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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章 「六月十九日·我被她掐住脖子2」(1 / 2)



身为男高中生兼当红轻小说作家的我,正被年纪比我小且从事声优工作的女同学掐住脖子。



这就是我目前的处境。



* * *



六月十九日,星期四晚上。



我住在东京那家真的不知道已住过几次的饭店。



在这间虽不宽敞,但也不需要宽敞空间的单人房内,我正坐在单人床上,把背部靠在墙壁、枕头与垫子上。



我将笔电放在向前伸出的大腿上。由于笔电会发热,所以温暖的温度隔著牛仔裤稍微传了过来,宛如猫咪似的。我没有养过猫,所以这是我的想像。



画面中出现的是,我正在撰写的《VICE VERSA》原稿。



一台略小的电视摆在墙边那张桌子的边缘,也就是房间角落。电视中正在播放晚上九点的N H K新闻。节目从刚才就一直在谈论世界杯足球赛的话题。



放在桌子旁的塑胶袋内,装有一包法式清汤口味洋芋片、总计四瓶的宝特瓶茶饮和水,以及用来当作宵夜的甜面包。



洋芋片与两瓶茶,不用说也知道是似鸟送的,我打算明天在回程车上吃。



其他东西则是,我在办理住房手续前,在离饭店最近的便利商店买的。装洋芋片的袋子比较大,所以我将东西塞进那里。



这里是我平常住得很开心的那家饭店,距离饭田桥站与电击文库编辑部都很近。



在这两年多以来,我只要来到东京,就会入住此处(除了尾牙以外)。虽然我上周请假,但在这之前,我连续十个周四都住在这里,所以记得柜台人员的长相。



对方应该也确实记得我吧。



「Hey you!你上周怎么了yo!」



办理住房手续时,就算对方那样对我说也不奇怪。对方并没有那样说就是了。



而且,我也不难想像,柜台另一边的人会将「每周四都用出版社的钱来住宿的外地高中生」当成聊天的话题。



代号会是「周四君」吗,还是「Thursday Boy」呢?无论是何者,我都不想在街上被那样称呼。



今天,我在前往东京的列车上,遇到一件很严重的事。



前辈作家们把即将截稿前或是已经超过截稿期限的那段时间称为「修罗场」。



「目前身处于小型修罗场。」



「下周肯定会是修罗场,所以别邀我去玩。」



「摆脱修罗场了!去唱卡拉0K吧!」



他们会这样使用这个词。这是我在尾牙上学到的。



从黄昏到晚上的两个半小时车程——



对我来说正是修罗场。



我真的很著急。当上作家后,在关于写作的事情当中,这件事最令我著急。



我为何会忘记写那篇极短篇呢?



书桌上有张「待办事项清单」的便条纸,我将它列在那上头,智慧型手机内的行事历也有记录这项工作。



结果我把它们全忘了。这些事真的彻底地从我的脑袋中消失了。



就在这危急之际,责编在列车刚出发后联络了我,真是得救了。



如果他没有联络我——



举例来说,如果他到现在才联络我,我就会面临更加可怕的修罗场。



要写的内容已经决定,构想也大致(虽然是在脑中)完成了,所以在列车上这个能让我专注的空间内,我得以一气呵成地写完。



说句自吹自擂的话,我觉得这个极短篇很有趣。



故事是喜剧。



真和辛等人在雷普塔西翁行动时,不慎从悬崖上滚落。真死了又复活,在三天后与辛等人再次会合。在会合前,真被居住在谷底的少数部族当成神明看待。



在抵达终点站八分钟前,我才完成润饰工作,让稿子有脸见责编。我在车站的长椅上,透过智慧型手机的网路,顺利将含有附加档案的邮件寄出。



虽然说不上是代价,但我完全没空跟似鸟说话。



在车上,我也没空吃洋芋片。



似鸟与神代女士先行下车。



结果,周三在我家,以及今天,连续两天我都没有听到似鸟或者是史黛菈想说的「重要事情」。



也可以说,不用听她说。



这让人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有下周。尽管在学校不会交谈,面还是会见。实际上我完全逃不掉,只是把问题往后拖罢了。



即使如此,至少——



我今天已经不用那么战战兢兢了。



接下来,我开始放松心情,过一会儿后,换上房间内准备的睡衣,打算最晚要在晚上十二点前就寝,为明天的配音行程作准备。



就寝前,我带著轻松的心情,将电视当成背景音乐,尽情享受能慢吞吞地写小说的幸福。



当内心感到十分满足时,我听到了敲门声。



一开始,我以为对方敲的是隔壁或对面房间的门。



因为不可能有人在这种时间造访我的房间。过去完全没发生过这种事。



不过,再次听到敲门声后,我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是在敲我房间的门。



怎么回事呢?



我一边拿著笔电,一边从床上起身。我啪嗒一声将笔电盖上,将其放在窗边的桌上,然后按下遥控器按钮关掉电视。



由于鞋子放在房间的入口旁边,所以我将双脚插进房间内准备的拖鞋。



接著,啪嗒啪嗒地走向有人在呼叫的房门。



当对方敲了第三次门时,我走到门口前方,正准备跨出最后一步。



「来了。」



我用声音回覆。



由于门上有设置门镜,也就是窥视窗,所以我决定姑且还是确认一下。



因为如果对方是杀手,就糟糕了。



不,在我以前看过的电影中,屋主一窥视门镜,就被枪口抵住开了一枪。要是右眼被打中的话,就会当场死亡。



不过,那种可能性很低很低。于是我弯下身子,猜想是饭店的人,窥视门镜。



接著,我看见敲门的人是谁了。



黑发搭配浅青绿色眼镜。



是似鸟。



似鸟怎么会来?



她不是住亲戚家吗?



她为何会知道这家饭店与房间号码?



脑中冒出一大堆问号的我,拉开横杆式门锁。



将门拉开后,我确定我没有看错,站在那里的人就是似鸟。



「杀手」这个想像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晚安,老师。很抱歉,突然来访。」



似鸟带著僵硬的表情如此说道,然后急忙地轻轻点头,摇晃长发。这的确是似鸟的声音。



服装跟坐车时不同,大概是居家服吧。她身穿大腿位置有个大口袋的轻薄长裤搭配七分袖T恤,样子很休闲。



现在我知道她是似鸟了,但不明白她为何来访。



「为——什么?」



尽管相当惊讶,但我还是吞吞吐吐地问。



「因为这个房间内发出了似乎非常美味的生马片味道,所以我就从亲戚家飞奔过来了。让我吃吧!」



我心想,要是她那样说,该怎么办?



「我有话要说——因为在列车上我什么都无法说。」



她并没有提到生马片。



到这边为止,我都听得懂。



然而,她为何会知道我在哪里?



「真亏你知道这家饭店跟房间……」



「饭店的名字,你之前有说过。」



「啊……」



那么说来,我是有说过。好像是,在列车上首度与似鸟交谈那次。



「不过……房间号码呢?」



我真的感到很惊讶,并如此问道。



饭店人员绝对不会将我的房间号码告诉别人。



就算对方是我的熟人,想要知道房间号码,饭店人员顶多也只会帮对方打我房间电话。对方其实也不能进入客房楼层吧。



「那个……我等等会告诉你,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似鸟边回答边问。



「那个,你一个人?」



「怎么可能。」



回答我问题的,是站在门口右边,从我看不见的地方突然探出头来的神代女士。她站在一旁待命,有如忍者。



她手上拿著一台比手机大一点的机器。



「由我来回答老师的问题吧。这是感应器。由于这个房间发出了强烈的法式清汤香味,所以我得知了老师的房间。」



怎、怎么可能……不过,如果是神代女士的秘密道具的话,就有可能……?



当我愣住时,神代女士告诉我真相:



「开玩笑的。其实,我在装洋芋片的袋子中放进了很小的卡片型电波发讯器。只要距离在感应范围内,就能知道地点。电池差不多快没电了,所以请放心。」



这个人还是一样,在各方面都很可怕。



「大小姐决定和我一起住在这家饭店的双人房。我告诉她阿姨说,因为和同事聚餐,弄得很晚,所以我们决定住在录音室附近的饭店。」



「原来如此。」



事到如今,我才弄清楚一件关于似鸟的事。「住在亲戚家」这件事,原来是真的?



「我可以——进去吗?」



似鸟又问了一次,我心想,要拒绝这项要求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结果,我今天还是必须面对似鸟(或者是史黛菈)。我做好了心理准备。



既然似鸟就算做到这种地步也想尽快逼问我,她想必很生气吧。虽然我完全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站在走廊上交谈。房间小归小,还是只能请她们进来。



毕竟神代女士也在,应该不会发生什么问题吧。



「当然啰,请进。」



我如此说道,然后一边用左手按住门,一边往后退。



似鸟通过我身旁,但没有走进房间内。



她只往前走了一步,在通过门的位置停下,然后伸出右手把门按住。



一瞬间我吓了一跳,接著我了解到,似鸟不想先进入房间,而是希望我先进去,于是我将左手从门上拿开。



然后,我依照她的期望先走进房里,回头看到似鸟也跟了过来。



当神代女士从后方通过房门时——



「嘿!」



似鸟突然回头一喊,紧接著用力冲撞神代女士的肩膀。



「啊?」



我一边发出难为情的叫声,一边看著她。



遭受突袭的神代女士睁大双眼,严重失去重心。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摔倒。后退了约三四步后,她总算让身体保持平衡。



这样做,已足以让她远离房门。



只见似鸟伸出左手,慢慢把门关上。



神代女士的脸逐渐被门挡住而看不见了,门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响后便关上,且自动上锁。



「…………」



我想必是愣住了吧,似鸟转过头来,笑著对我说:



「很抱歉,吓到你了。」



在她后方,能听到门把由外用力转动的声音。当然转不动。



我以为神代女士应该会大叫吧,但她没有那样做。



她果然也知道这样做会打扰到别人,所以立刻就停止转动门把。



「这样没关系?」



我问道。



「这样没关系。」



似鸟用只有语调不同的相同话语来回答。



我心想。



似鸟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且尽可能地,不想在神代女士面前说。



到这边为止我都明白。



至于她要说的是什么,我不晓得。



「我懂了……我会听你说的。站著说话也不太方便,不嫌弃的话,请坐吧。」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使用「站著说话也不太方便」这种表达方式。原来现实生活中也会用到这句话啊,我有点感动。



「谢谢,我会说的。」



似鸟回答。这次她流畅地前进,通过我身旁,走到房间深处。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