。



「拜托你啰,阿比斯。」



「虽然不想让你的身体太过操劳,但无可奈何。」



语毕,盘踞十字架周围的黑暗开始蠢动——撕裂了比布利欧的衣服。



那是由金色与纯白所构成的裸体。缠在腹部的绷带也是纯白。但唯有一个部分的颜色不同——是蓝色的水银色。没错,她至今都以手套遮蔽的右手,自紧临手肘以下的部分,全都成了和那蛊毒相同的物质——



「没错,这是蓝子大人的诅咒。让持有者蛊毒化……或许是因为那位大人正不断生出蛊毒吧,蛊毒化的进展很快。」



「你……做到这种地步?」



「我们全盘肯定诅咒。身为如此标榜的组织之长,这是理所当然的。这若继续进行的话,我应该会完全成为蛊毒吧?但若将成为那位大人的基石,那么我甚至为此感到陶醉。虽说唯独与阿比斯别离这一点令我感到难过就是了。」



「你这疯子!」



比布利欧对菲雅说的话轻笑带过。朝着比布利欧的裸体,黑暗进一步蠢动,在剎那间硬质化,包覆她的身体——



那是黑色的衣服、黑色的绷带、黑色的紧身束衣,也是黑色的铠甲。虽然形状不同,但确实是她之前所穿的修道服。那是侍奉阿比斯这名伪神的巫女之证。



「啊啊——轻松多了,谢谢。」



「谁叫你缠着石膏还硬是要乱动。等到结束之后,又会痛喔?」



「那是理当该爱的痛。」



「喝啊——!」



菲雅无息等那两人讲完恶心的对话。她一口气逼上前,挥下铁球棍但却没传来手感。她急忙转头。



比布利欧腾空。就像是横坐在脚踏车的置物架上一样,并着膝盖横坐在阿比斯上。



「什…飞起……」



「哈哈哈!身为神——岂能连飞天这点小事都不会!」



看来是十字架由下方喷出黑暗,利用反作用力浮在空中。菲雅想起在河堤的事。



「原来如此,找到春亮的那时候,也是像这样飞上天逃跑的吧?」



「虽然好像很得意的样子,但其实能量效率很差,出不了杂耍的程度……好了。」



比布利欧与阿比斯再度于走廊翩然而降。比布利欧轻举起阿比斯。虽然姿势与之前的食人调理法(Cannibal Cooker)相似,但这才是她原本所拿的十字,自然且无机可趁。



「事到如今,我还是再问你一次。菲雅大人,是否要来我们比布利欧家族会——」



「真烦人!」



菲雅再度拉近距离,铁球棍一击打下。作为对抗而挥出的十字架在接触之前,黑暗从十字架溢出,有如盾牌般轻松弹开铁球。手感有如敲击厚重的岩块。趁着她踉跄,从十字架伸出黑暗触手——



「第二十号机关斩式大刀态『凌迟之斧』“A hatchet of lingchi”!」



一面连忙退后,一面以劈刀斩击黑暗触手。比布利欧不放过这穖会,由上往下挥出十字架——接下攻击、挥出劈刀、闪避、变形、黑暗、饱和、后退、变形、以龙卷风挥砍、变形、前进、再次交锋。



「……菲雅大人,能请你放弃吗?感觉土好像能题名为『黑暗仅迫近终焉』呢。」



「那是…我要说…的话!」



浑然忘我地动着身体,同时菲雅感觉到脑海的一角,有某个部分正高昂着。是战斗的高昂?或许是吧。靠近鲜血的高昂?不对。是对于那「不对」的部分、并非因渴求鲜血而行动的高昂。尽管甚至前所未有地驱使着自己各式各样的形态拷问处刑道具,但自己却站在与过去相距甚远的地方。就连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并非为了害人的目的。



之所以挥舞这个,只因为只因为。



为了拯救自己身后的存在,为了拯救某人。



因此,不能输她强烈地心想。不,应该要改变一下。变成更简单、更有力的一句话。这一定就是高昂的真面目。



(——我不可能会输!)



直到这份心念将十字架粉碎为止,菲雅都不会停下手中的动作。







没有沉吟声,就连呼气声都没有。虽是生物却不是生物,虽看似金属却不是金属。那就是楯冈蓝子的蛊毒——蓝蛊。



但应该没有问题吧。若在平时或许难以察觉气息,但现在是雨天。没有物体能淋到雨却不发出声音。



因此她一个突刺就杀了悄悄靠近的婴儿蛊毒。着实让人心生厌恶。若不是婴儿的外观,而是蓝色的奇怪金属模样还好一点——只能祈祷蓝子没有库存太多这种造型的蛊毒。不愉快的焦躁感加深。



「……你也要…妨碍我吗?」



「是啊,不可能不妨碍吧?居然要杀掉这所学校里的所有人。虽说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那样就能够制作出蛊毒。」



「……由于受到甚至得以化为人形的诅咒,我因此而变质。蛊毒的本质,就是在封闭的领域,将夺来的生命作为胜者的粮食。只要我亲手将我所在的场所封闭起来,那个空间就能够视为被称作『我』的壶。当然多少会有以物理方式逃脱的可能性——但这个名为学校的空间,就概念上已经来说封闭了,已经成为『我』了……」



「只要在这里杀了大家,那些生命就会成为你这位胜者的所有物,是这样吗?原来如此,我了解了。剩下的疑问是,为什么你要照比布利欧的吩咐做这种事——」



就在这时,直到刚才她都还在那里的三楼走廊,玻璃窗齐声破裂。应该是哪个精力旺盛的人在使出夸张的拷问处刑道具吧?听见玻璃碎片啪答啪答掉落在身后的泥地上,此叶「呼~」地一声叹息。



「但是,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悠哉,待会又要被那孩子抱怨了,所以就等阻止你之后再慢慢问吧。」



「……是吗?对不起,对不起,你是那么温柔地对待我……饭是那么地好吃……可是,我非做不可,不做不行……」



被人称赞料理并不会感到不悦。此叶笑盈盈地回答:



「谢谢。但要是被误会的话,我会很伤脑筋,所以我话说在前——我想我绝对不会比菲雅温柔喔!特别是现在。」



「咦……」



「啊啊,我可以想像得到。那孩子一定非常老实地一只一只打倒吧?真的是个傻孩子。对手多归多,但总有解决的办法吧?」



此叶边说着边前进。蓝子惊觉地倒抽一口气。她手一挥,蛊毒一齐冲上前。



首先看准一只挥出手刀。虽然很硬,但总算是成功从头顶斩断。连看都不看一眼成果,此叶后退数步——等待了半秒后,又一次挥刀同时后退一步。她瞥见视野的角落里,丢失了目标的两只蛊毒激撞在一起。在藉此得到的数秒之间,任由另一只超到前方,然后计算好角度,以手背朝向牠一拳将其打飞……当然,也让飞出去的身体阻碍了其他蛊毒的行动。



「该怎么说好呢……诀窍就是广阔的视野与想像力,这样吗?」



没必要勉强杀敌,只要抓准时机去做就够了。



「真是的……战场的记忆会派上用场,真的是很讨厌的感觉耶。啊,因为这样我想到一件事。一开始我不是有说,从你身上嗅到有种让人焦躁的气味吗?你该不会是曾被与德川有关的人持有过吧?我记得好像有个姓楯冈的伊贺人……」



「……或许有过吧。」



听她这么说,此叶脸上轻柔一笑。



「不知为什么,我的本性是面对与德川有关的人,就自然地会更加卖力喔。虽然我是想手下留情,但很有可能变得更不温柔,请多多小心喔!」



「……!蓝蛊之二十三,名称『不详』!蓝蛊之二十四——」



新的蛊毒溅飞着泥地出现。



此叶再次微微一笑,纵身怀念的战场。







她毫不迟疑。之后只需要赶往家人身边,实践自己的任务就好。



然而——



抵达学校后首先见到的那副景象,却再次扰乱了自己的内心。



彷彿世界天地翻转。



吸入的空气彷彿变成了温热的体液。



不协调。



越过围墙落地。睽违十几年的体验。在邻接着围墙种植的高大乔木的树根、变成烂泥的地面,膝盖着地而打算起身,脸望向前方,这时——



她又看见了。



像狗一样的东西被接-一连三斩杀的光景。



怦通。这是她最近第几次有此感觉?贯穿脑髓的不协调感。



久留里呕吐。胃液混入泥巴。握着「回归的产子刀」的手颤抖,双手撑地。



听见了鸣叫声。她听见鸣叫声。



骗人,那些蓝色的狗不可能发出叫声。可是她听见了。



那么,自己究竟是听见了什么的叫声?



「呼…啊…哈——我…好奇怪……发疯…了……?呜…呜呕呕呕……!」



扭曲的视野里,她看见蓝子叫出更多的蛊毒。怦通。那是为了确认蓝子的力量,那时候阿比斯抓回来的三只狗。虽然全身涂上了蓝色水银,但由体型或耳朵的形状就能明白。诺威奇梗犬、美国可卡猎犬、史奇派克犬。咦?为什么我知道这么多种狗的名字?为什么能如此正确地说出来?我对狗很了解吗?怦通。怦通。明明又没养过又没有养——养——



二阶堂裕。



她曾经养过。



胸口几乎要膨胀到破裂的悸动。头盖几乎要撑破的晕眩。灼烧喉咙的呕吐感。怦通。



泥水与胃液混杂的污水映出了什么。裕。等待由自杀生还的她,好几次对叔叔吠叫,上了年纪的大型犬的身影。牠死了。在成熟草莓色的水滩里停止生〈叩跡象。喉咙被砍断,伤口的毛皮掀起,肉抽搐着蠢动,四肢彷彿因呼吸痛苦而痉挛而俯视着牠的某人手中,握的是那把弯成〈字的短刀



「……呼啊…啊…啊!」



碰到了秽物。她如此判断的手,弄掉了手中的「回归的产子刀」。泥水溅起。应当赋予了她勇气的短刀,替她杀了叔叔的短刀——之后也仍渴求鲜血而行动的短刀。



短刀刺进的,是好几次包覆住她泪水的温暖毛皮。



最后残存的,直到临死都站在她这一边的,家人的身体深处。



她记起了记起了记起了记起了记起了这件事。



同时她也发觉到,为什么会忘了这件事?怎么会忘了呢——



不知何时趴在自己呕吐物中的久留里,缓缓抬起头。一切都被夺走了。她那娇小身躯里什么都没有。左右参差不齐的头发吸收雨水而垂下,遮住娇小少女的表情。无。虚无。



就连颤抖都失去了的空虚嘴唇,微微地动了。



「……骗子……」



编出的话语是对谁说的?不知道。包括不在此地的任何人、雨水、呕吐物、弯曲的刀刃、儒湿的头发、远处战斗的水声、二阶堂裕。



谁都——不知道。







最大的问题在于那黑暗的缓冲材质,菲雅如此判断。不管以武器敲击几次都会被弹回来,守护十字架的不定形之盾。端看如何突破那道防卫。



「星棍」“Morgenstern”的冲击会被挥开,「凌迟之斧」“A hatchet of lingchi”的刀刃不管用,「人体穿孔机」“Man-Perforator”换来令人惋惜的



手感。没错,必要的是贯通力,就只是纯粹的锐利。



有那种拷问处刑道具吗?



——当然有。



菲雅自问自答,与比布利欧拉开距离。为了助跑。



随意地弹开间不容发射出的黑暗之枪,菲雅瞪着十字架说道:



「我要破坏你,教会区《奈落》!」



「讲这个感觉有点晚了……就算我和你明明是同类吗,箱形的恐祸?」



「正因是同类!身为同类,你的处世之道错了,所以我要藉由这破坏以求肃正。」



「就我们来看——」「你的处世之道才是错的。」



比布利欧苦笑。阿比斯一定也同样在苦笑。



「那就问问你那令人生郁的黑暗与我的嗜虐吧!看究竟哪一方的咒恨才正确——」



一面意识着决战的高昂,菲雅姿势前倾地于走廊疾驰。就只是一心二蒠地奔驰。黑暗虽朝她飞来,但她仅动动脸闪避。脸颊传来被划裂的触感。但她不停下脚步。在被黑暗转变成鞭子缠住前,更加提升速度疾驰。然后就这么顺着速度,轻举起变回魔术方块的拟身——



「第三十号机关开式锐形态『花瓣剑贝瑞杰拉』“The flower sword Verazella”,祸动(curse/calling)!」



出现的是十分细长、有如长枪般的细剑。特征就是在其前端——以锐利的剑尖作为顶点,只有前端数十公分呈现水滴型,或者该说带有蛋型的圆弧度。就像是要否定一直线延长的刀身的意义似的。



菲雅将剑尖对准阿比斯与比布利欧,进一步继续奔驰、奔驰、奔驰。黑暗之枪抚过肩膀、通过头发,但这构不成停下脚步的理由。奔驰——就只是一个劲向前!



「特攻吗?赞美主!」



「阿比斯——要上啰!」



成功欺近了。比布利欧挥下巨大的十字架。



「——呣啊啊啊啊啊啊!」



菲雅使出浑身的力气,将一切托付于疾驰之势,刺出举起的长枪。两者激烈冲击。与至今相同,被出现在十字架前的黑暗色给阻挡——不。



和至今不一样。



用力推。倾注全身精力用力推向前。传来徐徐贯穿黑暗的手感。怎么样啊——



「阿比斯!」



「唔……」



「嘎…啊…啊……!」



一点一点地,枪剑的尖端渐渐侵入黑暗深处。



无任何工夫的力技。单纯就只是赌上贯通力。



因此菲雅只是祈望。祈望,祈望,然后一个劲地继续推向前。



还没吗?还没吗?还没吗——







正当此时,此叶也停下了动作。蛊毒还在继续生出。



「蓝蛊之一二+二,名称『不详』。蓝蛊之三十三,名称『小玉』。蓝蛊之三十四,名称『葛列格里』。蓝蛊之三十五——」



就在此叶正想着「差不多该分出胜负了」的时候,看来蓝子也同样想一口气分个高下。她拉开距离,口中继续不停唸着。



(再怎么说,这数量也实在……)



目前已将近+只了。虽有着战场经验,但那对手毕竟是人类,一次杀过来的数量有限。但若是小巧的蛊毒,很容易就超越那限度。突然间,她想起被莎弗兰缇的人偶袭击的时候——那次数量也很多,真是教人吃足苦头。



「蓝蛊之三十六,名称『不详』。蓝蛊之三十七,名称……」



不知为何,这时蓝子一瞬间言语支吾,像在犹豫着什么,又像是为了什么所苦。



但她还是屏住气,像是看开似地继续:



「名称——『海因兹曼·迪梅尔乔治』——」



在她的召唤下,出现的是一个人。不是婴儿,而是有着成年男子的外型。此叶虽然为之惊讶,但马上压抑感情。



她早已预想过,既然目标是这所学校的人,那么蛊毒就不限于猫狗或婴儿。至今为止恐怕都是因为基于诅咒的使用效益,以及驾驭容易的观点,所以才以猫狗为主吧。如今开始使用人类的蛊毒,一定是因为持有者变得已不再在乎经济效益地疯狂了,就只是这样——



生出蓝色的金属人,蓝子肩膀剧烈起伏着喘气。



「……这些就是…全部了。」



「哦?是吗?你打算用那个怎么做?」



「这样做。」



蓝蛊涌来。量大到若要计算动向,则甚至连计算也会变得迟钝如此的力技。



摆出备战姿势,此叶皱着眉心想:



(闪得了。回避得了。但光是这样没办法结束——!)



——要是随便出手造成妨碍就不好了,因此至今都安分地观战。



但该帮忙的时机到来。



如此心想,仍在树上的黑绘低嚅:



「模式『混乱的忠盛』与『渗透的良将』。」



此叶没有行动。蛊毒从全方位逼近而来。



而寸步未移的她,身影就这样被蓝色的雪崩卷入消失。



但这时候,蓝子从蛊毒中感觉到困惑的气息。



「……?」



正当她也感到困惑时,附近树上的黑发静静伸长,迅速地从蛊毒们的中心点拾起了某样物品,然后将其抛向这里。那是一把被薄薄黑鞘包覆的日本刀——



「!」



惊愕的剎那间,日本刀再次变回人形。目光锐利的她一手揪住蓝子的脖子往上抬。



「结束了。当面对束手无策的大军时,首先就该先擒主将。用说的是很简单啦。」



「呜…呜呜……」



「你有在听吗?算了,没在听也没差——投降吧。总之先让蛊毒消失。」



不要——蓝子摇头后,此叶的那张脸缓缓逼近。眼镜底下的瞳孔眯细,变得像猫的瞳孔般诡异——



「汝最好趁着妾身语气尚且温柔的时候喔,蛊之壶。满是德川臭的古董,若是往日的妾身早就当场将汝勒毙。趁妾身尚未改变心意前……还不赶紧照办吗!」



不行了,赢不了。没办法赢过这个人。她本能地领悟这件事。



勒紧喉咙的力道变强,快要无法呼吸。几乎窒息的她死命地点头。神智不清地将蛊毒收回口袋后,喉咙上的压迫感才减轻。



「今天的我真糟糕。不知是不是欠缺从容,讲话老是很粗俗……该反省一下了。」



「…呜…咳…咳咳……」



手一松,蓝子落地。好痛苦。好可怕。失败了。明明非做不可啊。脑中只能思考着挣扎,在冰冷的泥地上爬行。雨势变强了吗?还是变弱了?啊啊,是变弱了。会觉得雨势变强,脸上感觉到水气,是因为泪水。止不住的泪水。



「呜……呜…呜……」



面前有着某人的脚。是那个可怕的人的脚吗?既然变成了敌人,既然输了,果然还是会被破坏掉吗?



蓝子战战兢兢地抬头。



站在那里的,不是有着像鬼一般表情的此叶。



「啊啊……为什么呢?」



是表情极度困惑,一副滥好人模样的少年。



他摇着头,心痛似地叹息,在蓝子面前蹲下。



「我还想不起来,一切全都还想不起来。你是谁,事情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切都搞不清楚。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那张哭泣的脸,就觉得这样做会比较好。」



于是他轻轻将手塞进了蓝子衣服的口袋。



「唉……姑且就先做了。那个,若对你来说是性骚扰,就先说声抱歉啰。」



□袋里的手的触感。



尴尬地搔着脸的笑容。



依然持续滑落脸颊的泪水。



对着这些,蓝子心想。



一面回想那时认定为最后的眼泪、决心再也不流泪而将心冻结时的事,她茫然心想。



啊啊——不行了。



溶化掉了。







还没吗!还不行吗!



力量渐渐抽离向前刺出花瓣剑的手。全身的肌肉都在悲鸣。



不祥的焦躁感开始填满胸中。不妙。再这样…下去…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物体通过视野角落。那是从窗户伸进来,有如硬质化的长枪的发束。只转动着眼球确认,树上的黑绘正交互观察这里与树下——似乎还灵巧地正运用一半的头发在树下做些什么竖起大姆指。



察觉到狙击比布利欧的头发,轻轻啧舌一声,运用黑暗的一小部分迎击。黑绘的头发由于与那黑枪对决而被弹开,似乎是害怕被反过来抓到,立刻就抽了回去。但也让阿比斯多费心运用了黑暗。防壁的密度应该变薄了才对——于是她手臂进一步使力。埋进数公厘、数公分,只差一点就能贯穿——



但到此为止。



阿比斯嗤笑的气息。感到绝望的菲雅眼前一片黑暗。难得黑绘在百忙之中抽空伸出援手,还是不够吗?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只要再一次呼吸,全身就将失去所有的力量吧?只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啊!



菲雅的身体开始动摇。



一切都将结束,有股崩坏的预兆。



接着——



「骗子。」



二阶堂久留里将「回归的产子刀」埋进阿比斯的中心。



对准身后,没有展开黑暗缓冲材质的一点。



就只是纯粹的——



断罪。



久留里神情空虚,眼神就只能以空洞形容。



「久留里,你这家伙!」



「什么家人啊……你让我忘了裕的事!这种东西,要是我还记得那种事的话,就绝对、绝对不会……」



「哦?想起来啦?真是非比寻常的…羁绊……但那是…你所期望的啊!」



骗人——菲雅心想。你只不过是想要个爱着诅咒道具的棋子罢了她喃喃自语。能让她如此判断的理由,光是这男人的疯狂与恶劣至极就足够了。



不知久留里做何感想?



答案只有被她颤抖的手推向更深处的问罪之刃知晓。



尽管如此,仍未能破坏阿比斯。只凭一把小短刀,无法将那十字粉碎。



「喔——喔喔喔!」



黑暗朝着背后蠢动,将久留里的身体弹飞。短刀就这么刺在十字架上,娇小的少女身体滚落走廊远处。



菲雅没有放过此良机。黑暗障壁变得更薄,阿比斯分心了。



(就是这里!)



菲雅聚集全身剩余的力量,不顾后果地推着武器。穿过去——穿过去——穿过去了!



喀!水滴型的剑尖发出削落岩石的声音刺进十字架——但是。



也仅止于此。



黑暗并没有消失,剑尖只不过勉强突破其防御而已。



剑一动也不动,无法再继续刺进。体力、握力、腕力都已濒临极限。



「咯……咯略略!拜久留里所赐,害我多少有点焦急……但看来到此为止了……!」



「是啊,到此为止了。」



坦率地承认。



因为这样就足够了。



「那么你就死心吧!我让那名少年告解,藉着名为诅咒的神性拯救了他。他不必再经手解除祸具诅咒的麻烦事,因此就算你来家族会,他也不痛不痒!」



「你还在说啊?教会区《奈落》——你和诅咒是无法拯救人的!只不过是个十字架,少在那谎称为神!」



然后倾注意志。对着剑尖刺在十字架里的花瓣剑,倾注「好了,行动吧!」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