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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竹秋第168节(1 / 2)





  他靠近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听说一切都好,便要去禀报朱昀曦。

  柳竹秋阻拦:“这么晚殿下都睡了,他比我更需要休养,就别去打扰了。”

  云杉苦笑:“殿下叮嘱了,你一醒不管多晚都得去通报,要不我干嘛隔一刻钟就过来查看呢。”

  外面滴水成冰,柳竹秋实在不想大晚上劳动太子,谎称肚子饿,也没有精神,吃了饭还想继续睡。

  云杉解释:“不是我不懂事,殿下虽然疲累已极,因你一直昏迷他没能跟你说上话,睡不踏实,吃不香甜,我得尽快帮他了了这个愿,他才能安心歇息。”

  他无视劝阻硬是去通报消息了。

  柳竹秋不屑以皮相取悦主上,却不能丢了礼仪和体面,催瑞福舀水来洗了脸,匆匆梳好头,换上干净衣服,端坐在椅子上等待。

  不久外面脚步纷杂,火光逼近,太子领着大批侍从来到,却只带云杉进门,留余人在外面守候。

  柳竹秋真不喜欢他这任性自私的主子作风,明知他不想让她下跪迎接,故意跪了个最标准的叩首礼。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朱昀曦心疼地双手搀扶,柳竹秋膝盖扎得稳稳地,瞅着门外的侍从说:“夜深寒冷,那些人站在户外定会冻伤,请殿下恩准他们点篝火取暖。”

  太子刚遇刺,侍从不敢擅离寸步,好歹许他们烤个火,不然人家在外面挨冻,自己却在屋里和男人调情,她委实不能将这等造孽事当福分受用。

  朱昀曦笑道:“我就是这么安排的,你瞧他们手里不是抱着柴火吗?我听说你肚子饿了,让厨房现宰了两头羊熬汤,剩下的肉全分给他们,待会儿就让他们在外面烤着吃。”

  柳竹秋仔细看,是有一人拎着大铁锅,心知错怪了太子,忙堆笑起身,恭维他待下宽仁。

  朱昀曦感慨万千地打量她,命云杉瑞福都出去,房门刚一关闭,他便迫不及待倾泻满腔爱念,抱住眼前人使劲亲吻,有如戈壁滩上的旅人终于找到救命的甘泉,怀着对神明无上的感激尽情吮吸。

  柳竹秋没他那么忘情,心灵也因此极感快慰,这男人既是她堵上全部身家押的宝,又是美貌可爱,情深义重的恋人,好几次都以为再见不到他了,此刻的团聚之喜沁入心脾。

  亲到唇舌发麻,朱昀曦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双眼湿润欢喜又略现委屈。

  柳竹秋拉起他缠着纱布的双手:“殿下昨个儿伤得重吗?”

  朱昀曦摇头:“只受了点擦伤,都没你伤得严重。”

  说完又抱住她。

  “我有好多话想对你,但不知从何说起。”

  “……臣女也是啊,那我们都不要说,像这样抱着就好。”

  柳竹秋伸手环住他的腰背,紧贴着他的胸口,脸埋入颈窝,享受这份温存。

  朱昀曦搂住她,也将头紧贴住她的侧脑,觉得她比三月的柔风温暖,仿佛秀丽江山,动人诗篇,填满他空虚已久的心怀,之前受过的苦痛煎熬都微不足道了。

  听到他的呼吸逐渐湿润,柳竹秋抬头,鼻尖刚好擦到他颊上的泪水,只见他小鹿般的眼睛微微发红,大滴大滴地涌出泪珠。

  脸长得美,哭起来也这么销魂,让人质疑他的泪水能化作珍珠。

  看来那封情书上的话全是他的肺腑之言,他真被我迷住了。

  柳竹秋得意与忐忑并行,忙挤出几行眼泪应景,举起袖子为他擦脸。

  “殿下干嘛这么伤心,害臣女也跟着难过。”

  朱昀曦忍泪露笑:“因为太高兴了,不知不觉就……你不在的时候我天天想你,昨晚好容易见面又在那种随时可能丧命的情形下,我真不敢相信还能像现在这样好好地抱着你,听你说话。”

  柳竹秋笑着哄他:“殿下洪福齐天,臣女沾了您的福泽,也会跟着逢凶化吉的。”

  她继续为他拭泪,手被他握住。

  四目相对,他的柔情蜜爱似长河哗哗流淌过来。

  “昨天全靠你护着,我才能活下来。”

  “殿下就是臣女的命,您若有好歹,臣女也活不下去啊。”

  “你写在我袍摆上的四个字我都记住了,今后绝不让你失望。”

  柳竹秋本以谄媚为对话基调,听了这话顿时正经,也用双手握住朱昀曦的手恳求:“殿下,臣女现在不该说扫兴的话,可臣女离京这几个月经历了许多见闻,都是关于民间治乱疾苦的,很想让您知道。”

  朱昀曦猜她想进谏,温和道:“你在我面前尽可畅所欲言,就是骂我我也不会生气。”

  “臣女怎敢,既然殿下不怪罪,臣女就斗胆直言了。”

  她讲述从鞑靼返回,入关遭遇寇乱,见那些贼兵所到之处都疯狂屠杀当地官吏,听说崇礼县令死后还被碎尸,老婆孩子也被杀死,贼兵们将这家人的尸体煮熟,强迫当地百姓吃下,还将不愿意吃的人一并处死。

  怀来等州县也是,流寇一抓到官吏便虐杀分尸,挖出内脏悬挂于树梢,或是熬成人油用来点灯和火把,以各种残忍手段折磨他们。

  朱昀曦愤恨道:“这些情况我都知道,所以抓住贼首一律凌迟处死。”

  柳竹秋说:“流寇如此痛恨官吏也是有原因的,这场寇乱虽有牛陆牛齐带头煽动,但大部分加入叛乱的人都曾饱受贪官酷吏凌虐,忍无可忍才堕入恶道。古人都说王朝盛衰是依百姓生活的好坏而定的。安史之乱前,杜工部曾写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诗句。宋徽宗骄奢淫逸,重用奸臣,征万岁纲,修延福宫,垒艮岳,搞珍禽迎驾、贡云献福,耗尽万民膏血,之后才会落得《在北题壁》1诗里描述的惨状。臣女恳请殿下牢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古训,等战事平息以后为受害地区减免赋税,安顿流民。那些坏事的宦官还有侵占农民土地的皇庄都尽量革职取缔,力保民心不失。”

  这些话朝廷的官员说过无数次,在朱昀曦听来都不如柳竹秋真诚。

  她为他流过血,拼过命,命悬一线还不忘叮嘱他做个好皇帝,是真正爱君也爱民。不像那伙表里不一沽名钓誉的文官,窝藏金山银山,老家田连阡陌却嚷着要皇家黜奢从俭。

  他捧住她的脸,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已入不了眼,只要能娶到她,他以后再不纳妃嫔了,凭她的德行才干一定不会比古代那些贤后贤妃逊色。

  “你放心,我回去就向父皇进表,你说的这几条我都会争取实现。”

  他立下保证,从怀里取出一个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