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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话(2 / 2)


「你既没有为血发狂,也没有失控。虽然没人能保证今后也依然可以如此,不过,至少现在是正常的。说到底,吸血鬼最让人困扰的地方就是这个哪。如果是能够好好沟通的对象,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在此先提出预告,我还有很多事瞒著您。」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吧。我自己也不是什么事都会跟你说的啊。」



「几乎就等于是性行为了喔?」



「如果真的要做的话,我还是会犹豫的。不过,这毕竟只是『同等』的行为。应该也不会触犯青少年保护条例……大概不会吧。」



「您应该知道吸血行为会伴随著快感吧?据说是强烈程度超越性行为,而且成瘾性比毒品更高的快感。」



「我说真啊,没有什么选择的时候,耍赖也只是在白费功夫。换成是平常的你,早就毫不犹豫一口咬下去了吧?」



「…………」



她默默不语。



经过一小段时间后才发出带著几分怨怼的声音。



「总觉得让人有点不高兴。」



「怎么啦?」



「因为,这样不是有点帅吗,诚一郎先生现在的反应。不,虽然我早就知道您很帅了。」



「年纪比较大的关系啦。要是在你这个年龄的话,我耍赖的情况肯定比你更严重。」



「真的可以吗?」



「现在已经是火烧眉毛的状态了吧?快点解决吧。再拖拖拉拉下去,小心我改变心意喔。」



「……我果然还是觉得不高兴。」



她突然发难。



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痛楚比打针稍微强一点。



血液,我的生命正逐渐遭到吸取的感觉。



「────唔!」



宛如遭到钝器重击头部般的冲击。目眩、眼前直冒金星。只能用「强烈」两个字来形容的感受。转眼之间,某种似乎能够让人麻痹,彷佛某种花朵所散发出的醉人蜜香就朝著我袭击而来。真的就是如同字面般的「袭击」。这代表我遭受蹂躏、遭到制服、受到支配。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实在是太过强烈了。虽然刚才说是花蜜,但明显是毒药。我转眼间就变成了遭到浊流吞噬的碎块,只能透过拚命咬紧牙关、紧握拳头到指甲深深陷入手掌之中等方法来加以忍耐。



真说过,这就和性行为一样。



的确如此。这并不是单方面的行为,彼此会共享相同的感觉。吸取对方的血,让对方进入自己体内,也就是两者合而为一。藉由除去存在于个体与个体间之阻隔而获得的一体感,在日常生活中绝对无法体会到的某种超越感。



「──!──唔!」



她似乎也体会到了与我相同的感觉。



从她咬著我脖子的牙齿缝隙间透出甜美的喘息。大腿不时抽搐、抖动,手臂将我的身体搂得非常紧,几乎要把我整个人压成两截。紧贴在我背上的娇小胸脯,心跳速度明显非常快。当然,我的心也跳得飞快。深夜、昏暗的房间。潮湿而带著几分霉味的木造老屋气味。现在刚好可以看见窗外的月亮。冬季时冷冽而光彩夺目的满月。



过程想必没有持续多久。



不过却也像是永恒,这样的片刻结束了。



「呼──……」



在一次比之前都更为剧烈的全身颤动之后,真就整个人瘫了下来。办完事之后总是有种慵懒感。虽然我为了面子而撑到现在,不过其实也已经到极限了。对于吸血鬼这种生物,我算是有了新的认识。相较于人类在正常情况下能够体验到的,吸血鬼受到的刺激更强上许多倍,只能努力在喘息、沉溺之中设法活下去。



「我说,诚一郎先生。」



她调整好呼吸之后,将额头贴上我的背。



以那种冷得彷佛已经看穿一切,但同时又带点戏谑的声音,绫濑真开口这么说:



「吃过亲子丼之后觉得怎么样?」



「…………」



我敲了一下她的头,用的力道还不小。







就这样,我和她跨越了界线。



说事前没有这种预感的话是骗人的。和绫濑泉的女儿同居,迟早会变成这样吧。我必须再三强调,她一点都不普通。用正常人的感觉跟她打交道的话,精神肯定会撑不住。



「这是个聪明的判断呢。」



真看似十分得意地点点头。



「和我这个人来往是需要一些诀窍的呢。毕竟我的个性实在太过于强烈了。虽然说世界十分广大,不过懂得怎么对待我这种女人的也就只有您而已。诚一郎先生,您大可以更自豪一点喔。」



「随你说吧。」



我拋下这句话,加大了洗杯子的力道。



在绑架事件之后,周遭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变化。联盟按兵不动、真的伤没过多久就完全恢复、酒吧的来客状况普普通通、猎犬工作还是暂时歇业中。至于真整天黏著我的情况,反正也不是这一两天才开始的了。



绫濑泉的下落依然不明,但我也没办法积极地前往各处搜寻。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万一,到时我就没脸去见泉小姐,而且实际上我也的确一度差点把事情搞砸。由于联盟已经知道我们的所在地,所以我本来也考虑过要把酒吧收掉,找地方躲起来,不过因为真反对而没能实行。她的说法是,只要我整天都待在她身边,随时保持注意,这样就不会有问题。虽然让人不太高兴,不过这个说法也不无道理。毕竟保持现状的话,也能获得优也和沙织的支援,比起随便离开池袋会更加安全。只要我没有做出错误判断的话。



「不需要想太多喔。」



有样学样,正在跟我一起洗杯子的真,露出得意的表情。



「其实就是惯例、规律。诚一郎先生最喜欢的事情。只要像平常一样过日子不就好了,把与我有关的事当成例外。」



「例外过多的惯例就不能称为惯例了吧。」



「没问题的,因为我已经是惯例的一部分了。」



虽然让人觉得心有不甘,但的确是事实。



绫濑真已经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虽然她身边依然有著许多谜团,但还是钻进了我的人生之中,完完全全溶入了我的生活。



「话说回来,诚一郎先生,我现在身上穿的这条窄裙,您觉得适合我吗?」



「这个嘛,看起来还不错。」



「再短一点会不会更好呢?我想应该能够博得男性客人好评。」



「你不需要去在意那种事。」



「唔~~说得也是。要是我太受欢迎的话,或许会招致诚一郎先生的嫉妒也说不定呢。」



「我不是在跟你说这个。」



时间接近下午五点,在人生横丁的一角,只有六个吧台座位的小酒吧。



现在,我和真两个人正在做开店营业前的准备。



「整天都要陪伴在我身边,随时看著我。这话可是诚一郎先生您自己说的喔。」



是啦,确实是这样。



「而且,沙织小姐还帮忙伪造了我的户籍。我现在是『暂时借住在诚一郎先生家中,有著一张娃娃脸的二十岁年轻女性』。这样的话,就算在店里帮忙也完全不会有问题。」



虽然让人觉得心有不甘,但这也的确是事实。我终究还是没能彻底拒绝真的请求,内心的愧疚遭到她趁虚而入了。面对『因为让我陷入危机,请给予补偿』这种说法,我实在无法摇头。『先设定为成年女性的话,之后的麻烦会比较少喔』的主张也不无道理。结果就是让她拥有了能够侵略我最后一处圣域的藉口。



小本经营的巷弄内酒吧,现在已经不再是男人的小小城堡了。



可以说是堕落成了自以为能够独当一面,穿起女用衬衫和背心,把自己当成女酒保,志得意满小丫头体验社会的场所。那个属于我少数能够引以为傲的事物之一,以整片天然橡木削成、充满格调的店门,现在也散发出一种凄凉感。



「诚一郎先生,您的表情太阴暗了喔。」



真以明朗的表情这么说:



「明明马上就要开门营业了,这样不是太对不起前来光顾的客人了吗?为前来此地寻求人生慰藉的各位贵宾,奉上片刻的安详──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少在那人小鬼大了,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



当常客们看到新员工的时候,我到底该怎么说明啊?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痛。乾脆就用「因为是圣诞节,所以有天使造访。」之类的说法含糊带过算了。



不只是在酒吧帮忙而已,真似乎更打算未来还要参与猎犬的工作。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哪能让她面对这么危险的事。虽说她即使双手双脚中弹也能完全治好,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就算是我,至少还是有著最低限度的道义啊。不过,哎,最后大概还是拗不过她吧。因为她的行事风格一直都是「想尽办法让自己的主张获得接受」,可以说确实继承了她母亲的血统哪。



「诚一郎先生,您的表情比刚才更阴暗了。请注意保持微笑。」



「少啰嗦,我本来就是这样面对客人的。」



问题实在是多到不行哪。虽然很多……



然而,在我内心某处也有著这样的想法。虽然我之前大言不惭地说过「既非不幸也不算幸福的状态,才是真正的幸福」这种话,不过那是错的。这是因为,我现在虽然如此不幸,但却觉得自己内心奇妙地充满活力。



当然,这件事我不会让真知道。难缠的侵略者会无止境地得寸进尺。对于这点,我已经有了过于充分的体会。



然后,时针刚指到下午五点。



第一位客人就像是算准时间似地推开了店门。宛如居酒屋店员般喊出朝气蓬勃的「欢迎光临!」声音,响彻了华灯初上的街道。我耸了耸肩,为大吃一惊的客人送上热腾腾的擦手毛巾。



就这样,我和诚一郎先生跨越了界线。



呵呵,一切都照计画进行──虽然没这么理想,不过,嗯,大致上还是朝著我期望的方向发展。一开始揭露的宣示,多多少少也算是达成一部分了吧。



话虽如此,不过其实还有堆积如山的问题。距离真的结局依然相当遥远。



比如说我的母亲。



母亲她真正的意图。



不但得要讲到由母亲所设立的人类救济联盟,而且也还都没提及目前在联盟中居于主导立场,名叫神谷三夜的人物。



哎,该怎么说呢。



母亲她虽然头脑很好,但是也有做事欠缺思虑的一面。因为她很随兴,所以无法预测,坦白说,根本猜不到她会做出什么事呢。既然身为那个人拷贝的我这么说,肯定不会错。因为我也一样有著鲁莽行事的时候。



总而言之。



诚一郎先生并不是傻瓜,他其实察觉到了很多事,只是无意说出口而已。这样的特质也非常帅气,很让我喜欢,所以今后我打算尽全力倚靠这份温柔体贴,过著充满乐趣与欢笑的生活。更不如说,我的人生可以算是现在才总算起步。对于到现在为止的种种辛酸,当然也要拿到充分的补偿。这是因为,虽然我是绫濑泉,但同时也是绫濑真的关系。



那么,有缘的话就再见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