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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ge 02 宝箱沉在冰冻的海底世界(1 / 2)



「疯了很恶心,没疯也烂透了。」



「哈哈!你到底把人类这种恶烂生物的极致



放到多高的层次去啦,恭介小弟弟!」



(Stage 02 Open 08/04 11:10)



1



咚啪!恭介狠狠踹破休闲室的门。



状况改变了。



“奥莉维亚,我们走!”



“咦,啊?我还没换衣服耶,哥哥!”



恭介只背起包包的单边肩带,抓住奥莉维亚的纤细小手,几乎是甩着她再次冲到通道上。虽然“换衣服”是逃走时对付追兵的有效障眼法,但是当自己已经被对手盯上时,必须满足几项条件才能得到优势。



首先,现场必须像是街上或是车站内等等,有一定的人潮;其次,假如换衣服换到一半被追上就本末倒置了,因此衣服必须换得够快。



现在条件不合。



砰砰砰!当直线通道上响起几声清脆枪响时,两人冲进最近的一道阶梯。尽管包包开出了几个指尖大小的洞,不过铅弹似乎被挡下来了。恭介踢掉装在阶梯上的灭火器,撞碎从楼下追来的警卫人员的下巴,穿过摔个四脚朝天的大汉身边继续往下跑。



(毫不犹豫地开枪的是“非法集团”,搞不清楚状况惊慌失措的是一般人。穿着相同制服的这些家伙就先这样区分吧!)



恭介在脑中做计算,替施行的暴力做分级。虽说无论如何,“不杀王”城山恭介都没有杀人这个选项就是了。



目的地是右舷侧——船只本体与有如平衡玩具的追加浮体之间的隙缝。只要用小型潜水艇逃进海里,就能摆脱追兵。



两人前往有甲板的第一层。



恭介在连接阶梯与通道的阶梯口停下脚步,身体靠墙,然后抓准脚步声接近的那一刻把鲜血印记横着一挥。他就像对警卫人员使出金臂勾那样,以脖子为支点扫倒对方,再往发出呻吟的中年男子脸上踢个一脚,让他完全昏死过去。



一走上通道,恭介的身体震了一下。



“哥哥……?”



“……”



恭介没回答奥莉维亚略显不安的声音,缓缓转过头去。



只见长长的通道前方,召唤师与凭依体的二人组已经在等着他们。



“非法集团”恩赏等级749“辗杀处刑人”。



不用说,就是三大势力之一角的首领“战争虐杀者”的子弟兵。



“呿!到底带了多少人来啦!”



奥莉维亚从内侧鼓起脸颊叫道。



大到离谱的钢轨,莫非是拿来当成鲜血印记?打赤膊的大汉单手把生锈铁块扛在肩上,脖子上挂着的单眼相机装了个巴祖卡火箭筒似的镜头,头上戴着黑色面具。站在身旁的凭依体则是个宛如洋娃娃的年幼女孩,窄裙套装打扮的主题可能是车掌或司机。她翻阅着板夹上像是时刻表的某种文件。他们原本应该是按照行程公事公办,猎杀同样“非法集团”内违反铁规或血誓之人的召唤师。由于他们不会离开“非法集团”之内,因此没多少机会赚取恩赏等级,但粗略计算其本身实力的话,再加个200也不算多。



构成威胁的既不是生锈金属轨道的鲜血印记,也不是他们偏好呼唤的“神格级”迦楼罗或斯雷普尼尔等古今中外的神兽。



处刑的刽子手会确实做出成果。



他们不允许自己犯下一般社会大法官会犯的错,也不被允许。



嘎嘎磅磅!惊天动地的声音连续响起。直线通道左右墙上等间隔排列的房门全被踹破,不同于刚才那批警卫人员的一群黑衣男子现身了。



(干脆把干秘密副业的家伙都派出来了是吧?)



当然,对方不会好心到一个个照顺序来打。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首先在无处可逃的直线通道上由黑衣人们前后夹击以压溃恭介等人,如果这样能打倒的话很好,就算不行也要赌命拖住两人的脚步。



然后……



“今天谢谢搭乘中央特快冥途线,车门即将关闭,请勿强行进入车厢。”



身穿套装的小女孩口中,冒出了平坦到奇怪的声音。



她像松鼠一样爬上活像一大团肌肉的蒙面大汉背上,将跳绳挂上他的粗脖子。就像马匹缰绳……不,或许这也是“电车游戏”的一环。像坐肩膀一样跳到身上的小女孩,进行的麦克风表演是应用了咒歌的原理,换言之大概就是那类出神状态的导入方式。近距离聆听的打赤膊大汉,肌肉就好像服用了某种来路不明的禁药般膨胀了两、三倍。



城山恭介啧了一声。



决定性的最后一句话来了:



“现在出发前进。”



砰!!!近似爆炸的巨大声响轰然炸开。



已经没有敌我之分了,直线长条通道完全成了失控列车的铁路。肌肉男一边用生锈铁轨扫倒自己下令突击的黑衣人们,一边毫不留情地往这边冲来。只要利用手下阻止目标的动作,靠自己与搭档确实打倒敌人就可以了,从一开始就把人员损耗列入了计画当中。



在直线通道上毫无躲避的办法。



就算现在扔出激发手榴弹,还没等到三秒后起爆,自己这边已先被辗碎了。



“奥莉维亚,这边!”



恭介用鲜血印记刺击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眉心,将其打昏。



不用执着于长条直线通道。恭介拉着奥莉维亚的手一扑进右侧房间后,巨大团块冲过通道,暴风吹袭四下。当然,不会这么一次就结束了。恭介利用些许的时间差,顺势奔向窗户。这里原本就是有甲板的第一层,只要打开窗户出去,就会直接来到他们的目的地——船只右舷。



当然由于来到了外头,因此再也得不到空调的防护。



可能因为位于海上,燠热潮湿的八月大太阳再次露脸。



“非法集团”那边也不会乖乖待在同一处,超过百名的黑衣人与召唤师组合想必会立刻有样学样,跳出各个房间的窗户涌入这边的船舷。船舷本身也是长条直线,状况不变。



“哥哥,潜水艇是停在哪里!”



“就快到了,前方四十公尺!”



就在这时……



与其说是构造上的问题,不如说应该是着重于装饰意味而以一定间隔排列的柱子暗处,晃晃悠悠地出现了两道人影。



辛西尔莉亚·海兰德与瑞秋·瓦姆德。



恭介等人与“政府组织”恩赏等级913“以身许国的新娘”擦身而过。



2



之间没什么话语。



双方理所当然似地错身而过,而她们自愿留下来阻挡敌人。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是冰或雪,是玻璃或水晶?任由薄荷冰淇淋般色彩清凉的蓝色礼服与金色长发随海风飘舞,辛西尔莉亚愉快地呢喃,两只手掌在丰满胸脯前合十,面露微笑。



做为凭依体的戒具,并非象征王位继承的玻璃合金王冠,而是塞满了如今已然失去的家人所有回忆的照片项炼。



“让她委身于恭介大人果然是正确的,呵呵呵,让男士在战场上当护花使者牵着手奔跑啊。这~可是很难得的体验哟♪”



“那有什么稀罕,不过是毫无计画地四处乱窜罢了。”



瑞秋在腰际随意交叠双臂,用端正的鼻子喷气。披坚执锐的眼镜骑士虽用交叉双臂的指尖轻敲插在腰际的战斗钩枪,但同时也说:



“……哼,不过嘛,他似乎按照约定,没让公主受到半点伤害。算是达到最低限度的及格分数,就给他个勉强过关的评价也不是不行。”



“呵呵。”



“您笑什么,吾王?”



“没有没有,呵呵♪瑞秋妹妹用鼻子可爱地喷气,就是那个的信号~哼哼,汪呼汪呼,汪汪汪,呵呵呵呵呵呵呵♪♪♪”



“吾王如果有话想说,还请您直接说出来……!”



咚砰咚砰咚砰!



伴随着大量脚步声,故意消除个人特质的黑衣人们从多扇窗户中涌出。起初他们无视于辛西尔莉亚她们的存在,打算去追赶恭介与奥莉维亚这两只猎物……



“站住,辱国者。”



然而银光一闪。



不是戴眼镜的知识分子身为运动健将的肉体发威了。



战斗钩枪不知何时从腰间抽了出来,伸长到将近两公尺,J字前端钩住了黑衣人的脖子。她只不过是把钩枪稍稍拉向自己,黑衣人就像被人在脖颈绑上绳子、用马拖着跑的可悲罪人一样摔倒在地。



警戒的氛围还没充斥现场,战斗钩枪已更进一步如指挥杖般轻巧转动,有时黑衣人小腿被钩住,头下脚上地摔在船舷地板上,有时另一个黑衣人裤子腰带被擒住,摔出护栏掉落海中。



现场的紧张感总算赶上了实际状况。



当黑衣人们对新来的敌人有所认知时,早已有超过十人被打昏。对手身穿不合时宜的银色装甲,以及彷佛对自己的脚步加以限制的酒红色半长窄裙。但是就现实情况来说,尽管顷刻间堆起了丰硕的战果,瑞秋本人倒没有什么争强好胜之色,只是用战斗钩枪轻敲自己的肩膀部位,在眼镜底下阖起一眼,断然说道:



“哼,那个渺小佣兵怎样都不关吾命的事,但有件事实你们别忘了,那就是有位公主正由那个佣兵护卫着在外国旅游。你们该学学社会规范了,吾命会让你们这些败坏至极的贱骨头学到教训,知道不遵循正规管道就蛮横地想站在我国公主面前,会招来何种下场。”



“呵呵,傲娇傲娇♪啊啊,啊啊。奥莉维亚也是,瑞秋妹妹也是,F国真是日渐多采多姿!看来我的眼光实在很准。虽然一度被拒绝,但我或许还是该颁给恭介大人一个国家荣誉金奖章呢。”



“还请吾王您少说两句……!!!”



咚!伴随着近乎冲击波的巨响,与其说是窗户,浑身肌肉的蒙面男子根本是撞破了整面墙壁,跳到了船舷上来。嘴边呼出近似蒸气的气息,手里拎着生锈铁轨鲜血印记的,正是“辗杀处刑人”的召唤师。至于之后才慢慢现身的凭依体娇小女孩,正在用红笔替板夹上的文件做记号。那个火车时刻表或许就是对方用以约束精神的戒具了。



平坦到奇怪的声音支配现场。



优先度胜过一切的,是时间与准确性。



“赶时间的旅客请注意,目前中央特快冥途线发生延迟状况,敬请见谅。我们将尽快找出原因并恢复正常行驶,请在车厢内稍候。”



劈叽,劈叽,啪叽,啵叽。



麦克风表演应用了咒歌原理,可能是藉由只对两人有用的出神状态完全控制住了脑内分泌的快乐物质,看得出来大汉变得像投入了煤炭的蒸气火车,能量在他的体内狂暴肆虐,颤抖的肌肉甚至开始挤压他自己的骨骼。



找出原因,并恢复正常行驶。



听从指挥的黑衣人们,也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拔出了手枪。



砰!清脆的枪声响起。



然而……



“好了,很遗憾♪”



辛西尔莉亚伸到骑士面前的手里,一颗铅弹陷进了形似白金怀表的激发手榴弹上,用不着转动怀表的龙头对准危险的指针。光看素材的话只是廉价合金、玻璃与其他各种材料,但是在王室御用工匠们的巧手下将这件装饰品的价值提升到超乎极限;以它为中心,包裹每边二十公尺立方体的人工灵场逐步展开。



到目前为止还是前哨战。



召唤师与凭依体终于要发挥本领了。



辛西尔莉亚·海兰德甚至伸舌舔舔嘴,肌肤在战斗的昂扬情绪下泛红,浑身酥麻地散发出至今受到压抑的、如同甜蜜毒药的蛊惑魅力。



她轻快摇晃着长于一般人的耳朵,让胸前的宝盒项炼闪烁光彩,说道:



“不用客气也无须留情,余敞开这大大的胸怀指导指导各位,放马过来吧——♪”



“站在吾王面前,如同与我国的最终防卫线对峙。你们这些外患想清楚了,若没有完全攻陷一国的火力与决心,被践踏败亡的将是你们!”



3



在船舷上奔跑的恭介这边,也有几名黑衣人紧追不舍。辛西尔莉亚她们似乎还没厉害到能引开所有人,但这样已经够好了。只要人海战术的密度薄一点,恭介可以用鲜血印记施展棒术打趴敌人继续前进,最重要的是不用对付第一线的召唤师“辗杀处刑人”影响很大。



“奥莉维亚,就是这里,跳下去!”



“呜,呜唉唉,重新一看觉得好高……呀嗯!”



恭介等不了奥莉维亚继续迟疑,于是抱起她的娇小身躯,顺势毫不犹豫地从护栏往下跳。离海面粗估有将近十公尺,约莫三层楼的高度。



两人掉到船只本体与追加浮体之间的隙缝——有如养殖场般分隔出来的海面。恭介继续抱着奥莉维亚的身子,只用双脚的力气让脸露出海面。在热岛效应下彻底加热过的都会海水宛如微微冒汗的人体肌肤,黏在身上的衣服给人客满电车般无法消除的不快感受。



“噗哈!奥莉维亚,你从那边爬上去。等解开拴住船的绳索,就让我们开着小型潜水艇前往海底吧。”



“……哥哥的公主抱,我的天——……”



“奥莉维亚!”



可能是猛烈落海时撞到了脸,恭介短促地大叫,把双麻花辫的小女孩拉回眼前的现实状况,推着小女孩的小屁股,将奥莉维亚的身体推上纺锤型的小型潜水艇。



恭介浑身湿透地解开绳索,将流线型保护罩往上掀开,然后跟小女孩一同钻进小型潜水艇中。他再次关上保护罩后,直接让艇首朝下划破海水前进。



那些黑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



从正上方的船舷响起几声枪响;穿破海面的铅弹,简直就像以白色气泡构成的长枪般逐一贯穿厚重水层。



“哥哥,要贴退热贴吗?”



“这次不用,反而还可能冷到发抖喔。”



即使如此,只要潜入海中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只会朝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乱开枪的话,再简单的靶都打不到。



而愈是往深处潜水,阳光就像转动旋钮般越变越暗。没错,由于海水并非一〇〇·〇%透明,因此一旦海水变厚,连阳光都会被遮住。



“?”



如同地轴的些微倾斜会对日照时间造成差异而形成冬夏之别,一失去太阳的恩惠,变化就来得很快。



“哥哥……总觉得这……咦,好像变凉快了……?”



“因为之前一直是温室状态嘛,反过来说,一旦阳光被遮住就是这样了。而且我们并不是直接接触到累积热度的表层海水,所以变化应该会来得比普通潜水员快。”



恭介一面操作几颗按钮让灯光亮起,一面说:



“……视觉所及范围内似乎没有核潜舰……照这样看来,可能得潜到一百公尺以下了。”



“呜呜——湿答答的。没换衣服没关系吗,哥哥?”



“那时候没时间,以下省略。反正现在是八月,应该不会感冒。”



没有人特别对辛西尔莉亚或瑞秋表示担心,两人在F国的内战早已清清楚楚见识过她们的本事。只有战争能杀死她们,灾害或犯罪都办不到。假如是位于“非法集团”顶点的恩赏等级999“战争虐杀者”还另当别论,两人不认为区区护卫的战力能击败她们。



而既然这次谜片的核心不在豪华邮轮而是核子动力潜舰,最好认为“战争虐杀者”有超高机率会在海底主城等着他们。



“让灯光这样闪闪发亮,不会被对方发现吗?”



“潜舰重视声音或磁气胜过光线,所以普通灯光常常反而形成死角,况且声音传播的速度应该远比空气中来得快。”



就在恭介如此回答之后,下一刻……



轰嗡!!!



拖着纯白的气泡尾巴,一发比潜水艇还大的鱼雷飞过他们身旁。



战争开打了。



质朴的钢铁圆筒,并未附有类似螺旋桨的构造。它是合成化学药品,用空气的力量直接将本体往前推。



不过近炸引信没有启动,所以只是经过而已,但由于周遭的海水忽然受到拉扯,连带使得恭介他们驾驶的小型潜水艇受到大幅震荡。



“……哥哥~~~~~~~~~~~~~~~~~……?”



“不是灯光害的,大概是破水前进的声音被捕捉到了吧,就算关掉引擎,当然也无法完全消音啊。”



但是把声音压低低的奥莉维亚应该再多思考一下。



真要说起来,假如遭人在完全锁定的状态下发射鱼雷,他们根本没机会闪躲。既然鱼雷直接穿过恭介他们乘坐的小型潜水艇旁边,在全然无关的地方引发爆炸,其中必定有它的道理。



“变温层……因为海水的温度并不是全都一样,而是会随着海流形成大理石花纹状。而在温水与冷水当中,声音的传播方式当然也有所不同。在这种界线上声波特别容易产生奇怪的漫射,所以声纳当然也就派不上用场。管他是声波式还是时间式,只要做为基础的定位资讯数据有错就是打不中。”



“那、那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安全地下去喽……?”



“这就难说了,对方知道有变温层之后可以做对策,最重要的是刚才那一发搅拌了海水,说不定就像义式沙拉酱那样暂时混在一起了。换句话说,这种手段不能用太多次。”



恭介一边继续下潜,一边将小型潜水艇靠向有如悬崖般迎面而来的陆棚。



接连着又有大约三发鱼雷飞来,但还是一样没能准确捕捉到恭介他们。这是因为恭介利用海底岩石故意让自己发出的声音产生漫射,使系统误判声音来源的位置。



“……找到了。”



尽管处于只要被打中一发,船身不等浸水就会被爆炸波挤成一团纸屑的极限状态,恭介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在海底阶地之间的V字缝隙,可以看到一个雪茄形的大影子陷在里面。在小型潜水艇灯光中浮现的,是个全长将近一百公尺的漆黑船影。虽然识别序号削掉了,但怎么看还是个军用品。这是美国海军旧金山级核子动力潜舰,应该于三年前已经按照与俄罗斯签订的削减战略武器平台条约而退役了,这样看来似乎是偷偷卖给了民间人士。也许当初是破坏掉所有交战武力才脱手的,但不能保证之后买主不会另循其他管道购买零件做修理。真要说起来,买卖核动力引擎船舰就已经是严重违规、史无前例的大问题了。



“说到这个,记得之前春天上映的《幽灵船赛巴斯汀》主角也是会说话的潜舰呢,哥哥。就是那个宝宝潜舰为了找妈妈而在七大洋展开大冒险的故事。”



“那个老先生不管拍什么都会卖座就是了吧……”



在讲话的同时,小型潜水艇就像互相依偎般,继续靠近在海底静候的核潜舰。利用声波探测敌踪在水中虽能发挥极大效果,唯独有个令人意外的弱点,就是被紧贴身边时会无法掌握对方的位置。理由自不待言,是因为敌方的反应会混杂在自己庞大身躯散播的声音里。



“好了,那就让我们重新登门造访吧。”



“嗯唉?哥哥,抵达目的地了是很好,但要怎么进去啊?一打开这个保护罩,海水就会大量涌进来了对吧?”



“毕竟我请绿姊准备的是‘非法集团’用来进行深夜交易的小型潜水艇,在阴暗海底用机械臂捡东西,或是跟其他船对接的功能都一应俱全,而且可以无视于对方舱门的规格。”



旧金山级潜舰虽然为了承受庞大水压或爆炸压力,整艘船都覆盖着厚重外壳,不过实际上并不是光滑的整片铁板。除了伸出普通潜望镜、安装在舰桥上的舰员用舱门之外,还有压水舱的吸水或排水孔、正面的鱼雷发射管或上面约十二座的垂直发射质量投射器等等,意外地各处都准备了可充当接缝的“窗口”。



最坚固的当然就是舰员用舱门。



恭介确认过操纵杆握把上压力传感器的状况后,一边试着运作两只机械臂,一边说:



“……很好,很好。不愧是‘非法集团’的走私用设备。看来制作得相当精细,以免一不小心爪子勾到防水包装而弄伤货物。哦~原来这样做就能抓住东西啊。”



“哥哥,你拿那块大石头要干嘛?”



“没有出入口就自己做一个吧。”



恭介一脸若无其事,大胆地说了。



“只需要稍微弄点声响,对方就会主动打开外壳,进入鱼雷发射程序了。他们在注水的时候会自己把杂质吞进去,然后堵塞的鱼雷发射管就会自动炸出一个洞来了。”



4



啪碰!!!伴随着凶恶的爆炸声,潜舰这个大块钢铁整个受到了震荡。



“发生误爆,三号发射管破裂!”



“封闭进度如何?准备泵浦与填料!时间宝贵,总之不要让水进来!留意船身平衡!”



对潜舰的船员而言,最可怕的当然是海水。无论是鱼雷或水雷造成的舰身破坏、舰底擦撞海底岩石而触礁、螺旋桨勾到渔网或钢丝而无法航行,或是各种理由造成的缺氧,所有死因都跟海水有关。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不过被卷入火焰或浓烟,或是被爆炸热风炸死都只是少数案例。归根结柢,潜舰就是“让人类在不该存在的场所活动”,因此光是破坏不自然的生存环境,提醒人类海底是什么样的世界,就能轻易夺走其性命。藉由将周遭环境恢复自然的方式杀人,跟在陆地上开枪或开炮“不自然地夺人性命”的感觉可不一样。



然而,当组员们拿着钢筋或橡胶厚垫等填料凑在一起,准备堵塞破裂的鱼雷发射管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海水的确有流进来,但水量很少。



“……怎么搞的?是鱼雷的残骸或什么塞住了吗?”



看到水量只有水沟墙面空出的圆形下水道口那种潺潺细水,年轻组员正想探头看看发射管深处时……



轰!!!一声。



城山恭介好像从滑水道出口猛滑出来般,鞋跟踢烂了毫无防备地把脸凑上去的组员鼻梁。



他转动着细长的鲜血印记,说:



“好了,到了。”



“呜,呜哇,呜哇啊啊啊啊啊!”



组员们还没真正做出反应,恭介已先灵活施展棒术,快手快脚地痛打年轻男子们的脖子后方、侧头部或肚子的正中央,迅速地夺去每个人的意识。



奥莉维亚晚了一点从鱼雷发射管慢条斯理爬出来,说道:



“浑身都是水——……那个根本没接好吧?”



“哎,毕竟不是像样的舱门,也许有它的极限在吧。”



恭介等人是把小型潜水艇的肚子像长印鱼一样,用大吸盘贴在鱼雷发射口破裂的伤口,然后推开座椅部位打开舱底。接着他们将潜水艇与潜舰连接起来,钻进破裂的鱼雷发射管入侵了舰内。



朝恭介他们发射鱼雷的想必是“非法集团”外派的防卫部队,但话说回来,设备究竟是谁准备的?是玩具之梦公司只筹措零件把舰艇修好,还是“非法集团”配合这次案件恢复了舰艇的功能?



(……不管怎样,这艘潜舰原本就是个秘密,所以在舰内当然不用介意一般人的目光,我看八成会出现比之前更呛的一群家伙。)



“衣服好多地方都黏在身上喔,呜——两腿之间好不舒服。”



奥莉维亚苦着脸,将手指伸进围裹裙包覆的臀部附近调整泳装位置。这时,透明的液体从她的两腿根部附近,沿着大腿内侧流了下来。



金发双麻花辫的小女孩似乎察觉到恭介的视线了,她红着脸,小嘴巴嗫嚅着说:



“……我先声明喔,哥哥,这只是普通的海水喔,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知道。”



“咦,奇怪了……明明听说日本的泳装会在奇怪的地方开洞,让胸口进来的水容易跑掉啊。这到底有没有正常发挥功用啊——?”



“请勿把手伸进那条隧道!先别说这了,奥莉维亚,用这个把他们绑起来。”



恭介随便将一把束线带丢给搞不清楚羞耻标准在哪里的小女孩,然后说:



“把所有人的手脚捆住后,我们就把他们带离这个房间。”



“哦——原来哥哥不只和风绳索,连这种的也吃啊。”



尽管恭介渐渐受到相当不正当的评价,但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



破洞并没有用填料塞好,因此即使只是潺潺细流,房间一样正逐渐浸水。恭介与奥莉维亚将昏倒的组员双手拉到背后绑起来,然后将他们丢到通道上。确定室内已经没人后,两人从房间外关上钢铁门扉,转动转盘。



“原来潜舰也有装空调啊,我还以为会更闷热而且满是排放的废气呢。”



“因为旧金山级是核潜舰,所以涡轮发动机随时在运转。它不像电池式可以完全关闭电力消耗以保持无声状态,也没什么特别理由需要顾忌。”



室温差不多在冷气弱冷状态,甚至比上面那艘有如超市蔬菜区的豪华邮轮更舒适。



由于潜舰的房门基本上全是水密门,因此只要完全封闭起来,就可以将浸水状况控制在那个房间里。那点容积想必不至于让舰艇失去平衡而翻船。



只有一点必须注意的是,那间鱼雷室一被海水淹没,就没有路线可以返回外头待机的那艘小型潜水艇了。回去时必须想想其他办法,或是弄到专业潜水服穿越淹水区。



“……不过话说回来……”



恭介把水密门紧紧关好后,眼睛重新看向通道。



旧金山级属于量产品,由于同型舰向来不只在一处造船厂制造,因此也有很多机会可以弄到正确的设计图。但既然玩具之梦公司与“非法集团”都动过手,舰内增设了多少设备就成了未知数,不能太信任设计图。



再怎么说,最基本的正规产品总不可能做这种内部装潢吧。



散发深灰光泽的质朴通道到处弯来弯去,墙壁与天花板上贴满了大张的纸。银色长发双马尾,以及白色婚纱经过镂空,又在各处装上银色装甲的那套装束……



不用说也知道,就是“白之女王”的肖像。



由于激发手榴弹爆炸时,机械式摄影机或感应器会全数失效,因此全部都是手绘。看起来就像警察等人现在还会请专家绘制的通缉犯肖像画,令人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感慨。



企图掀起白银资源战争的那帮人,据说归根结柢,其实是想抢夺F国附近的巨大山脉当中,结晶构造以奇迹般的机率混入杂质的特殊矽质矿脉。他们为此不惜捏造一个离谱至极的架构,把无端遭受波及的国家或地区随后一一丢进东欧轴心国这个大箱子里。



他们想融合最尖端仿生矽胞技术与自古以来的净琉璃方式,制作能够永续召唤“白之女王”的人造凭依体。



为的是制作一个强力主锚,使得据报已遭人杀害,绝对性立场渐渐受到撼动的“白之女王”再度变得坚若磐石。



就这层意义来说,做为人偶的参考范例,或许的确需要从各种角度描绘的“白之女王”肖像,但……



然而,恭介的背脊窜过一阵难以形容的惧意,并不只是因为“白之女王”大量的美貌填满了整个空间。



“……这是,什么?”



被海水浸湿的身子一阵哆嗦,奥莉维亚也无言了。



双眼被挖掉,嘴巴划过好几道刀伤,有的甚至被人用鲜红油漆胡乱打叉……



每个肖像都遭到了破坏。



恭介重新握紧鲜血印记,一边让奥莉维亚抓着自己的腰侧一边慢慢前进,不久鞋底踩到了类似砂砾的东西。在通道地板与墙壁相接的角落部分,有一块排球大的大理石掉在那里。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发现,那是用雕刻刀或某种工具将表面彻底削掉的石像头颅。



用执拗还不足以形容这种执着。



也不只是单纯的憎恨,是转换。就像把本来应该基于爱慕之情四处搜集的物品,一件一件亲手破坏掉那般,纷乱复杂的感情漩涡支配着整个密闭空间。照理来讲氧气浓度应该没有改变,令人毛骨悚然的窒息感却有如透明墙壁般迎面逼来。



这是女王杀害后的混乱期。



是信仰基础遭到破坏的一群人,做出的奇异行径与破坏行为。



早在很久以前就有种都市传说……认为书架上有哪些书或是房间设计能用来解读屋主的精神构造。事实上这种理论与其说是学问,还比较近似于民间传说,但即使明知这点,恭介仍不禁喃喃自语:



(玩具之梦公司的……?不,恐怕不是,如果是他们的话,从船内装潢的阶段就会花心思设计光源或室温了。这是“非法集团”之后才带进来的。不是把原本小心装饰的物品弄坏,是为了连同破坏并散落一地的东西塑造成一个景象,特地各自带来了自己的收藏品。)



“……哦,还真是依依不舍啊。照这样看来,好像也不是完全恨透了他。”



“呜唉唉?我倒觉得怎么看都像个杀意的团块……”



“他们虽然对擅自死掉的‘白之女王’发泄恨意,同时却也在心中的某个角落祈求着,希望这一切只是某种骗局。所以这里只有遭到杀害的‘白之女王’的肖像,却找不到凶手‘无色女童’的相关资料。”



也就是说他们是特地为了“在这里弄坏”,而抱着宝贵的各种收藏来到了这里。假如只是心怀怨恨,恭介不认为他们会想大老远把收藏品搬运过来,根本不会多加这一件行李。



“嗯嗯?那所以结果到底是怎样?他们到底对‘白之女王’是爱还是恨?”



“应该是秉持着双重标准一路前进吧,就跟看推理小说猜真凶一样,不会只决定一个人选。只要对每个人都预先设下防线,这样不管最后是什么答案,都可以坚称‘我从一开始就猜到了’。”



对“白之女王”是爱还是恨?



要跟“白之女王”还是“无色女童”?



……塑造出这副景象的人脑中浮现着所有可能性,但没有选择任何一个。乍看之下像是经过深思,其实只是随波逐流罢了。因为事情已经确定了,所以没办法。我从一开始就想到了,所以不要紧。本人也许自以为无所不能,但只要退后一步重新观察,就只会看到一个失去一切希望的人眼中充满阴影,像颗被风吹走的气球到处乱飘。



因此,很难猜出他的下一步动作。



讲得极端点,对方的人格特质就是即使摔跤时头撞到路边小石子死掉,都还能一副跩相笑着说“全都不出我所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出什么招的人,竟然要由城山恭介这个外人预测他的行动,比一般认真拟定犯罪计画的家伙要麻烦上太多了。



“……”



“哥、哥哥,怪怪影片的原始档就在这里对吧?赶快把亚特兰提斯系统弄坏回去了啦,我不想在这里待太久,更不想看到弄出这些东西的人。这种,这种气氛绝对!不能跟F国的所有人扯上关系!”



“不。”



恭介摇了摇头。



虽然不到豪华邮轮或航空母舰那种地步,但潜舰在运用上应该也需要很多人员。然而除了一开始的鱼雷室之外,等了半天都没有组员大举涌来。



为什么没来?



是有人屏退旁人了吗?



总括之下,城山恭介静静做出了这个结论:



“看来已经太迟了。”



喀兹一声,坚硬的跫音响起。



“非法集团”恩赏等级999“战争虐杀者”。



那是管理召唤仪式的三大势力之一角的顶点,个人引发的犯罪大到一脚踏进战争领域,是世界最大规模的凶恶罪犯。



跟照片一模一样。



跟过去那五次,令人破胆丧魂的突袭行动的时候一样。



其真面目是……



只经过随便修剪的平头,与不高不低的个头。



穿着连球队名都没写的随便一件棒球练习服,没什么特征的少年。



以这种情况来说,假如觉得不过尔尔就错了。



因为“战争虐杀者”早已打下多项纪录,君临“非法集团”的顶点,让势力内外知道他实际上拥有能与“政府组织”恩赏等级1000的暴君艾尔瓦斯托·玩具之梦正面交手的实力。



不如说……



站在所有犯罪组织顶点的人物,换言之竟是能够站在任何人身边的少年A,对这项事实感到战栗才是正确答案。



活像个棒球少年的平头少年A,简直像做为某种象征般戴着黑色墨镜。



鼻梁上没有鼻桥,就是个形状像一把尺的邪恶遮眼黑条。



“嗨——恭介小弟弟,怎么啦,最近好吗——?”



“……”



“哈哈哈!我是你的老朋友飞法太郎啊。话说恭介小弟弟,你是不是在烦恼我到底是有很多替身,还是很擅长特技表演~?”



面对拿银行或邮局文件范例那种超好懂假名放话的“非法集团”顶点,恭介用鞋跟踢了某种东西一脚。



用足球挑球方式往上踢起的,是掉在地上的手枪。



“那个”城山恭介,居然毫不犹疑地扣下了扳机。



砰砰嘶砰!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枪声,被人拿枪口对着的“战争虐杀者”没怎样,反而是恭介身旁的奥莉维亚用双手捂起耳朵蹲了下去。射出的子弹有的是直线飞去,也有的是在厚重钢墙上随机反弹。从多个角度以时间差射出的铅制凶器,全都向四面包围般高速飞向了少年A。



清脆的声响连番响起。



“呜呜……”



只听见一个少女发出感觉害羞而乖巧的呻吟声。



在自称飞法太郎的首领身旁,站着一名年纪相仿的少女。少女的发型跟双马尾有所不同,只是把微卷的深红栗色头发在后脑杓绑成两束,不带一点脂粉味。虽然身材很好,但从本质来说仍是个脆弱易逝的文学少女。但是与她本身给人的印象相反,服装却是套上燕尾服般背心的纯白兔女郎装。



不,比起兔耳或煽情的网袜,她另有个更强烈的主题。



脸红含泪缩起身子的少女背上,大大发出了拍打空气的啪沙一声。那个东西就像塑胶一样冷硬,但动作却很流畅。假如那东西仍然是以既有的动植物为原型,那应该是天鹅的翅膀。只是那翅膀染成了污浊的暗红色,反倒让人联想到堕天使。就好像看到一件涂满血红的婚纱般,是一种凄惨而亵渎的色彩。而这双伞状大幅张开的物体,挡下了恭介释放的所有铅弹,将其弹飞了出去。之所以将微卷的深红栗色头发绑成两束,或许也是为了确保背后大幅张开、变得又红又黑的天鹅翅膀有足够的可动空间。翅膀想必是微型格子的集合体,张开时比看起来更大。



不晓得到底装了什么,她双手一起放在腹部附近,抓着个没什么高级感的托特包,搞不好是买超商面包集点换来的。这使得她看起来就像在用上臂由外而内把意外丰满的胸部挤扁。



“不……要!不要过……来!”



而与她缩起肩膀紧闭双眼,楚楚可怜的举动正好相反。



她用猛烈至极的力道,把染上乌黑血污的天鹅翅膀挥来挥去。



“……”



恭介继续一言不发地乱开枪,确认呈现氧化血色的翅膀如龙卷风般挥舞。



射光所有子弹后,恭介毫不留恋地把手枪一扔,说:



“……你把仿生矽胞直接嵌入凭依体的骨骼?一旦召唤仪式的战斗开始,镜头或感应器都拍不到我们。换句话说,凭依体本人也无法操纵机械。你竟然只为了预防偷袭,就让她背负移植排斥、感染症或机械错误动作的风险……”



“别这样指责我嘛,我会哭喔。仿生矽胞是‘政府组织’的象征,对于技术不如人的我们家来说,等于是富裕身分的代名词。犯罪组织重视门面,无论是核武还是匿踪战机,我对东西本身都不感兴趣。没有什么我得不到的东西这种宣传语句才具有无比的价值。虽然就连我都感到不可思议,但黑社会也是讲求信用第一嘛,哈哈!”



脸孔缺乏特征的少年A,用简直像把尺的横线型墨镜遮住视线,一边邪邪地笑着一边告诉恭介:



“再说重点并不在这里。你是用直接夺命的方式开枪,在测试我的亲信能不能准确挡下子弹吧?就算是再优秀的部下,也不至于挺身保护有得替换的分身。这~样~一~来~刚才这个动作已经让你有所确信了吧?”



肩膀剧烈一跳的并不是恭介,而是被迫穿上不合个性的服装,羞耻地发抖的低双马尾堕天使。



恭介见状,略微眯起眼睛。



“……原来如此,也许我到目前为止都搞错着眼点了。”



“哦!你开始注意这一边啦,也许我不该拿青梅竹马做改造的。别看她这样,她以前可是说不敢一个人看租来的恐怖片,就急急忙忙跑来我家的家伙喔。只是我才稍微修个两下,就原形尽失了。”



“她内心深处具有的不是爱情而是恐惧,‘战争虐杀者’。你虽然彻头彻尾是场对周遭所有人散播骇人死伤的战争,但只要能离你最近,紧抓着位于破坏中心的凭依体位子不放,在这广大世界上就能唯一确实地避免受害,就好比台风眼一样……表面上看见的乖顺,近似于掳人案中为了自卫而拚命试着对犯人察言观色,结果投入过多感情而发展成虚假爱情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这种反应对徒具外形的替身是做不出来的,当然必须伴随实力才会引起反应。这样看来你果然不是替身,而是特技表演的高手了。”



一阵抖动。



缩成一团的少女的颤抖程度,爆发性地膨胀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简直好像被铁链拴着的癞皮狗那样发出低吼,恨恨的视线在说“不要多嘴讲出真相,不要抢走我的台风眼”,但少年A本人即使被人拿虚伪的信赖关系谴责一顿,似乎也不痛不痒。



不对。



他或许打从一开始,就不懂得信赖二字的意思。



理平头的少年A,根本就没去关心凭依体的反应。



“你怎么不问我啊——?”



“问什么?”



“就是每次必问的那些问题啊,比方说我为什么要干下这种事啊,一直以来为了让手下当上玩具之梦公司的非执行董事而做了哪些事前准备啊,拿叫什么谜片的影片掀起白银资源战争想干么啊——之类的,大概就这些?就像公布答案???”



恭介用鼻子短促地喷了一下气。



他一笑置之。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理由吧?”



“岂敢。”



不具特征的少年用一种让听到的人火冒三丈的声调,在一条横线的墨镜底下吃吃笑着。



就这样,诅咒般的话语随意地排出:



“仿生矽胞制的人造凭依体。哎,与其说是打个主锚,说成超频或许比较准确吧。被召物是一种从异世界暂时呼唤出来运用的东西,换句话说,只要搞错呼唤方式就会失去力量,反之亦然。以特殊矽元素做成的人造凭依体也是这么回事,在原本的力量下似乎遭人杀害了的‘白之女王’,这次由人类技术做外在补强。从感觉来说,或许很类似在伏魔殿进行过的实验。”



主导那项计画的德尔塔斯通家,是个势力横跨“政府组织”“非法集团”“自由势力”的特殊集团。也许因为这种关联性,使得技术情报也泄漏给了“非法集团”?



光靠“白之女王”还不够。



凭着我们不分男女聪明优秀的人类头脑,可以将他推上更高的境界。



……难道自从“女王的箱庭”开始,人类连一点进步都没有吗?或者就如同战争的记忆,危机意识会半路中断然后回复为预设值?



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



柏油般沉重的声音继续说:



“正常来说都会想到吧?正常来说都能办到吧?正常来说只要办得到,都会忍不住去做吧?所以我做了,就只有这个理由,没什么夸张的扭曲部分。只要照常理想,这谁都懂吧?”



“……”



“你是不是觉得这是疯子的戏言?我说啊,恭介小弟弟,你对正常二字抱持着太美好的梦想了。是谁在恶名昭彰的猎巫行动中出卖自己人还暗中窃笑?是谁只顾着恣意散播错误的体能训练法,却又不负任何责任?是谁直至今日还在热心地支撑垄断联盟的毒品收入……让历史变得阴暗污浊的,并不是具有特殊思想的独裁者或连续杀人魔。就算是毒品大亨,一个人能做的事也有限。真正可怕的啊,是散布于全世界的路人A。恭介小弟弟,就是那些随时在监视你,你想都没去想过的A。是那些不管害死几百万人都还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好意思说什么‘我们是时代的被害者~’的臭家伙。”



“白之女王”虽然拥有极大力量,但他并没有特别刻意去逼疯群众。



是他周遭的世界全体人类,在擅自扭曲自己。



但是呢……



“这跟‘白之女王’没半点屁关系。”



花时间把墙壁或天花板上……总之贴满整片景象的女王画像污损得面目全非的平头少年A冷酷地笑着。



“不管那女的在不在,人类就是烂透了。大家会擅自找到并崇拜别的象征,失控之后再四处散播灾害啦。我虽然这样说,但我也是‘白之女王’的信奉者。因为不用负责任,就像每一季都在换老婆那样。哈哈!就算换个红之女王还是蓝之女王的坐上最强宝座,我大概也会毫无疑问地照拜不误吧。”



“……所以才有那套双重标准?这样就算你说的什么超频成功,替‘白之女王’做了补强,或是失败而导致‘无色女童’的信仰淹没整个行星,你都可以笑着说如你所料。”



“我根本不在乎。”



“你自己的人生耶?”



“我只是单纯想要个不会坏的东西,想拿个就算被战争波及也不会动摇的事物当成自己的支柱。为了钉上岩钉,把自己的体重托付给安全绳,无论如何都需要一面坚硬的岩壁不是吗?所以我选择信仰。可不是信仰‘白之女王’喔。是相信一种概念:这世上有某种比自己更强的存在,自己是受到某种巨大存在所支撑着。红的或蓝的也行,因为现在摆在那里的是白色,所以我就信了白色,就这样。”



讲起来很奇怪,但犯罪组织的成员也是有信仰的。



例如就算是铲除敌对者的黑帮火爆浪子,也一样会在脖子上挂着十字架,整个背上刺满了圣母玛利亚的纹身。他们认为一旦跨出自己决定的道路就会遭受意想不到的报应,每天活在无形的漠然不安当中。



“基本上就是煽动玩具之梦公司去散播谜片,让白银资源战争得以实现。然后趁乱摸走可用来制作“女王塑像”以进行永续召唤的大量晶矿。为的就是用自制人造凭依体·超频替落魄的女王做点矫正……不过实际上,我并不在乎超频的成功与否。我们只是想知道,现在站在世界顶端的是什么颜色。假如替‘白之女王’做过补强能让他维持第一名宝座,那很好;若是做了补强一样不行,就跳槽改信那个什么‘无色女童’。我才不会固执于一个东西或一件事,只要告诉我这期的胜利组是谁就够了。擅自信仰,擅自消耗,擅自放弃,这就是普通人的作风。我从以前就是他们的粉丝了,我早就相信他们一定会赢得冠军了,人家我现在最疯的棒球队就是这队,我都在广告部落格上为他们疯狂加油~如果只是机械性商业活动的话,还算可爱的了。更令人作呕而且随处可见、毫无自觉的那些人啊,根本就不会为每次取舍负半点责任啦。人类就是只要自己爽,连自己的记忆都能扭曲的恶烂生物。”



揪。



身旁的奥莉维亚用小手抓住了恭介湿淋淋的外衣。看来难以言喻地感到浑身发毛的,并不只有她一人。就在“战争虐杀者”的身边,被人强迫穿上煽情的服装,连肉体都经过改造的凭依体少女,颤抖的性质开始起了变化。



无论是爱,还是恨……



恭介长久以来已经看过很多如此执着于“白之女王”的人。



艾莎莉雅·麦赞塔连恩、红小道枫希、比安黛妲·城山、姬川美夏、饱浦大咲、艾尔瓦斯托·玩具之梦……然后就在最近,还有奥莉维亚·海兰德以及S博士。



尽管纠缠不休、疯癫又无药可救,但他们都将生命或人生赌在自己迈进的道路上。



可是,这家伙不一样。



恭介不否认心中无法言喻的感觉,不屑地低声说:



“疯了很恶心,没疯也烂透了。”



“哈哈!你到底把人类这种恶烂生物的极致放到多高的层次去啦,恭介小弟弟!”



“战争虐杀者”把手笔直伸向了一旁。



有如文学少女的凭依体,摆出一种双手在身体正面合握的姿势,从手里的朴素托特包中抽出了柄式手榴弹。她拿着彷佛沙锤或前端鼓起的棍棒般的爆炸物,拉掉握柄下方的拉绳再往恭介这边丢过来。



潜舰里空间狭小。



想挥动鲜血印记来个全垒打并不容易,更何况不用任何超常力量进行普通战斗的话,将必须正面对付那个连自身肉体都做过改造的凭依体。那个染成一片污浊暗红的坚硬天鹅翅膀,连迎面连续射击的手枪子弹都能毫不迟疑地全弹击落了。在难以随时保持一定距离、构造复杂的潜舰当中,一旦那只怪物扑进自己的怀里,将无法避免一顿猛烈的连续打击。既然这样不如等激发手榴弹炸开,回应召唤仪式的挑战才是上策。



最好是。



“奥莉维亚!”



“嗯唉?”



恭介抓住进入“等待”姿势的娇小女孩的手将她拉向自己,伸手去抓附近一扇厚厚的水密门。潜舰的水密门是比豪华邮轮更厚的钢铁门扉,一敞开当成护盾的瞬间,飞来的柄式手榴弹炸开了。



没错。



散播着一大把稀松平常的爆炸热风与反人员金属片。



假如没找护盾,只等着人工灵场展开的话,全身上下早已在无处可逃的狭窄空间中,被整面破坏之墙拍烂了。像奥莉维亚只穿着吸饱海水的合成纤维布,光是一块破片擦到都会剜掉大量血肉。



至于对方似乎只觉得打到算捡到,漫不经心的声音从粉尘的另一头飞来:



“啧!用你那污秽的脑袋猜到啦……还真的是以恶制恶咧。普通人这玩意儿还真可怕,是不是~?”



“‘非法集团’少来这套……!”



“哈哈!对啊,我们才不是什么特别咖,就只是所有人都拥有的,坦率的恶意啦!”



那家伙隶属的势力代表了他的全部信念。毕竟对手可是管理全世界犯罪集团的罪恶顶点,根本不可能期望什么光明正大的捉对厮杀。恭介躲在铁门盾牌后面,把发胶喷雾大小的激发手榴弹丢在脚边,主动提出挑战。



“!哎哟。”



磅砰!伴随着这个破裂声,人工灵场一展开的瞬间,煽情的堕天使身体踉跄了一下。想必是因为摄影机或感应器等等尽皆失效,使得肉体与机械之间断线了。



连搭档凭依体的肉体都整个加以改造,自己也喜欢来阴的……并不代表“战争虐杀者”的本领不如人。



每边长二十公尺。



但实际上在复杂交错的潜舰当中,几乎没有移动上的自由。前所未有的超近身战召唤仪式即将揭开序幕。



“再见了,战争。今天,这一次,我一定要对你四处散播的虐杀划下句点……!”



“哈哈!玩沙丁鱼罐头死亡竞赛啊?还有你这犯规的混帐少装高尚了,用一副好像只有你从外面在观察人类的口气讲话!”



5



咻咻!复数风切声响起。



每根长达一百五十公分的鲜血印记,在“战争虐杀者”的左右两手各自高速旋转……但还不只如此。



在两根棍棒之间,没受到任何人碰触的第三根在半空中飘飞。



严密而论,是他用两根棍棒随时接触第三根的侧面,将它往上勾起。



“恶魔棍?”



那种近似但有别于抛沙包的动作,让奥莉维亚诧异地叫出声来,然而恭介他们没闲工夫一一理会对手的奇招。当对手左右棍棒接连换手,大玩分不清哪根是第三根的杂技幻术时,现实时间也早已开始流逝。



六×六×六,合计两百一十六枚红色“花瓣”汇聚成立方体形状的“蔷薇”。



空间当中开出总计三十六个spot。



在它们出现的同时,白色落雷飞窜过潜舰内部。是恭介与少年A双方皆以骇人气势打出了“白棘”。两人一击粉碎红色立方体,无数“花瓣”在狭窄通道上四处飞散,不断随机反弹。



双方的凭依体也配合获得的“花瓣”摇身一变。



奥莉维亚是cost1,高音“始祖之黄(s)”。



堕天使是cost1,高音“始祖之黄(s)”。



两者皆为半透明黄色黏液状的被召物。



〈哥哥,这样是同个水准……!〉



“当然接下来慢慢变换就行了。”



对方大概也抱持相同想法吧,叽哩叽哩叽哩叽哩!“战争虐杀者”双手与空中都有鲜血印记在高速旋转。



钻过猛烈转动的两根之间,第三根笔直飞窜而出。在它的前端,拳头大的白色光块正等着被击出的时刻到来。



〈好快!“白棘”的初期存量应该只有三颗啊!〉



一旦一口气让对手取得大量“花瓣”,己方就没有胜算了。而且也可以用“白棘”撞击“白棘”直接将其打入spot,或是用自己这边的“花瓣”撞击对手打出的“花瓣”以夺走所有权等等,采取各种妨害手段进行反击。



“!”



然而。



恭介在最后关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战争虐杀者”的鲜血印记撞出的东西根本不是“白棘”,只不过是揉成那种形状的工作手套罢了。刚才有零点几秒供他判断?假若上了当而打出“白棘”,就白白浪费一发子弹了。



“哈哈!看来是没这么容易受骗!”



“战争虐杀者”是三大势力之一角“非法集团”的顶点。身为恩赏等级999,是能够与多年死敌“政府机关”到达1000的另一顶点之人——艾尔瓦斯托·玩具之梦单挑决胜负的组织头子。同时这个无貌的恐怖邻居,也体现了战争的真谛。



这意味着什么?



用直尺般横线状墨镜遮住视线的少年A,脑中连一分一毫的正攻单挑都没有。彻头彻尾攻其不备,自始至终眩惑人心。他诱使对手得意忘形,引诱对手自寻毁灭,不给对手发挥本领的机会,使其深陷泥沼之中。管他眼前的敌人是水准高于自己还是军势浩大,等发现一切全是场误会时,惨不忍睹的灾害已经搞得满目疮痍,形成所有人举起的拳头都放不下来的状况。



一开始的契机早已无关紧要,无可救药的战争。



此人说穿了就是个佯攻专家,不过只要看看职业足球选手就会知道,想用视线或步法进行高度的骗术,首先必须具有优越的基础技术。佯攻不是弱者的獠牙,终究只是强者拥有的利爪或犄角之一罢了。



最犯规的一点是哪里?



也就是明明脚踏实地,努力以正当手段获得了最强宝座,却将这一切能力只投注于卑鄙的偷袭之上。如同优越的雕金技术变成了伪钞印板,如同用来让犯人百口莫辩的鉴识技术利于黑道进行报复行为,又如同能说服上万人的演技用在汇款诈骗上。这种人为了轻松赚钱而努力不倦,在矛盾的状况中一往直前,是邪道中的邪道。



恭介想到这里,啧了一声。



“……不管做什么都不失‘非法集团’本色,真是名符其实。”



“你有没有发现啊,恭介小弟弟,当你像这样轻蔑地划清界线时,在我们看来,其实你也完完全全是个坏蛋!”



而理所当然地,由于基础打得好,即使佯攻失败也还是很强。



明明计策落空,深厚的底子却让他继续握有机会。



跟个人或组织无关,他体现了只要是与任何犯罪有关之人,全都想要的一份“安定”。



磅喀喀!反弹声接连不断爆发,恭介与少年A陆陆续续将大量“花瓣”打进spot。尽管被召物也在随之变形,但是靠“规定级”分不出胜负。转眼间战场就一跃进入了“神格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