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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古兰德的心情·我的心情(2 / 2)


虽然四骑士都爱上塔妮雅,但是几年之后塔妮雅会爱上号称黑色迪奥的敌方骑士,在燃烧的火焰中双双绝命,成为后世众多文艺作品的题材……



可是雷德却以非常甜蜜的眼神俯视著塔妮雅。他原本就很英俊,露出那样的眼神之后表情更显得好似要融化般甜美。他凑近塔妮雅的脸,坚毅的嘴唇贴在睡眠中的塔妮雅的嘴唇……



「你、你在干什么……」



我用痉挛的声音问他。雷德抬起了头。



他被人看到亲吻场面,却丝毫没有紧张的态度,反而爽朗地笑著说:



「哦,她好像累了。我们在谈话的当中,她就睡著了。」



「我不是在问这个。你、你刚刚是不是……亲了她?」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怎么可以偷吻睡著的女孩!」



我因为羞耻而脸颊发烫,但他却继续微笑说:



「如果是情人,就没有问题了吧?」



「情人?你们认识还不到半天吧?而且你不是有个迷恋的对象吗?」



雷德曾经说过,除了那个女孩以外不考虑任何对象。他想要结婚并共同生活一辈子的只有她。即使古兰德是世界第一的美女、万能的天才、愿意给予雷德任何财富与名望、实现他所有愿望,他也不会动心……说得倒是很好听!



虽然说塔妮雅的确很迷人,可是雷德该不会认为在过去世界出轨不算数吧?



正当我感到愤慨时,雷德却以认真的口吻说:



「没错,她就是我那位情人。」



「什么?」



我不禁瞪大眼睛。



塔妮雅在雷德的膝上发出平静的呼吸声。她的表情彷佛是在心爱的场所,感到充分安心。



雷德爱怜地抚摸著塔妮雅的黑发,以略带苦涩的声音低声说,



「她的本名其实是樱。她似乎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失去记忆。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也没有焦急的必要。」



丧失记忆?



对了,今天早上我和塔妮雅聊天时感到怪怪的。



——你很快就会习惯了。我一开始也搞不清状况,一度感到很混乱。



当时塔妮雅的表情带著忧愁。她对我的境遇似乎格外能够共鸣……那是因为她自己也处于同样的境遇?她说感到混乱,是因为失去记忆?



「你的意思是,塔妮雅是你的恋人,本名叫樱,可是在这里却叫做塔妮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古兰德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奥菲尔特?」



我感到一头雾水,双手抱住头。雷德让我坐在他旁边,开始对我说明。



「我之前提起过梅勒迪斯管理的门屝吧?」



「嗯,那扇门可以前往过去或异界,只有梅勒迪斯之民当中被选为守门者的人才能使用吧?」



他也说过,守门者是全家一起来当的。



所以古兰德才会想要和雷德结婚。



「守门者在世界发生扭曲时必须予以修正。不只是现在,就连过去也是如此。他必须确保过去到现在的时间之流没有变动。如果发生问题,梅勒迪斯的守门者有时还要成为历史人物去参与世界,调整时间之流。譬如老鹰头的迪克·菲尔摩尼爵士就是为了修正历史而来自未来的梅勒迪斯管理人。」



「什么?真的?」



亚妮丝钟情的欧兰国制老鹰头健美超人竟然也是梅勒迪斯之民?他不是神话人物吗?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人?



「他就是我老爸。」



「杰拉德爵士?」



举世无双的剑客迪克·菲尔摩尼爵士和屠龙英雄杰拉德爵士——欧兰国最受欢迎的两大英雄竟然是同一人物,实在是太惊人了!哇啊!好想了解得更仔细一些。



我忍不住兴奋起来,但还是努力平息心情。



现在不是沉浸在历史浪漫的时候。我应该先确认事实。



「这么说,塔妮雅——不,樱也是梅勒迪斯的守门者吗?她是为了来修正历史才会失去记忆、成为塔妮雅吗?」



「不,樱不是守门者,而是『旅行者』。樱不是凭自己的意志,而是由世界召唤她,赋予她在时代中的角色。这回是担任塔妮雅。几十亿人当中才会出现一个如此特殊的人类。她是『世界呼唤的人』、『听世界声音的人』。」



这……感觉好像很辛苦。突然被呼唤到这种地方,还被指派一个角色。



我只是被迫穿上女装前往艾伦国、担任家庭教师就已经够辛苦了,而她竟然是以历史规模做这种事。



「麻烦的是,越是参与修正或改变历史,就会变为越容易被呼唤的体质。樱是从小时候开始的,可以说已经根深柢固。另外,更麻烦的是你姐姐。」



我跪在地上,凑向前问:



「古兰德也变成旅行者了?」



雷德点点头。



「没错,而且她是凭自己的意志。」



我紧张地问:



「有、有办法这么做?」



雷德叹了一口气说.



「一般来说应该不可能,可是她却办到了。她在短期间内逛遍全世界的遗迹,使用圣遗物试图打开门,执拗地反覆向世界诉求。这一连串尝试的颠峰就是罗曼西亚的音乐祭。」



在那场音乐祭中,古兰德成为末日教的教主,集合信徒、累积负能量,操纵梅勒迪斯的少女莉莉安使龙复活。她持续向世界求婚,终于能够与世界沟通,而世界也听见她呼唤的声音。



于是世界就向古兰德打开了门。



古兰德的企图在音乐祭失败之后,雷德曾经以忧郁的神情说过:



『古兰德或许把交涉对象从我改为世界本身。』



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



我感到头痛不已。光是当个天才就已经够麻烦了,何必去当听世界呼唤的旅行者呢?古兰德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等等,那我呢?我为什么能够穿越门来到这里?」



「大概是因为身为旅行者的古兰德强力『呼唤』你吧……虽然不容易,可是古兰德跟你是双胞胎,所以更容易联系。守门者之所以是由家人担任,也是这个理由。如果有一方无法回来,另一方才能去呼唤并带回对方。」



「呜呜,我开始感封混乱了。」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体验,实在很难相信这些事情。我呻吟好一会儿之后,又问了关键问题.



「古兰德的角色是奥菲尔特吗?可是奥菲尔特应该是在古代层二〇一年的银色天马之年才会出现在历史上,还要等两年。而且历史上奥菲尔特也没有率领过哈拉尔军队。」



雷德以严肃的表情回答:



「没错。古兰德即使被世界呼唤,也压根不打算遵从世界的意志。相反地,她想要扭曲历史,颠覆世界的存在方式。现在的古兰德比以前更危险。」



超乎想像的可怕答案让我感到全身血液都冻结了。古兰德不仅是国家级的犯罪者,还打算犯下全世界规模——不,全人类规模——的罪行吗?



「怎、怎么办?」



「大概得再进行一次赛尔加溪谷战役了。这次一定得由亚尔赛斯军获胜才行。」



「办得到吗?」



如果亚尔赛斯军在赛尔加溪谷击败哈拉尔军,吹银笛的魔法师名号也不会流传。



奥菲尔特在历史上一次都没有输过。



在败北的瞬间,就不能称之为奥菲尔特了。



但是哈拉尔军和亚尔赛斯军相较,原本就已人数较多的哈拉尔军占绝对的优势。亚尔赛斯军之所以能获胜,只不过是因为采取孤注一掷的奇袭成功。知道这段史实的古兰德在对方阵营,亚尔赛斯军还有胜算吗?



「我会想办法。我在这里是塔妮雅的守护天使啊。只是……」



雷德俯视在他膝上熟睡的塔妮雅,显得有些担忧。



「即使是你也很困难吗?」



雷德嘴角出现暧昧的微笑。



「不,只是即使我能够阻止古兰德,也只有你能够改变她的心意。」



这句话让我感到心情很沉重。



——我们原本是相同的。我们原本是同一颗果实。



古兰德以冰冷而寂寞的表情看著我,低声地说。



——不用回去了。不用到任何地方……我们永远一起住在这里吧。



难道是因为我拒绝了她的要求,她才会意图犯下改变历史的大罪?



……你果然要拒绝我。



她喃喃自语后,静静地离开了我。她当时的眼神非常黑暗,好像冰冻一般。



当时古兰德一定是做出决定了。



如果我当时能够阻止古兰德,或许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情形。



「夏尔,明天可以请你再和我一起上战场吗?」



我听到雷德问我,努力压抑胆怯的心情,点头说: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跟古兰德谈。」



古兰德之所以会暴走,我也有部分责任。



这次一定要好好跟古兰德谈才行。



可是……古兰德会听我的话吗?



古兰德或许不再听任何人的话了。



我又想起她说「再见」时冰冷的侧脸,必中感到一阵绞痛。



——你就一个人生活吧。



她要我自己一个人生活,不就等于是宣告她也要独自一人生活吗?



所以她不再需要任何人。



她不会借助任何人的力量。



即使被世界憎恨也没关系。



我离开沉浸于和久别恋人重逢的雷德,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月光下想著古兰德的事情。



(古兰德现在不知道在想什么……?)



◇◇◇



次日,我和雷德同骑一匹马,再度前往战场。



塔妮雅一看到雷德就红著脸扭扭捏捏地离开了。昨天她还很照顾我,常常找机会跟我说话,但今天或许是因为我和雷德在一起,所以一次都没有接近我。



我小声问:



「雷德,你昨天跟塔妮雅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雷德以眼神追随塔妮雅,有些哀愁地说:



「没有。她只是因为不小心睡著、还躺在我的膝上而感到害羞,不敢正视我的脸。」



接著他又说:



「虽然说可以一再看到她这种青涩的态度也不能说不令人暗喜,不过这也等于是她忘记了我这么多次,感觉还是有些寂寞。」



原来雷德也会有烦恼。



他身为英雄之子,拥有神秘民族的血统,剑术高超,总是一副稳重而悠然的态度,长相也很英俊,甚至还长出了翅膀。



可是他现在只不过被一个女孩子回避就显得如此沮丧。这让我对雷德感到有些亲近感。



雷德在前往赛尔加溪谷的途中一直在抱怨「樱」的事情。



他在小时候遇到迷路进入这个世界的樱,并得到她的协助。



在那之后,他就努力锻炼自己成为配得上她的男人,并一直在寻找她。



「我没想到她竟然是『另一边』的人。怪不得我会找不到。」



霄德说,他是因为遇见阿雪才得到提示。



所以他真的很感谢阿雪。



「我爸会成为门的管理人,也可以说是因为阿雪。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和席撒尔国王结婚,我大概还在继续寻找樱吧。」



他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不太了解是什么意思。



雷德完全沉浸在自己和樱的回忆,陶醉地说:



「托她的福,我和老爸一起成为门的管理人,来往于过去和异界之间。我得以和樱重逢,即使知道她是旅行者,也能在她的身旁帮助她。虽然有时也会遇到很讨厌的情况……」



他突然显出不悦的神情。该不会是跟流传到后世的塔妮雅恋情有关?



我按捺不下好奇,问:



「塔妮雅会和黑色迪奥陷入热恋,最后在燃烧的城堡里殉情吧?这件事怎么办?」



雷德越发显得愠怒,说:



「不会怎么样。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成为守护天使跟在她旁边?」



被守护的一方大概不会知道是为了阻止她的恋情吧?



「基本上,所谓的殉情只是传闻而已。我会救她出来,带她回去。至于那个男人会怎么样我就不管了。总之,樱不会和他陷入热恋。她热恋的对象应该是我才对。」



看他一本正经地坚持主张,简直就像小孩子。



我又看到他令人意外的一面。



「我还以为你是个更从容自信的人。」



他听我这么说,移开视线,显得很不自在。



啊,又看到他新的表情了。



雷德红著脸说:



「我因为双亲太有名,从小周围的人都用期待的眼光看我,认为我既然是那两人的孩子一定特别优秀,不负父母的名声。所以我很习惯装出『没那回事,我就是我』的态度。即使感到懊晦或焦虑,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很会装模作样,尤其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更是如此。不过如果问我能不能百分之百守护樱,不管再怎么努力还是会有顾不到的地方。可恶!」



我不禁觉得对他更有亲近感了。我也曾经因为被认定『既然是古兰德的双胞胎弟弟,一定也是天才吧』而感到不知该如何面对。



不过像我的情况到最后就被说成:『你们是双胞胎却一点都不像款~』



可是他说顾不到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即使是管理人也没办法自由前往特定的时代和地点?」



雷德听我这么问,摆出苦涩的表情说:



「一定程度是可以计算的,但是并不能做到完美。而且有时候即使想要待在那里也没办法。」



「没办法待在那里?」



「就是……」



话说到一半,我们就到达赛尔加溪谷了。



哈拉尔军已经在河对岸布军。站在后方山丘顶端的,是以黑帽盖住脸部、长袍随风摇曳的奥菲尔特——也就是古兰德。



即使正面迎战也不可能赢。



不过我们这边有雷德。



雷德应该有办法和古兰德对抗。



我抱持著这样的信心等侯开战的信号。



「啊,该死,糟糕!」



马背上传来低声咒骂。



「嗯?怎么了?」



我回头看到雷德痛苦地皱起眉头。他的额头上滴著汗,看起来很难受。



咦?咦?该不会……



「我被呼唤了。」



「什么?」



是指……被「世界」呼唤?



我完全没听见。他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可是雷德的脸一起来很认真。



「我本来应该到那边的,可是却硬跑来这里。我本来以为可以撑下去,不过已经到达极限了。抱歉,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喂,雷德!」



空中浮现绽放淡色光芒的门。



雷德朝那里飞过去。八片闪耀的翅膀在他健壮的背上「刷」的一声展开,带他飞过门屝并消失在另外一端。



门内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正午的天空照耀得更亮。就连我方士兵都为了这幅梦幻般的光景而抬起头仰望天空好一阵子。



「咦咦咦咦咦咦!」



我紧紧抓著缰绳高喊。



走了!消失了!



我们的守护天使!



「天使打算从空中发动攻击。」



「这一来哈拉尔军也无法抵挡!」



我军士兵似乎都很振奋。虽然说只要是男人都会期待有一天会说出或被说「接下来就拜托你了」这种台词,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托付给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连马都骑不好的我,怎么可能代替长了翅膀、还能让天空闪闪发光的家伙!



怎么想都不可能。太乱来了!



「我们有天使相助!」



「大家一起上吧!」



哇啊啊啊,大家好像都斗志高昂。



前方的河对岸就是十倍的敌人。敌军后方的山丘上,古兰德的长袍衣襬戏剧性地随风飘扬。



我看到古兰德把银色的笛子举到嘴边,猛然一惊。



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



这样下去,亚尔赛斯军会大败,历史会被改写!



虽然要改变预定的顺序,不过我还是得说服古兰德,让哈拉尔军撤退。



没错。



我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在这里吗?



我换上坚毅的表情,跳下马背,奔到最前线的河岸高喊:



「等一等!古兰德!」



间奏 古兰德~所以我才要吹笛



天空绽放光芒,张开翅膀的青年消失在门的另一侧。我冷静地看著这一切发生。



其实他在这里也没关系……就算对手是屠龙者杰拉德爵士和梅勒迪斯大公主玛尔·达娜埃的儿子,我也不可能会输。



雷德里安被「呼唤离开」。



亚尔赛斯军兴奋地以为这是战术之一。在这里,只有我和夏尔明白那个青年消失代表什么意思。



夏尔铁青著脸,以几乎趴在马背上的姿势俯身抓著缰绳,表情不断变化,似乎非常慌乱。



他的想法真的很容易呈现在表情上。



不久后,他的眼神中出现某种决心,从马背笨拙地爬下来之后就开始奔跑。



他特地跑到最前线的河边,从那里对我呼喊:



「等一等!古兰德!」



我没有等候。



有什么必要等候?



夏尔没有听从我要他和我在一起的愿望,那么我也没有道理要实现他的愿望。



如果有想要的东西,就不要借助他人,凭自己的力量取得吧。



我打算这么做。



我把气息吹入贴在嘴唇的冰冷银笛。



高亢而圆润的笛音响起。



更高、再高,吹出高昂而煽动人心的曲调,为心底潜藏的欲望搧风点火。



有时则转变为甜美而诱惑的音色。



前进吧。



战斗吧。



打倒眼前的敌人,取得想要的东西。



据说奥菲尔特曾经吹奏「令万物顺服的高贵音色」,但现实中并没有那么好用的东西。我吹奏的只是施加暗示、稍微使人心激昂的声音。我手中拿的只是改装后可以把声音传得稍远的乐器。



只要层层的计算,就可以创造出来。



藉由展现得好像魔法一般,我抓住了哈拉尔士兵的军心。



人总是会服从强大而无可动摇的对象。



所以只要假扮成具体实现这种力量的人物,他们就会自动把我神格化而服从。



就这样,我会成为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奥菲尔特,试图改变世界。



夏尔如果愿意只看著我、只想著我、永远在我旁边,我就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可是夏尔却拒绝了。



而且他的理由竟然是为了要庆祝那个艾伦国公主的十岁生日。



当时我因为愤怒与失望,呼吸几乎停止,脑袋感到晕眩。



我听说夏尔代替我以古兰德·道伊的身分在艾偷国担任国王子女的家庭教师,曾经特地到艾伦国的城堡窥探情况。



海穆的目的大概是要以夏尔做饵把我钓出来。虽然很不想如他的愿,可是我还是会在意。



在国王主办的马拉松大赛,夏尔曾经裸露上半身。



「古兰德小姐的胸部是小红豆」



报上出现这种标题,我不可能不在意。



胸部不过就是脂肪块,议论它的大小实在很无聊,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不过全世界都在宣传我的胸部只有小红豆大小,仍旧让我感到不舒服。



我潜入艾伦国的城堡,偷看到夏尔穿著我的衣服,头发也用宽缎带绑起来。



简直就像看到镜中的自己。



我一直看著和我的外表一模一样、但却不是我的自己。



夏尔似乎试图要讨好像洋娃娃般表情冰冷的年幼公主,但却无法成功,显得不知所措。



我明明已经丢弃了,但还是感到心痛。



不,在那里的是切成一半的果实。和我不一样。



我在内心这样喃喃自语,转身离开夏尔,再度踏上寻找门屝之旅。



要打开门的条件,就是成为梅勒迪斯的守门人。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守门人?



就是要生为梅勒迪斯之民,或成为他们的家人。



我曾尝试只身潜入梅勒迪斯森林,但却办不到。那座森林会拒绝外界的人类。



即使能够踏进森林入口,却没办法继续前进。不论尝试几次都一样。



那么就成为守门人的家人吧。



现在的守门人是屠龙者杰拉德爵士。



和已婚的杰拉德爵士相较,以儿子为目标比较实际。而且拥有梅勒迪斯之民力量的是杰拉德爵士的妻子玛尔·达娜埃。杰拉德爵士本人只是平凡的人类。



所以还是跟继承梅勒迪斯血统的儿子结婚吧。



但是儿子却说他有喜欢的对象,所以不可能。我向他提出交换条件:只要成为我的丈夫,我就会替他实现所有愿望,但他却说他宁愿自己实现。



真是无聊的男人。



无所不能的男人太无聊了。因为这样的男人不需要我。



想要勾引这样的男人也徒劳无功。还是换一种做法吧。



我分析庞大的资料得到结果。打开门的另一个方法,就是成为「世界」需要的人。



如果说梅勒迪斯先天拥有可以使用门的基因,那么没有这顼优势的我就得采取务实的方式赢得这项资格。



于是我造访更多遗迹,累积与世界的关系。



每一天都很充实。



但也都很寂寞。



我对哈仑说,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需求,也不会感到寂寞。那么我为什么会如此寂寞呢?



我在艾伦国的星祭看到和国王的子女以及海穆走在一起的夏尔。



穿著女装的夏尔仍旧被小孩子耍得团团转,态度显得很惶恐,可是也能够摆出老师的架子提醒学生。我看到这幅景象,感到内心深处隐隐作痛。



夏尔牵著穿女装的龙树王子的手,另一只手伸向圣罗公主。圣罗公主害羞地臭著一张脸仰望夏尔时,我感到强烈的焦躁,觉得脑袋好像在燃烧。



那里原本是我的位置!



不,不对。夏尔和我是不同的人。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是同一颗果实。已经丢弃的东西再怎么眷恋也没有意义。



但是我还是越来越焦躁。或许是因为圣罗公主很像我吧?她是个看得到正确答案的小孩,以冰冷的表情排斥他人,但却只信任夏尔一个人,而夏尔也以温柔的眼神俯视著她,因此我才感到焦躁?



在女王竞赛中,我看到夏尔登上舞台时忍不住对他说话,或许也是因为想要与那位公主较劲。



在烟雾弥漫的舞台上,我拉起呼唤我名字的夏尔的手,轻声告诉他。



——我不喜欢星型饼乾。



没错,星型饼乾又硬又难吃,而且无法实现愿望。我不会向星星许愿。我不是那么无能的人。



我要凭自己的力量前往另一个国度——没有夏尔的国度。



可是夏尔的手在我手中留下的触感却一直没有消失。



不知何时开始,我使用夏尔的名字,模仿夏尔的发型,戴上眼镜打扮成夏尔的模样。



夏尔出现在镜子里。光是这样就能让我感到安心。夏尔和我虽然不是同一个人,却好像成了同一个人。



——我找到你了,夏尔。



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小时候夏尔在夜晚的森林中哭著追我的画面。



他拚命呼唤我的名字。当我呼唤他,他就死命地抓紧我。



——我找到你了,夏尔。



当时我们的确是同一颗果实。七岁的时候,我抬头望著苹果,心中发誓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妨碍我们。



所以,我要再一次……



向世界提出诉求的过程已经来到最后阶段。我的最终目标设定在罗曼西亚的音乐祭。



在进行准备的同时,我也持续对杰拉德爵士的儿子展开伪装的追求,找出游走在世界各地的他所到之处,与他见了许多次面,重复进行交涉。



在这样的船旅当中,我遇到了敏蒂亚公主。



敏蒂亚公主是欧兰国国王的侄女。当她看到打扮成夏尔的我在夜晚的甲板上沉思,便对我开口。



——古兰德。



她惊讶地呼唤我的名字之后,突然发觉不对,连忙对我道歉,说我长得很像她认识的人。



我立刻猜到长得很像我的「古兰德」是谁。



——那位古兰德是什么样的人?



敏蒂亚红著脸说那是她在艾伦国认识的女孩子。



那位古兰德虽然长得很可爱、感觉不太可靠,可是其实很勇敢也很温柔。



敏蒂亚公主也说,她爱上了同是女孩子的古兰德……



我认识的夏尔不是那种会被女孩子爱上的男生。



他虽然温柔,但不会给人强烈的印象。



个性不够明确,太过温吞。



总是胆怯犹豫,没有男子气概。



大家如此评论他,因此无法成为恋爱对象。



但现在竟然有女孩子爱上夏尔。



我的情绪很复杂。敏蒂亚公主告诉我她在艾伦国的经历,而这些内容更让我感到骚乱。



——古兰德很受小孩子仰慕。尤其是第一公主圣罗公主非常喜欢古兰德,而古兰德似乎也非常珍惜圣罗公主。



我听著她以羡慕的口吻谈到古兰德和圣罗公主彼此有多么情投意合,内心再度产生星祭时的那种焦躁情绪。为了隐藏内心骚动,我只好继续装作在看波浪,然后因为一直低著头而开始觉得恶心。



又是那个公主!



和我很像、表情冷淡的女孩。



我心中对艾伦国笫一公主的印象已经恶劣到极点。



所以我在罗曼西亚王国的玛丽安娜教会遇到她的时候,我不顾原本的目标——梅勒迪斯少女莉莉安·卢——而对圣罗公主开口。



圣罗公主似乎是为了参加音乐祭而造访罗曼西亚。她正在和身为王子的哥哥及搞不清状况的骑士竞争,想要独占夏尔。



我最初在艾伦国城堡看到她的时候,她刻意回避夏尔。第二次在星祭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无法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情,不时把视线从夏尔身上移开。但现在她却坦率地对夏尔表达好感。



夏尔俯视圣罗公主的眼神也比星祭时更加温柔。当圣罗公主红著脸在礼品店看著播放情歌的音乐盒,夏尔看著她的眼神更沉稳而温暖,让我感到胸口好似被挖了一个洞一般。



夏尔竟然也会有这么男子气概的表情?



他竟然会有如此成熟而沉稳的眼神?



我无法否认夏尔和小小的公主之间的关系有所进展。不过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公主和夏尔不可能不会彼此吸引。



因为那个年幼的公主和我很像。



依赖心强烈的夏尔在失去我之后,想要藉由那个女孩填补内心的空洞。这也是可以想像的。



但是实际在眼前看到,仍旧让我觉得胃很不舒服……



——夏尔会对你温柔,是因为把你当成我。



我对圣罗公主这么说时,心中明白了一件事。



即使夏尔不再是我的一部分,我还是无法丢掉他。即使获得世界的认可、得到前往异世界的权利,没有夏尔,我的心仍旧是空虚的。



所以我决定了。



当世界为我开门的时候,我要带走夏尔。



没错……我一次又一次累积和世界的对话,走访圣遗迹,终于让世界认识到我。我实际感受到这个时刻来临。周围响起了音乐。



据说拥有绝对音感的人会把周围的各种声音听成旋律。这正是那样的状态。旋律有时变得高亢,有时像是骚动,有时又变得平稳。



此刻音乐变得急促。这是门要打开的前兆。



我要带戛尔一起走!



要离开夏尔的想法本身就是错误的!



没错,一起走!



夏尔虽然和我是不同的人,但只要两人在一起,就能像以前那样合而为一。



即使这代表著退化。



但是夏尔又拒绝了我。



他说他要庆祝公主的生日,所以无法和我一起待在这里。



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夏尔完全变了一个人!如果要改变夏尔,就得改变世界本身。



这一来或许我就能够自由使用门,不只前往已知的过去,还能前往未知的异界。



在那里,我可以和夏尔合而为一!



被我吹的笛音激发战斗意志的哈拉尔士兵开始过河,攻向亚尔赛斯军。



夏尔为了不被马踢到而差点跌倒,在地面上仓皇逃跑。



然后他拚命地喊著我的名字:「古兰德!古兰德!」



让他再多尝一点绝望的滋味吧。



最好让他彻底了解。



夏尔没有我就无法生存。如果我没有找到他,他就只能缩成一团哭泣。他是个脆弱而没用的孩子。



第四回 天使的曲调



「古兰德!古兰德!」



奔过两旁的马和士兵让我颤抖。我低下身子躲开飞过来的弓箭,在河边一再呼唤古兰德。



古兰德的脸部藏在黑色兜帽下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银笛吹出的高亢而圆润的音调强烈地回荡。



前进!再前进!追求更多!



乐声好似在这样诱惑。



哈拉尔军以压倒性的人数进逼亚尔赛斯军。最前列的士兵一一倒下。塔妮雅努力鼓舞己方士兵继续战斗。



「我们有天使在!撑下去!」



亚尔赛斯军相信天使会制造奇迹般的逆转胜。他们不知道那个天使已经飞到另一个世界。现在他们心中还有天使做为支撑,但如果己方的人数继续减少,希望大概转眼就会变成绝望。



我得赶快到古兰德那里才行。



从己方飞去的箭刺中哈拉尔士兵的胸膛。即使是敌人,看到活生生的人受伤,还是会感到背脊颤抖的恐惧。



我努力麻痹感官不去思考,但在这里拚搏性命的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就在此时,我看到令我怀疑眼睛的景象。



胸口被箭刺到的哈拉尔士兵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尖叫,仍旧继续前进。



「咦?」



我继续观察,看到另外还有好几个哈拉尔士兵即使手臂、大腿或头部插著箭,仍继续前进。



这不正常!



难道是因为古兰德吹的笛声?



亚尔赛斯军看到哈拉尔军即使被剑砍伤、被长枪刺中仍旧面不改色地前进,开始产生恐惧而陷入混乱。



我得让古兰德停止吹笛子才行!



我踩在水深及膝的浅滩前进。



即使渡过河,古兰德前方还有好几重士兵包围。



但我还是要去!我要说服古兰德停止这场战争。



我的脚和裙子好几次被水流冲刷而差点跌倒。衣服的布料吸水后就像锚一般沉重。我的两侧溅起水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披散的头发不断滴下水滴。



走到一半,水深突然变深。我感觉裙襬好像被用力扯了一下,水淹没到头顶,连忙浮出水面。我喝了几口水呛到,然后又继续前进。



在这当中,哈拉尔军仍旧对亚尔赛斯军发动无情的攻势,两军兵力差异越来越大。



战场上的笛音越来越高昂。放下帽子的古兰德黑色长袍衣襬仍旧随风飘扬,本人则文风不动地继续吹笛子。



「天使!你在做什么?太危险了,退后吧!」



塔妮雅骑著金色鬃毛的白马踏水而来,朝我伸出手。



我摇摇头,用强硬的口吻说:



「我必须到古兰德那里。」



「古兰德是你变成堕落天使的姐姐吧?那就上来吧。我带你去。」



塔妮雅仍旧朝著我伸出手



就在此时,有好几支箭射过来。



「哇!」



「啊!」



四周溅起水花,在我和塔妮雅周围形成激烈的水柱。水花消失时,我们的前后都出现成排的哈拉尔士兵,隔著河水从两方朝我们射箭。



我们被夹击了!这一来我们成为最好的箭靶。



「塔妮雅,你自己走吧!」



「你在说什么!」



塔妮雅一边大喊,一边以流畅的动作挥剑斩下飞来的箭。



四骑士察觉到塔妮雅的危机,连忙骑马奔来,但却被哈拉尔军阻隔而无法接近。



来不及挥落的箭擦过塔妮雅的肩膀。她没有叫出来,只是露出痛苦的表情。



哈拉尔士兵继续拉弓,准备射出下一支箭。河流两岸所有的弓箭都朝著我们。



「樱,拜托!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有办法对雷德交代!」



「谁是樱?」



就在士兵拉起弓、所有的箭即将齐发的时候……



我听到笛声。



这是和古兰德的笛声不同的音色。



更强大、更倨傲,宛若从内侧发光般高贵的旋律。



咦?



这声音是哪来的?



这时突然卷起一阵风。



从下方强烈吹拂的疾风把河水吹起巨大的水柱,并使得大量的箭往上偏,在我们头上交错后又坠落到河的两岸。



被己方的箭攻击的士兵连忙举起盾躲避。



在后方作战的士兵也喊:



「哇啊!这阵风是怎么搞的?」



「怎么会突然刮起风?」



「哇啊,我的武器!」



「我的脚飘起来了!」



「这是龙卷风吗?」



战场陷入一片混乱。



四处都有武器被强风卷走,人员和马匹也飞到空中,陆续有许多人摔倒。



我和塔妮雅也目瞪口呆地看著河里的鱼被卷到空中。接著强风又彷佛瞄准哈拉尔军一般吹拂,让哈拉尔军一个个摔倒在地上。



站在山丘上的古兰德长袍衣襬和兜帽都剧烈飘扬,连下方的裙子都扬起,露出白皙的脚。



如果说古兰德的笛音是诱惑般圆润的声音,后来出现的旋律则像是强硬命令般的音色,具有不可侵犯的威严,又有吸引人心的优美。



曰谁在吹笛子?



该不会是雷德回来了?



不——



不是雷德。



吹著比古兰德的笛子还要长的银色横笛的人,是站在亚尔赛斯阵营旁边的悬崖上、全身包裹著黑袍的人物。



这个人也戴起兜帽,看不到脸孔,但个子相当高,肩膀也很宽,似乎是魁梧的男性。虽然看不到脸孔和表情,但整个人充满王公贵族的威严,全身散发出倨傲的气氛。



该不会是真正的……



银笛的声音宛若国王的命令般锐利地响彻战场。



这时晴朗的天空突然变暗,大颗的雨点打在我们置身的大地。



赛尔加溪谷战役是在雨中展开的奇袭战。



这场雨终于下了!不,是被下雨!



「令万物顺服的银笛音色」。



使用银笛的声音,史上首度、也是唯一征服世界的数学家、哲学家、隐士、智者、音乐家兼魔法师。连性别都不明的这位天才始祖据说能够以音乐的魔术改变气象。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奥菲尔特!



哈拉尔军看到和自家军队的魔法师穿著同样的服装、拿著同样的乐器、却明显有著更强大力量的另一名魔法师出现,开始产生动摇。



相反地,亚尔塞斯军队则振奋起来。



「天使回来了!」



「太棒了。我们赢定了!」



「天使万岁!」



在他们眼中,穿著长袍的男人是雷德。不过这个人感觉比雷德更高也更健壮。



「塔妮雅,听我说。你们本来应该要在昨天趁雨势奇袭成功。今天的作战等于是重新来过。我的搭档天使已经回来,所以没事了。你也怏回到大家身边,一起打倒哈拉尔军吧。」



为了让她安心,我刻意露出笑容。



塔妮雅虽然似乎仍旧有些担心,但还是回答:



「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回到四骑士身边。



加油,塔妮雅。你们才是这场战争的主人。



我不知道奥菲尔特为什么会出现。甚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奥菲尔特。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知道奥菲尔特在何处生活。



两年后他会突然出现在历史舞台。在此之前的经历完全成谜。



不过不论如何,现在是修正被更动的历史最佳的机会。亚尔赛斯军的士兵以为他是穿黑色长袍的天使。只要参与这场战争的亚尔赛斯军获胜,就会留下亚尔赛斯军有天使加持的传说了。



接下来就只需说服古兰德。



我再度朝著河流前进。



当我来到对岸的浅滩,突然有支流箭从我旁边飞过来。



「哇!」



我发现得太迟,箭直接朝我的左眼逼近。然而就在此时,不可置信的事情又发生了。



箭在我眼前停了下来。



不只是箭。高声吶喊挥舞武器的士兵、奔驰在战场上的马,就连风雨及河流都静止不动。古兰德和悬崖上方的奥菲尔特这两名魔法师也彼此拿著银笛文风不动。骚乱的世界突然静止,就连心跳声好像都听得见。



「这……现在只有我能动吗?」



这时传来可爱的声音:



「还有我。」



突然有人拉著我的右手,害我吓得往下看。



六、七岁左右的可爱女孩用成熟稳健的大姐姐般吼表情抬头看著我。



她有一双浅绿色大眼睛,头发则是阳光般的浅金色。她站在我身旁,理所当然也泡在水里,但身上却几乎没有湿。



仔细一看,女孩的周围形成一层河水无法进入的空间。



女孩拉著我的手催促我:



「趁现在过河吧。」



「哇!」



我的脚没有被水流绊倒,就如走在地面般轻松地行走。



「这怎么搞的?」



「我把时间停下来了。」



女孩若无其事地说。



她的个子很矮,脸孔和声音似乎都比双胞胎公主年幼,但语气和表情却像小大人,简直就像和成年的女人说话。



我快步前进,瞪大眼睛问她:



「有办法做这种事?」



她面露得意的表情,绽放花一般的笑容说:



「没错!这就是我的能力。」



接著她又垂下小小的肩膀,有些遗憾地说:



「可惜每次只能停止一小段时间。」



这时世界又恢复声音。雨点再度激烈地降下,人马彼此碰撞,河水也开始流动。



我们已经抵达对岸。我睁大眼睛兴奋地说:



「即使是这样,还是很了不起!」



她听了又笑开了,说:



「我还可以做这种事。」



她竖起左手的食指。



哈拉尔军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亚尔赛斯军仍旧在动,在哈拉尔军停止数秒的时间切断他们的阵队。过了数秒后开始活动的哈拉尔军发现情势突然变化,陷入混乱,阵形变得更乱。



「哇!你太厉害了!」



我只能表示惊叹与赞赏。



女孩松开我的手,双手抆腰说:



「也没什么啦。」



她显得既腼腆又高兴。



「对了,你是谁?你是梅勒迪斯的人吗?」



从她的眼睛和头发颜色,我猜到大概如此。这时小小的身体突然显现出女神般崇高的气质,回答:



「是的。我是梅勒迪斯的蒂娜·艾迪娜。不过在这里是奥菲尔特。是雷德叫我来的。他叫我在红龙之年、白狼之月、蓝鹰之日来这里,可是看样子好像延迟了一天。也就是说,今天才是日后的蓝鹰之日。」



「等、等一下,你刚刚说你是奥菲尔特?」



我不禁大声反问。



「那,在那边吹笛子的是谁?」



悬崖上全身散发高贵与倨傲气息的高大魔法师仍旧吹奏著强有力的音符。光从外表来看,和这个可爱的女孩相较,那个人还比较像奥菲尔特。



不过,如果说天才的始祖是小女孩,感觉也满萌的。



「他也是奥菲尔特。」



什么?他也是奥菲尔特,这个小女孩也是奥菲尔特?而且今天才是日后的蓝鹰之日?



我感到脑中一片混乱。小女孩蒂娜一次又一次短暂停止时间前进,并说:



「这里是历史当中特别重要的时间点。而且容易出现破绽,沉积秽气。所以至今为止有好几个守门人都以黄金守护天使和奥菲尔特的身分进行修正和进化。不过有时也因为太夸张地使用能力,导致龙出现。」



「也就是说,奥菲尔特不只一个人?」



年龄、性别都不明。



既是男人、又是女人,既是老人、又是少女,万能之人兼天才始祖。



如果说奥尔菲特有许多人,那么传说中的形象也就可以理解了。



蒂娜点点头说,



「没错。不过一般来说最广为人知的就是海兹·哈尔的奥菲尔特。如果要找出一个原型,那就是他了。」



幼小的手指得意地指向的前方,是穿著黑袍、身材高大、以银色长笛吹奏出威风凛凛的音色的男性。



他就是奥菲尔特的原型!



战况完全对亚尔赛斯军有利,但对方的士兵却没有停止行军。即使手臂断了、胸口插著箭,仍旧继续前进。



简直就像僵尸小说。



蒂娜以严峻的表情说:



「他们被下了暗示。」



我们处在敌方阵营正中央,一边停止时间一边前进。要抵达古兰德面前还有很长的距离。



「你说的暗示是指古兰德的笛声吗?」



古兰德仍旧在吹长笛。因为戴著兜帽,所以看不出她的表情,但音乐的节奏没有丝毫紊乱。



「没错。她不是梅勒迪斯之民,只是普通的人类,竟然能只凭理论来操控声音魔法,实在是太惊人了。不愧是有奥菲尔特转世之称的天才。」



「只要古兰德不停止吹笛子,哈拉尔军的士兵也不会停止前进吧?这一来僵尸士兵不就变得越来越多?怎么办?」



「别担心。我已经请了救兵了。」



蒂娜说到这里,战场上的笛声突然从两种变回一种。



放下笛子的是奥菲尔特。



怎么搞的?我方竟然先停下来了!怎、怎么办?



正当我感到焦急的时候,蒂娜发出清脆的笑声,伸出小小的指头指著天空。



雨停了,原本是铅色的天空彷佛被水彩晕染般转眼就变成晴朗的青色。



无垠的蔚蓝天空当中开始出现蝴蝶鳞粉般的淡光,并浮现出一扇门。



门缓缓地打开了。



耀眼的光芒从天上洒到地面,逼使地上所有人都闭上眼睛。我也在刺眼的强光下紧闭双眼。



当我感觉到脸上的热度减退,便用手遮在面前小心翼翼地张开眼睛。强烈的光线消失了。从绽放淡色光芒的门后方,出现一个宛如女神般的美丽女孩,手上拿著小提琴和琴弓。



「那是……」



我不禁喃喃自语。



瘦削的身躯穿著似曾相识的连身裙制服,银色的长发披肩,双手、颈部以及教小的脸庞都像大理石般细致、白皙。她的双眼是神秘的紫色,嘴唇是珊瑚般的粉红色。



她比我认识的那个女孩身材更高。



外表也比那个女孩更年长,已经是个大姐姐。



但是仍旧有些相似的地方。而且我曾经看过这个姿态的她。



她当时因为想要早点成为大人,一举试遍魔法书上记载的所有咒语、药物以及魔法阵,结果就变成这样。



她当时用薄棉被裹住已经穿不下小孩子衣服的身体,泪眼汪汪地看著我。



十七岁的你。



「……圣罗。」



拿著小提琴的少女左手手腕闪烁著紫水晶花饰的水晶手环。



那是我送给圣罗的手环!



我为了证明自己永远是圣罗的同伴,因此替她把手环戴在手腕上。



圣罗一直把它戴在右手腕,并常常用左手用力握住它。



少女的手环不在右手腕而是在左手腕,不过即便如此,那的确是我送的手环!



你是圣罗?



晴朗的空中突然出现门,而打开的门后方又站立著女神般的美少女,在士兵当中引起骚动。



圣罗所在的房间是家具朴素的起居室。窗上挂的窗帘在明亮的天空色布面上遍布著紫色小花,墙上挂著两只小鸟和睦融融的绘画。



当悠扬明亮的旋律响起,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彷佛变轻了,全身笼罩在光芒中。



小提琴的音色比我在罗曼西亚的音乐祭听到时更清澈、柔和,随著愉快的旋律传递到地面。



圣罗演奏的乐曲是小提琴名曲「爱的诞生与喜悦」。虽然不是技巧很难的曲子,却是一首充满恋爱中的少女青涩喜悦心情的名曲。



清澈的音乐从空中像神恩般灌溉到地面。



温的声音。



可爱的声音。



温暖的声音。



愉快的声音。



心动的声音。



微笑的声音。



羞涩的声音。



发出笑声的声音。



各式各样的情感化作好几个音符,组合在一起成为丰富的旋律,回荡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哈拉尔军士兵原本空虚的眼中逐渐恢复光芒。



胸口插著箭的士兵双脚一瘫倒在地上,手臂断掉的士兵压著伤口开始痛苦地挣扎。



不断前进的哈拉尔军步伐开始停滞,每个人都露出困惑的神情,似乎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在这种状况下作战。开始有人撤退,然后其他士兵面面相觑,也陆续往回走。



战场上的另一个旋律变得越来越尖锐而挑衅,似乎是要阻止士兵撤退。



高亢的声音划破并扰乱空气。



圣罗演奏的温暖音色和古兰德演奏的冰冷音色彼此碰撞。



古兰德吹奏出高亢的笛声,试图压过圣罗的音色,但圣罗并不打算压回去,而是以更柔和的音色包覆一切。



前进的士兵和撤离的士兵相较,后者占压倒性多数。



「……圣罗演奏的声音,变得好丰富。」



相反地,古兰德的乐声虽然在技巧与音量上占上风,但主张的内容却显得单调。



古兰德的笛音越高亢,就更让人感到疲累,并且转去听圣罗的温柔旋律。



在罗曼西亚的音乐祭,两人是以小提琴对决。



当时决定胜负的是有祈祷歌姬称号的王后的歌声。



复活的龙在包容一切的温柔歌声中得到疗愈,恢复平静之后又回到睡眠。



可是现在没有王后的歌声,只有圣罗一人,却能演奏出不输给王后歌声的透明柔和音色。



淡色的光芒笼罩在弹奏小提琴的圣罗身上,使她银色的头发染成金黄色。纤瘦的身体带有女性特色的曲线,低垂的眼神也散发出成年女性的气质。



「啊,真的好美。」



我陶醉地喃喃自语。



她看起来就像是黄金守护天使——不,是小提琴的女神。



哈拉尔军队如溃堤般撤退。



这时我听到有人喊:双剑盖尔格砍下了雷斯特将军的首级。



亚尔塞斯军的欢呼声撼动战场。



我也对蒂娜高喊:



「太棒了!盖尔格依照历史记载,在赛尔加溪谷取得雷斯特将军的首级!刺笫一枪的一定是长枪手提埃尔!」



「嗯,没错!」



我和蒂娜手牵手庆祝。



修正成功了。



战争结束了。



哈拉尔军不断撤退。



笛声停止了。



古兰德停止演奏。



站在山丘上的古兰德仍把嘴唇贴在长笛,一动也不动。银色长笛已经没有吹奏出任何声音。



古兰德认输了!



圣罗柔和的小提琴声也越来越远。绽放淡色光芒的门变得越来越淡,几乎完全消失。



「圣罗!」



我从地面高喊。圣罗停止拉小提琴的手,抬起视线看我。



「你又喝了成长的药吗?圣罗!」



十七岁的圣罗脸上绽放开朗的笑容。她摇摇头,再度露出愉快而温柔的微笑。



然后她以和刚刚演奏的旋律同样充满喜悦的表情对我呼唤:



「我会在未来等你。」



圣罗的姿态消失了。



未来……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的不是九岁的圣罗变成十七岁,而是真正的十七岁的……?



这时伫立在山丘上的古兰德映入我的视野。



亚尔赛斯军射出的箭擦过古兰德身旁。



「危险!古兰德!」



古兰德依旧没有动弹。



她原本拿著长笛的手垂下来,整个人呆立在原处。当箭擦过的瞬间,古兰德手中的长笛掉下来。兜帽往后掉落,露出她的脸庞。



当我看到她脸孔的瞬间,不禁心中一惊。



她的表情似乎已经放弃一切,宛若空壳一般。



我第一次看到古兰德如此无精打采而空虚的表情!



我感到背脊发凉,相反地头部却像燃烧般炙热。我拚命冲向古兰。



我拉著裙襬往前跑,差点被撤退的哈拉尔军人马淹没。我听到蒂娜在我背后呼喊:



「喂!太危险了!唉,真是的。」



下一个瞬间,周围的士兵都静止了。



蒂娜帮我停止了时间。



谢谢你,蒂娜。



「你如果不好好看前方的路,时间恢复的时候就有可能被撞倒或被马踢喔!」



她又在后面喊。



在停止的时间中,古兰德眼神空虚地站在原地。



密密麻麻的人群和马匹阻隔在我和古兰德之间。我寻找任何一丝空隙,努力把身体挤进去,设法前进。



每一次时间恢复,旁边和后面的人马就会涌上,害我几乎被撞到。我也一再被裙襬绊到脚,但我还是继续奔跑。



在我奔跑的途中,时间又停了好几次。每一次我都会抬头仰望如洋娃娃般眼神空洞的古兰德,并且拚命跑向她。



快到了。我快到了,古兰德。



我马上就要到你那里了。



停止与骚动、寂静与喧嚣一再轮流出现。我紧紧握住双手拉起的裙襬,气喘吁吁地奔向古兰德。



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我不会再失去你的线索。



古兰德的表情似乎真的已经不在乎任何事情,就好像要放弃一切……



——跟我在一起,夏尔。



我无法回应她的要求。



我和古兰德虽然是双胞胎,但却是不同的人。



不过古兰德想错了。她觉得我是自己的一半,所以当我的想法和她不一样,她就会觉得好像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失去了一半。为了补足那种失落感,她才会采取极端行动。



我一直以为古兰德遗忘了我,但我错了。



事实刚好相反!



古兰德脑中只想著我。



她为了要把我给忘了,四处寻找通往异界的门;为了和我合而为一,试图改变世界。即使是天才古兰德也不可能办到的。



古兰德首度明白这世界上有「办不到」的事情或「无法改变」的事情。她想要成为奥菲尔特,却看到真正压倒性的强大力量,甚至连用笛子施加的暗示都被比她年幼的圣罗解开了。



对于过去从来没有输过的古兰德而言,不知是多大的冲击。



「可是,那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奔跑在停止与静寂的世界大喊。



「就是因为我过去一直失败,才能告诉你这件事!」



我从小爱上过无数的人,也一再失恋。我总是被人拿来和天才姐姐比较,而大家都说弟弗比较没有魅力气质、比较不起眼、和姐姐不一样、什么都不会……等等。事实上我的确是没有特别才能的凡人。大学预备班入学考落榜之后,就在家里无所事事,还想说乾脆就这样窝在家里当米虫算了。



所以我才能自信地说出来。



「即使重复十次败北、一百次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带著笑容再往前进!」



我因为边跑边喊,所以喉咙很痛。



没关系。即使喉咙裂开,我也要说出来。



要告诉她。



「即使有一样东西无法入手、即使有一项愿望无法实现,也不代表一切就结束了!」



没错,古兰德,这不是结束。



失败那么多次的我都能如此精神充沛地大喊,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使遭遇挫折、遭过失败,我也没有结束!



还是有下一次!我可以在挣扎中往前进!



——从今天起,我不当古兰德·道伊了。



你即使拋弃名字、拋弃身分,却无法真正拋弃古兰德·道伊。你仍旧是个只知道胜利的天才少女。



你所不知道的事情,就由我来教你吧!



这回轮到我来找你,向你伸出手,



——夏尔,神明也有送你礼物喔。



母亲的声音彷佛又在我耳边温柔地低语。



——一定有些事情,是古兰德不会、只有夏尔才会的。



逃跑的哈拉尔军队跑上山丘。



古兰德的身影即将被吞没而消失。



啊~可恶!



快点,快点!



我的双腿已经达到疲累的极限,但我仍督促自已前进,终于找到蹲在地上的古兰德。



被踩碎的笛子掉在她前方。她仍旧露出空洞的眼神。



时间恢复,世界再度运转。我大喊:



「找到了!」



古兰德抬起头。



她乾燥的眼中恢复惊愕的神情。



她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我。



周围都是撤退中的人马,混乱而骚动。在这片喧嚣当中,我朝著古兰德伸出手。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由我伸出手。



「回去吧,古兰德!」



古兰德也握住我的手。



笼罩在淡色光芒中的门浮现在我们旁边。我使劲打开门,两人一起跨过门——



◇◇◇



「哇!」



「唔!」



我们抱在一起坠落在绿色的草地上。



空气虽然还有些冰冷,但阳光却很温暖,树枝开始萌生花苞。我抬起头感受到春天终于来了。这时我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



庭院里放置著圆形餐桌,上面摆放著茶和点心。



大概是下午茶的时间吧。



国王、王后、婴儿铃七公主和真王子、双胞胎更纱公主和织绘公主、龙树王子、还有圣罗。



大家都到齐了。



我看著大家的脸,知道自己终于回来了,正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双胞胎公主问:



「有两个古兰德?」



「怎么回事?」



我感觉到血液瞬间结冰了。



对了,古兰德也和我在一起!



不过我只焦急了一瞬间。在双胞胎开口的同时,席撒尔国王也站起来。



他朝著坐在地面的我们优雅地走过来,然后看著古兰德微笑著说:



「欢迎你来到艾伦国。初次见面,古兰德小姐。」



间奏 亚妮丝~我所认识的古兰德和夏尔



我听说在罗曼西亚疗养三个月的古兰德回到艾伦国,是在城堡庭院的树木开始绽放花蕾的初春。



这三个月当中,海穆大人造访了几次艾伦国和国王讨论事务,但是他平时自信而爽朗的微笑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忧郁沉痛的表情。



如果在平常,我一定会为了这样的落差而感到兴奋,脑中源源不绝地涌出海席配新作的灵感。可是即使看到海穆大人和国王在一起,我也完全不感到心动。



我太担心古兰德的情况了。当海穆大人露出忧郁的表情,我就会紧张地猜测会不会是有什么坏消息。



我相信古兰德一定不是生了病这么简单,而是遇到天大的事情。



龙树王子他们回国之前,当我在等古兰德回来的时候,我有好多事情想要问她、告诉她,很期待她赶快回来。



当他们过了预定日期没有回来,我也觉得应该是在罗曼西亚王国太受欢迎而被留下来,所以心中的焦虑与喜悦各半。



当我听到古兰德他们终于要回国的消息,高兴到几乎跳起来。



古兰德和龙树王子一行人的船进港那天,大家都到城堡庭院等候他们。



我也在角落等著古兰德,心跳地很快。



然而王子却显得面色凝重。古兰德的身影没有出现。圣罗公主抱住王后,喊著「老师……」然后哇哇大哭。



龙树王子和吉尔曼的表情也很沉痛。



古兰德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我感觉心脏畿乎要停止的时候,人突然不见了。



那不是幻觉。



我确实亲眼目睹。



当天在庭院迎接龙树王子一行的所有人应该都可以作证。



消失的是从一个月前就住在城堡的王后的客人——那位很适合当「攻」的男人和小女孩。



圣罗公主对海兹·哈尔说话之后,庭院中立即出现绽放淡色光芒的门。海兹·哈尔和小女孩打开门,消失在门后方。



那两个人到哪里去了?



这件事和古兰德没有归来有什么关系?



城里的人都说,那两位客人一定是梅勒迪斯之民。



这一来他们会突然消失也不奇怪了。



位于罗曼西亚与欧兰国国界森林深处的梅勒迪斯之民拥有浅金色头发、浅绿色眼珠,是很神秘的一族,据说能够使用奇特的力量。



那两位客人的头发和眼睛颜色,的确符合梅勒迪斯之民的特徵。



我听说吉尔曼在音乐祭时从龙的魔爪救了梅勒迪斯的女孩子。古兰德或许也参与其中。



不过我不知道更多的消息。圣罗公主等人回国、两位客人消失之后,我内心就一直感到不安。



我好几次看到圣罗公主在庭院抱著小提琴哭泣。



吉尔曼和龙树王子也常常面色凝重地交谈。我也听到吉尔曼对龙树王子哀叹:「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失不见!」



我非常担心古兰德的情况。在龙树王子等人回国一个礼拜之后,终于下定决心问吉尔曼。



和龙树王子或圣罗公主相较,吉尔曼是比较容易询问的对象。



我在骑士团宿舍附近叫住他,问:



「古兰德真的生病了吗?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理由,让她没办法回来?」



我的语气很认真,吉尔曼也以认真的表情盯著我,然后问:



「你是不是也知道?古兰德是……」



「咦?」



「你不是常常睡在古兰德的房间吗?当时……呃,你们什么都没有吗?」



吉尔曼讲得很含糊,视线上下游移,还不断抓著头发。



我困惑地回答:



「我们只是很普通地聊天,然后一起睡觉而已。」



这时吉尔曼凑过来说.



「一起睡觉!这么说,你果然知道古兰德是男人!」



「什么?」



我僵在原地。吉尔曼看到我的反应便连忙倒退,慌张地喊:



「没事!忘记我说的话吧!」



然后就像逃跑般离开了。



古兰德是男人?



这时我想起了卡蒂亚的话。



——古兰德有时候感觉很像男生吧?她会盯著我的胸部,然后又连忙移开视线。当我对她微笑,她就会红著脸结结巴巴的。当然,这些正是她可爱的地方。



当时我只觉得怎么可能。



身为皇家教师的古兰德不可能是男孩子。



不过回想起来,的确有不少足以佐证的蛛丝马迹。



我曾感觉到古兰德不愿意让我见到夏尔,而夏尔也回避著我。夏尔会知道只有古兰德才知道的事情,或是相反的情况。有时两人的印象在我心中会重叠在一起。



如果古兰德是男孩,那么夏尔就是……



「骗人……古兰德就是夏尔?」



我首先感觉到两颊燃烧般的羞耻。



如果古兰德是夏尔,那么我就等于是对著本人在练习告白。而且因为我相信古兰德是女生,才会兴致盎然地跟她谈那么多海席配的话题。



「哇啊,怎么办?讨厌,好丢脸!」



我蒙住脸在原地蹲下来。



「讨厌、讨厌、讨厌!我真是笨蛋!我竟然对古兰德说『夏尔,我爱你』、『这是命运。跟我交往吧』,总共讲了十种台词……因为我没办法选择哪一种比较好,而且古兰德脸红感到害羞的样子很可爱,让我忍不住就得意忘形……啊啊啊啊,我真是笨蛋!还、还有,海席配的故事隐瞒夏尔也没意义了!怎、怎么办?我还讲到鞭子、蜡烛、捆绑、监禁、甚至4P!」



而且还讲得很开心,还让他读了从头到尾只有咸湿场面的小说,硬要他说出感想。



「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很色的女生!不对,不只很色,而且搞不好被认为是色情狂。不、不是的,不是的!这些全部都只是妄想,并不是我真的想拿鞭子来鞭人啊啊啊啊!」



不只如此。我还在古兰德面前换衣服,穿著内衣聊天,还一起睡在床上。古兰德在我换衣服的时候红著脸把头转开,可是我却毫不茌意地说「最近胸罩又变紧了」之类的话题,早上起来时有时还在床上抱著古兰德——那些行为的对象全都是夏尔!



我终于了解到吉尔曼在误会什么,内心羞愧到脸颊发烫,简直想要埋在海席配的原稿底下自杀算了。



「啊~!真是的、真是的!」



我羞愧地责备自己好一会儿,忽然感到心凉了一截。



夏尔提到的那个行踪不明的姐姐,一定就是真正的古兰德·道伊……



他可能是因为姐姐突然不见了,只好当替身。



可是欺骗整个国家,被发现不会很严重吗?我虽然希望「古兰德」回来,可是他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会不会是因为秘密泄漏只好逃跑?想到这里,我的心跳不禁加速。



如果回来,一定会受罚。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回来比较好吧?



可是我好想要见古兰德。



我也想要见夏尔。



◇◇◇



就这样,龙树王子一行回国之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都在想「古兰德」的事情,所以听说她终于回国,就无法按捺住自己。



「真的?古兰德真的回来了?」



我问同僚的女仆,她说:



「是啊,好像是昨天突然回来的。柯琳说是她把古兰德的餐点送到房间。不过她的样子有些奇怪,或许是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吧。」



「谢谢!」



我紧紧抱住同僚,然后直接前往古兰德的房间。



虽然还有工作要做,不过我想先见她一面。



我无法压抑这三个月以来过度膨胀的心情,敲了古兰德的门之后等不及回应就打开门。



「古兰德!」



我原本想要喊「你回来了!」但声音却堵在喉咙里。



在这间熟悉的房间里的,是和古兰德有著相同脸孔的人。



但是她的表情却和古兰德完全不同,显得非常理智。



一眼就看得出不是古兰德的那个女孩以阴沉的声音说:



「你认识的古兰德不在这里。」



什么意思?



我感到一片混乱。酷似古兰德的这个人再度以阴沉的声音说:



「夏尔被关在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