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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1 / 2)



这已经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在尸魂界贵族之间彼此争权夺位最为激烈的时代,那些在斗争之中败下阵来的人将被冠上了诸多罪名,只剩下等待被送入『刑场』,进而遭到瀞灵廷捕获的群虚分食的命运。至于在刑场中打赢行刑用虚的囚犯,则将在没有地狱蝶导引的情况下被送入断界之中流放。



而痣城一家原本也极有可能遭受流放至断界的刑罚。



十多代以前,痣城一家原本是以剑术及鬼道见长,以此优势取得贵族地位的家族。但由于后代安于逸乐,使得痣城家在操使鬼道及斩魄刀两方面的能力大幅退步。



随着瀞灵廷惧怕拥有强大战斗能力的贵族时代过去,痣城一家的堕落使他们连始解斩魄刀都做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没有人会再对他们感到畏惧。



然而,这个门阀贵族在失去力量的同时,却也因为过去留下的遗产投资不动产及金融事业,始终保何稳固的贵族地位。而这也使得痣城家的『财力』取代了『武力』,成为让众人畏惧的因素。



随后,这个家族更是进一步利用人们对他们的恐惧扩大事业版图,日益累积实力。他们忘却了身为死神的傲气,将所有心思投注在斗争与牟利,累积更多财产……



在这样的过程中,痣城家一名年幼的男孩将家族的一切行径当成理所当然;就算他什么是也不做,属于他的世界依会持续旋转。他的父母将会使用各式各样的特权,将这些利益带到他的身上。



然而,这个男孩有一位姐姐。家族中只有这位姐姐身上拥有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特质——温柔。



而且,她还对身为痣城家的人感到骄傲。



这位姐姐不断在男孩耳边重复着家族过去立下的功劳,并邀他一起立下目标——成为护廷十三队的死神。但姐姐这样的表现让他感觉得不太舒服。



——明明不用冒什么危险就有人会为我们去做这件事了,为什么姐姐要特地去当什么死绅呢……而且还要把我拖下水。



听到男孩率直地控诉,姐姐说:



——「钱迟早有一天会消失,不过荣耀不会。」



——「小双,你拥有比姐姐更强大的力量,所以你一定可以成为很强的死神。」



——「就好像我们的祖先一样,你可以成为又强又伟大的死神。」



她一边说,一边对着眼前的男孩展露了笑容。



在充满铜臭味的家族之中,唯有她的气质与其他人不同,是清新而高洁的。



痣城家的男孩尽管不喜欢姐姐在他身上要求同样的气质,但他喜欢姐姐的笑容。而且比起其他任何人的笑容都要喜欢。



对他来说,只要能持续看到姐姐的笑容,就算是去当姐姐说的那个死神也许也无所谓。



于是他怀抱着这般不直率的梦想,有样学样地开始学剑。



——「真没办法,我也一起来当死神好了。不过姐姐你可不要成为我的绊脚石喔。」



听到男孩倔强的说法,姐姐展露了温柔的笑容回应:



——「小双一定可以成为比起祖先更强的死神,成为大家的榜样的。」



姐姐的微笑深深刻划在男孩的心里,让当时就连木刀都还挥不好的他开始拼命努力。他要成为姐姐期望的死神——比起任何人都要强悍,而且品行高洁的死神。



然而,这样的努力很快就化成了泡影。



几个世家大族因为觊觎痣城家的财产而勾结起来,捏造了痣城家企图谋反的罪状。失去作为死神的实力,疏于锻链的痣城家人很快就被逮捕——就连就读于真央灵术院的姐姐也在第一时间遭缚。



想当然尔,痣城家的这个男孩也不例外。



随后,审判结果判定痣城一家所有族人全都必须伏法,接受制裁。



他们被带往刑场,必须在一处深邃的坑洞之中与虚拼斗。



在这里,抬起头来便可以看到那一帮诬陷痣城家的贵族口中发出嗤笑,坐在洞缘看台上欣赏着底下受刑人痛苦的模样。



痣城家的男孩是族人之中最后一个被送入坑洞中的。他被关在刑场旁的监牢内,亲眼目睹亲人被残杀的光景发抖。



其实作为刑场的坑洞里只有一只虚。然而,由于痣城家长久以来手上只握着算盘,就连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打得赢。



于是,男孩的家人一个接一个成了虚口中的食物。



在痣城一家只剩下该名男孩和他的姐姐时,现场的行刑方式不知为何忽然改变,同时将这对姐弟送入了刑场内。



有人帮他们解开了手铐及脚镍,然后交给他们一人一把浅打斩魄刀※。(编注:指无铭的斩魄刀。)



男孩以为接下来他得和自己的姐姐厮杀,因而吓得整个人僵直住了。



——事实上,看台上的贵族是有人提出要让这对男孩和姐姐厮杀,并且为此设置一场赌局的提议。但主持人认为,让优秀的真央灵术院院生与刀都拿不好的小男孩决斗实在是太过无趣,赌局根本无法成立,因而驳回了这样的意见。



然而,此时看台上执行官却仍开口高唱着取而代之的『余兴节目』:



——「接下来将会证明过去被奉为英雄的痣城家已经没有半点让我等尊崇的实力,根本不值得让这条血脉承续下去!」



——「现在这对姐弟已经是痣城家血脉的全部。而这对姐弟就算联手也杀不了一只虚。让我们看看他们内心埋怨着自己的祖先为何如此懈怠,怀抱着诅咒的念头死去的模样吧!这就是痣城家力量衰退的证据!让我们好好讥笑这一切!」



男孩听不懂这人到底在说什么。而事实上,这名执行官也是诬陷痣城家的其中一员。



这里没有痣城家的伙伴,只有一群奸贼带着猥琐的笑容睥睨着刑场中央的痣城家姐弟。



这群看热闹的贵族们一边发出笑声,一边咒骂着这对姐弟。



在审判时,他们就曾不断辱骂痣城家的人是『丑陋而污秽的一家』,同时也将痣城家所有背地里的勾当全都掀了出来。



——不对!



——姐姐才不一样呢!姐姐跟其他人不一样!



——你们快点醒醒!快点看看姐姐跟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你们看不懂呢!



男孩知道,即便家里所有人都在黑金中搅和,他的姐姐永远是唯一清白的那一个。他看得比谁都清楚。然而,他没有能力让其他人接受这样的说法,也没有能力出手营救姐姐。



就在男孩脸庞笼罩着绝望的神色全身颤抖时,姐姐回头对他展露了笑容。



——「没事的,小双。」



——「我一定会让你活着从这里出去。」



随后,姐姐脸上收起笑容,摆出严肃的表情抬头质问看台上的执行官:



——「那我就打倒虚,证明我们痣城家还拥有祖先的力量给大家看吧!」



——「当我证明我们拥有执行官大人所说的『够格继承痣城家血脉的实力』,届时请保全我俩的性命!」



这是足以让头顶上一阵讪笑噤声的强势语气。



执行官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收起脸上的表情回应:『好吧,等你消灭了虚之后,我就以我族的名义向四十六室进言,保全你们姐弟俩的性命。』



就结果而言,男孩的姐姐也算是骁勇善战了。



男孩眼前的巨大虚背上有着无数伤痕,它此时以巨大的下颚衔着姐姐的身子,使她整个人弯成了『く』字形。



他手握着浅打想冲上前去营救姐姐,然而内心的恐惧却遍布全身,让他无法动弹。



#插图



此时,奄奄一息的姐姐回头看了他一眼。



男孩在心里大叫着——不要看我!



他和姐姐约好要一同成为死神。约好成为姐姐所期待的、拥有强大力量的死神。然而……



他猛力摇头头哭泣着,乞求姐姐不要再凝视着他这副吓得无法动弹的模样。



然而,残酷的姐姐却仍直视着他的脸庞,扬起嘴角展露了笑容。



那是一如往常的笑容。在这样的笑容之中,姐姐没有一句责备地对着男孩说:



——「小双,你要成为拥有强大力量的死神喔。」



在这么一句呢喃之后,姐姐以瘫软无力的双手结印,口中唱出了咒语。



下一刻,姐姐的身躯和虚的颜面便随即燃起炽烈的火焰。



男孩的哀嚎在咽喉中崩解,无法凝聚成呐喊。



姐姐勉强自己使出了原本无法使用的鬼道『双莲苍火坠』,致使自己的身躯爆炸,玉石俱焚地轰爆了衔着她的巨大虚。



爆炸的威力强大,炸掉了姐姐的身体和虚的上身。只留下姐姐的一抹微笑烙印在男孩脑中。



时间不知经过多久……



男孩总算能收起凄厉的惨叫,恢复理智。



然而,双脚瘫跪在地上的他无法接受姐姐的死亡。



——骗人,这不是真的……



——姐姐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苟活……这不是真的……



——姐姐是唯一个纯洁无暇,没有沾染半点污泥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而是姐姐……



在他尚未解开这般疑惑的同时,残酷的现实却已经化成了言语刺穿他的耳膜。



——「痣城家最后一个男孩收起了眼泪,似乎已经准备迎战了!让我们大力赞赏他吧!」



男孩无法理解执行官口中这句话的意义。



失去上半身的巨大虚已经要崩解消失,没有超速再生的迹象。



——说我准备好迎战是怎么回事……在违背男孩期望的结果之中,痣城家对虚的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然而,执行官却面带笑容地捣毁了男孩胸中的疑念与生存的希望。



——「好了,把下一只虚放进刑场里去吧!」



男孩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眼中只看得见一群在看台上观摩的人直指着自己大笑着。



从族人到佣人,一共三百四十二人遭到处刑之后,这些捏造罪状陷害痣城家的贵族们仍旧不厌其烦地大声嗤笑。



男孩凝望着这些对他的绝望加以朝弄的贵族们,暗自得出了一个结论——姐姐是白死的。



姐姐拼命保护他,展露了笑容,但这终究只是贵族们无谓的余兴节目之一罢了。



作为刑场的凹洞中出现一只新的巨大虚,其獠牙朝男孩脸庞逼迫而来——



瞬间,男孩心里忽然听到某种东西撕裂的声音。



——「喂,那小鬼怎么了?」



——「那只虚不把头抬起来,我可看不到呀。」



——「不见了呢。」



——「好像被那只虚一口吃掉了。」



——「搞什么呀,真是无趣。」



——「怎么连唉都没唉一下呀!」



几分钟后,贵族们认为不见踪影的男孩是被虚吃掉了。



就在众人感叹着这场秀结束得过于唐突无趣时,一名贵族甚至兴致索然地连肩膀都垂下来了……



但垂下来的肩膀连同手臂一起从观众席上滚落,一直滚向作为刑场的凹洞。



——「咦?啊?」



凹洞上方张开的遮魂膜将两只手臂政法,发出的声响让底下的虚忍不住狐疑地抬头观看。



然而,它的嘴角没有沾染半点少年的鲜血。



失去两只手臂的贵族还无法理解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下一刻却随即失去平衡,失足摔进了坑洞之中,甚至连哀嚎都来不及,便在遮魂膜上蒸发。



观众席的贵族之间惊叫声四起,竞相从座席间起身准备逃走,然而……



他们的双脚不听使唤。



仔细一看,脚下的地板仿佛生物一般蠕动着缠住了他们的脚掌。



执行官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慌忙拔出斩魄刀环顾着四周。



随后,当他望向刑场中央——深邃的坑洞之中发现了一件事。



——有一面墙在靠近坑底之处被挖空,其中有一块如生物般蠢动的东西。而这东西仿佛绕过了杀气石,在遮魂膜上方的墙壁又开了另一个洞。



他接下来把目光扫向身边,看到哀嚎着无法动弹的贵族们之中有一名不哭不闹的男孩置身其中。



他看出这人就是刚才站在洞里哭号的痣城家一员,赶忙摆出斩魄刀欲进行始解。



但就在他张口的同时,口中没能吐出解号,而是撕裂舌头的刀刃取而代之地在他的口中舞动。



其后,这群贵族忏悔的时刻降临。



这一段既短暂又漫长的痛苦之中,绝望的命运没打算放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活命。



当时的隐密机动队总司令没接到处刑结束的报告而觉得有异,亲自来到刑场后,却看到了另难以置信的光景。



隐密机动队向来专门负责拷问、行刑等等任务,堪称尸魂界的黑暗角落。而隐密机动总司令则是这个黑暗角落的主宰。然而,眼前的光景在他日后的陈违之中,却表示是他这辈子遇过『最惨绝人寰,最令人难以想像的凄厉光景』。



内脏的腥臭味和血腥味弥漫着当场,只有坑底部一只蠢动的虚得以保全性命。



贵族们凄惨的死状别说没有留下全尸,就连现场到底有几具尸体都难以计算;其中好几人的遗体甚至已经化成灵子尘,飘散到尸魂界的大气之中。



这些被害者仿佛各自遭受不同的杀害方式,死状完全没有统一性,令人害怕得难以想像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隐密机动总司令见状之后即刻回报四十六室。随后全案以『行刑用的虚以不明手法杀掉所有受刑人及场边观刑的贵族』作结。而为了维护瀞灵廷的尊严,剩余行刑用的虚也全数遭受处分。



其后,四十六室决议废除该刑场,后来成为人们口中的禁忌之地,就这么遗留至今。



另一方面,独自走在流魂街的男孩双手捂着脸,心想,他用尽所有当时能想出的方法杀死观刑的贵族,但他的心灵却得不到救赎……原来,瀞灵廷的传奇草纸上写着「复仇之后什么也得不到」,这句话是真的。



他明明杀了这么多人,明明用尽手段折磨了他们,但这一切到头来都是无谓的行为。



……也许,那群贵族之中也有不出声嘲笑的人;也许其中还有人正思索着该怎么拯救痣城家的人。一想到这里,男孩的心便纠结着。但无论他如何心痛,这些已死的人都不会再活过来了。他的姐姐也一样。



——我……该怎么办才好?



男孩以他失去的一切换得了强大的力量,带着姐姐的寄托『成为强大的死神』徘徊在尸魂界中。



其后,他便一直隐世独居,感受着内心涌出的力量发出恼人的嗤笑声,独自徨地游荡于这个世界之中。



——直到数十年后男孩长大,向刳屋敷剑八提出『决斗』要求的那天为止。







现在,断界,穿界门内——



「嘻嘻嘻哈哈!你差不多该起来了吧,剑开头的!嘻哈哈哈哈!」



从内心传出的笑声萦绕在痣城的头顶上。



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置身穿界门内。



这里是之前痣城使用鬼道重唱大肆破坏的场所。



痣城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那群惹人嫌恶的虚,夺走了他施行融合的空间内一部分灵子。



如果当时不是在现世,而是在他支配的瀞灵廷内,那倒还不成问题。但由于他将意识集中延伸到了瀞灵廷之外,却在该处遭到强制排除,这让他遭受近乎肉身出现脑震荡般的状态。



与空座町上空融合的部分被连根摘除,意识强制被还回穿界门内。



尽管他对自己在现世进行的,融合。全都变成无谓的结果感到愤怒,却也即刻抚平这般焦躁的心绪,面无表情地对着雨露柘榴询问:



「……我昏厥了多久?」



「如果以现世的时间来说的话大概三十秒左右吧!嘻嘻嘻嘻!」



「……刚刚的梦是你干的好事吗?」



痣城在脑震荡期间梦见了自己的过去——或者说过去的记忆在这段期间复苏。而如此清晰冗长的记忆却得以在三十秒间全部涌现,这肯定是某种特殊力量致使的结果。



「你想干什么?」



「嘻哈哈!没有啊?你向来都很清楚人家的所作所为都是没有意义的嘛?嘻嘻嘻!话说,剑开头的,那时候的你也挺叛逆的嘛?还带着一脸吓人的表情揪着人家的衣领对人家说——『要是你早点出来救我的话……姐姐……姐姐她就不会死了!』」



在即将遭到虚『处刑』的瞬间,痣城被强制拉入了斩魄刀的世界——痣城内心一处时间与空间和外界隔绝的世界。当时的男孩在那里从雨露柘榴手中得到了这把斩魄刀的力量。



痣城想起过去的自己,不悦地应了一声:



「……多久以前的事了。」



「人家就是你,你就是人家呀——人家没有及早救你,那都是你的错喔?嘻哈哈哈哈!」



「……这句话你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吧。」



被痣城瞪了一眼之后,雨露柘榴仍旧自顾自地继续说:



「其实你当时心里是有这样的想法——姐姐会帮你处理掉眼前的麻烦,没错吧?都那时候了,你的内心深处却还奢望着你最重要的姐姐帮你处理掉所有的虚对吧?要是你当时多一些无谓的勇气,也许人家就可以早点出来救你了呢!人家我可是最喜欢无谓的事物了呀!嘻哈哈哈哈!」



痣城无视于雨露柘榴的挑衅。



——如果只是错失了三十秒,那怎么样都可以弥补过来。



不过,现在就算再乐观都不能失去更多时间了。



痣城再次收起脸上的表情,一边修复半毁的穿界门,一边将其拉开。



——随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与三十秒前截然不同的光景。







空座町马芝区——



在没有任何灵力的普通人眼中,那恐怕只是一片白云零星分布的蓝天。而这片蓝天忽然有一朵白云在一道圆形的波纹之中消失,让天空变得更加清澈。



——然而,在拥有灵力的人眼中,这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天空中如同龟裂一般张开了一个洞,从中溢出黑色灵子。



也许是某种自我净化的作用,破洞没多久就堵起来了,然而——



新的冲击声又自龟裂处传出,随后另一道新的裂缝产生。



「这、这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担任空座町死神的车谷善之助被人揪着衣领,仰头望向天空。



揪着他的衣领的人是十一番队的队士荒卷。他跟其他同僚走散,随手抓住了人在附近的死神请他带路。



「你、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呀!——话说!你才是这个城镇的负责人吧!为什么你没办法掌握这里发生的事呀!」



「你开什么玩笑!我看到穿界门忽然爆炸,又看到你们这些十一番队的队士像土石流一样不断冒出来,我当然吓得躲起来了嘛!你们这些家伙跑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要是你们想在我负责的区域作乱,我可不准呀!」



「你这个芋头人明明是这里的负责人,为什么没接到我们要来的报告呀!」



「你说什么!你、你这个小胡须男给我住口!我只是不小心弄丢了我的传令神机而已!再说!为什么每个人看到我的脸都会联想到芋头这东西呀!」



「谁知道!」



随后,今天最无所谓的争端即将展开的同时——天空中又出现一声更大的冲击声。



荒卷擦了擦脸颊上的冷汗,原本要剃掉车谷那一头黑人爆炸头的手也停止动作。



「我说……我只知道一件事……」



「在天空中轰出裂缝的两股无比强大的灵压……其中一方是我们家队长放的。」







空座町上空——



「……这是……怎么回事?」



痣城穿过穿界门,看到现世与黑腔之间的界线正要崩毁,心想,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期间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他正要确认的时候,脸上稍纵即逝地显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股灵压……这怎么可能!」



他对自己的灵压探知能力感到怀疑。



天空的裂缝中溢出的灵压确实是更木跟那个自称席恩的虚所有。然而,这两股灵压的浓度却高得吓人,令人难以相信他们跟之前站在痣城面前的是同样的两个人物。



就算更木已经取下眼罩,这跟痣城之前推测的程度实在差太多了。



他微微咬牙,让自己的身体融入空气之中,缓缓开始『侵蚀』空中的裂缝。



也许是之前做的『梦』带来了影响,他原本坚定的意志已经出现些微动摇。



而他身后仍如往常地传来雨露柘榴恼人的嘻笑声。



但她仍一如往常地作为痣城剑八的斩魄刀,将力量借给他使用——仿佛痣城双也迎向的究竟是胜利还是破灭,都跟她无关似的。







黑腔内——



时间拉回到剑八扯下眼罩之前的一小段时间。



一辆高级跑车奔驰在灰暗的空间中。跑车上坐着差点正面撞上特快车的观音寺一行人。



「这……这里是!该不会在面临濒死的危机之际,我身上沉睡的力量觉醒,打开阴阳交界之门了吧!真令人难以置信——!」



石田无视于观音寺的大声嚷嚷,对着萝嘉说:



「我得向你道谢,我们捡回了一条命。」



石田带着平淡的语气说完,没特别拘泥于礼数,开始留意起了周遭的状况。



观音寺的座车现在正行驶在虚用以进行移动的空间·黑腔之中。



若是在一般情况下闯进黑腔,结果恐怕只会被灵子乱流吞没,永远迷失在黑腔之中。然而萝嘉使用层层反膜丝凝众成簇,像梯子一般让这辆高级跑车行驶在反膜丝上。



「活着来到这里,总感觉不太舒服。」



「对不起……」



「啊,不,不是你的错,抱歉。」



只要没有成为灵体,人是无法进入尸魂界等异世界的;然而石田以活人的身分来到断界,很难想像最后不会造成负面影响。



此时,观音寺似乎终于冷静下来,放慢车速回头看了看萝嘉和石田。



「……我们之所以能够得救,该不会……是因为萝嘉小姐的关系吧?」



「不……还很难确定我们是不是已经脱离危险。」



萝嘉满怀着歉意垂下头的同时,观音寺却即刻把车停下来,握紧她的手感激地说:



「真是太神奇了!萝嘉小姐,我得在对你致上由衷感谢的同时向你道歉!原本应该是我要来帮助你的,结果却反被你救……这真是我作为英雄最为鲁莽的一次表现……」



「没有啦,我什么也没做……」



「而这么一来……你就不再是单纯需要帮助的一方,而是我们的伙伴,拥有拯救他人能力的英雄——HERO……不对,是HERO!NE!时空移动能力……这真是太棒了!」



「咦?咦咦咦!」



观音寺出人意表的言词让萝嘉大惊失色,而石田则是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没问题的!空座防卫队随时都欢迎你!你拥有黄金丝线,所以……不对,等一下,金战士的位子已经有人预约了……嗯!你拥有白色面具和黄金丝线,搭配起来非常适合空座白金战士的称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空座防卫队的一员,跟我们一起战斗吧!」



「咦……好、好的!」



「什么叫『好的』?……你到底有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呀?」



看到萝嘉在观音寺的气势引导之下回了话,石田忍不住吐槽她。



然而,观音寺却在这时候又对着石田补上一句:



「哈哈哈!BOY,你别闹别扭了!你放心,我已经为你准备好空座蓝天战士的称号了!」



「我说过!请你不要随便把我拉进莫名其妙的可疑组织!」



「你胡说什么!?空座防卫队的领导者可是我呀!这才不可能是什么可疑的组织呢!还是说——你其实是海军蓝派的吧?」



「才不是!再说——你这身装扮要说你不可疑也太牵强了吧!颜色太多太华丽了!蓝色跟白色的比例应该要高一点,这才会带给大家清新的印象呀!」



在这般乱七八糟的对答之中,话题不知不觉被带往奇怪的方向。



「NO——我尊重你的审美品味,但若是使用那样的颜色,迷路的小孩就看不到我了!」



「……拜托你不要用这种难以让人继续反驳的理由来堵人家的嘴好吗!」



此时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仿佛已经看不到刚才差点和电车正面冲撞的恐惧,甚至听来就好像轻松气息之下开的玩笑……总之对谈至此告一段落——观音寺再次把头转向萝嘉。



「总之,现在我们可以这样平安无事地斗嘴,全都是萝嘉小姐你的功劳,真的非常感谢!今后也请你以空座防卫队的伙伴身分跟我们一起奋斗吧!」



「……伙、伙伴?」



听到观音寺由衷的邀请,萝嘉又一次呆愣着不知该如何反应。



然而,这位偶像灵媒师非但没察觉到对方愣怔的反应,还接着继续说:



「你放心好了,总之,我会好好教训那些恶灵——BAD SPIRITS!让他们不敢再来找你!」



「那个……不用麻烦了。」



「什么叫不用麻烦!那些BAD SPIRITS的气息还没有消失呀!就连在这个谜样的空间之中都可以感觉得到呢!」



观音寺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来,翻动身后的斗蓬左顾右盼。



萝嘉看着他,显露出一张带着微微哀愁的笑容说:



「已经没关系了……我不能让你们继续为我涉险了。」



「LADY,你还在说这个……你不用在意的,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是我在耍任性……」



话没说完,观音寺却察觉到萝嘉垂着头,眼眶泛出了泪水,让他不由得随即噤口。



「你对我……说了这么多温柔体贴的话……又教我……这么多有趣的事物……但我无法回报你呀。」



萝嘉的肩膀打从心底感到懊悔地发出颤抖。淌出的泪珠自脸庞滑落,摔碎在紧贴膝盖的拳背上。



「我很高兴……我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但我……还是不懂……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我该怎么回报你……」



观音寺听了萝嘉的话,摆出了严肃的表情对着她说:



「LADY,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可以了。而且,如果你想要报答我,那就请你把那张落寞的脸庞变成笑容,这就够了。」



「……我是你们的敌人呀。而且空座防卫队……其实就是要从像我这样的虚手中守护城镇安全的组织吧?」



「你误会了。我们的确是要击退那些在城镇中作乱的BAD SPIRITS,不过——像YOU这样什么也没做的灵,我们是不会伤害的。」



观音寺对萝嘉所说的每句话都充满了温柔。他摆出他的招牌动作,带着和电视上一样的口吻开了口:



「……SPIRITS ARE ALWAYS WITH YOU——灵魂永远与你同在……就好像我的身边永远有你们的存在一样,请你也要相信,我的灵魂也会永远陪伴在你们身边——换句话说,无论是你是我,我们都不是孤独的!」



观音寺这句话仿佛在说,并非萝嘉与众不同;只要他看到有人和萝嘉拥有同样的境遇,他就会即刻出面营救。然而,就是这番将萝嘉和其他正常人一视同仁的话语让她觉得痛苦。



「就算是这样,我也是虚呀……对你们来说是有害的存在!」



「萝嘉小姐,我之前也说过了——请你不要这么轻易把自己当坏人。」



「可是!我想做的事……如果是杀人、吃人的灵魂怎么办呢!」



当萝嘉指出这般矛盾的同时,观音寺眼镜底下的一对眼眸短暂地沉了下去。但他接着仍吐出真挚的语气回话:



「当然,我会为了救人而阻止你。」



话答得果断,但这并非代表他放弃萝嘉。



「不过『阻止』跟『排拒你的一切』——将你毁灭是两回事!我是英雄!但很遗憾地,我不是神!在面对饥饿的狮子时,我没资格傲慢地要它转性成草食动物。」



「观音寺先生……」



「可是——可是!如果有不伤害他人也可以活下去的方法,我保证一定会尽全力用各种方法协助你!如果你被什么东西控制,我在帮你取回理智之前绝对不会放弃!」



观音寺从驾驶座上取出手杖,用仗柄顶了一下帽缘往上推。同时吐出一句响彻黑腔的宣言说:



「身为英雄,只要有人求助,无论多么艰困的道路也不能逃避!……所以,LADY,请你倾听我的恳求——说什么都不要放弃自己!」



萝嘉看了观音寺的脸庞沉默不语。



她的反膜丝只要还与虚圈联系,她就能够获得充分的灵子补给,因此她不需要吃人或整。但即便如此,她仍旧无法摆脱内心的罪恶感,于是对着观音寺开口询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身为虚的我说这样的话呢……?」



听到她这么问,观音寺稀奇地显露出阴郁的表情。



然而,他仍旧没有逃避。



「我……我过去促使许许多多的虚诞生。」



「咦……?」



观音寺这句话中有别于他一贯的风格,充满了忏悔。



「我自以为是地用自创的净灵法,以为能够拯救灵,结果却致使许多虚因而产生。」



「……」



「而我没有自觉,在我的头号弟子·一护斩除虚的同时,还以为他是除掉了怪物而开心地嚷嚷着……」



石田对观音寺此时提到的内容心里有底,但没有插嘴打断他说话。



「像我这般愚蠢的小丑,就是被嘲笑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我的头号弟子却仍称我为『英雄』——为了回报他的信赖,也为了弥补我过去种下的错误,我非得成为永远的英雄不可!」



「观音寺先生……」



「LADY,你听好——所谓英雄不会在人类或邪灵之间选边站!英雄是全国孩子的偶像!是所有脸上带着哀凄的人的救星!」



一声强势的宣言之后,观音寺随即拾回前一刻让人安心的笑容用力点头。



「而你,脸上就带着哀凄的表情呀。那么,我守护你还需要理由吗?」



看到观音寺吐露出自己并非万能,也为自己过去所犯下的错误忏悔,而现在更自谢要永远成为别人心中的英雄,萝嘉此时真正理解到,眼前这人拥有极为坚强的意志。



短暂地沉默之后,她止住泪水,缓缓抬头。



「我……我是不是也可以变得像你一样,能够面带笑容地接受自己呢?」



「那当然!」



「就算我是为了成为别人操弄的道具而生也是一样吗?」



「如果你希望继续成为别人手中的道具,那我会尊重你的意愿!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让我们成为世界第一的道具吧!不要让使用者选择你!由你来选择主人,永远开心至极地活下去!不管是道具或什么都好!只要我们有那个意愿,我就拥有无穷的可能性!」



听到观音寺毫无根据地大声呐喊,萝嘉其实也不觉得他所说的话是完全正确的,但——听到有人如此为她说话,她真的觉得非常开心。



——然而,这时候黑腔内忽然炸出一道强烈的冲击波,捣毁这个幸福的时刻。



「咿呀啊……?」「呜喔喔喔喔!」「怎么回事!」



车上三人发出三种不同的唉声,压低了身子紧紧抓住车身以撑过这阵狂风。



冲击波造成的风压断断续续地出现,他们从中感受到两股恐怖的灵压在邻近处彼此冲突。



「这股灵压……是更木剑八跟……席恩……不对,不会吧?」



石田在惊愕的反应中瞪大了眼睛。



他所感受到的那两股灵压,均远高出他之前在十字路口遇见时的水准。



「这种夸张得吓人的灵压……强大到几乎要跟失控时的黑崎一样了吧……」



他想起曾几何时那位战友脸上带着宛如恶魔股长着角的面具模样,背上忽然窜起一股寒意。



两股灵压的主人似乎是在快速移动中交手,以撕裂空间的威力在黑腔内各处释放出强大的冲击力道。



随后,石田在推测到这些冲击的动向之后忽然扬声大叫:



「……糟糕!他们往这里来了!」



这一声呐喊的同时——



两名厉鬼冲破了灵子乱流现出身形。



他们将如同岩石一般的灵子团块四处乱掷,并以其为立足的跳板相互厮杀。



这两人无论是外表或动作都大相径庭,但脸上那一张极致欢愉的表情却如出一辙。



虚闪与剑风激撞,产生的反动摇撼着四周的灵子使之扭曲,进一步让空间产生龟裂。



强大的冲击波飞向『圣女贞德』,掀起了车身侧向翻转。



然而,在萝嘉机警的反膜丝控制之下,车身和上面的乘客总算维持住平衡,致使他们三人毫发无伤。



天空中的空间裂缝透出了蓝天,让黑暗的黑腔中出现突兀的色彩。



痣城做出了这样的推想。



然而,此时过去的一段记忆涌现,尽管他拼命试图压抑脑中无谓的回忆过程,但更木的灵压随着迎面而来的强大冲击波,不断扰乱痣城的心绪,将他和那名男子之间的『对话』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半天前,瀞灵廷地下监狱最底层,第八狱『无间』——



深邃的黑暗之中有一处异样的光芒。在这个柔和的光线摇曳的区块之中,痣城面对着一名男子——他是过去历史中名列前茅的十恶不赦之人,蓝染惣右介。



蓝染全身上下都被特殊的缚道封印。而痣城为了从他口中听取瀞灵廷『之外』的消息,替他解除了嘴巴、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上的缚道。在听完他的一段叙述之后,痣城确认性地开口询问:



「所以,一如报告书上所写的……黑崎一护已经失去死神之力了,是吗?」



听到这番询问,蓝染垂下视线,嘴角扬起浅浅的微笑。



「大概不能这么说吧。能够使其恢复的方法有好几种,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他已经取回力量的报告传回来吧?」



蓝染不像痣城拥有雨露柘榴,理应无法窥知『无间』以外的任何事物进展。然而,他所做的推测却仿佛亲眼确认过这个情况似的。



痣城一边心想,这人果然不容小觑,也同时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就单刀直入好了——你……为什么要掳走井上织姬,把她幽闭在虚圈?你应该早知道你可以独力完成解放崩玉的工作才对。还是那女人身上还有其他隐藏的力量?」



「你也应该知道其中几个理由吧?而我原本是打算在其中一个目的达成之后就放她走的。」



蓝染反问的口吻中像是在试探痣城的底细。但眼见痣城沉默不语,这名十恶不赦的重刑犯随即又扬起浅浅的微笑说:



「如果你不喜欢无谓的对答,那你早该问得更直接一点才对,痣城剑八。」



他仿佛看穿了面无表情的痣城内心思虑,吐出颇为愉悦的语气接着又开了口:



「你询问井上织姬的事并非因为你对这人抱持警戒。你在意的,其实是继承了『剑八』之名的那个人吧,不是吗?」



「……我不否认。老实说,这人输给黑崎一护,却有报告指出他在虚圈打倒了十刃,这我无法理解。」



痣城即刻回应了蓝染的质问,但他没有透露出心里所有的情绪跟想法。



「朽木白哉在输给黑崎一护之后,的确是非常努力地私下锻链,但更木只是一如往常地在队舍里面进行训练罢了。」



——然而,此时蓝染却显露出了挑衅的语气,开始谈论起了更木。



「更木吗……的确,我掳走井上织姬获得的最大『效益』,也许就是把更木剑八困在虚圈这点吧。」



「你……说什么?」



「你听不懂呀?黑崎一护擅自闯入虚圈,使尸魂界提早派出队长级的死神加入虚圈的战场,而这一切也都在我的盘算之中,让我顺利隔离第一波赶来的更木。至于其他三人只是顺便而已。」



听着蓝染以平淡的语气叙述,让痣城眯细了眼睛,仿佛为了探究这人所说的话是否是事实,抑或者是为了迷惑他的挑衅。



「我就直说好了,在我的判断之下,队长级的死神之中,会成为阻碍的人就只有山本元柳斋重国,还有更木剑八两个人——特别是更木剑八,我认为在我让崩玉的力量觉醒,得到不灭的肉身之前不应该与其交手,因此采取了隔离的策略。」



「我不是来听你说无聊的玩笑。」



痣城面无表情地否定了蓝染所说的话。



「我知道更木剑八的实力,他曾经败在连卍解都不会的黑崎一护手下。而且,你还扳倒过习得卍解的黑崎一护。光从这两件事实来看,你根本没理由对更木抱持警戒的态度。」



说完,雨露柘榴从痣城的身后探出头来,多事地插了嘴:



「嘻哈哈哈!唉呀?唉呀呀?剑开头的,你是不是话变多啦?你在焦虑吗?因为更木剑八也许比你更强吗?嘻哈哈哈哈哈!」



「你住口……」



蓝染兴致勃勃地凝视着痣城低声细语地朝着某人说话,但随后也进一步吐出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言词:



「其实怎样都没关系呀。」



「……什么意思?」



痣城显露出不解的反应。然而,蓝染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



「我为了让黑崎一护成为够格的对手,伺机让他与当时力量相当的敌人交战。不过那时的我,判断阿散井恋次和朽木白哉对他来说实力太过强大,所以在那个时候让更木剑八与他交手。这些你全都看到了,那么当时我设计让更木与黑崎相遇的手段,你也应该看透了吧?」



「那只是代表更木的实力仅止于此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全都看到了,但却只看到每件事情的皮毛;尽管这也是一种美德,但这种美德迟早有一天会让你迎向毁灭。」



蓝染凝视着痣城,仿佛自己就是一个预告死期的预言者。他带着浅浅的微笑说:



「来说说我的预期吧,痣城剑八……」



尽管痣城认为,这种预测性的言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蓝染的话却带有不容忤逆的压力,紧紧缠住痣城的五脏六腑。



「你因为身为『剑八』……所以会败在『剑八』的名下。」







——无聊。



——这不过是用来干扰我的无意义谜题罢了。



在与蓝染交谈的记忆涌现的同时,痣城尽管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无法将这句话从脑中抛开。



「剑开头的!你怎么啦?怎么一脸面色凝重的样子呀!你已经做好……会输得觉悟了吗!嘻哈哈哈!」



痣城无视于雨露柘榴的嘲弄,持续在黑腔内移动。



「嘻哈哈!怎么不理人家呀?所以我说嘛——你早该乖乖躲在瀞灵廷里面的啦!只要你闷着头缩在瀞灵廷里面,你就不会输啦!不过那也得要山本老爷爷不打算把整个瀞灵廷全部烧毁才行!嘻哈哈哈哈哈!」



「……这也不是不可能。」



痣城在斩魄刀的话中取回冷静,开始在黑腔融合四周的灵子流。同时,他也开始确认自己手上可用的『棋子』。



——放在城镇里的义骸在我失去意识的期间,全被十一番队的人干掉了吗?



痣城之前曾经看过所有存放在瀞灵廷内关于现世的资料。



由于空座町曾经在技术开发局的手中『拷贝』过一份,因此城镇里的各个大小角落,全都记在他的脑中。



而他也在从暴力集团办公室取出火器,驱使义骸乘着机车追击他要找的那名破面女子的同时,穿过断界,来到距离空座町相当遥远的『某处』



痣城确认着当时借过来使用、现在正融入空气中的『东西』。



——只要有时间,我还可以带更多来的……



他凝聚意识,冷静将注意力移向在断界内持续奔驰冲撞的两股力量——这是为了将力量交会中心处、拥有骇人灵压的两个人从这个世上彻底铲除。



痣城静静地整理自己的呼吸,开始『调整』自己的意识。



他将雨露柘榴的心象世界作为抛弃情感的道具利用,将所有无谓的情绪都『留置在』雨露柘榴的世界之中。



就好像黑崎一护下意识地将自己心灵的一部分当作虚『隔离』在心象世界中一样——只是痣城是有意识地这么做的。



在感受到更木与席恩的灵压之下产生的焦躁……



——排除。



对于更木令人费解的灵压上升程度感到不安……



——排除。



听到蓝染说的话,觉得自己内心被摸透而感到可耻……



——排除。



对于自己可能赢不了更木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感到恐惧……



——排除。



因回忆而想起痣城一家的灭亡,并对那些贵族怀抱恨意……



——已排除。



重新燃起对于雨露柘榴的愠怒……



——排除。



他在内心筛选掉不要的情感,让这些『无谓的情绪』全部消失。一边确认自己的意识正逐渐变得清澈,一边继续冥想——



我没有对虚怀抱任何同情的意念……



——没问题。



对那个自称唐·观音寺的人感到莫名焦虑……



——嗯……?



当他脑中浮现出某个人的影像时,脑中同时掀起一个疑问。



——怎么回事?



——一直到刚刚我都没把这人放在心上呀……



——为什么一个擦身而过的路人会让我感到焦虑?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他犹豫着是否该进一步分析自己心境的转变。不过他也随后得出这是个无谓的举动,因而将观音寺让他产生的焦虑扔进了心象世界的角落。



——然而,这么做却无法使他排除这样的心绪。



尽管他想要忘掉观音寺这个人,但些微的焦虑和憎恨却仍不断涌上心头。



「…………?」



「嘻哈哈哈!人家才不要这种东西呢!说不要就不要!剑开头的,你自己拿回去!」



听到雨露柘榴的声音,痣城在内心回话:



——你在说什么?



「剑开头的,你知道吧——你跟人家可是表里一体的呀!你丢掉的无谓的东西,就由最喜欢这些东西的我全都收下了。不过呀,你知道的,人家也是有好恶的差别呀。」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因为你无聊的喜好而阻挠我吗?



「嘻哈哈哈!你觉得这是无谓的喜好问题吗?真是这样就好了!让人家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嘻嘻!」



——忠告?



在痣城讶异的反应中,雨露拓榴开心地又开了口:



「你别这么紧张嘛,让我们来玩嘛?我们的日子可以过得更悠闲一点呀——就好像京乐春水一样追着女生的屁股跑;像大前田日光太郎右卫门美菖蒲介希干代一样嘴里不断咀嚼着油菓子,愈吃愈胖;像吉良井鹤一样没事瞎操心;像桧佐木修兵一样骑着机车在瀞灵廷兜风被骂……嘻哈哈哈哈!」



——你现在还要惹人嫌吗?



「不是,人家刚刚说的都是你现在不可或缺的东西呀,剑开头的!——才怪!其实你不需要这些东西,但你应该知道人家想说什么吧?嘻哈哈哈哈!」



——若非得到力量必须付出代价,我根本不需要听你开口闭口说这些无聊话……



「好耶~~你对人家产生的这种焦躁反应真的是棒极了!不过让我告诉你一件事——那个看起来一副小丑样的大叔——偶像灵媒师,唐,观音寺让你产生的焦躁,你还是留在自己身上比较好喔?虽然这不代表你可以打赢更木,也跟一切胜负无关,但搞不好在其他地方会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喔?嘻哈哈哈哈哈!」



——你闭嘴。对于强大的死神来说,那种莫名其妙的男人带来的焦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人家知道你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焦躁喔?因为他拥有你认为没有意义而丢弃的一切呀!而你之所以会感到焦躁,就是因为你丢掉太多你认为没有用的东西了,剑开头的!讨厌无谓事物的你居然会『丢掉太多无谓的东西』,这其实是某种因果报应吧!嘻哈哈哈!」



——你玩文字游戏玩过头了吧!该消失了!



「嗯,好喔!」



……什么?



雨露柘榴至今从未有过的反应让痣城觉得惊讶。



随后这把斩魄刀便带着一如往常的语调,脱口说出过去数百年内从未让痣城听闻过的言语:



「那人家就暂时先消失啦!什么建议也都不会说了!你就凭着你自己的力量漂亮地打倒更木跟那名破面给我看吧!要是你成功了,到时候人家就亲你一下!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



——呲呲……忽然间,一股形似方才脑震荡时的感受袭来。痣城耳中的声音同时消失。



……嗯?



——喂……



他在内心询问,但他的斩魄刀没有回话。



这明明是他所期望的沉默,但此时如他所愿之后,他却莫名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不会吧……



#插图



他在断界中召唤出几只义骸,试着随意操控。



然而,义骸的一切反应都如同往常一般顺利,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对于自己这样的反应感到极为愤怒,再次开始调整他的意识——



可能失去『融合』能力带来的恐惧……



——排除。



对于雨露柘榴可能就此消失而产生的担忧……



——排除。



痣城一边整理他的思绪,一边持续与黑腔融合。



当更木与那名破面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之内时,这位第八代剑八已经取回原本那张冷冰冰的面具。



具象化的痣城仿佛已经清楚将早先的思绪划分开来——雨露柘榴从头到尾都不曾存在过。那只是我内心的懦弱产生的幻觉罢了:



此时他的眼眸比起以往都来得冰冷。



一股不安让他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能力』。







空座町三官区,浦原商店前——



「——什么……痣城剑八从『无间』中逃走了吗!」



「是啊,欸,所以我们队长来了。马上就会解决这个问题的啦。」



浦原商店前穿着围裙的铁裁发出惊呼,而一角点点头继续说:



「不过……浦原老板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不在呀?真是够了,看来我今天的好运真的全都被队长吃掉啦……」



「好运被队长吃掉也只有认了呀。」



弓亲说完,一角搔了搔脑袋。



「可是啦……那几个小鬼才从我们的对决之中溜走,然后那些义骸又怱然全都动也不动!痣城那个混蛋真的是有够会挑时间扫人家兴的……」



听到一角嘟嘟哝哝地抱怨个没完,甚太忽然挥出巨大的铁棍,直指着他说:



「喂!秃头!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义骸全部扛到这里来呀!你没看到邻居都带着奇怪的眼神看我们呀!」



甚太另一只手指的方向堆着十一番队运过来的义骸,正由小雨一个人奋力地搬进店里。



「我才不是秃头呢!我是剃的!死红毛小鬼!」



一角激动地大叫的同时,弓亲也站出来解释:



「欸,现世的人看得见义骸,所以不能放着不管呀。我们也只想得到浦原商店这一个地方可以放了嘛。」



「嗯,邻居那边我们会试着跟他们解释;最坏的状况也就是使用记换神机清除他们的记忆,你们不用担心。不过……这件事看来还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呀。」



铁裁抬头望向天空,看到强大的灵压冲突产生的冲击波依旧不断轰出一道道裂缝,从断界涌入现世。尽管这个状况没有持续扩大,但堵住的裂缝旁边随即又产生另一道裂缝,让整片天空看起来就好比蓝色的云彩上窜出一道道黑色的闪电一般。



一角扬起嘴角,也跟着抬头望向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处,然后——他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嗯?那什么鬼?」



在天空中迸出的裂缝四周绕行的『那东西』对于鲜少来到现世的十一番队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东西。



——同时,『那东西』对活在现世的人们来说,飞行的方式看来也相当诡异。







黑腔内——



「……真厉害,我砍了你这么多刀,却还没有杀死你。」



在席恩感叹的语气之中,全身上下部以鲜血上妆的剑八也回了话:



「这让你觉得困扰了?」



「哈!我怎么可能觉得困扰呢!我这么努力破坏,结果你非但没死,还不曾倒下,而且仍持续对我祭出一招招杀着!我只面对你一个对手,却像是跟战场上涌来的百万名士兵交战一样!无论我如何蹂躏你,践踏你,都完全不显得出手过重!」



此时的席恩就好比兴奋的稚子一样,显露出一对闪亮亮的眼神开心地大叫着。



看到他如此醉心于战斗之中的模样,大概没有人会再认为他跟萨耶尔阿波罗是同一个人了——也许是受到萨耶尔阿波罗的哥哥·伊尔弗特的影响吧,他的发型出现了些微变化,原本浅粉红色的头发也开始透出一丝丝金色的光彩。



「你这家伙真是有够吵的,老是在说些根本不用说的话,叽叽喳喳个没完。」



更木剑八尽管言词上不表认同,但仍表现出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抖开刀上的鲜血。



「这点可以请你稍微体谅一下吗?我才刚来到这个世上呀。既然心里有多到满出来的开心情绪,我当然会想要尽可能地喊出来嘛。」



几度使尽全力的强势冲撞之后,简短的交谈结束,当他们正准备再开始厮杀时——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



那是由绵延的小爆炸声组成的——撕裂空气的音爆。



这声音对更木来说相当陌生,但席恩熟悉现世间的知识,因此知道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声音源头,看到从黑腔的空间裂缝之中看见彼方蓝色的天空,还有——



一架翱翔在蓝天之中的巨大机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空座本町车站前,外景车内——



「找到小幸幸了吗?」



在制作人的询问之下,周围的工作人员同时摇头回应。



追逐着观音寺的电视台外景车,拍到他们的座车被一群骑着机车的恐怖份子追杀,猛力过弯时的影像。



他们一度担心这场飞车追逐最后演变成一场汽车与电车对撞的重大车祸,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但这起车祸似乎没有发生。



不过,观音寺的座车却也在当下忽然消失无踪,让剧组的组员顿时束手无策。



「我们要像之前来出外景的时候一样,叫一辆直升机过来吗?」



之前来松仓医院旧址进行节目收录的时候,这个节目的剧组使用了直升机拍摄,但这次似乎没有这样的安排。



然而——此时天空中却即时传来了直升机螺蛭桨划破空气的音爆。



「喔?话才说完——是哪里的直升机呀?」



刚才一场枪战也许惊动了媒体,让哪个新闻制作单位出动了也不一定。制作人在这样的揣测中举起手机,拨出了自家电视台的电话号码。



他举着手机正想抬头望向天空,却在这时候发现情况不对……



——直升机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开始传出来的呀?



——那声音不是由远而近,是……刚刚忽然出现在天空中的……?



他从车窗内探头望向天空。



「……咦咦咦!」



惊吓之余,手机不经意地从手中滑落。



在他眼中确实有一架直升机,然而——



那绝非电视台播报新闻用的直升机,而是只有在军事演习之中才看得到的武装直升机。



这架攻击直升机悬停在蔚蓝的天空之中,无法判别是哪一种机型。



「……等、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呀!我从来没有看过那种形状的直升机呀!」



要是稍微有一点研究的人就会知道,天空中的这架直升机确实是军用直升机,但同时,从它的外型可以明显看出,这不是现存的任何一种机型;而且机身上夹带着非比寻常的大量火器。



——简单来说,这架直升机上硬是被按上了陆战用的格林机关枪等等重型火炮;甚至其中一部份机身还像是麦芽糖一样,被扭成了异样的形状,令人难以想像这是现实中的光景。



剧组组员觉得实在是太过诡异,因而将摄影机调往该处,没想到几秒钟后——



攻击直升机上搭载的机关炮随即发出阵阵嘶吼,以每分钟一千两百发的速度开始扫射。







断界,黑腔内——



在更木理解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前,枪口闪光已经闪耀在断界的裂缝彼方。与痣城灵压融合的炮弹随即开始大肆蹂躏黑腔内的一切。



若是一般由器子与灵子构成的炮弹,恐怕只有被灵子乱流吞没的份。但这些炮弹包含了痣城的灵子,每颗炮弹都扭成了独特的形状。



半灵子化的炮弹表面全都有如同电锯一般细碎的刀刃高速回旋,使之贯穿了灵子乱流,夹带着杀气直指黑腔内的两名厉鬼。



弹雨扫到了更木脚下,同时在黑腔内掀起一波激烈的爆炸。



灵子与灵子相互冲撞,仿佛亟欲啃噬对方似地彼此交缠在一起。



结果掀起的冲击波化成了风暴,席卷、吞没了周遭一切事物而随处乱窜。



如果将黑腔内经常性弥漫的灵子气流比喻成乱流,那么这波爆炸掀起的风暴就是灵子飓风——或者说是振翅嘶吼的巨龙。



「…………」



痣城为了确认这副景象而现身于黑腔之内。



在空座町郊外有一座军事基地。他利用断界的捷径侵入了该座基地,从中借来了一些高效『武器』。



他原本也想过是否要挑选战斗机,但最终还是选择对人较有压制性的军用直升机,再以其『融合』能力硬是装上了各式各样的武器,打造出一架对死神及虚用的诡谲兵器。



——当然,军用直升机绝非专用于『对人』的攻击武器,配备的炮弹分成穿甲弹及榴弹两种。而这两种不会同时使用的武器在雨露柘榴的能力之下硬是交互发射。



痣城经由与兵器融合而理解其中架构,在短时间摸索之下完成了改装。在他看到超越刀这种概念的高火力现代武器时,甚至没出现感叹的反应,只是对着正在肆虐的灵子飓风中心持续施放火器攻击。



即便两名目标的身影已经隐没在灵子飓风之中,他仍没有停止射击。这跟之前使用的机车不同,由于他已经与此时操纵的这些武器融为一体,便不再需要义骸操纵。即便勉强与武器融合的结果使他在瞄准上有些问题,不过他已将所有意识都集中在这里,因此这个不安定的要素已经无须顾忌。



凡是遭受遭受武装直升机扫射,不管是受到哪一种炮弹的袭击,肯定都不会平安无事。穿甲弹可以轻易炸开用于建筑的水泥墙,榴弹亦能将一般人炸成肉片,掀起一阵血雾。



除此之外,若是再加上因痣城与之融合产生的灵子刀刃,其进化过后的威力更是远超过现世间的物理法则;若是将炮弹上灌注的所有威力都转换成『爆炸』,那么恐怕仅只是一发炮弹便可以摧毁一整栋大楼。而再以『刀剑砍劈』比喻,其所拥有的威力也能将山丘当成纸片一般切碎。他将如此惊人的破坏力经过压缩,硬塞入炮弹中,以其贯穿敌人身体,由内部进行破坏。



事实上,如果十一番队的队士或是一般虚被这波炮弹扫射到,除了其中一部份拥有特殊斩魄刀的人之外,全都会瞬间变成碎肉,化成烟灰消失——意即强健程度远超过一般人的死神也根本无法抵挡痣城使出的死亡轰炸。



——然而,在场的两个魔人却拥有难以形容的强大力量,实力远远凌驾于一般死神和虚。



忽然间,这阵灵子飓风——由灵子群形成的强大奔流之中,有一部分被某种力量拉扯着。



随后,这道被压扁的灵子流硬被扯破,从中出现一道强大的灵压刀刃,那人在猛力挥动之下强行驱散了这阵灵子飓风。



这道灵压刀刃驱散了飓风之后继续前驱,如同切豆腐一般将持续射击的直升机劈成两半。



紧接着灵压刀刃之后出现的是无数的虚闪,这些虚弹撕裂了空间隔阂,打在被切成两半的直升机身上引发爆炸,将直升机完全吞没。



爆炸产生的光球消失之后,也看不到任何一片直升机的残骸。而前一刻被包围在飓风中心的两名男子,将目光凝聚在痣城身上。



「你跟现世的兵器融合了呀,这还真是有趣的招式。」



席恩的身体似乎受到刚才那一阵弹雨的影响,许多触手都受了伤;更有几只完全被扯断,落入了黑腔底部的黑暗之中。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是现世间使用的武器呀。」



更木剑八同样也遍体鳞伤,但仍显露出厉鬼一般的笑容,扭动着颈子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说:



「活在现世的那些家伙能放出这种程度的东西,却不好好享受直接用刀砍人的快感……有没有这么浪费的呀?」



这两人尽管并非毫发无伤,但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



至于痣城,他亦没有因为没给对手带来致命性的损伤而感到震惊,而是眯细了眼睛凝视着眼前的敌手。



——……果然,更木还没有学会卍解。



——不过灵压确实提升了。



当痣城正在思考时,席恩也开了口: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奇袭呀。要是之前的我,肯定已经死了……请容我为先前的失礼道歉——看来我错估你的实力了。」



他这句话中提科『之前』这个词汇,这让痣城确信这个名叫席恩的虚身上一定出现了什么样的改变。



然而,他对这中间究竟出现什么样的过程丝毫不感兴趣。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结果。



——不过……也就这种程度而已。



他排除了脑中对于这两人的灵压究竟为何如此大幅提升产生的疑问,在这个笃定的判断之下继续施展他拥有的能力。



——那么情况还是对我有利。



痣城没有回话,再次在黑腔深处——更木与席恩视线上的死角——让攻击直升机具象显现。



就像他可以借由与空气同化的方式防御敌人的各种攻击一样,他在更木的剑风扫至之前,先一步将直升机分割,变成两半之后又借着虚闪产生的爆炸,让直升机消失在空气之中。



黑腔内忽然出现直升机螺旋桨转动产生的音爆,让更木和席恩同时回头。



与此同时,痣城也开始咏唱鬼道——螺蜁桨转动的音爆只是为了要掩饰他咏唱时发出的声音罢了。



他在身后召唤出数十具——以至于数百具义骸进行鬼道重唱。



这次跟上次使用的重唱方式不同,所有义骸都吐出同样的词句——



那是他姐姐在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刻使用的破道。



然而,这次的重唱可不会爆炸,一道道流畅的灵子流在所有义骸之间盘旋。



痣城眉头皱也不皱一下地带着和缓的语气咏唱咒语,这模样完全看不出他有丝毫感伤或气愤的情绪;所有无谓的杂念全都被他抛在脑后。



——同时,在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的情况下,直升机的机枪再次吐出凶猛的炮火。



轰然的爆炸声支配了整个黑腔,将其他声响全都淹没。



对此,更木与席恩抵挡子弹的方式形成强烈的对比——



更木丝毫不进行闪躲,即便身上遍体鳞伤,仍持剑奋力挥击,以剑风将子弹全都挡开。



而席恩则将『邪淫妃』特有的触手重合,以其浓烈的灵压包裹在身躯外侧,隔绝炮弹带来的冲击。而也许因为之前已经见识过一次这样的攻击方式,这次他的触手受到的伤害比起前一次来得轻微许多。



另外,为了避免灵压的供给来源被切断,他将抓住皮卡罗的触手向下延伸至极限,从脚底下的灵子团块一直延伸到灵子乱流中心。



更木没有察觉身后的痣城正在咏唱鬼道,但席恩尽管没有回头,却仍从身后逐渐膨胀的灵压胎动确认到这个状况。



——鬼道吗……



——说不定会是很难处理的类型呀。



席恩以无数的触手继续抵挡子弹,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在痣城召唤出来的数百具义骸上——当然,他也没因此忽略更木的反应。那家伙即便处在猛烈炮火的暴雨之中仍不时朝席恩挥剑,要是一不小心没察觉可是会致命的。



机枪狂扫的炮击声中,『死亡的气息』透过席恩的肌肤渗入他的心髓。



他一边享受着这种阵阵刺痛,一边在减轻防御的比重时挪出一半的触手准备展开攻势。



席恩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更木与痣城操控的义骸身上,挥舞着成群触手扭转向那两个敌人,准备施放『王虚闪光』。



——然而,他也因此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事实上,不只是他;就连更木和痣城都因为眼前的对手实力太过强大,注意力全都放在彼此身上,因此没有余裕察觉黑腔内些微的灵压动静。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机枪嘶吼产生的音爆,以及三名魔人彼此牵制产生的灵压风暴;在这阵杀气腾腾的风暴之中,要叫人察觉那些微的动静也许才是强人所难……



——席恩与更木凝聚出的灵子团块群下方,一辆高速奔驰的跑车夹带着凶猛的引擎声,驶向被囚的皮卡罗。



反膜丝张开在比起方才又更浓烈的灵子乱流下方。观音寺的座车『圣女贞德』加足了油门,疾驶在反膜丝拉出的跑道上。



「呜……那架直升机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不像是电视台拍摄用的直升机呀……」



「……那不是普通的直升机。我感觉不到驾驶座上有人。」



坐在跑车后座的石田,手里握着颜色与平常有些微差异的『银岭弧雀』——事实上,在他的灭却师十字被夺之后,现在的他应该无法再制造出银岭弧雀才对。然而……



——「我身上拥有你跟奇鲁奇大人交手时的资料,应该可以重现才对。」



萝嘉说完以反膜丝纺织出银岭弧雀的外型,将与灭却师相同的灵子灌注其中,成功制造出那把会发光的弓箭。



——原来如此……我在萨耶尔阿波罗手中留下了如此细密的资料,可以做出完成度这么高的银岭弧雀呀。



——也难怪我的攻击会被萨耶尔阿波罗化解掉。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反膜丝的能力几乎万能,远远超出我的想像呢。



当然,这把银岭弧雀只能作为暂时性的替代品,只有靠萝嘉的反膜丝持续灵子才能使用。而且萝嘉身上记录的已经是一年以前的资料了,无法制作出完全与现在的石田契合的灵子弓。



然而,这对被涅茧利称作天才的石田雨龙来说,这种程度的负面条件根本不构成射偏的阻碍。



他计算了车速等等外在影响,将『撕裂灵魂的东西』架在弓上,毫不犹豫地松弦放箭。



白色的光矢划破灵子气流锐利地向前飞去。



席恩用以将皮卡罗吊挂在后方的触手根部,早先遭受到不明直升机及更木的攻击而受损。石田的『撕裂灵魂的东西』瞄准了这个缺口钻了进去——从伤口进入,由内部撕裂这只触手。



「……什么?」



席恩确认触手被切断之后,才终于发现自己遭人偷袭。



他转动视线望向遭受攻击的部位,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随即从脚底下的灵子团块空隙中看到几只皮卡罗连同断掉的触手一同坠落。



随后,他也看到一辆奔驰在皮卡罗的坠落方向,在黑腔中显得极为突兀的敞篷车。这辆敞篷跑车驶来接住了皮卡罗以及『撕裂灵魂的东西』。



然而,让席恩的思绪完全冻结的,是当他确认到——跑车用以承接皮卡罗的是柔软的白色丝簇的那个瞬间。



「……」



那是有别于象征完全拒绝的反膜丝的另一种灵子丝线,仅用以绑缚对手——不过无论如何,就席恩所知,能使用这两种丝线的这世上仅只一人……



「……萝嘉。」



席恩开口呼唤着那名破面女子的名字,呆站在炮弹风暴之中任由弹雨侵袭。



这声呢喃之中没有愤怒、惊讶、快乐等等情感,纯粹只是一句确认性的动作。借由脱口说出这名破面女子的名字,他才能确认眼中的光景货真价实——他掳来的皮卡罗已经被萝嘉和像小丑一样的男人,还有一名灭却师一同劫走。



这个瞬间,他内心洋溢的疯狂和喜悦登时沉了下来。



席恩的杀气宛如滚沸的水忽然冻结一般急速冷却。而更木似乎感受到他这样的反应,一边拨开袭来的弹雨,一边带着讶异的眼神转过头来。



「嗯?怎么回事?你发什么白日梦呀,喂?」



痣城也对席恩这般异常的改变感到惊讶,直升机的机枪一度停火,溶解消失于空气中。



此时所有的鬼道咏唱都已经结束,但为了避免错过出手的时机而前功尽弃,他暂且让义骸维持在咏唱完毕的鬼道随时都能发动的状态。



「…………」



截至前一刻为止的绵延巨响忽然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安静下来。



在这般宁静之中,逐渐远离的汽车引擎声微微在空气中摆荡,让痣城这才察觉到观音寺等人的存在。



事实上,他也看到了车上的破面女子和灭却师,但现在无暇分神顾及这两个人。



痣城的目光捕捉到坐在跑车驾驶座上的男子背影,内心随即闪过一股焦虑。



——……嗯?



就在他脑中的疑问即将凝聚成形时,他也即刻排除了这样的情绪反应,重新拾回冷静地继续操控数百具义骸。



即便死神审慎地观察着是否该发动鬼道,席恩也丝毫不予理会。



这名破面打从心底显露出哀凄和心有未甘的表情,对着更木吐出了歉意:



「……抱歉,这是非常难以抉择的事……不过跟你的决斗要暂时在这里告一段落,择期再战了。」



「啊?」



看到更木蹙起眉头,席恩更是流露出稚子眼见美食从眼前溜走的神情,带着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



「真的……我真的很不甘心,但还是只好请你先跟痣城一起玩了。」



「……你以为老子会就这么甘心让你走吗?我们打得正兴奋不是?」



更木的语气中明显表露出焦愤的情绪反应。然而,席恩却随即收起前一刻的笑容,带着痛苦至极的心绪大声怒吼:



「别说你了!我怎么可能甘心!我比起谁都不愿在这时候离开呀!——啊……让我——让我以我所有的一切发誓,我绝对要再跟你赌命厮杀一场!再一次共享死亡的欢愉!」



他的嘶吼声中仿佛透露出这场决斗即使早一秒结束都让他感到不舍,甚至带血的眼泪随时都会夺眶而出似的。席恩说完瞄了痣城一眼,咬牙切齿地摇摇头。



「所以你——更木剑八……你可别死在这种程度的家伙手中呀?」



随后他即刻收起脸上的表情,飞速离开现场——追赶已经离开好一段距离的观音寺座车。



「喂!你站住!老子不准你走呀!」



更木欲追出去,但眼前随即被再次现身的武装直升机挡住去路。



「『这种程度的家伙』是吗,我也真是被看扁了呢。」



「啐!」



短短几秒钟。网射出的大量炮弹绊住了更木。



更木带着凶狠的眼神,回头瞪着出现在他身后的痣城,叹了一口气说:



「……算了。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比起挥刀杀死逃走的家伙,不如拿你开刀好了。」



面对更木充满不满的语气,痣城没有正面回话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的灵压为什么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提升到这种程度?」



「嗯?你是在问眼罩的事吗?」



看到更木一脸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的反应,痣城沉默了一会儿。



他在方才出手攻击更木与席恩的同时,背地里也不断在另一个空间进行融合。



此时,除了直升机之外,这些大量(或者以『无数』、『无限』形容会比较恰当)的武器——大半他在尸魂界及现世中以『融合』获取之物,在他的操控之下一一具现化。



刀刃与刀刃之间再长出新的刀刃;其中亦可看见现世的枪枝或是尸魂界的特殊灵装。这些武器——由活人及死神创造出来的所有攻击性武器在更木四周一字排开,变成一道『墙』挡住了更木所有去路。



「如果连你自己也没有察觉,那我问的这个问题就是白问了。」



痣城面无表情地嘟哝了一声,操作义骸继续提升鬼道的强度,同时也缩小了四面刀墙对更木的包围。



也许是『融合』其中一种力量表现形式吧,痣城所操控的武器就好比光线折射产生的蜃景一般不停扭动,宛如魔兽的獠牙欲将对手含进嘴里。



「又是变把戏的时间啦?这个会比刚刚更让老子我乐在其中吧?」



当更木轻佻地扬起嘴角的同时,整片由杀意凝聚而成的围墙随即做出凶猛的摆动朝更木扑了上来。



另一方面,痣城召唤出来的那架攻击直升机亦对准了围墙上刻意露出的空隙,灌注凶猛的炮火。



机枪的枪口闪光不断吐出银色与铁黑色组成的行军阵容,搭配着黑腔作为背景,这样的画面令人联想到世界的终焉。



这般炫目而夸大的景象确实符合斩魄刀卍解展现出来的实力。然而,即便痣城使出了如此强大的攻击火力,这对他来说却仍是『迷惑敌人视线的诱饵』罢了。



——如果是与黑崎一护交手时的更木,这样的攻击应该已经足够杀死他了。



痣城在刀刃掀起的飓风之中确认到更木的灵压丝毫没有减弱,因而许下了觉悟……



他让数百具义骸凝聚出最大威力的鬼道同时发动。



「「「「「「「「——破道七十三,『双莲苍火坠』——」」」」」」」」



大批义骸异口同声地唱出最后一句咒语之后,黑腔内随即燃起大片蓝色的烈焰。







时间追溯到数十秒钟以前——



观音寺载着萝嘉和石田,以及五名皮卡罗驱车在黑腔内一路狂奔。



「孩子们没事吧,BOY!」



这位偶像灵媒师一边握紧手里的方向盘,一边对着石田唤了一句。



「我起初以为他们都死了,不过现在灵压正逐渐恢复,应该马上就会醒过来了。」



石田尽管担心这几名破面睁开眼睛之后究竟是敌是友,但心想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离开这里。



——要是被卷入那几个拥有怪物般强大灵压的家伙乱斗之中,别说观音寺,就是我和萝嘉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



「总之,我们就趁着那个叫席恩的家伙和更木剑八厮杀的期间,赶快回到现世……」



就在他对着前座这么说而回头确认后方的的同时——视线彼方却出现一道骇人的凶光,让他急忙大叫:



「——快打方向盘!」



「什、什么!」



听到身后强势的命令语句,观音寺不由自主地猛打了手上的方向盘——随后,前一秒跑车行驶的道路上随即窜过一道『王虚闪光』。



光波行经的空间扭曲,产生的重力将跑车拉了过去。



「呜喔喔喔——?」



车子再次侧向翻倒,却又在萝嘉的反膜丝控制之下平安着地。



她在短暂地变成云霄飞车的『圣女贞德』副驾驶座上,回头确认了席恩追上来的情况。



目前双方之间还有一大段距离,但以萝嘉的视力已经可以清楚辨识出席恩的脸庞,并发觉他的双眼正紧盯着自己。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受之中,背上猛然冒出一颗颗冷汗。



席恩的双眸之中夹带着并非一如往常的轻蔑,而是纯粹的憎恨。



——那种情绪和面对更木剑八时透露出夹杂着狂喜的杀意不同,而是针对萝嘉这个阻挠者释放出极致纯粹的恨意。



事实上,刚才那一道虚闪恐怕不是针对这辆跑车,而是打算一炮轰飞她的脑袋而来的……



萝嘉确认到这点,默默地承受着席恩充满憎恨的视线一会儿之后才开了口:



「……观音寺先生。」



「呜咕……怎、怎么了吗!」



观音寺这才终于从车身翻转的冲击中振作,脚底下一面踩着油门,上半身仍持续晃荡着。



「请放慢速度到随时都可以停下来的程度。」



「你说什么!可、可是……这样不是就会被追赶上了吗!」



「没关系,你可以……相信我吗?」



「那当然!这还需要确认吗!」



观音寺想都不想就马上回话。不过就算他充分思考之后,恐怕也只会给出一样的答案吧。



萝嘉看着他这样的反应,于是将内心涌现的情绪坦率地显露于色。



「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嗯?你在说什么?」



观音寺放慢了车速,同时回头望向萝嘉,这才发现她脸上挂着一抹哀凄的微笑。



「……萝嘉小姐?」



脸上的哀伤和笑靥,究竟哪一个才是她内心的感受,又为何做出这样的表情呢……在观音寺的思考得出结论之前,萝嘉从副驾驶座上站了起来,丢下一句话,之后用脚轻轻蹬了一下椅子。



「那个冰淇淋……非常好吃。」



——同时,『圣女贞德』前方张开一道通往现世的出口。



「下一次……我想跟大家一起吃。」



当她确认了『圣女贞德』带着观音寺和石田穿过那道黑腔开口之后,瞬间关上这道出口。



「LADY,你是要……」



观音寺临走前喊了些话,但在黑腔的出口关闭的同时再也听不见了。



萝嘉一个人留在黑腔内,以自己的双脚徙步行走。



她回过头,确认了席恩追赶上来的模样之后深深感到安心——席恩没有追向已经回到现世的观音寺和石田,仍把目标放在自己身上。



就在席恩朝她再次放出一道虚闪的同时,她的安心也转换成了觉悟。



此时她心里涌现的是观音寺曾说的话:



——「觉悟什么的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萝嘉小姐,我是问你真的觉得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随后,她张开了反膜丝,象征了她坚定的意志。



这是她心里的觉悟第一次与自己的心绪吻合。这让她感到开心。



然而,她并非打算就此丧命,或者决心一死,而是——为了保护观音寺,也为了活下去……



她,萝嘉·帕菈米雅在这一刻决心与席恩一战。



席恩不发一语地奔驰在漆黑的空间之中,追逐正逃往虚圈的萝嘉。



此时他心里充满无限的愤恨。



这股恨意产生的原因,他自己非常清楚——他是因那个女人而生的。



自己是被一个身为道具的人制造出来的,这点让他觉得非常不快。



如果他真是萨耶尔阿波罗本人,也许他还不会有任何反应。因为萝嘉只是他为了让自己重生的道具,尽她的本分而已。



然而,在他成为席恩之后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他已经不认为自己是萨耶尔阿波罗。



他是有别于萨耶尔阿波罗的另一个人,在经由萝嘉出生『之前』,他还不存在于这个世上。萝嘉体内蓄积的庞大资讯漩涡对席恩·葛兰兹来说,其实是纺织生命的汪洋。



不知道如果有个人某天看着一台电脑时,旁边有人对他说:『这就是你的母亲喔。』这人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也许有人会执拗地加以否定;有人会接受这个事实而深爱这台电脑;有人会觉得自己就是唯一,不认为这样的事实有什么意义—也有人会感叹自己竟是由这种破道具创造出来的,各式各样的反应,而席恩——他是属于二话不说即刻捣毁这台工具的典型。



而且,他会害怕……



——由于萝嘉拥有的『反膜丝』与『记忆装置』最根本的能力就是『永远的资讯共享』。他害怕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有第二、第三个他从萝嘉身上出生,让『席恩』这样的存在变成一个『记号』。



这恐怕比起皮卡罗还糟糕。真要说,大概就好像邪淫妃制造出来的复制人一样。



而如此令人厌恶的情绪感受在他初次品尝『活着的喜悦』——与更木剑八厮杀时成为了阻碍。



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是无法坐视不管的事。



如果他是如同萨耶尔阿波罗一般冷静的男人,也许他就不会如此愤怒地追出来了;甚至他可能会打开黑腔,抓住萝嘉返回现世的朋友,将他们当作人质。



然而,现在盘据在他心里的却是永无止尽的憎恨,与遍布于五脏六腑的『饥饿』。



——但这股饥饿感并非身上的灵子崩解过度以至于匮乏。



他知道如何抚平这股饥饿感。



他只要杀死他的生命源头,杀死作为他母亲的萝嘉·帕菈米雅,吃掉她的根干『纺车』即可。



借由吞噬创造出自己的资讯汪洋,让自己成为更高等的存在。



然而,这并非基于萨耶尔阿波罗的『研究基础』,而是毫无根据的、刚出生在这个世上的他心中扭曲的信仰。



此时,四周的空间变得更加昏暗。他确认了黑睦内各处出口连接的虚圈座标,同时再次搅动着口和双手之前的灵压。



——喔!更木剑八,你放心好了!



——看来我似乎可以履行再与你厮杀一次的誓言了。



席恩只要吃掉『反膜丝纺车』即拥有半永久性补充灵压的的能力,没有必要将皮卡罗紧紧抓在手边了。



他从对萝嘉的憎恨之中燃起些微希望,以口、手三处同时释放出特殊虚闪。



萝嘉看到他的举动之后立即采取和之前同样的方式,张开『反膜丝』欲挡开这次的攻击。



——白痴。



然而,席恩调节了口中、手中释放出的灵压,自由调整三条光束交缠汇聚之后的窜行轨迹。



这道虚闪一扭,掠过了萝嘉的丝线,瞬间来到萝嘉的面前,贯穿她的脑袋,留下一双圆睁的双眼和惨不忍睹的死状。



理应如此。



然而,萝嘉的身影在晃荡之中消失,然后旋即出现在身旁不远处张开黑腔。



席恩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也即刻想到了答案。



——那是……佐马利的……



萝嘉使出的是顶着『7』这个数字的男子独有的分身特技——『双儿响转』。



这种技术并非让使用者一分为二,而是利用速度产生的错觉以迷惑对手。然而,破面之中能使用这种技术的,只限于十刃之中速度最快的佐马利·鲁鲁而已。



席恩看到萝嘉在阖上的黑腔之中遁入了虚圈,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



「看来,这个道具真的开始做白日梦了呀。」



随后,他也在黑腔之中张开一道出口,轻盈地跃进了黑暗的虚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