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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1 / 2)



第四日。



*



(耶!):ryu投稿日:04/10(Wed)08:24



昨天我也提过了,终于可以出狱(?)啦!



美军好像打算在这两、三天以内把所有民众送出去。



妇女、小孩,还有身体不适者优先救援。



身为健康年轻男性的我不知要等到第几天



「期限只剩三天啊」



明石一面浏览着电子布告栏,一面喃喃说道。



警察与自卫队约花了两天才救出受困于市区中的孤立居民,迁移总人数约为美军基地居民的一半。



自昨夜起,大型运输直升机陆续集结至厚木与横田,到了今天凌晨已聚集了十数架直升机;再加上两个基地原由的配备数量,至少有二十几架直升机可供救援使用。包含樱花祭的观光客人数在内,运送人数应有横须贺市区救援居民的两倍以上;但由于接送地点固定,迁移较为容易。花费日数并不会因而倍增。



「话说回来,误差架数竟然只有个位数军事迷还是真是厉害啊!」



报告信件自昨夜起便如雪片一般地飞来,而将信中指称的直升机架数与横田、厚木的配备数量合计之后,竟与国防部公布的情报几乎一致。



美方已要求日本政府允许他们在救出基地内所有民众的同时开始「自救」。这个预告也送入了国防部与外交部。



面对这个要求,政府无法拖延回复。美方已按兵不动三天,静待日本政府解决问题,却连一点像样的进展都没有。美国本土也强力施压,要求日本政府同意轰炸;一旦起跑,在这几天来的压抑推波助澜之下,铁定是直奔轰炸之路。充作谈判筹码的基地修复补助预算已经通过,无法撤回;若是日本允许轰炸,将承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耻辱。



要避免轰炸,得尽快与自卫队交接;必须消除轰炸的必要性。



「说归说」



即将展开警备会议的会议室之中笼罩着平时无法比拟的严肃气氛,因为身着出动服的机动队长们全都到齐了。县警方面派出了第一机动队长泷野警监与第二机动队长曾根警监,而东京都警局的第一至第九机动队长也全员出席。是一个虎背熊腰、面貌凶悍的人齐聚一堂,使得房间的面积比平时感觉起来更为狭窄。



不久后,乌丸与幕僚团走入会议室,明石关掉了笔记型电脑。



「这是给机动队的最后一道命令。」



乌丸打一开始便火力全开。



「去死吧!」



听到这句话,幕僚团与县警表现得比机动队长更为惊惧。



「乌丸参事!」



双方阵营之中响起几道如斥责又如抗议的声音,应该是为了抢先制止机动队长的发难。



不过,机动队长们并无动作,只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乌丸。



光靠阶级,无法令身经百战的强者服从;更何况他们正处于苛刻的警备任务之中。你要怎么驾驭他们?明石有些幸灾乐祸地旁观着。



乌丸正面承受众机动队长的视线,开口说道:



「如各位所知,毒杀作战以失败收场,原先预定进行的喂食计划也不可行了;今后帝王虾为了觅食,将变得更加凶猛。」



前线早已传来帝王虾凶暴化的消息。



根据芹泽所言,帝王虾原本便是步行类虾子,并不擅长游泳;而爆发性的繁殖更使得它们无法在海中找到足够的猎物维生。



饥饿虾群拓展的新猎场,便是湾岸。



帝王虾已经知道陆地上存在着脚程缓慢的食物人类;它们也明白只有图片防卫线,便有丰富的食物等着它们。今后它们越是饥饿,便越会执拗地进攻「防卫线彼端」。



「目前在陆上自卫队设施队的协助之下,正在设置强化电磁栅栏,作为第二防卫线;在设置完毕之前,请各位抱着必死的决心守住第一防卫线。而设置完毕之后,请你们彻底败走,要败得溃不成军、一塌糊涂,让白痴也看得出来警察已经无力对抗了。」



「你是要我们出丑?」



头一个发言的是泷野。其他队长不知是否持相同意见,全都保持沉默,将发言权交给泷野。



「不是战术上的撤退,而是为了败走而败走?」



机动队根本不可能服从这种命令。若是诱敌深入、伏击或与自卫队交接前线等战术上的撤退,或许机动队还能接受;但现在竟要他们为了出丑而败走?



乌丸这种做法,说不定会令所有机动队与他为敌。然而乌丸却发出了挑战性的声音,迎击机动队长的压力。



「别搞错了,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乌丸以问还问,一时之间无人能回答。



「是罪犯吧?起先情况紧急,临时被调去支援,那是无可奈何;但是节肢动物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机动队是为了镇暴而存在的,难道要把全国仅有三万人的宝贵菁英队员耗在对付螯虾之上吗?横须贺甲壳类来袭事件平息之后,身为治安警备部队的机动队依旧得维持完整状态。若是在消耗的战力尚未恢复期间又发生了暴动,难道你们打算拜托暴徒让你们休息一阵子以后再开打吗?」



这一波接着一波的斥责压倒了机动队长。



「可是,这是两码子事。」



终于开口反驳的是东京都警局第一机队长仁川警监,然而这种美好明确论据的反驳岂能驳倒乌丸?



「很遗憾,无论你们如何英勇善战,内阁里面也不会有人受你们的气魄感动而投入下一批战力。你们越是英勇,那些怕事的家伙越会期待事情就此解决,即使美军已按捺不住,开始着手准备轰炸横须贺也一样。」



「参事!」



众幕僚高声叫道。轰炸横须贺的情报当然属于最搞机密,不可泄漏给前线机动队长阶级的人知情。



「我说漏嘴了。」



乌丸满不在乎地说道,但机动队长确实听见了,而幕僚等人的焦急更是证明了此事并非乌丸信口胡诌。



「我知道要你们为了丢脸而丢脸是个无理的命令。不过,为了保护横须贺,为了拯救日本免于面临国耻,这个脸是非丢不可的。要让内阁尽快决定出动自卫队,唯有让他们亲眼见到警察溃败一途。」



接着,每个人都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乌丸将双手放在桌上,额头也触及桌面。



拜托,这道声音虽低,却传遍了整个会议室,足见会议室内事多么地鸦雀无声。警政署参事居然向机动队长低头。



来这招啊?静观其变的明石在内心暗暗咂嘴。就算只是演戏,这招依然高明。机动队员原本就是热血人种,朝他们的满腔热血下手,乃是极为有效的策略。



不久后。



「没办法。」



开口的是县警第二机的曾根警监,他与泷野同期,阶级也相同。



「假如能救横须贺,这个脸丢得就值得啦!是吧?小泷。」



「只不过没人能懂我们的苦心而已。」



泷野也回以半是认命的苦笑,接着转向东京都警局的队长们。



「身为本地的县警,我们不忍心看到横须贺被轰炸。要前来支援的各位一起丢脸,实在很过意不去但能请各位作陪吗?」



东京都警局的队员们也跟着苦笑。



「都搬出国耻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这份人情帐我们可会记上一辈子的,参事。」



乌丸再度默默地低下头。明石估算,他这出戏里的真心成分应该不低。



虽说败走之计已定,但在第二防卫线建构完毕之前,还是得阻挡饥饿的帝王虾;因此前线的警备状况依旧艰辛困顿。



自昨夜起,陆自设施队便开始连夜赶工设置电磁栅栏,估计还得花上一天才能完工。



强化电磁栅栏须得使用许多重型机械,因此工程规模变得极为庞大;而当地多山,山脉直逼海边,客服地形问题亦得花费不少时间,与能以人力拆卸的轻巧型第一防卫线截然不同。毕竟第二防卫线若是被突破,后头便是毫无防备的市区;而帝王虾虽是水栖生物,却能在陆地活动半天以上,届时受害范围将一口气扩大开来。栅栏的强度便是防卫的关键。



帝王虾因饥饿而越发凶暴,第一防卫线产生破绽的次数越来越多,负伤者也急遽增加。现在已无人员可供补充,值得苛求队员们死守防卫线却不得受伤。



「就是这么回事,希望能请你尽快找出帝王虾的弱点。」



听了明石的要求,芹泽微微缩起肩膀。专为芹泽备下的房间里安了张长桌,桌上是堆积如山的文件及档案夹。



从事发初期的巡逻报告、机动队的定时报告至国防部的观察报告,各种帝王虾的相关报告书与观察数据全都集中于此。目前的当务之急,在于找出足以驱逐帝王虾的生态模式或特征;所以各单位摒除了地盘意识,同心协力地提供所有资料给各大研究机关。



芹泽不但获警备总部招聘,所提出的帝王虾相关意见又俱是一针见血,因此格外受到期待。



拼了你的命去找。设法调集各单位资料的乌丸如此嘱咐,而懦弱又认真的青年研究员完全把这句话当真了,自昨夜接到资料以后便彻夜过滤,几乎未曾合眼。



「呃,其他研究机关的进度如何?」



「只谈到可用声音诱导帝王虾而已。」



这个主意芹泽已然提议过,但目前还无法过滤出声音的种类。



「能如此爆发性繁殖,代表虾群之中一定有女王虾。」



芹泽这么主张。



以真社会性为特征的相模帝王虾,乃是以女王虾为核心,形成群集;而统御群集行动的,似乎便是女王虾发出的沟通音波只一点虽然纯属推测,但眼前也只能寄望于此了。帝王虾研究在日本并不受关注,特别执着于帝王虾的芹泽在日本已算得上是唯一且第一把交椅,说来实在教人不安。



只要能取得女王虾的命令音波样本,便能任意诱导帝王虾,然而



「过去从未捕获过女王虾,根本没有沟通音波的样本啊」



「不过,一开始流失样本的那一次,不就抓到了女王虾吗?」



「你并不是故意去抓的,只是女王虾碰巧混在虾群里而已。要从深海的虾群之中捕获女王虾,不是说办就能办到的。我也很希望能抓到,还为此探索过好几次呢!」



原来「世代交替迅速」亦是每回探索时锲而不舍地调查样本基因的来的结果,并非饲育个体而得的观察结果。



「咦?」



芹泽一面翻阅文件,一面歪起脑袋。他手上的是负伤警察名单。



「为什么这个人没死啊?」



或许是因为疲劳渗透脑袋所致,芹泽竟做出了这等不当发言。明石看了芹泽所指的名单一眼,上头记载的人物他也有印象。



八幡美津夫警佐,便是泷野提过的那个在濒死状态之下被机动队救回的老警官。明石还记得自己也曾意外此人居然没被吃掉。



「从他受了重伤到获救为止经过了数个小时,对吧?不可能啊!」



确实,其他重伤者都是受伤之后立即获救;受伤数小时却未被吃掉而捱到获救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听说这个人是在濒死状态之下爬到机动队的活动范围。」



「那就更不可能了,帝王虾怎么可能放过流着血在地上爬的猎物?这个人没被吃掉,一定有某种原因。」



「我来调查看看。」



明石自告奋勇,站了起来。这个人获救不是出于幸运,而是基于某种原因芹泽的这个主张大出明石意表。警备不具备质疑同僚生还原因的思考回路,就连曾感叹他居然没被吃掉的明石也一样。



如果完全站在第三者的观点来看,便会发觉警官生还必是另有蹊跷。



「芹泽先生,请你继续研究。」



明石对芹泽敬了一礼后,便离开了房间。对明石而言,那是难得如此标准整齐的一礼。



「等一下,真的要涂这个啊?」



抗议的是鱼崎小队长,不过其余的中队长与小队长亦是面有难色。



「总部说的,没办法。」



泷野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是不情不愿。



放他们面前的是被射杀的帝王虾尸骸,而机动队接获的指令便是把这些帝王虾的体液及肉渣抹在出动服上。每个分队都分配到了过去射杀的帝王虾尸体,尽是些散发着腐臭的东西。



总部似乎认为在濒死状态之下获救的八幡警佐之所以能奇迹式生还,乃是归功于帝王虾的体液。八幡警佐在获救之前曾因故淋洒了一身的帝王虾体液,虽然送医后因此感染,一度陷入病危状态,但若没淋洒体液,只怕还来不及等到救援便已被吃掉了。



帝王虾书市藉由气味来识别同类,淋洒了体液的八幡警佐被接近的帝王虾认定为同类,因此逃过一劫。



「似乎、似乎,只是推测嘛!真的有效吗?」



「别埋怨了,只要有些微骗过帝王虾的可能,就该试上一试。」



就算能用气味骗过帝王虾,泷野并不认为它们便会因此打不还手,乖乖就戳;但至少在孤立时只要停止攻击,就不致像单独行动时的长田队员那样落得截断单脚的田地。此外,帝王虾将因此不再捕食队员,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点;负伤者撤退时会变得容易许多。



「那也就算了,可是这个已经腐烂了耶!」



「据说帝王虾的气味在水中较容易传播;要让它们在空气中辨认出气味,必须相当靠近,或是使用腐烂后臭味变强的尸体。」



「要是我中午吃不下饭,谁要负责啊」



鱼崎一面抱怨,一面率先从剖成两半的尸体之中捞起混着体液的肉渣,抹在出动服之上,开心果一动手,其余的人也默默跟着照办;队员们面带认命之色,在分配到的三只帝王虾尸体之前排起队来。



就结果而言,体液作战的成效颇佳;尤其是在负伤者撤退之上更是发挥了戏剧性的功效。只不过,涂抹于出动服上的体液随着时间经过便会散发出强烈恶臭,成了机动队于警备之中的最大不满,自是无须赘言。



*



夏木遵从不规则轮班制,到了近中午时才起床;而火药便是在他加入午餐时引爆的。



『目前全国民众都在担心「雾潮号」上的受困孩童,而NBC采访小组获得了惊人的情报。』



用餐时间看新闻已成了惯例。白天除了NHK以外,几乎没有正经的新闻节目;而小孩不喜欢硬邦邦的NHK,因此夏木等人总是转到略带综艺性质的横须贺特别报导节目。



早在主持人以民营电视台常见的夸张开场白描述内容之前,字幕便已透露了新闻内容。



「雾潮号」水手虐待未成年人



『根据定时与船上未成年人联络的家长爆料,「雾潮号」水手从事发当日便一再虐待孩童,时而怒骂,时而威胁,甚至还对部分孩童施暴。』



哦,来这招啊!夏木办事赞叹地望着画面,冬原也在一旁耸肩。前脚才刚在他们俩的带领之下踩上瞭望台,后脚便开始耍起这种小手段,真是有种啊!



这下子离开这里以后,铁定要被审问一番了。



「这是怎么回事?」



停下筷子起身的是望,她那充满怒气的双眼直瞪着圭介。她已经无须质问时谁干的好事了。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会露出这种眼神了?夏木颇为意外地看着望,出声说道:



「森生姐,坐下。」



「可是」



望反驳,语调中有着责备夏木为何制止自己之意;接着她又再度转向圭介。其他孩子的反应分为两种,有的不明就里,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们;有点显然早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知道来龙去脉的是茂久与玲一以外的国中生。



「你不觉得可耻吗?人家人家这么照顾我们,你却胡说八道来陷害他们!」



「我才没胡说八道。」



圭介厚着脸皮说道:



「夏木本来就一直在骂人,再说我也真的被打了。」



望噤了口,满脸疑惑地转向夏木与冬原。他是胡说的吧?望的表情如此询问着,但下面却无从回应。



冬原一面苦笑,一面回答。



「说打人是太夸张啦!只是揪着领子推了他一把而已,是吧?夏木老弟。」



「哦!对对对。」



夏木点头,抢在望开口之前说道:



「别问理由,我可没宽大到能和这种小鬼好声好气说话的地步。」



即使望询问理由,夏木也无法回答;因为他正是为了圭介取笑望与翔的身世而发怒的。



「看吧!是事实啊!」



圭介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不会再乖乖被这些没本事又跩到极点的人摆布。」



你什么时候乖乖被我摆布过啦?夏木已经懒得挑他语病,索性视而不见。



圭介半睁眼睛瞥着望,嘲笑道:



「瞧你老是在讨好他们,是不是白痴啊?不知道是看上哪一个喔?」



望的脸颊涨得通红,张嘴打算怒吼,却又吞了口气,闭上嘴巴。接着



「人家说下流的人最会做些下流的想象,果然是真的。」



这对望而言,应该是竭尽全力的讽刺了。这回换圭介横眉竖目,站起身来。



「坐下!」



夏木怒吼,故意不指名道姓,听了他这厉声一喝,双方都吓得缩起了肩膀。



「你们两个现在是想打一架吗?」



两人不情不愿地坐下,望露出了出场展现的气鼓鼓表情,开始动筷。



此时,新闻已切换至下一个话题,夏木没来得及看见主持人是如何作结。



「没想到你姐的个性还挺倔的嘛!」



夏木对着坐在另一侧邻座上的翔说道,翔一脸高兴地笑着点头。



怎么,原来这对翔而言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啊?夏木也跟着笑了。亮太或其他孩子见了望一反常态的倔强态度,多是面露意外之色;但对翔而言,这样的望才自然。



翔欲言又止睇抬头看了夏木数次。哦?要讲话吗?夏木以眼色催促翔,但翔还是什么也没说,死了心垂下头来。四年都说不出话的孩子怎能对一个才认识两、三天的生人开口说话?



「你姐还是倔强的时候比较好。」



夏木代翔说道,翔用力点头,显然此言正合他意。



饭后,夏木很快地回到发令所;木下玲一见他离去,便将自己吃完的餐具送回柜台,走出餐厅。冬原还得检查电磁炉等物品有无收拾好,所以会在餐厅待上一阵子。



他先下楼,朝着船尾的方向前进。餐厅楼下除了充当男生房的居住区以外,尚有电池室,夏木等人曾叮嘱众人不得进入。这里玲一在头一天便已探访过,无须再看。



来到全楼层互通的机械室之前,玲一握住了关闭的水密门门把,门把相当牢固,玲一用上了全身重量转动圆形把手,苦战了数十秒才打开门。



他将金属门开了条缝,钻进里头;如金属货柜般的简陋房间之中有着持续低吼的引擎,天花板虽比一般房间要高,但塞的机械也多,所以还是很狭窄。



玲一穿过机械间的缝隙,走向房间深处。房间尽头又有个水密门。小小的名牌之上写着电动机室四字。



玲一打开这扇门,再度钻入门内,马达声轰隆作响,室内一片幽暗。他在墙边摸索一阵,找到了电灯开关;打开电灯后,是一个天花板比机械室还低的房间,里头和机械室一样尽是管线,还有个巨大的马达坐镇于房间正中央。



玲一从昨天借来的作业服口袋中取出数位相机,将取景窗对准低吼的马达,按下快门。哔哔!电子声响起,闪光灯发出光芒。



「好啦,到此为止。」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玲一暗惊,回头一看,冬原正站在入口处。



「相机给我。」



面对这满面笑容的要求,玲一没有蒙混的余地,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相机交给冬原。



「还有记忆卡吧?一并交出来。」



完全被识破了。玲一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拍摄的记忆卡,交给冬原。



冬原立刻开始浏览数位相机中的档案。



「哎呀,连这种地方都去过了。我不是说过发射管室绝对不准进去吗?」



冬原一面嘀咕,一面毫不容情地删去档案。他换了张记忆卡,重复相同的作业。



唉!真可惜。玲一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决定性的关键应该是昨天吧?知道防卫出动和救灾出动的差别也就算了,一般国中生怎么可能连警护出动的定义都知道啊!我想就算是你爸妈也不知道。」



你能替大家说明一下自卫队使用武器的前提吗?昨天如此催促玲一的便是冬原。当时玲一便曾奇怪冬原为何不亲自说明,原来是在套他的话。



「听了那番话,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是军事迷。既然如此,来参加樱花祭的目的铁定是展示船舰,身上不可能没带相机,坐上了亲潮级潜艇更不可能不拍照。这么一想,就发现你老是选在我和夏木都在餐厅的时候离席嘛!」



「要找没人巡逻的时候,就只能选那个时间了。」



「这算什么理由啊!」



冬原苦笑,玲一啧了一声。



「我没想到会被发现。」



「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得把门关紧一点啊!不然我们发现有好几个水密门的把手变松时,当然会起疑心。夏木巡逻时也发现了,起先还和我互相指责对方没把门关紧咧!」



玲一自以为出入之后已经牢牢关上了门,没想到看在冬原等人眼里,似乎还不够紧。



「我不会拿来滥用或上传到网站去的。」



「不行就是不行。就是市正规的参观者也不能摄影。话说回来,要是昨天的救援行动成功,可就真让你混过去啦!」



我帮你保管,等到离开这里时再还你。说着,冬原便将数位相机及记忆卡塞进上衣口袋中。



「对了」



走出电动机室,冬原一面关门,一面问道:



「圭介为什么那个样子啊?」



「为什么你看不出来?」



「不,我知道他对小望有意思,可是就算男生总会忍不住欺负喜欢的女生,也该有个限度啊!他那样未免太别扭了吧?再说,他和其他小孩的关系也很扭曲。小望面对一个小她三岁的国中生,根本用不着那么畏畏缩缩;和圭介一党的孩子也老是战战兢兢的,根本不像朋友。应该有什么理由吧?」



是冬原感觉敏锐,或是这些孩子的扭曲程度已极端到连刚认识的人都能察觉?应该是两者兼有吧!玲一回答:



「是因为远藤妈妈太强势了。」



冬原恍然大悟地点头附和,似乎想起了出现于新闻之上的圭介母亲。她看起来的确暴躁易怒,但玲一所指的并非此意。



「你也知道我们是同一个镇上来的吧?我们那个镇有点奇怪。」



他们居住的社区极为常见,但由于地理上与其他地区以山坡相隔,形成了孤立状态,因此镇民会的约束力极强,对居民的影响力也是时下罕见地大。



「那块社区是在我小时候开始出售的,当时正好是我们的父母买得起的价位,所以有许多年龄相近的家庭入住,不过彼此之间的上下关系很明显。先入住的人地位比较高,以此类推。换句话说,就是以收入来决定。」



「这该说是势利眼,还是斤斤计较?」



「我妈也常说,早知道是这种鬼地方,她才不会在这里买房子。我们是后来才搬进去的,所以在别人面前比较抬不起头来;不过我爸妈都在工作,和邻居不常来往,所以还过得去。」



年龄相近,生活水准亦相近的家庭集中在一起生活,彼此间的龃龉便格外地大。为了保住自己的优势,或为了不被周围的人瞧不起,往往会在一些芝麻小事之上互相较劲;比如翻修住宅或庭院,以向邻居炫耀。



玲一的母亲最受不了的,便是圣诞节的不成为规定张灯结彩。若是不配合,就得被冠上不合群的罪名;假如选用便宜的灯饰,又会有人在背地里批评;都是那一家拉低了大家的水准。时间、灯饰费用与电费俱是非同小可。



这种活像强制劳动一样的张灯结彩,可是绝无仅有的啊!母亲的这番怨言不无道理,玲一也觉得这种活动应该是随人随兴才对。



最后是哪家发生火灾,到时就会停止啦!自从社区内开始流行张灯结彩之后,每到十二月,就必然会听见母亲的这番刻薄话。



然而,若不跟进,在镇里便越来越难生存。说坏话或视而不见只是开端,有人还会把垃圾扔进大门里来,或故意不传阅记有重大消息的传阅板。假如有人胆敢袒护,连袒护者都会成为标的,因此没人会袒护他人。



简直和学校中霸凌行为一样。甚至有人因为受不了这种有形无形的恶整,不惜放弃好不容易买下的房子,搬到他处去。



冬原一面聆听,一面歪了歪头。



「居然有这么极端的镇内情势啊?」



队员单身且住在宿舍之中的冬原而言,那是个无法想象的世界。



「这种情况每个地方多多少少都会有,毕竟孩子还小的时候,和邻居之间的往来比较密切嘛!当然啦,像我们镇上这么极端的是有点稀奇啦!」



说着,玲一轻轻地耸了耸肩。



「而远藤妈妈就是最早搬进来的,权力也最大。圭介自我意识很强,不过实际上都是他妈妈灌输出来的。」



「你还真有见地啊!」



「我爸是教育杂志的编辑,家里从没缺过这一类的话题。」



玲一家与镇上其他人家交往不甚密切,却未受强烈迫害的理由便在于此。虽然玲一的父亲只是个编辑,但看着镇上的三姑六婆眼里,便等于教育权威;站在为人母亲的立场,自然不敢招惹玲一的父亲,以免受权威批判。



「关于圭介,还有个了不起的传说。」



「咦?」



「幼稚园时有个孩子害圭介受伤;他们在公园里玩立体方格梯,那小孩不小心把圭介推了下去。虽然伤势不严重,远藤妈妈却大发雷霆,不但叫人把方格梯拆掉,还责怪那个孩子一家,指使其他人排挤他们。那个孩子后来在上小学之前就搬家了。」



正因为发生过这种事,才没有小孩敢反抗圭介。父母不允许小孩反抗圭介;若是对圭介态度不善,全家都会被逐出镇外。



「圭介一直是国王。我们镇上有一片独特的远藤时空,所以小孩都自动归属于圭介以下的阶级。不住我们镇上的学校同学是不是也这样,我就不清楚了。」



「我大致明白了,不过还是不太懂为何他对小望的态度那么差。」



「我不是说了?圭介是被他妈灌输的。其实讨厌望的不是圭介,是他妈妈。」



「原来如此。」



冬原耸了耸肩。「连恋爱都受妈妈掌控,真可怜。」



走出机械室后,冬原再度关上门,突然叫住了玲一。



「你站到那个牌子的旁边去。」



玲一不明就里地站到写着机械室的名牌旁去,突然被闪光闪得一阵眼花。



「为了答谢你告诉我缘由,替你拍张照。本来这种地方时不许民众照相的。」



冬原再度将数位相机收进口袋之中,再次叮嘱玲一「别到处偷看啊!」之后才离去。



夏木于发令所中待命时,补给长吉田茂久前来找他。



「夏木先生。」



茂久从发令所外探头唤道。



「哦,怎么啦?」



夏木一面忍着呵欠一面回答,茂久走近房内,一脸尴尬地开口:



「能不能借我手机?」



「小事一樁,用不着那么拘谨。」



夏木从口袋中取出手机,递给茂久。



「圭介的手机终于没电啦?你跟他说,我不会跟他讨人情,要用的时候别赌气,尽管来借。」



「我想他们应该没问题,雅之也有手机,只是不肯再借我而已。」



茂久原想轻描淡写,声音却显得略微僵硬。夏木的表情立刻认真起来。



「是因为你帮忙我们,所以被排挤了?」



「不,不是这样。是我不想再对圭介唯唯诺诺了。」



他那平静的声音仍显僵硬,却宛如对人宣言一般地充满骄傲。



「不管圭介再怎么恶言相向,我都得嘻皮笑脸;心里生气,还是得忍着,讨好圭介我已经受不了这些了。你们是外人,但是居然比我的朋友还对我好,这样不是很奇怪吗?他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茂久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但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仍觉得伤心。他低下了头,可是因为泪腺松弛之故?



鲜少接触小孩的夏木不懂这种时候到底该说什么才好,因此还买说话便先伸出两手,摸摸茂久的头。



「你就原谅圭介吧!他没你成熟,不知道自己伤害了你。」



「可是我比圭介还笨耶!」



「考试分数高,不代表就能成为一个好的大人。在这方面你比他早熟,就等等他吧!」



只要我等,圭介就会向我道歉吗?茂久带着不甚期待的表情喃喃说道。



以潜望镜确认过上头之后,他们俩便爬上了瞭望台。



「慢慢讲没关系,让你厨艺高超的爸爸放心。」



夏木一面说着,一面走到瞭望台顶端,注意四下。茂久笑道:



「等到救援成功以后,欢迎你和冬原先生来我们店里吃饭。我会要我爸请客的。」



「好,回去时记得留店名和地址啊!」



小学生们似乎看腻了电视,今天开始玩起捉迷藏来打发时间。「好了没?」「好了!」招呼声在船内此起彼落;偶尔听见的拍手声是翔发出来的,他无法出声,所以用拍手代替。



「关着的地方不能进去喔!」



夏木对疾奔于餐厅旁走廊的亮太与翔说道。



「知道!」



留下的只有亮太的答复。在狭窄的船上四处奔跑,铁定会撞伤或淤青;但对于玩心正盛的孩子们而言,只是家常便饭。



不久后,平石龙之介与野野村健太从反方向跑来。这两人都是维持中立且不知如何自处的人自然凑成一块;年幼的光只算半个人,总是和杨分在同组,其余四个人便也顺理成章地两两一组行动。两个大人都曾叮嘱过不可让不会说话的翔单独行动,亦是原因之一。



奔来的两人在途中分道扬镳,健太跑进厨房,拿空纸箱盖住自己;龙之介则爬上了舱口梯。



「小望姐姐,别说出去喔!」



「我不说,但你可别掉下来!」



盯着他们看便会跟着紧张,因此望将视线移回电视之上。她从水手们捐赠的众多影带之中随意挑了一片来看。



「哦!你看这么粗犷的电影啊!『海底喋血战』?」



说着,夏木走近餐厅。



「好看吗?」



望到头,夏木高兴地笑了:「这是舰长推荐的电影。」



一瞬间,望心痛地眯起眼来,却又连忙露出笑容。



「两个舰长都好帅喔!」



「你比较喜欢哪一型?」



「呃,德军的那个。」



「寇尤宁斯啊?很性格。」



「我对这种型的没辙。虽然严厉,却重情重义。」



夏木一面往桌上坐下,一面满意地点头。



「你会成为一个好女人的,因为你看男人的眼光很好。」



望的心脏怦然一跳,抬头望着夏木,但下面似乎并无他意,依旧看着画面。



「天底下的女人总是被外表和甜言蜜语欺骗,尽巴着冬原那种型的不放。多看看内在嘛!」



「什么意思?你这话好像在说冬原先生的内在很糟。」



「本来就很糟。那家伙只会做表面功夫。」



夏木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却还故意损人,教望觉得好笑。



「我觉得夏木先生也很帅」



这话本无深意,电脑说着说着,望却突然害羞起来,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谢谢你无力的安慰。要是二十岁以上的女人肯这么想就好啦!」



夏木一语带过,教望松了口气同时却也略微受伤。



「有什么事吗?」



莫名沮丧的心情让望略微冷淡地催促夏木进入正题反正夏木不可能没事来找望。



「哦,对。」



在催促之下,夏木从上衣口袋中取出手机递给望。



「刚才茂久来借,我才想起救援失败之后,你还没来找我打电话。」



望不知该不该接,夏木却不容分说地塞给她。



「打吧!现在一时之间回不了家了。」



明天就能回去,不急在这一时。这是救援之前望用来拒绝夏木相借手机的理由。



「你家里的人一定很担心。」



听了夏木的说辞,望半是直觉地明白了。



他不说「爸妈」,而是说「家里的人」夏木先生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世了。



去追究是谁告诉他的并无意义。毕竟圭介也在船上,消息走漏并不奇怪。



「或许他们并不担心。」



一直以来无法对任何人提前的不安直涌而上,倾泻而出;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



「夏木先生,你已经知道了吧?我和翔是被现在的家庭收养的。」



望的口吻认定夏木已然知情,而夏木仍旧保持沉默,并不反问。换作是冬原,或许会巧妙的蒙混过去。



望觉得夏木的沉默代表他正竖耳倾听,便继续说道:



「我们的亲生父母已经过世了,我们全家开车出去旅行时,被对向车道的卡车正面冲撞,坐在前座的爸爸和妈妈当成死亡,我和翔是坐在后座。」



她完全不记得当时的景象,只记得声音,喇叭声、破灭的碎裂声与各种警笛声,还有翔持续不断的哭泣声。



好了,别说了。夏木打断望,并搭着她的肩。直到夏木的手方式肩膀之时,望才发现自己的肩膀正在颤抖。



「现在的家是我阿姨和姨丈的家。他们膝下无子,就收养了我们。阿姨向来很疼我们,和我们的感情也很好;被她收养时,我还很庆幸。」



当时还有其他亲戚有能力收养他们姐弟,祖父母也仍健在;但祖父母住在望与翔住不惯的偏僻山间,其他亲戚又不如阿姨这般亲近。母亲与阿姨年岁相近,性别相同,因此在兄弟姐妹之中感情最好;被阿姨及姨丈收养,似乎是极为自然的事。



望与翔从小就喜欢开朗的阿姨,阿姨也很疼他们。



真希望我也能快点怀上想望和翔这么乖的孩子。直到望上国中以后,阿姨才不再提起这个朴实的愿望。母亲偷偷告诉望,阿姨已停止了长久以来持续接受的不孕治疗。



失望时在所难免,但阿姨对两人的疼爱之心并未有丝毫改变;因此望也认为阿姨当然会收养他们姐弟。



「不过,或许她疼的是身为外甥与外甥女的我们,并不想和我们当一家人。或许就是因为不是一家人,她从前才能那么疼爱我们。或许她是出于无奈才收养我们的。」



夏木似乎不知如何回答,一直默默无语。



「阿姨收养我们已经四年了,但到现在还没办理正式的收养手续。」



阿姨供应他们衣食无虞的生活,从未苛待过他们;正因为如此,望更不懂阿姨为何不办理收养手续。



「有很多邻居觉得奇怪,我们也不懂是为什么。」



新家所在的小镇是个邻居间往来密切的地方,阿姨收养孤儿之事转眼间便传遍了整个镇上;在这种状态之下,收养孩子却未改姓之事自然成了茶余饭后的话题。



我看他们八成是被迫收养的吧!望与翔没有根据可否定这些闲话,因为他们的姓氏的确不同,阿姨也的确未办理收养手续。



「所以被收养之后,我们的心里一直有芥蒂,相处起来很不自在。阿姨一开始就声明她不能正式收养我们,我们也不敢问理由。」



阿姨不能正式收养你们,假如你们不在乎这一点的话,来阿姨家好不好?阿姨如此询问时,望没问理由便点头了。



因为望认为比起去其他家庭或孤儿院,不办理收养手续只是个小问题;但不敢询问亦是个原因。倘若正面询问,得到的却是个令人绝望的理由,该怎么办?



然而就算不问,不收养又能有什么正面理由?望只想得出负面理由,而她的负面想象与日俱增。至少做个乖孩子吧!但她越是规规矩矩,与阿姨及姨丈之间的关系就越是尴尬。她想帮忙做家事,讨好阿姨;但过去家事都丢给母亲,从未学习过,因此笨手笨脚,反而添了阿姨的麻烦。每当她失败,阿姨便一再安慰她,更教她觉得羞愧,在家里也越发不自在。



夏木思索片刻,说道:



「你阿姨姓什么?」



面对这道唐突的问题,望歪了歪脑袋。



「姓须藤」



「好,这下我懂了。放心,你阿姨并不是讨厌你们。」



望渴望相信夏木所言,却又质疑他凭什么断言;两种相反的情绪涌上心头。



夏木不知望的感受,大刺刺地说道:



「要是收养之后改了姓,你们就失去意义啦!」



「什么叫失去意义?」



望尖声问道,夏木苦笑:「拜托,别在这种细节上合我计较,你也知道我不会说话。」



确实,夏木不善言词,常说错话。望仍略微赌气地点了点头。夏木继续说道:



「你可有发现你和翔的名字刚好成了句子?」



望意外地眨了眨眼。



「森生望、森生翔眺望森林,翱翔森林(注7)」(注7:日文中发言相同。)



夏木还特地做出眺望远方与振翅翱翔的动作。望从没想过将名字当句子念,所言未曾发觉。



「我想你阿姨应该是不愿意更改你们的姓氏吧!你阿姨和你妈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望无法回答,只能不断点头。那便是阿姨如此疼爱望与翔的一大原因。



「这名字取得很漂亮,又有意义存在,我想你阿姨一定是想保留你们亲生父母起的名字吧!为了你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姐姐。」



望带着求助的眼神仰望夏木。



「这话是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认为?」



「你觉得我是故意说谎骗你?没礼貌。」



夏木嘴上虽然责备着她,口吻中却未带怒意。



「再说,你们未免把收养小孩想得太简单了吧?突然之间多出两个人的饭钱耶!要是不情愿,一开始就不会收养啦!就是由遗产可拿,一般家庭也不可能在最小的孩子还是小二的时候,就存够了足以供应两个孩子出社会的钱,你阿姨也不可能叫你们别升学吧?讲白一点,在经济上根本没半点好处,这样还能一次收养两个,没决心的人是做不到的。」



夏木连珠炮似的说道,又突然注视着望的脸庞。



「你很高兴啊?」



「咦?」



「你在笑。」



被这么一说,望才发觉自己的脸颊是松弛的。



夏木会心一笑,被他含笑注视,令望大为羞怯,低下头来掩饰。夏木则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画面。



「看了那些小鬼的名字,就能发现不少蕴藏的涵义,比如茂久的名字是取自吉田茂,西山兄弟的名字合起来就成了『阳光』,其他人的名字应该也是为了求吉利或算笔画取的吧?冬原也一样,他的名字叫春臣,我想他爸妈应该是因为姓氏里有个冷字,才在名字里加了个暖字吧!」



「夏木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夏木似乎没料到望会问起他的名字,顿了一会儿才回答:



「大和。这名字对海上自卫队来说最不吉利了。」



望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苦笑的意义,思考过后才领悟过来。他指的是战舰大和号望曾在书上看过,大和号虽然有最强战舰之誉,却在抵达战场之前便沉没了。



望追溯着它的命运,又慌忙将其拂去。



「才不会不吉利呢!」



「唔?」



「呃,刚才的新闻假如你因此被追究责任,我会出来作证,说圭介自己也有错。」



夏木直到望提起,才想起了这件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苦笑道:



「谢谢你的心意,这事不用你担心。话说回来」



说着,他转向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