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错。」



她微微一笑。



一举突破我内心的警戒网，令人看得出神的微笑。



那是今天所见最可爱的表情。



「枪羽先生一定是这样的人，花恋看得出来。」



「什么意思？」



「因为枪羽先生在保护花恋的时候，不是以愧疚的眼神看着掉下来的书吗？我就觉得——这个人很珍惜书本呢，当时我好感动。热爱小说的人不会是坏人。这是父亲说的，花恋也这么认为。」



「……想太多。只是因为那是别人店里的书，我才会特别小心。」



我装作不甚在意地转过头。她的轻笑声传入耳中。我居然被小我十四岁的小丫头戏弄？真是够了。



我本来想反过来笑她在兴奋时总是以「花恋」自称的习惯，不过她看起来真的很高兴，所以就算了。虽然有点孩子气，不过这样比较自然。



「希望枪羽先生有一天可以看看花恋的小说。」



「嗯，有机会的话。」



这在大人的语言中代表「拒绝」的意思，不过她说了声「嗯！」，接着又高兴地点点头，显然是听不懂。别愈来愈兴奋啊，真是的。



这时我放在桌上的手机传出震动，有讯息进来了。是老妹传来的，内容是『玄关出现疑似水电工的人（？）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救命啊～』。对了，之前请人来修理水管，结果我忘了这件事。正值青春年华的老妹一个人在家，不能放男人进门。必须赶回去才行。



「临时有事，先告辞了。」



语毕，我站了起来，结果她以忧郁的表情说了声「这样啊……」。喂，别这样。连我都变得郁闷了。



「那、那个，请收下！」



她将一个手提纸袋递给了我。



连我这种毫无情趣可言的人都知道，这是高级甜点店的纸袋。之前公司的女性职员在休息室抱怨东西贵得要命，就算排队也未必买得到——就是那家店。



「这种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啊，呃，不是啦。里面是我自己烤的饼干。」



「……」



这种礼物也很沉重。



虽然烦恼着是不是应该拒绝礼物，再度折断旗帜，不过我已经没办法像昨天那么冷酷了。听到她的梦想之后，我对她萌生了一些共感。此时此刻我深深感受到自己真是个廉价的男人，也让我深深体会自己永远无法出人头地。



不过话说回来，得知她是二十一世纪出生的人之后，顿时觉得提防插旗什么的，或许只是自我感觉良好。



只说过一次话就怀疑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这根本是小学生的理论。别闹了好吗？二十九岁的我。



「好吧，那我就心怀感恩地收下了。」



她顿时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白皙的脸颊泛起一抹樱花色粉红，看起来比先前更加鲜嫩欲滴。



「还可以在这里见面吗？」



「工作不忙的话。」



结束谈话后，我立刻迈开脚步。周遭的视线一直让我感到芒刺在背，窃窃私语的声响更是刺耳。每当有人拿出手机，我就会怀疑对方是不是要打电话报警，心跳不自觉加速。



听说愿意付钱跟JK交往的男人好像不在少数。



不过我倒是宁可付钱，也要逃得远远的。



※　※　※



关于我跟就读中学的妹妹独自生活的原因，多少需要解释一下。



我们的父母依然健在，目前在北陆地区经营小型工厂。老爸是个典型的老派职人，顽固得很。我跟老爸的关系相当差，每次回家总要大吵一架。老妈说我跟老爸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我又不像他是秃头。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必须针对遗传基因发动圣战，不过我一定会打赢的。



偏偏这样的老爸对老妹宠溺有加。



老妹上幼稚园的时候，他不但一直打量三十几个在礼堂中集合的幼儿，最后甚至大声叫嚷「很好，我家女儿最可爱！」之类的话，留下了让其他家长大翻白眼的奇闻。



结果老爸的爱女在小六那年的春天说出惊人之语：



「我想读东京的学校，每天从老哥家上学。」



当时老爸失落的模样，该怎么形容呢……简直快沉入马里亚纳海沟了。据说他甚至大发雷霆，表示「我要杀了锐二之后再自杀！」。不要把儿子拖下水好吗？



老妹的成绩优异，在学校的排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一。听说补习班老师也建议老妹参加私中考试，在这种情况之下，直接锁定东京的名校也不奇怪。



不过我早就知道了。



老妹想要搬来东京的真正原因。



那就是——



「啊～舒服舒服。呼～♪」



大剌剌地靠在沙发上，拿起宝特瓶就着嘴巴猛灌，还打了一个可爱的饱嗝。



时间还只是傍晚，却已经换好睡衣，头上还披着爱用的毛毯，在五坪大小的客厅极尽怠惰之能事的国中女学生，正是我的妹妹枪羽雏奈（14）。



「就算整天打电动、吃零食也不会被骂，这在老家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呢，老哥。」



只见她打开今天的第二盒「Apollo」，我的薪水就这样消失在她的肚子里。



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她只是为了逃离父母亲的监视、打混度日罢了。



在校成绩之所以特别突出，应该也是一心为了搬到东京而努力读书的结果。如今梦想得以实现，雏菜的成绩一落千丈。



既然在家里被老爸宠上天，身为兄长的我就必须严厉一点。



「呐，老哥，可以吃洋芋片吗？」



「鸡汁、薄盐和海苔，只能选一包。」



「咦～？大蒜口味的呢？」



「没有，忍着点吧。下次特价的时候再买给你。」



「好耶，我最喜欢老哥了！」



很好，就是要严厉一点。



于是我将今天早上才刚透过网购送来的舒压抱枕拿给雏菜，当作她忍耐的奖励。



雏菜立刻搂住抱枕，发出舒服的叹息。



「呼啊——还是东京比较好。漫画的上市日期比较早，好多深夜动画可以看，网购的东西也很快送到。老哥真是奸诈，居然一直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你管我。」



丢下懒洋洋的老妹之后，我去检查请人修理的水龙头是否妥当。很好，没有漏水。水电行大叔的工作能力果然没话说，应对进退也很得体。同样身为社会人，看在眼里着实肃然起敬。



「呐～老哥，你也过来跟我一起打电动嘛～！」



老妹用拿着平板电脑的小手朝着我挥了挥。



「每天都是工作工作和工作，好不容易放假，结果又跑去网咖。」



「只有网咖才能治愈我的疲惫。」



「没那回事，让我来治愈老哥吧——！好不好、好不好？」



雏菜拍了拍旁边的沙发。



无奈之余，我只好坐下，结果她整个人撞了上来，紧搂着我的手臂。以大肠圈发带固定的头发传来洗发精的香味……不过我用的也是同样的洗发精就是了。只见她就像削岩机一样，开始磨蹭我的脸颊。好痛，快住手，脱掉你的内裤喔。



「来嘛来嘛，一起抽卡嘛。有了老哥买给我的点数卡，可以免费十连抽喔！」



这不叫免费好吗？



「来吧，老哥，碰这里看看。老哥说不定会抽中SSR喔？来，按这里♪……什么嘛～居然是废卡。老哥的手指真不管用，我要咬你！啊姆！」



不要吃我的手指，白痴老妹。不要吸，会肿起来的。



……



不过她今天还真嗨啊。



因为我久违地待在家里的关系吗？居然会产生这种想法，我是溺爱老妹的笨哥哥吗？我完全没有模仿老爸的意思，所以没有说出口。



「呐——老哥，晚餐怎么办？我们吃什么？」



雏菜不知何时坐到了我的大腿上，两条腿晃啊晃的。小小的屁股在腿上磨蹭，感觉痒痒的。



「说得也是。出门太麻烦了，叫外送吧。」



我们这对兄妹的三餐完全是以外食、冷食、外送，或是住在附近的儿时玩伴送来的食物打发的。妹妹诚如各位所见的模样，根本不会下厨，我的厨艺也不怎么样。厨艺高超的主角每天都为了妹妹料理美食——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漫画或轻小说的世界。而且事实上我也真的力有未逮。工作一天之后累得跟狗一样，回家还要准备晚餐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不起，小时候不应该瞧不起所谓「约定俗成的主角」。那些人真的很伟大。



「说到吃饭啊，老哥。」



雏菜指着厨房与客厅之间的早餐台，上面放着南里花恋送给我的纸袋。



「那个那个，那是什么？给我的礼物吗？不过我们家附近好像没有那种店耶？」



于是我告诉她先前在网咖遇见一名高中女生的事情，老妹顿时睁大了双眼。



「老哥，你该不会爱上那个JK了吧！？」



「怎么可能。」



两人的兴趣相同，所以才产生亲切感，我不觉得我们会发展成恋爱关系。



「真的吗？很可疑喔～」



「她只比你大两届而已，不可能把我当成异性看待。你应该也不想跟比自己大十四岁的上班族交往吧？」



结果雏菜「嗯——」了一声，认真打量着跟自己相差十五岁的老哥。



「这就要视对象而定了。」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



出乎意料的回答。



如果我是高中生，倒是完全不会想跟二十九岁的OL交往。不管在国中、高中还是大学时期，也从没看过这样的例子。



男人和女人的爱情观果然不同吗？



「话说回来，老哥现在想交女朋友吗？」



「啊？」



这方面的问题也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我试着想像一下有女朋友的生活。



用LINE聊些毫无意义的话题，动不动就传送动画或照片，透过电话互相谈论工作上的事情。到这里为止还不错，感觉满愉快的。



可是假日呢？



我的工作并非一定能休周六日，放假的时候被电话召唤回公司也是常有的事。若刚好正在约会，一定会很凄惨。为了安抚生气的女朋友，必须送些什么礼物……啊，谕吉别走啊！储蓄一定会变少，明明我妹已经是个重课玩家了。



于是我做出结论。



「有点麻烦啊。」



我不希望为了爱情心跳加速。



心跳加速的情况，光是发生在应付客诉或是调停同事纠纷时就够了。



爱情已经是旧日的烟火。



「很好啊，老哥不交女朋友也无所谓！」



雏菜紧搂着我的脖子，好痛苦，不能呼吸了。



「就算不结婚也没关系，反正我会照顾老哥一辈子！」



「应该是我照顾你才对吧……」



至少在这家伙长大成人之前，我应该都不会结婚吧。



之后，我们两人怀抱着感恩的心情，分享南里花恋的手作饼干。



饼干好吃到让人难以置信。



好吧，不要那么夸张，不过是我至今吃过的饼干中最好吃的。奶香浓郁、口感酥脆，就连声称不怎么喜欢饼干的雏菜也咬了一口之后就不说话了。甜而不腻，突显出姜汁的香气，令人吃了还想再吃。两人将所有的饼干解决之后，同时产生「今天的晚餐到此结束」的共识。



好吃到下巴掉下来，大概就是这样吧。



……真是够了。



这种上个世纪的流行语，她应该听不懂吧。



※　※　※



接受别人的礼物，就必须礼尚往来。



因为我是社会人士。



幸好下一个的星期六我也放假，于是我带着老妹在住家附近的水果店挑选的果冻，朝着网咖的方向前进。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一点。今年似乎是干梅，今天又是大晴天。我走在人行道上，看着路上全家大小一起出游或购物采买的车阵。见到比我年轻的「爸爸」握着小客车的方向盘，顿时有种罪恶感。对不起，我单身。少子化的日本就交给你了。



在柜台完成登记之后，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我根本无法肯定她今天也会出现。



既然是私立学校，星期六应该也要上课，更何况她未必是这家网咖的常客。我绝对称得上常客，却在上个星期才第一次遇到她。虽然她问我「以后还能不能见面」，也不代表她连续两个星期都会出现。



不过我的顾虑是多余的。



就在我准备走进包厢时，穿着制服的她出现在书架后方。



「你好，枪羽先生！真巧啊！」



「……」



真的是巧合吗？



她也来这家网咖是没问题，不过为什么挑那么刚好的时间冒出来？该不会她监视着柜台吧？若真如此，就得一直躲在书架后面了。即使是如花似玉的美少女，那种画面还是相当可怕。



「今天也是好天气呢，晴天真好。」



「……嗯，对啊。」



在光线不佳的网咖交谈的话题，没有比聊天气更没意义的了。



「然、然后……呃，你今天要看什么书呢？好久没看少女漫画了，我想挑几本看看，如果枪羽先生有什么推荐的作品……啊，不过你不看少女漫画吧？花恋也真是的，居然问男生这种问题……」



只见她涨红了双颊，在显得清纯的制服外套难以包覆的胸部前绕手指，看起来完全是勉强找话聊。大概是怕对话就此打住，我会逮到机会借故离去吧。



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办法，于是我邀请她到聊天区。结果她瞬间笑逐颜开，整个人往上跳了五公分左右，口中说声「那就走吧！」便抢先迈步前去，甚至还同手同脚。网咖里很少看到兴致这么高昂的客人。别这样，有点丢脸。



我们在上个星期一样的位子上落坐。



接着，我再度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大家的视线如荆棘般刺在我身上，令人如坐针毡。



我故意忽略他人的眼光。



「饼干很好吃喔。我还是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饼干，全都被我跟妹妹吃完了，谢谢。」



我稍稍对她垂首，重新抬头，只见她戒慎恐惧地连连挥手。



「哪里哪里哪里哪里哪里！没有那么好啦！那种东西！不过就是花恋做的饼干而已！根本不足挂齿！人家会羞死的！」



「没那么夸张吧？」



「不，会死的！真的会死！」



「……」



拜托千万别死啊。



这种死因保险是不会理赔的。



「这是一点小意思。」



我将带来的点心袋拿了出来，结果她更加诚惶诚恐，身体缩得小小的。



「那个，真的不必这么费心，毕竟那是我自作主张……呃……那个……」



「别放在心上，只是一点心意罢了。」



「不，真的不能这样。因、因为那个，我今天也做了一些东西。」



「啊？」



「今天不是饼干，是玛德莲！」



然后她又拿出高级甜点店的纸袋。



……有没有搞错啊，JK。



「这样太不好意思了，我不能收。」



「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我一大早起来做的！还在制作的同时施加一定要很好吃、一定要被收下的诅咒……不，祈祷！」



「你刚刚说了诅咒吧！？你绝对说了诅咒！」



「无论如何，请你务必收下！否则我会死喔！？真的会死！」



……



……咦？



我该不会被威胁了吧？



「……好吧，既然是你的一片心意。」



「太感谢泥了～～！」



她弯下身致谢，头几乎埋到桌子上。



下一刻又猛然抬起头，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



「对不起，我今天要先告辞了。」



「要回去了吗？」



少女漫画的话题，果然只是把我留下来的借口。顺道一提，其实少女漫画我也会看。



「我答应外公要跟他一起吃午餐……不好，已经这么晚了！」



再次鞠躬行礼后，她快步离去。外公啊，这就难怪了。她确实给人被祖父母带大的印象。行为举止和用字遣词格外优雅，或许是受到注重礼仪的战前或战时世代影响。



嗯？等一下。



有个二〇〇一年出生的孙女，祖父母应该是战后世代吧。如果是六十五岁左右，应该是一九五〇年代出生的？跟我的祖父比起来，年纪反而比较接近我老爸。



「……真年轻啊。」



这种地方也感受得到世代差距。



果然不在守备范围内。



不仅是对我而言，对她也一样。



若以为收到西点就等于对方对我有意思可是会倒大楣的。对方尚未成年，一旦出手就会被查水表。「人家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抱有这种想法，毕竟我们两个相差十四岁耶，根本不可能好吗？」。愁容满面的她如此作证的画面，清晰浮现于我的脑海。



我可是保险公司的员工，是非常注重社会信用的职业。



千万不能自作多情。



※　※　※



也不知道该说碰巧还是不巧。



隔天星期日、下个星期的六日以及再下个星期的六日，我都可以连休。



休假就去网咖报到，这已经是我既定的行程了。管他下猫下狗下刀枪，我要在网咖度过假日。



每次去网咖，就一定会遇见她。



南里花恋。



「你、你好，枪羽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耶！」



「枪羽先生你好！你今天想看哪本书呢？」



「嘿嘿，又见面了♪花恋好幸运。牡羊座运势绝佳！」



「早安——！今天特别早喔，枪羽先生！我今天也起得很早喔！」



「晚安～！嘿嘿嘿，真的很常遇见你耶。好、好巧喔！」



……怎么说呢？



连续三周都中大奖，这不叫巧合吧？根本是大放送好吗？



而且她每次都做点心给我。年轮蛋糕、戚风蛋糕、马卡龙、荻饼、巧克力蛋糕。她每天都在家里上演食戟之灵吗？



不，比起这个，不管我在哪个时间去网咖，她都会立刻出现，这实在相当不自然。上午也好，下午也罢，就算傍晚去网咖，她也是马上从书架之中现身。双眼湿润、呼吸急促，就像会缠在主人脚边的幼犬一样冲过来。



该不会她一大早就在这里等我吧……？



而且我还有另一个疑问。



每次见面，她制服的裙子都会变短。



第一次见面时，裙子还只是稍微露出膝盖，现在白皙柔嫩的大腿已经尽收眼底了。照这个样子继续变短，不就等于没穿了吗……？



而且好像只有跟我见面时是这样。有一次我先买单离开网咖，突然回头，隔着一层玻璃打量网咖内部，赫然发现从女厕走出来的她，身上的裙子已经恢复成原先的长度。自从那个时候起，「不祥的预感」成了确信。



……不，可是，对象是这样的我耶？



二十九岁的平凡上班族？外貌不是特别出色、眼神又特别凶恶、即将迈入三十大关的男人？那种可爱到令人融化的巨乳高中女生？举世闻名的JK名媛爱上社畜，根本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吧。



不可能。



照理说不可能，可是……



「老哥，不妙哇。」



我今天也带着她赠送的点心（完整的苹果派，光闻味道就知道一定很好吃，看起来制作过程超花时间）回家，这时老妹已经高兴不起来了。



「这摆明了超认真的好吗？根本爱得死去活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啦！」



上上个星期她还说什么「既然可以吃到这么棒的点心，老哥干脆跟她交往好了♪」，如今却板起了脸。



「我有被二十一世纪出生的女孩子爱上的可能吗？」



「我也是二十一世纪出生的，我觉得喜欢一个人跟年纪无关吧？只是我也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老哥就是了。」



「……」



真令人难以置信。



如果只是因为当时在书架旁边替她挡书，导致她爱上我，那她已经远超「很好攻略」的等级了。万一在她快被卡车撞到，或者是快在海里淹死的时候出手搭救，情况又会如何呢？到时候少女心彻底失控，会死人吧？



「老哥，你有跟那个叫花恋的人交往的意思吗？」



「没有，绝对没有。」



我认为她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像我这种反JK的人都可以跟她轻松聊天。还能聊漫画或动画的话题，这点也很加分。毕竟自从进公司以来，完全找不到可以谈论阿宅兴趣的朋友。有时部属看到我放在桌上的某牌果汁附赠公仔，还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像在说「原来你喜欢这种东西啊」。就这层意义而言，她确实是个好女孩。



不过她再怎么好，我也不能跟高中女生交往。



虽然已经被说是社畜，还是不能谈这种被公司知道铁定开除的恋爱。「等你高中毕业再交往吧」，身为一个社会人，我当然也做不出这种耽误他人的事。



「看来只好在伤害扩大前先拒绝她了。」



「就是啊。」



问题是，该怎么拒绝她？



再也不去那家网咖吗？不行。照现在情况看来，她似乎会一直在那里等，直到我出现为止。走之前给她一封信？……不行，必须亲口说才有诚意。



比起一般男女朋友交往，要这样把人甩掉更加困难。



而且对方又是多愁善感的JK，正处于容易受伤的年纪。一个想不开，天晓得会做出什么傻事。



「老、老哥！」



我闻言回头望向厨房，正准备切开苹果派的雏菜铁青着一张脸。话说回来，你还是照吃不误喔？



「好像……已经太迟了……」



「嗯？」



雏菜一只手拿着刀子，另一只手握着一张小花图案的淡粉色便条纸，好像放在包好的苹果派下面。



「啊……」



我的背脊冒出冷汗。



从雏菜手中接过纸条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字迹颇有她的风格，不失工整却好似微微颤抖。



我喜欢你，请让我做你的女朋友。



包在雏菜身上♪「缺席借口」BEST9



1（二）预防紫外线



2（游）右手肘不舒服



3（一）遇到了一辈子只会遇到两次的机会的第一次。



4（左）声优结婚了。



5（三）妈妈说不可以跟贵公司玩。



6（右）说说看※多田李衣菜的绰号是什么？（编注：游戏《偶像大师灰姑娘女孩》的人物，昵称だりー，音同浑身发懒。）



7（中）公司应该努力让我去上班才对。



8（补）想要放假不需要理由吧？



9（投）那么……少了我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这样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唷！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