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一、往黑暗去(2 / 2)


秀一将视线自海滨转会前方。此时风已变得相当强,才这个时间就吹起海风,为免早了些吧。



和早上不同,现在并没有赶时间的必要。秀一一边悠哉的踩着踏板,一边沉溺在思考中。



踏向黑暗中的一步……



秀一想到在国语课,自己还颇为认真地思索这件事时,不禁有种想苦笑的心情。



当然,这在现实上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只是想聊藉幻想来驱散郁闷的心情。



朝向黑暗的哦一步,那是走钢索的玩命行为。即使在下面张了一面少年法的安全网,失败的代价依旧太高。纵使完全犯罪能够成功,心理、精神上的负担,更是超出平常人的想象,烙在心上的烙印,恐怕这一生都不会消失。



秀一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苦笑。思考这问题,本身就是蠢事一件。



道路朝着稻村海岬方向攀高,因此背肌和腿部开始使劲。运动量虽不算大,但背上已微微渗出汗来。



话说回来,幻想和付诸实行,是完全不同层次的问题。反正在心里想想也不会害到人,搞不好还可以消除压力,有何不可?没错,消除压力、消除压力。就和石冈拓也那次的情形一样。……或许把这次也当作是补偿自己精神上的损失就可以了。



完全犯罪实在是困难重重。



越过坡顶后,进入下坡的自行车开始加速。



但是难道真的没有实行的可能吗?秀一开始质疑适才的想法。完全犯罪的例子真的那么稀少吗?



在推理故事的世界中,天网恢恢……这类的结局是屡见不鲜。搞不懂作家们是道德水准太高,还是习惯遵守“行恶的诡计必然曝光”的铁则。但实际上,也有不少犯罪者犯下重大案件后,躲过了罪刑而逃之夭夭的吧?



靠近江之岛时,秀一暂时中断了思考。今天云层颇厚,看不见富士山。



他在小动右转,离开了134号车道,沿着江之电的电轨平行骑了一会后,便登上缓坡。告别江之电骑到诹访神社前时,走转度过了江之岛附近的境川河口。



穿过几家商店后,秀一站起来骑车以登上一个陡坡,然后越过江之电鹄沼车站的平交道。



这条仿佛要组织外来者入侵的狭隘卷道,延伸于悠悠苍苍的松林及石砌的豪华宅邸之间。四周静悄悄地,几乎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秀一想起了过世的祖母曾经提过,鹄沼虽然是代表藤泽市的高级住宅区,但这里和镰仓不同,住在这的居民,大部分是在战后地价几近于零时移住于此的。所以,讨厌彼此干涉的“鹄沼人”特质大概也因此而产生。住在这里的人和附近的邻居互不往来,再加上和镰仓一样,最近住在鹄沼的老夫妇增多,也可能是本区安静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也是世代交替的过渡期。栉森家的附近,就有一家人为了支付赠与税,将原有地分建成十七间的住屋出售。



不久之后,秀一回到了家。栉森家是相当老旧的木造建筑,不过占地将近有二百坪。秀一停下自行车,打开铁铸的黑色大门。接着又打开卷帘式铁门,将自己车牵进车库停好。把门拉下后,打开可以直通家中的门,然后把鞋子放好在玄关。秀一注意到玄关没有母亲和遥香的鞋子。



秀一如猫走路般,蹑手蹑脚地走上二楼,竖而倾听。



没有任何声音。



他走到走廊最里面的房间前,将耳朵贴在房门上。透过厚厚的一层木板,仍可以听到微弱的鼾声。



明明是极端厌恶的声音,但秀一仍听了好一会儿。听着听着,有种仿佛在下一瞬间对方便会起床的奇特感觉,让秀一不禁用力的握紧拳头。之后,他静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把书包丢下,坐在椅子前。



回到家不过几分钟,精神上就陷入极度的烦躁与不安之中。虽然想从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中解脱出来,却也知道自己无法轻易办到,因为这就是他的个性。面对问题时,绝不会选择逃避。以往不管碰上任何疑难杂症,他也是靠自己想出方法来解决问题的。



秀一思考着如何排除卡在栉森家喉头这根讨人厌的刺。在模拟想像中的完全犯罪时,他的情绪也逐渐安定下来。



可以的话,还是避免直接下手,这样对自己的心理卫生也较为健康。设好陷阱后,再请君入瓮才是上上之策。不必要求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像推理小说那种可能性的犯罪就可以了。



比如说,发生火灾如何?这栋年代久远的木造建筑,即使电线漏电走火,也不会有人觉得可疑吧。……不,比起电力系统,没把香烟熄灭就睡着而引起的火灾,实际上可能更容易设计。只要用能完全燃烧的材料制造出定时点火的装置便行了。设计越简单,就越不容易被人发觉。



比如说把点着的香烟,放在边宽较厚的烟灰缸上,让它保持平衡。点火的那一头放在内侧,烧了一段时间香烟变轻后,就会失去平衡掉下来。接着只要在那下面放置报纸的话,就能轻而易举的引起火灾,只要把易燃物不致引起怀疑的照顺序排好就可以了。



然后在白天三个人都出门在外的时候,圣洁的火焰便会将那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渣烧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个方法的致命缺点,就是无法制作时间较长的定时点火装置,再长也顶多只有几分钟而已吧!也就是说,必须在白天从学校偷偷地溜回家,把装置安排好后,再不被人发现地偷偷溜回到学校。



至于不在场证明,秀一更加具体的想了一遍,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不过,这个计划有个致命的难处,那就是祖父母所所建的这个家,至少有一部分非牺牲不可。这栋房子和隔壁邻居的间隔相当大,中间又有树叶挡着,火势应该不致延烧过去。但卷道狭小,消防队员无法再段时间内抢救成功的话,这栋房子也会被烧得一干二净。



秀一喜欢这个家。屋龄虽已有四十年,但应该能在维持五十年以上。坚固的梁柱、厚重的楼梯、以及黑得发亮的走廊,甚至是一片片的门板,都充满着小时候的回忆。而且,这个家烧掉的话,那一家三口要睡到哪才好?不行,此案否决。



看来,将重点摆在杀人后的尸体处理上,才是最可靠的方法。



突然出现的人即使突然消失,也没什么人会追根究底吧!其实这个情况是最安全的,因为只要没有尸体,警察也不会当作杀人事件来处理。登记在警局里的失踪人口档案难以计数,多一个没人关心的档案,相信他们也不会特别留意。



而尸体的处理方法也不是问题。在三更半夜,将尸体运到镰仓阿尔卑斯的谷户,深深的埋在地下,相信经过许多年也都不会有人发现。



所以这个计划,再把尸体运到后才开始掘洞是不行的。事前就必须选择人烟罕至的场所,在那挖一个够深的洞,然后盖上防水布,再加上些树叶来遮掩。好像有本书上写着,只要把尸体埋在深三公尺以上的洞里,这样一来,连警犬的嗅觉也无用武之地。把尸体丢进早挖好的洞里,再进行掩埋作业的话,那也可大幅缩短危险的作业时间。



而且,这个方法的好处是,在挖洞时若被人目击,那行动也可立即中止。反正人还没杀,能奈我何?



更何况镰仓附近古战场多,随便一挖也会挖出人骨。学校附近的和田冢便是如此。还有在简易裁判所旁计划要开发麦当劳时的工程也是,还闹到差点要被迫停工。所以再多挖出一辆具白骨,也没什么可疑的。即使用同位素测定,也不一定能查出那人骨是新的吧!



不过。此案的瓶颈在于这之前的阶段。秀一咬了咬唇。结束对方的生命也许简单,但搬运尸体才是大问题。没有车子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秀一想破了脑子,也找不出有效的方法。如果无法从这个家将尸体搬出去的话,只好把他骗出来再加以杀害。但是这么做的话,杀害方法会一下子变得极困难。



对方睡着的时候姑且不谈,从正面挑战的话,秀一也没有绝对能赢的自信。



在体力方面,他应该可以胜过对方。秀一虽然讨厌打架,但临场的判断迅速果决,所以从以前起就很少尝试挫败的滋味。再加上中学时又练过柔道,每天作息正常,绝对比生活糜烂、自甘堕落的家伙有体力。



但是由于体格上有压倒性的差异,因此还是得小心应付,想要确实击倒的话,还是出其不意或是从背后偷袭比较安全吧!电视连续剧里常出现站在人背后、将对方推到铁道上的剧情。不过,不被任何人看见而能顺利实行的地方,至少在这个地区找不到。



在思路处处碰壁之后,他想到了那把刀子的存在。



如此锐利的东西,要杀人应该轻如反掌。第一次拿在手上时,可能是不习惯的关系,在把玩时不小心把手指给割伤了。知道自己拥有那把刀的人,目前只有石冈一个。警方再怎么查,也找不到那把刀和自己的关联。



……不,再怎么说,那还是最差劲的方法。



就算是再低劣的人渣,只要被刺杀了,警察也必定会卯足全力调查。更何况最近在社会上刀子=少年犯罪的公式已经成形,所以早晚也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秀一叹了口气。思索完全犯罪的方法,比解决“大学必胜数学题”的D级问题还来得棘手。



在秀一陷入沉思之时,听到了玄关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开门的人似乎害怕弄出声响来,小心翼翼地转动着喇叭锁。于是他出了房间,走下楼梯。



“哥哥?”是遥香担心害怕的声音。她站在门后往这边瞧,在确定来人是秀一之前,一直站在门外,不敢进门。



“还没五点呢。”秀一看了一下手表。“社团活动呢?”



“今天社团的顾问老师休息,所以大家决定早点走。”遥香松了口气,把鞋子脱掉,换上拖鞋。秀一不禁嘀咕起来。最近国中的田径队,只要老师没来就自动解散回家吗?



“在这种时候,你不会找朋友去泽腾走走,在外面混时间啊?去游戏中心。或是汉堡王之类的都可以啊!”



“嗯。我是考虑过,但是我想哥哥应该已经回来了。”



“笨蛋!如果我不在,那你要怎么办?”



“那就再出去就好了。”



背后的楼梯发出吱嚓的声响,遥香的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秀一迅速地回头。



没有人在那儿。发出声响是老建筑物常有的现象,大概是湿度的关系吧。



“我不是要吓你,不过那扇门一打开,没人恩那个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哦!”秀一以严厉的口吻说着,遥香沮丧地泄了气。



“嗯……”



“以后社团秀一的话,就在图书馆做功课。绝对不可以在六点前回来。”



“嗯。”



看着遥香的表情,秀一语气缓和了下来。“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理由想早点回来?”



遥香低下了头。“如果妈妈早回来的话,我担心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笨蛋,你不必担那个心。”



“可是……”



“就算你在,又能帮上什么忙?”



“……是没错啦。”



秀一叹了口气。再说下去也只是在欺负妹妹而已。“要不要来我的房间一起念书?”



“可以吗?”遥香的表情立刻开朗起来。



“你不是说数学不懂吗?我来教你。”



“嗯。”



“不过红茶得你来倒。”



“好啊。”遥香往二楼瞄了一下,然后就跟在秀一的后头走上楼梯。遥香的房间在秀一的隔壁,靠近内侧。她像飞回巢穴的山猫般,迅速的开门进入,然后反锁。



秀一暂时大开自己房间的房门。遥香把衣服换好后立刻出来,走到洗手间洗洗脸和手,接着便快速跑下楼梯走到厨房。



在这段时间,秀一把教科书和参考书拿在桌上,又替遥香把放在房间角落的玻璃桌和坐垫拿出来。



秀一发现也学是自己比较想和遥香一起也说不定。最近他一个人呆在房间或车库时,总在幻想各式各样的杀人计划,没有任何有建设性的活动。



遥香拿着托盘走上楼梯,用跟刚才截然不同的轻松语气说着:“我要进来喽!”放在玻璃桌上的托盘,有一个茶壶和两个杯子,及放着饼干的小玻璃碗。



“怎么会有这个?”秀一一边关上门,一边用下巴望向饼干。



“回来时买的,在学校附近的店。”



“哦……”秀一没再问为什么,他知道遥香也不想一个人独处。



接下来,两人一起度过一段家庭自习的时间。秀一把作业写完之后,拿起杯子喝口茶,开始教妹妹数学。



“……所以,只要在套进二次方程式的公式就可以了啊?”



“嗯。是啊……”



遥香以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听着。



“到这里为止,没有什么特别难的地方吧?”



“嗯。”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没听懂。”



遥香犹豫了一阵子,才不好意思地说:“用分数除,数字为什么会变大?”



“什么?”秀一整个人都呆掉了。



“你看嘛,用除法时,答案都会比原来的数字小不是吗?为什么只有用分数除时会变大呢?很久以前我就不懂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喂,那是小学程度的问题吧?”



“嗯。可是课堂只教计算的方法,并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



难以置信的事实叫秀一哑口无言,看来不从最基本开始教是不行了。



“也就是说,你还不是很了解分数除法的意义啰?”



“啊,可能是哦。”遥香很高兴的说着。秀一深深觉得日本的填鸭式教育真是漏洞百出。



“除法基本上有两种意义,你知道吗?”



“什么……?”



“假设你们班上有36个学生。”



“是39个。”



“假设是36个。”秀一严肃地说着。“为了准备园游会,必须分成9组,那一组有几人?”



“4人。”



“没错。36÷9=4……也就是将36分成9分。好,下一趟是体育课,要打棒球。棒球一队有9人,那可以分成几队?”



“4队。”



“答得好。”



“哥哥,你该不会觉得我很笨吧?”



“没这回事。那现在我们把它写成算式,36÷4=9没错吧?但是这一次并不是要把它分成9等分对吧?”



“嗯,没错……”遥香认真地思索着。



“这一回是要在36这个数字里,计算9这个数字可以数几次。”



“那第二个意义是?”



“比如说,5÷1/2=10,把5分成1/2等分,这么说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意义吧?但解释成在5这个数字里,算1/2有几次,不就说得通吗?”



“啊,原来如此。”遥香的表情豁然开朗。



“所以在算分数的除法时,要用第二个意义来思考。”



秀一并不讨厌教人功课,而且借此也正好可以让他喘口气。遥香虽然面对讨厌的学科,但看起来倒也挺愉快的。这一段轻松和乐的幸福时刻,就像时光倒流般,回到麻烦尚未降临这个家之前一样的温馨……



遥香满脸微笑正想说些什么时,突然从最里头的房间传出用力甩开门的巨响。休闲的片刻幸福在瞬间冻结。



沉重的脚步声,含糊不清、令人不舒服的自言自语,还有不知羞耻、打开厕所门的小便声,以及吐痰间夹杂禽兽般嘶吼的声音等等,全都清楚地传入耳内。



遥香握着铅笔,低着头不发一语的忍耐着。



“别在意……不用理它。“秀一说完敲敲遥香的头,适才充实的满足感,早已烟消云散。



母亲友子在约三十分后回到了家。



“抱歉,我回来晚了。要打烊的时候,又有客人来了……”母亲用关怀的眼神看着来到玄关迎接的二人。



“没什么事吧?”



秀一知道母亲问什么。看到他点了头后,友子也松了口气。



“我马上做晚饭,等一下下就好。”友子拿着手提包直接进洗手间洗完手后,以不输给遥香的速度迅速地换好衣服,接着一边卷着袖口一边走进厨房。



友子在镰仓车站附近的进口家具店工作。从父母手中继承这家店的老板,是友子念短期大学时的好友,因此在店里缺人手的时候,她会过去帮手。曾经以美术大学为目标的友子,在美学上的天分颇高。目前以装横设计师为业,挑起一家三口的生计也绰绰有余。



晚餐约三十分钟左右便准备好了。在厨房里,三人围绕的餐桌上能摆好的菜色种类,令人难以想象这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的。



法式鲣鱼凉拌、麻婆豆腐、鳕鱼子与山及咖喱混合而成的三色意大利面、山芋汤……友子将自己的美感发挥到极限,不管任何料理都做得像杂志上的美食照片般精致。事实上,友子的才能之一便是做出“看起来”相当美味的料理。



以前被邀请到栉森家吃晚餐的客人,在看到摆在餐桌上琳琅满目的料理时,都不禁在心中发出赞叹之声。但满怀期待的笑脸在吃下第一口料理后,便会生硬的僵住。约慢了一拍之后,客人会口是心非说“好吃好吃”赞美歌不停,然后将筷子伸向下道菜。



“好吃吗?”看着默默进食的孩子们,友子笑容满面地问道。



“眼睛在过年,眼睛在过年。”秀一回答道。



“味道怎样?”



“舌头是星期天。”



“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遥香一边喝喝这山芋汤,一边说着。



据媒体的报道,这个社会“孤食化”的现象急速发展,一家团聚吃晚饭的机会越来越少。不过在栉森家,大家聚在一起吃早饭和晚饭一事,是不成文规定。幸好镰仓不管哪家店都关得早,所以友子也可以配合晚餐时间早点回来。这段一家团聚的时间,对秀一来说非常的重要。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做任何牺牲,也要守住这段幸福的时刻。



坐在厨房内侧的遥香,突然停下了筷子。秀一顺着遥香冰冻的视望去。



在入口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和七分裤。因为日晒加上酒精的作用,一张脸像黑炭一样乌漆抹黑。所以站在走廊时,看起来像是只有一双眼睛在发光。



“什么事?”友子问道,但对方没有反应。



男人搔着他的啤酒肚,低头穿过高180公分的和式拉门上框。在厨房灯光的照射下,才清楚地看出男人的脸。



浓密的八字眉下,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来回瞪着三个人瞧。由于他有黄疸的症状,让眼睛看来宛如放射出诡异的光芒。脸颊和鼻子病态般的泛红,细微的紫色血管散布在脸上。厚大的双唇间,看得见肮脏不整齐的牙齿及萎缩的牙龈。



“你要吃饭吗……”友子的声音在颤抖着。男人又靠近了一步。



秀一将椅子拉开站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用力缩起肚子,双手握拳。



遥香则吓得倒抽一口气,紧紧拉住秀一衬衫的下缘。



男人没把秀一放在眼里,用鼻子哼了一声,转向友子,用沙哑的声音说着“拿酒来。”



友子从橱柜中取出盒装的烧酒和玻璃杯,交给男人。



男人以理所当然的态度收下后,转身看了秀一一眼。秀一在瞬间因恐惧而全身僵硬。两人视线相交约一秒。接下来男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离开了厨房。



男人即使离开了好一阵子,也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每个人都失去了食欲,精心烹调的料理,大半都浪费掉了。



过了一会,秀一将自己的碗盘拿到流理台,然后另外两人也跟着做。接着一如往常,友子开始清洗着碗盘,而遥香则帮忙将洗好的碗盘擦干。



“……刚才的烧酒。”秀一屈膝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厨房的椅子上。“那是为他特地买的吗?”



友子不发一语,继续洗着盘子。



“没错吧?因为家里没人会喝。他有付自己的酒钱吗?”



友子没有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他这么做?”



“你问为什么……?”



“再怎么说,他都不应该呆在这个家吧?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你们老早以前就离婚了不是吗?”



“话是没错,但是他说他没有地方可去。”



“你该不会打算让他一直呆下去吧?”



“当然不会啊。”



“不快点的话,搞不好他会永远呆在这,神恶魔时候要赶他出去?”



“说赶出去也太夸张了……他什么时候会走我也不知道。过一阵子等他有地方可去……”



“有地方可去?你真的这么想吗?妈你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哥哥,别再说了。”遥香说话了。



秀一回过神来,看到遥香眼眶含着泪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母亲友子背着自己低着头继续洗碗。但仔细一看,手上海绵搓洗的盘子从刚才起一直是同一个。



“……不要逼妈妈。”



秀一保持了一阵子的沉默,说了声“对不起”就离开了厨房。



对无力改变现状的自己,秀一感到厌恶,他原本无意把气泄到母亲身上的。



从楼梯上传来类似棒球转播的播报声。走上楼梯一看,最里侧的房间门并没有关紧,屋内的光成马蹄型从门缝里漏出。每靠近一步,吵杂声的分贝也越加强。观众的喧哗声,及播报员一个人兴致高昂的播报说明,听来就像是摔破东西时的声响般刺耳。



这家伙一定是从一楼的哪个房间里搬走了小型电视机。秀一感觉到腹部里一股狂暴的冲动,如赤红的火焰般燃烧起来。他现在就像冲进屋里将那个男人打成肉饼,踢出玄关之外……



不过他很清楚这是办不到的。



秀一在门前站了许久。



快想!努力地想!想出办法来!



什么才是最好的对此?什么才是保护家人最好的办法?



注1:“尔格”erg,为功的单位,1焦耳=10,000,000尔格。



注2:“盖茨”的日文发音与“同性恋”近似。



注3:“本尼迪克特”RuthFultonBenedict,1887-1948,美国人类学家,著有《菊花与刀:日本文化型模》一书。



注4:即《忠臣藏》的故事,日本世上知名的赤穗事件,赤穗浅野家的遗臣为主斩杀仇敌,事成后切腹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