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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夕海(2 / 2)


西区干部是护卫大陆黑手党一族的集团。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但只是这样隼人心里就响起了“不妙”的警报。只是看到对方的举止,他就从黑衣人感受到了“在自卫团团员之上,葛原之下”的威慑感。



据说他们的实力远远超出那些无法相提并论的小混混,全员都有些特长。考虑到时代和地点,双节棍或者长弓之类的应该不大可能。十有八九是枪吧,或者是小刀之类的。就这样流言不断积累着,他们在城中以护卫“兵”之名而广为人知。



看上去他们是要拦住隼人,像是六个人中心人物的男人说道。



“戌井隼人吧。”



“认错人了。”



准备就这样迅速地离开现场,却被对方干脆利落地堵住了去路。



“如果知道是我就别确认了嘛……”



“我们不准备在这里杀你。会触犯到跟东区的协议。”



——满怀着要在其他地方杀人的杀气么。好歹也给我掩饰一下啊。



隼人无奈地叹着气,就这样返回了已经放下门板的拉面店里。



几个人为他突然的行动面面相觑,但这家店应该没有密道之类。确认了这一点,他们只是在现场观望着情况。依照跟东区的协议,要尽量避免对包括店铺在内的居民动手。



其中之一的拉面店里传来高声的对话。



“怎么又来了啊你这章鱼!”



“哎呀,不知道为什么外面有很多来抓我的人啊。”



“不是说了我没通报吗!出去!别把我卷进去!”



“不不不不,相信的,我相信竹叔啊。哎呀,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去确认一下。”



“为什么。”



隼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像是故意要让外面人听到似的音量很大。



“店门口啊,要是并排躺着六具尸体的话不是很困扰吗~?”



“是的话就把你变成第七具尸体,给我记住!”



短暂的沉默之后,拉面店的门打开了。



“我们可是被小看了啊。”



六人组皱着眉头,其中一个把手伸向隼人的衣袖。其他五人也相对靠近,隼人看着他们的站位关系会心一笑。



因为六人组怀有对枪的警戒,在隼人的手轻轻挥起的瞬间,他们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一起。



刹那间,男人们的头上降下了朱红色的雾。



“……!”



隼人口中喷出的雾迅速而确实地击溃了六人的眼睛。



对两个被喷的较少的人把口中剩下的所有液体都喷了出来。



抛下正在揉眼睛的男人们,隼人吹着口哨跑向通往最下层的楼梯。



最后还不忘跟男人们告知“没被杀要向竹叔道谢哦”,不过结果却变成了口齿不清的“呼呼哈嘞哈啦啊啦活活活……”。



隼人一边向地下跑去,一边尽量地伸展着舌头,喘息也变成了激烈的呻吟。



“唔啊啊啊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吓哈吓哈呼哈吓哈……”



忍耐着激烈的疼痛,隼人为自己的省事作战后悔了。



——可恶,用辣油果然太猛了吗……



拼命压住像要燃烧起来的舌头,隼人整理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他的脸上也浮现起扭曲的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西区——不,狗木那家伙是认真的啊。”



在最下层的黑暗中抱住自己的身体,隼人开心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就是电影嘛。就是这个啊就是这个,我一直在等这种情况出现!也许就是为了这个我才来到这个岛的嘛!呼哈、呼哈哈……不行,太开心了。真的超开心。只有我这么开心可不公平吧这个。所以,也要让狗木那家伙好好享受一番啊……啊啊有趣,一切都太有趣啦!”



△▲



星期五夜晚西区购物中心预定地



一辆车停在了餐厅前。



在开始变空的餐厅最内部,葛原和诚一相对而视。



“没事吧葛原先生。我很担心你哦。”



对这么说着伸出手来的诚一,葛原一副局促不安的表情地说道。



“让您特地赶过来,实在很抱歉。”



“不,你不需要道歉。是时机不好。没想到会卷入那种事……”



看来诚一已经掌握事态了。葛原想过,最坏的情况下会被怀疑是自己杀了坚村,所以已经做好了觉悟,但听来似乎还有很多其他目击者。有人做了看到七色头发的男人进入那个事务所的证言。



“只差一步让他跑掉了。”



“你的生命更重要。因为那个人好像很厉害。”



“您知道他?”



对葛原的疑问,诚一叹着气取出文件夹。



其中一页贴着一个年轻人的照片。虽然头发的颜色不同,但葛原很快就判断出那是戌井隼人。在照片下方,记录着隼人的各种经历。



“戌井隼人。25岁……比葛原先生小一岁呢。15岁的时候因父母的工作关系前往南美,但之后父母被卷入内乱死亡。从那之后有一段时间的经历不明——但现在如果在网上检索的话,会发现他是很多海外网站上有名的热点人物。他率领同一辈的年轻人组成了游击团——或者说是冒充的山贼和海贼活动多次,在那边似乎是重点通缉犯之一。不过好像还没有成为国际通缉犯。”



诚一简要地叙述着文件里的内容,脸色缓缓阴沉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五年前他刚到这座岛上时,就跟南区的人发生过争斗。……意外的是,跟我来到这里是同一天。不过,从那以后他就潜伏了起来……现在被认为是‘最下层’中有影响力的人之一。偶尔会出现在其他区,但从未跟我等的组织接触过。”



听了他的话,葛原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给五年前起就没有断过的纠纷做个了结……”



“我想过这个可能性,但——”



看到诚一吞吞吐吐的样子,葛原怀疑地问道。



“不是吗?”



诚一有一会似乎都在迟疑要不要说出口,确认了周围座位上没有人,他平静地说道。



“北区也被做掉了。那边的组织有五个干部常驻在区域最深处——但因为要谈判时联系不上,就去确认了一下,全部都被射杀了。”



葛原无言地咬着嘴唇,就这样沉沉地合上了眼皮。



“这也是——那家伙干的吗。”



“恐怕是的。有人目击到他走下了北区的楼梯。”



“果然……只有他一个人?”



“不想认同呢。他在内乱的时候似乎杀了很多人。当然,他所在的一边获得了政权,所以不会给他添加罪名。内乱结束后他也没有解散组织。这似乎才是他被通缉的原因。”



听到诚一的话,葛原继续沉默着望向虚空。然后想起了跟南区对峙的那个男人的脸。



跟至今为止葛原眼中的那个小混混不同,是个浑身缠绕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异氛围的男人。脸上带着轻佻的笑容,但眼瞳深处却像是有个不知是什么的生物在窥探一般,静静地释放出威慑感。



——这种家伙为什么要到这个城来?而且——能那么随意杀人的家伙为什么不对自己和饭塚出手。



葛原思考着自己的疑问,但很快就放弃了。事到如今再考虑对方行动的初衷已经没有意义了。比起这个,首先不能放过对方接下来的恶行。不管他杀的人是多么恶棍,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如果认同了这种行为,葛原觉得就要失去自己的存在意义了。



“总之,已经确认他最后一次出现是从东区的楼梯前往最下层。从那之后我就让护卫队在所有出入口进行看守,所以暂时不同担心他会从最下层逃走。”



“是吗……”



这时,店里面的老板娘走过来问葛原。



“我说啊,有没有看见夕海?”



“她又跑去什么地方了?”



对葛原的疑问,老板娘露出十分不安的表情。



“今天说是到晚上就回来的,但现在还没回来。那孩子只有约好的时间是绝对遵守的——”



听到她的话,葛原沉默着站了起来。他的脑海中浮现起少女走向最下层的样子。



“很抱歉,请允许我离开一下。”



正在他克制着身体的疼痛准备去找夕海时,诚一对他的后背说道。



“夕海是?”



想要从头说明一番,但限于时间只能简洁明了地说明。



“这个餐厅老板的女儿。”



“有没有照片之类的?”



“我这里有。”



老板娘把手伸入围裙口袋里,从里面掏出祈福袋。打开袋口取出几张小照片。有六个孩子和夕海还有丈夫的照片,所以祈福袋里才鼓鼓囊囊的。



“就是这孩子。”



诚一盯着夕海的照片看了一会后——取出便携式照相机。



“为了让其他人看见时能通知我们一声,把照片分发出去吧。”



他举起手阻止想要说些什么的葛原,就这样继续联系事宜。



“我不是说过吗。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期望着更多人的安全……这就是我的偿还。”



“但是——”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伴随着这句话,诚一对葛原露出平时很少见的温柔笑容。就像是少年般带有单纯味道的微笑。如果是平时熟知诚一的人,不仔细看的话可能都认不出来是他。



跟诚一一起走出餐厅,葛原沉默着低下头去。



“不要这样葛原先生。这不是作为你的上司才做的事。”



这次带着些许为难的表情,诚一对葛原小声说道。



“葛原先生。我啊,很尊敬你。”



“哈啊?”



对他突如其来的话语,葛原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反应。



“一开始我觉得太勉强了。追求这座城市的治安什么的。但是,自从三年前葛原先生来到了这个城……该怎么说才好呢,就开始觉得‘啊啊,也许可以’。只要努力的话,我也许也能成为像你那样的人。”



听到这些话,葛原反而陷入了混乱。他完全不理解诚一在说什么。



诚一看着一脸奇怪的葛原,哈哈笑着,继续带着为难的表情微笑。



“葛原先生,你比你自己想象中更是这个城市的英雄。稍微有些自觉吧。”



“哈啊。”



对完全没有实感的难懂话语,葛原只给出了暧昧不明的回答。比起自己的事更想快点去找夕海,说老实话,他对诚一所讲的那些完全没有实感。



“我作为这个西区的治安管理者,连一个女孩子都帮不了就太说不过去了。”



一瞬间,之前的表情从诚一脸上消失了。葛原看着他,想起了诚一的过去。



正在葛原想着该怎么回话时,诚一走进了停在餐厅前的车里。然后,越过车窗对葛原轻轻地行了一礼,便发动车子走掉了。



在人流量还很大的道路上徐徐行进着,有些不合时宜的黑色高级轿车。



目送着这满是不协调感的场景,葛原微微叹了口气。



“……我怎么会是那种大人物。”



——毕竟自己也是为了逃避现实才来到这座城市。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地方也不过是现实而已。自己还会一无所获地坚持下去吧。因为最后发现自己还是无处可逃。这样的话,就全力接受现状。就是这么一回事。



葛原咯吱地咬着牙,为了自己要做的事,向夜晚的城市飞奔而去。



△▲



星期五夜晚——岛上某处——



夕海在逃亡。



在被黑暗覆盖的夜晚的城市里,毫无目的,不顾一切地。



不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迫近。



只是害怕周围那异常的氛围。



她在这个瞬间,被出生以来第一次的“恐惧”支配了。



跟失去父母时的悲伤、不安和孤独界限分明,只是单纯的恐怖之块。



好怕、好怕、好怕。



包围自己四周的一切都好可怕。



那么喜欢的这座岛、城市、人、氛围——



——现在全都化为了完全不同的丑恶的“什么”。



连看到墙壁上的涂鸦都会为它们会不会扑上来而不安。



能感觉到气氛的沉重。黑暗像生物般蠢蠢欲动。



猛然明灭的荧光灯,台阶把手上的锈迹,掉在路旁的普通垃圾,吸烟的老人,拿着伞的小孩,小混混们不停发出尖锐笑声的大口——直到昨天为止都很喜欢。



但是,一切都变了。



简直就像是在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被扭曲了。



夕海连自己都不知道要跑去何方。



原本应当比这个岛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内部构造的她,却没有办法区别已经路过了好几次的道路。她恐惧到了如此程度。



到底是什么把她逼迫到这个地步——要把时间追溯回傍晚时分。



《回想》星期五傍晚——北区·地下部分——



夕海穿过通气管道,发现了北区的各种近道。



通气管道里出人意料的宽敞,只要能过入口,连成年人都可以轻松走过。花了半天时间在里面转,她考虑着要不要再向里面走一走。



根据父亲留下来的设计图,北区应该还有好几条通道和房间。跟地上部分比起来,是从普通线路无法进入的地方,而且也应该有足够的空间。



用安全帽上的灯照亮前方的黑暗。



积满尘埃的空间里,不知为什么连一只虫子都看不到。



在一般线路里被废材堵塞的地方,应该是和这个通气管道前方相连的。



这里的前方对于她来说——不,对岛上大半的人来说都是未知的空间。



她的心因此而振奋了。恐怕连父亲也没有踏足过前方吧。PDA里的地图也没有记载任何前方的信息。



夕海的心脏高声地雀跃着,向那条狭窄的通道继续前进。



黑暗中她的双眼散发着一层光辉……简直就像她的父母在这条路的前方等待一样。



在管道里前进了一会,她注意到从前方传来了人的说话声。



夕海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谨慎潜行。关掉灯之后,她发现管道深处发出了微明的光亮。



(成了)



从方向和距离来看,泄出光亮的地方是自己还未踏足过的地方。



但是,她心中确实萌生出几许不安。



这前方到底——从一般通路无法进入的这个区,到底有谁在呢。



她一点点挪动着身体,向洒下光亮的洞口移去。



夕海露出脸窥探,发现是个宽敞仓库之类的地方。天花板很高,所以理所当然的通气孔也在很高的位置。



从这里掉下去就糟了吧。理解这一点的夕海感到自己体内的血管都畏缩了。



说话人就在仓库下方蠕动着。



一个男人被三个左右的男人包围了。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从这个距离是没法听到内容的。



男人们周围堆放着巨大的木箱,里面放了些什么也完全看不到。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夕海正想放弃了继续向前进时。



变故突然发生了。



这场连三十秒都不到的变故将她的世界、梦想和感情都击碎了。



夕海看到中间的男人正要伸出双手——以为是伸出去,但他的举动又有些奇怪。他的两手仍然朝下,似乎只有手腕和手背伸了出去。



刹那间,黑块从男人的两袖中飞出。



两个黑块被男人分别收入手中,于是男人握紧黑块缓缓抬起手。



“混蛋!玩什么——”



第一次清楚地听到了说话声的内容。



接下来的瞬间高亢的声音响起,激烈地震动着夕海的鼓膜。



围绕着中心男人的男人们开始纷纷倒地。她没有马上理解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了那些仰倒的男人脸上开着红色的洞。



然后,以男人的头为中心,红色的水滩浸染了混凝土地板。



“什么!”



“你……想干什么,喂!”



突如其来的呼喊声。至今为止都不在这个房间的男人们出现了,向那个男人高声喊叫着。他们没有立刻接近,都躲在房间木箱的阴影里。



于是,她只看到了一部分始末。



两个男人藏在木箱的阴影里把手伸向怀中,这期间她看到了最先用枪的男人接下来的行动。



十分迅速而无声无息地跳上木箱,就这样走向男人们躲藏的木箱。



等男人们注意到时已经晚了,男人斜向下地扣动了两把手枪的扳机。



夕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通气孔的铁栏杆。



这时,生锈的栏杆脱落了,发出铛啷的响声。



——不好!



夕海慌忙准备藏起来,站在木箱上的男人却更快一拍地转过头来。



就在她藏起脸的瞬间,夕海和男人互相看到了对方。



男人看到的是因为恐惧而胆怯的少女的脸。



夕海看到的是男人满脸的疯狂和冻结的眼神。



比从通气孔看下方时更严酷的压力向她袭来。她一边陷入会不会就这样被杀掉的错觉中,一边拼命地向后退去。



接下来的瞬间,通气孔部分,刚才她的头所在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死亡之块穿过。更刚才相同的枪声响起,夕海面前的管壁上洞穿了一个小孔。



“——————!”



伴随着没有发出声音的惨叫,夕海拼命翻转着自己小小的身体。



就这样仰向后方四脚着地,像狗一样跑起来。



枪声不断,从自己刚才所在的地方开始不断有震动传来。



也不知道最后子弹有没有射穿管道底部,现在也没有确认这一点的闲暇了。头砰砰地敲击着管壁和天花板,她忘我地奔走在黑暗之中。



然后,总算到达地上之时——一切景色都变了。



夕海跟出生以来第一次“自己的死”擦身而过。



周围的废材、大楼、平时的通道还有延续的台阶。映照在她眼中,一切都成了可怕的怪物。



忽然视线范围内有人影在动。



“不……不要!”



那只是位路过的老人,但还是没法抑制住涌起的恐惧。



“不要啊啊啊啊啊!”



看着突然从自己身边逃开的少女,一位老人睁圆了眼睛目送着她。



星期五夜晚——最下层——



然后,她到现在还在逃亡。



连左右都分不清楚,只是漫无目的地奔跑着。



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让人放心了。她这么想到。



什么都无法考虑,她只是不停奔跑,脚也终于开始嘎吱嘎吱地抖动。这是因为疲劳呢,还是因为恐惧呢。她陷入了连这一点都无法判断的状况。



只是,向前。不断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压迫感,只是继续向不知是何处的前方逃亡。她发现自己已经跑不动了。还有,这压迫感是城市本身散发出来的。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她感觉到了加倍的恐惧。



于是她还是没有去向何处的打算,只是鞭打着自己的脚向前赶路。



向前,向前。



自己背后除了黑暗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被背后的世界随着前行不断崩坏的错觉捉弄着。



向前,只是向前。即使前方也只能让她感觉到黑暗。



不知道要如何脱身。只是想从会袭击她的“什么人”身边逃开,她想起前几天自己发现的密道。恐怕只有自己知道的最下层密道。



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密道。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即使是在北区的那个男人,也应该不知道这条通道。小孩子一个人好不容易才能穿过的间隙,是建造中途被废弃的通往电梯传动轴的小道。



但是——混乱中的她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到进入这条密道为止都还好,但就这样赶向最下层正中就很糟了。



施工中途被废弃的电梯。一位少女从里面跑出。旁边看到的几个人不可思议地环视着电梯内部。



奔跑、奔跑、奔跑。哪怕远一点也好,要到离那个男人远一些的地方去——



正要跑向能看到海的地方,她觉察到“从桥逃到本土去”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是已经太迟了,她很害怕现在再返回上层,所以做不到。



有没有、有没有能离开岛的办法。有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这么想到,她第一次环视着“最下层”的街道。之前来的时候除了对“地理”毫无兴趣,但现在到了这里,她第一次感受到最下层的人和气氛。



同时,简直就像是步行者天国的各种繁华喧闹声传入她的耳朵。



周围的荧光灯不再明亮,悬挂在墙壁和建筑物上的白炽灯和地面上的卤素灯的光明闪耀着她的眼睛。卤素灯的光太过强烈,回到暗处时连人的脸都看不清了。



但是明亮也是这里明明是冬天,却奇怪地感觉不到寒冷的最主要原因。



周围时常有人走动,确实比西区购物中心的人口密度还要高。各种各样的小摊并列排放着,只是台上摆的东西全是夕海没见过的。



道路本身不那么宽阔,狭窄的路面上还横躺着好些人。有很明显在打鼾的人,也有一动不动散发出恶臭味的人。



之前来的时候是白天,并不像现在的最下层这样生机勃发。



夕海为扑面而来的生机一瞬间忘记了恐惧,但很快就想起自己身处困境。



“喂。”



声音响起的同时,夕海的肩膀被用力地抓住了,她被强制性地转过身去。



出现在面前的是偏离了自己焦点的高大男人。他的衬衫皱皱巴巴的,袖子只剩下一只。露出肌肉的手臂上膨胀着几个红色斑点状的东西,但夕海没有明白其中的含义。



“喂。”



“是、是!”



对向自己搭讪的男人,夕海恐惧而畏缩地给出了回应。



但是——



“喂!”



“是、是?!”



“喂喂!”



“……什、什、什、什么!?”



“哦哦啵哦哦哦哦哦喂、喂!喂!喂喂喂喂哦、喂哦哦哦哦哦哦!”



眼球骨碌骨碌转动着迫近的高大男。周围的人若无其事地路过,高大男跟她之间的距离继续缩短。渐渐地接近到了没法再退缩的地步,高大男衬衫的扣子已经能擦到夕海的鼻子了。



想要逃,却没法从紧扣自己肩膀的手中松脱。



“噫……”



泪水盈眶地拼命抓挠对方的手,但男人没有很疼的样子——接下来的瞬间,他忽然举起另一只手里的伞。然后就这么嘟嘟囔囔地在头上来回旋转着那把伞。



“救命啊——!”



她好不容易从喉咙中挤出悲鸣,也总算是有人看向这边了。



“那谁啊。”“你说哪边?”“男人那边。女的是以前在那儿被卖出去的小孩吧?”“不是,那个小孩只有一只手吧。”“不好。”“要被干掉了。”“谁去救救她?”“——大哥,刚才就在那边吧。”“啊,来了。”“谁去叫他过来。”“好萌~”“好羡慕~”“呐呐,那孩子会死么?”“谁啊,那个打了兴奋剂的。”“那是兴奋剂么?不对吧。”“我们不去救么?”“太麻烦了。”“好棒的理由。”“还是去~嘛~”



周围瞎起哄的人们擅自评论着看到的事,但实际上没有一个人采取了搭救的行动。夕海绝望地溢出泪水时,起哄群众第一次骚动起来。



“啊,来了来了。”



人群后方似乎有什么动静。接下来的瞬间,起哄者分开成两列,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审视着现状并看向少女,带着认真的神色询问她。脸和衣服都看不清。在卤素灯的逆光下,好容易才能看出对方的剪影。



歪着脑袋,指着高大男的方向——



“……这个人,是你爸爸吗?”



夕海一瞬间没有明白他的意图,在理解的同时慌忙摇了摇头。



“了解。”



短短地说了一句话,人影瞬间抓住高大男的领子,就这样拉到自己那边去。



“哦哦哎啊啊啊啊!”



高大男的手从夕海肩上拿开了,用伞把敲向人影的头。



“好痛。”



男人这么说着,继续使劲扯住对方的领子。但是,高大男毫不畏惧。周围的起哄群众也完全搞不清楚那个男人会怎么做。



“……果然太勉强了吗。”



男人突然松开高大男的领子,向踉跄的对方的头飞踢一脚。



高大男的身体略微向空中飘起,接着崩落在地面上。



起哄群众们发出轻声的欢呼,夕海为一瞬间发生的事屏住了呼吸。



赞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起哄群众又开始若无其事地走向卤素灯光中。



其中只有救了夕海的男人不满地嘟囔道。



“好奇怪啊。葛原大哥只用了一只手就做到了。到底是怎么做的呢……”



“你认识葛原哥哥吗!”



听到少女喊出的话语,人影开心地微笑着。



夕海的双目总算习惯了光线。微微眯起眼睛,在清楚地确认了男人样子的瞬间,她屏住了呼吸。



“认识,是一起跳楼自杀的同伴啊。”



男人的头发是完美的彩虹色——他看着夕海的面容,开心到整张脸都扭曲了。



译注:



①佐渡的流放史:佐渡是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过去曾聚集了不少流放者。世阿弥是日本能乐的集大成者,而僧侣日莲是日莲宗的创始人,他们给佐渡岛留下了丰富的文化、艺术和宗教资产。



②《DoubleBeretta》:Beretta是贝瑞塔手枪,此名疑似来自中村惠里加的《DoubleBrid》意思是有人和妖的双重血统,台湾有漫画发行,被翻成《妖裔特警》,这名字很雷所以==……顺便一提,中村跟成田的关系应该不错,成田的后记里常有提到。(译者的目标是桥→针→此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