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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时五分 第五区(2 / 2)




是无敌的。



“好好等着吧,蠢货们。”灵姬舔了舔嘴唇,“容妾将尔等尽数化为尸体,再来好好玩耍。”



同日五时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首都艾尔甸环状路



冲破沉重的云层,东方远处的天空开始燃烧。



夏洛特·琳迪放下头盔面罩,被金属覆盖的脸面对着拥挤在通往艾尔甸南门的马克思佩恩大街上的市民们。自优安·桑瑞斯总长率领的一号总长直属队、二号亲卫队以下,秩序守护者各突击、游击队在马克思佩恩大街与环状路的交界处结成队列,静静地以冰冷的视线睨视正试图逃脱的市民。带着尽可能多的行李、一心想要靠近南门哪怕只是一点点却仍无法如愿的人们全都非常不安。其中有人偷瞄着银色军团与附近的人小声说着什么,也有人摆出侮辱的手势,还有人远远地便朝这边大声叫骂。他们害怕会发生什么大事,这份预感没有错。



秩序守护者并不是仅仅为了威吓市民而摆出如此夸张的阵仗。我团的行为永远基于明确的目的,市民们也应该知道这一点。我等聚集于此,自然是将要有所行动,不可能就这样收场。



“唔唔……”琳迪身边的巨汉同志低声嘟哝。突击队和游击队是交叉配置着的,琳迪的十二号游击队左边便是六号突击队,巨汉正是六号突击队的首领。若是脱去那一身银色的甲胄,便能显出覆盖着密度正好的体毛、脂肪含量极少的结实肉体;取下头盔的话,理应会露出如同既狰狞又有可爱之处的大熊一般满是胡子的脸庞。



“提不起劲吗,瓦侬队长。”琳迪以连小声都算不上的细微声音问道。巨汉听了微微扭动了下身体。



“没这种事。”



“当然。”



“唔唔……”



拉德·瓦侬是个天生的斗士。是名能够以身诠释何谓刚直不屈勇猛果敢的战士。并非是因为迟钝而不知畏惧,而是知道如何打败恐惧的男人中的男人。如果是为了大义,或许他连亲兄弟都可以吞下眼泪亲手格杀,可在那宽厚的胸膛深处将流淌大量的鲜血,挥动手中之剑的同时心中的伤口也无法洗净,他同时也是如此温柔的男人。正因为此,这个任务对于瓦侬来说一定很不好受。可不论多么痛苦,只要命令下来就会去做,这就是所谓的男人。



打起精神来,瓦侬。琳迪在心底里低语。



看着大量的逃难市民中抱着婴儿的母亲、或是尚且年幼的孩童,他一定是于心不忍,差点打了退堂鼓。如果没有旁人在,恐怕会忍不住上去踹他屁股,不过这种地方也是瓦侬的优点所在。这份既是他的优点、也算得上是缺点的幼稚,就由我来弥补。只要是为了大义,以及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自己可以无情到任何地步。夏洛特·琳迪可以斩除任何东西,哪怕是自己的身体与灵魂。我就是这样的女人。



没有戴头盔露出面容的总长,前进两步离开队列,睥睨着逃难的市民们。



“我乃秩序守护者总长优安·桑瑞斯。”



附近的逃难市民们一齐闭上嘴向总长投去视线。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接下来,我们将暂时清空道路,请各位配合。另外,反抗者将以武力排除,请做好心理准备。”



优安·桑瑞斯的话足够响亮,也容易理解。只是声音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冷静与沉着。



“因此本人,优安·桑瑞斯,作为秩序守护者总长,强烈推荐各位采取以下的行动:即刻,离开此地。我等对于阻挡前路之人没有容赦可言。重复一遍。即刻,离开此地。否则,将以强制性的手段排除,这将无法保证各位的生命安全。”



一个男人大吼着“糟了……!”拔腿便跑,可是毕竟人群都挤成一团他想跑也跑不了,被男人撞开的几人倒向其他人,其他人又踉跄着朝着别人扑倒。“好疼——”“哇。”“等、等等——”“咋了……”“噢啊!”



即便如此,不久后秩序守护者们的面前也腾出了一片空间。马克思佩恩大街的确是挤满了试图从南门逃离的市民,但其他的三条大街——通向北斗门的马克西玛姆AM多拉贡大街、通向东门的玛贝拉斯·古德大街、延伸至西门的特维莱特·多雷德斯塔兹大街——毫无疑问是更加无从下手的。马克思佩恩大街比起其他大街状况好上许多,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有二:



其一。昨晚,玛贝拉斯·古德大街上有真实身份不明的飞行生物出现,拥堵着的逃难市民们被其姿态与鸣叫声所惊吓,陷入恐慌,引发了四散奔逃的骚乱。但这只不过是一时出现的现象,在那之后,一口气涌来大量试图抢占一度出现的空隙的逃难市民,玛贝拉斯·古德大街顿时成为了人口密度最高的大街。



其二。有拉夫雷西亚第三帝国军马上就要攻来的流言急速散播,认为从南门逃跑非常危险的人比以前进一步增加。因此,在逃难市民中很少有人选择南门。事实上,现在艾尔甸的人口可谓是只出不进,没人能够把握帝国军的动向。这个流言完全无根无据,其出处正是秩序守护者无名队。



也就是说,利用情报操纵来诱导逃难市民也是计划的一环,这与玛贝拉斯·古德大街上的骚乱恰好重叠在一起。



局势对我们有利。



总长举起右手。“全员,举盾。”



“举盾!”包含琳迪在内的各队队长应和着将盾牌举在前方,全部队员整齐划一地效仿。



“再重复一遍。”总长以过于冷淡的声音打击着逃难市民,“即刻离开此地。造成妨害者悉数排除。”



“全体都有……!”一号总长直属队队长候补康拉德·亚瑟大吼,紧接着除总长外的全部队员都高声相应。“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



如同退潮,只是这退潮伴随着推搡、冲撞、翻滚、踩踏,逃难市民们争先恐后地离秩序守护者远去。“——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别开玩笑了,SUCK!”“所以说这帮守护者真是!”“疼死了,别踩我!”“停手啊,很疼的知不知道……!”“救命……”“你在哪儿,乔尼!?”“别推我!”“要死了要死了。”“快跑。”“要来了!”“糟糕、”“完蛋了!”“快点——”



“秩序守护者。”总长挥下右手,“开始前进。”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



“——来了……!”



秩序守护者每踏出一步,逃难市民们便退后两到三步。然而这只是最初的时候,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即便是马克思佩恩大街的混乱状况比起其他大街要好上一些、与环状路相交的这一带距离队列的末尾处也比较近,大量混杂着无法小半径转弯的马车和推车也使得人潮无法顺利流动。转眼之间,秩序守护者和逃难市民间的距离渐渐缩短,已经能看得见男男女女们惊愕恐惧的表情,他们、她们的脚步杂乱无章。琳迪瞥了一眼旁边的瓦侬,又望向露出面容不带盾不带刀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总长。既然是优安·桑瑞斯,不用盾也会用自己的手直接推开逃难市民清出道路。如果不得不流血,那他也将身先士卒。因此,收容所护卫队和巡逻队的队员们或许还会有些犹豫,但总长直属队、亲卫队、突击队、游击队的队员们绝不会迷茫。至少,琳迪自己没有丝毫迷茫,也决不会让自己的部下有迷茫的机会。



前方有一个男人摔倒在地,立即想要爬起来。男人背着大得过头的袋子,还在肩上挂了三四个小包。那副模样又怎么可能方便活动?真是迂腐。琳迪既没有放慢脚步也没有加速。微微咬了咬牙,然而绝无收力地将盾牌撞在慌忙转过身去的男人背后的大袋子上。男人尖叫一声向前摔倒在地,发出了一声像是“哆咳”、唯有完全没有任何决心的人才能发出、极为不像样的声音。明明是个男人,却如此地丢人。



“退后……!”涌上脑门的血液随着这一声怒吼急速退去,琳迪又向前迈出一步。满身行李的男人丢下包裹,连滚带爬地逃窜。没错,拼命逃吧——决不可这般心存仁慈。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哪怕是将那男人践踏在脚底,我等也必须前进。总长自不必多言,琳迪等诸队队长也必须表明自己的意志。



“说了让你们快滚……!”瓦侬大吼着,用盾牌一击将一名反应迟钝的逃难市民撞飞。那头盔深处的脸庞肯定已经激动得通红,圆瞪着的眼睛恐怕满是血丝。这不是针对逃难市民,也不是针对下命令的总长,而是对自身的愤怒化作火焰灼烧着他。琳迪也多少有些难受,想起瓦侬的苦衷胸口更是如同有什么东西碾过。现在就变成一个忘记一切的莽撞武者吧,瓦侬。不必提醒,她的男人也会这么做。



实际上由康拉德·亚瑟队长候补率领的一号总长直属队如同总长的手足。极为严厉苛刻的“小罗刹”李童晏率领的二号亲卫队也不存在任何手下留情的可能性。小个子切斯·彼得率领的七号突击队与这两队巧妙地配合,一如既往迅速而踏实地突进,驱逐逃难市民们。将乔比·加拉玛的十一号游击队配置在其旁边是总长的英明决策。外号“夜之游击手”的加拉玛对于女人太过纵容。他的部下们也是,总是瞪大眼睛盯着女人看的话便根本无法完成任务。在认真却也并非固执、只是极为忠实的切斯·彼得的监视下,色魔加拉玛也无法干出蠢事了吧。看上去像是风流浪子,本性却是个战斗白痴的迪特尼希·波尔本泽的九号突击队、与天性乐观的武者太台子的十号游击队没有问题。夏特·古雷哈的八号突击队让人多少有些担心,八号突击队过于依赖古雷哈突出的个人战斗力了。事实上,应该说是古雷哈抑制不住自己只会横冲直撞,而队员们完全无可奈何。



那个男人本来就有些性格问题,自舍弃“神剑”名号以来,古雷哈突然变得更加失常,可以明确地说是有些脱离常轨。那个男人很危险,如果琳迪有那个权力,是决不会将一支队伍交给古雷哈的。总长为何对那个男人置之不理,到底是出何考虑?难道是有自信能够操控那个已经败坏了的男人吗?不过,仔细想来,如果已故的初代还活着,恐怕也会很乐意使用他吧。



“好啦好啦好啦,请让一下请让一下请让一下。”古雷哈姑且是拿着盾却没有使用,将眼前的逃难市民们依次踹倒。整个队伍中,只有他没穿银色的盔甲,而是一身藏青色的便服。到最后,甚至快要越过了总长在先头标出的最前线。琳迪用盾牌推着慢腾腾地想要后退却退不动的市民咬紧牙关,我果然忍不了那个男人,几乎想要开口痛骂他。就在这时,总长发出了如同历经研磨的刀刃般锐利的声音:“——夏特·古雷哈!”



古雷哈浑身一抖停下脚步,随后瞥了一眼总长露骨地啧了一声,摆出极度厌恶的表情放慢脚步与其他队员保持一致。那种态度算什么?虽然难以容忍,但现在并不是因这等蠢货而发火的时候。



“唔……!”瓦侬又撞倒了一名逃难者。那是一个老人,老人的脸摔在地上开始大量出血。瓦侬跨过老人继续前进。队员中也许有人会踩到、踢倒那老人,也许那老人将就这样丢掉性命。但是别想,别去想这些,瓦侬。我也不会去想。若是心痛,就将其浇铸成钢铁,我等如是化为坚钢。可是,我们现在的行为中有任何大义的存在吗?身为钢铁,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同时刻 第三区



“真希望就保持这样,不要再发生什么乱子了。”蠢鱼如此小声低语。



不仅仅是莫莉·利普斯收容所的职员、入院患者以及收养的孤儿们。除了收容所方面之外,仍有许多与秩序守护者关系匪浅的人,在总长代理罗叉、珐琉副长、马修·修奈特副长的直属队、各护卫队、巡逻队、以及无名队的保护下移动着。



ZOO以协助秩序守护者后备队的形式,帮助移送、引导收容所的入院患者以及孩子们。话虽如此,真正出手帮忙的也只有作为医术士照顾患者的由莉卡,以及两肩各坐了一名五岁小孩儿和六岁小孩儿的多玛德君,啾也背了两个三岁孩子。安装了义肢的皮巴涅鲁轻松地行走着。至于好像已经恢复到了能够自力行走的地步——准确地说是被强行恢复了的哈妮梅丽仍需要照顾,现今也只有这一件事需要注意了。



玛利亚罗斯侧眼瞪了一下蠢鱼。“……能不能不要乌鸦嘴?”



“怎么了嘛。老子只是在说一件谁都会担心、极为正常的忧虑而已啊?”



“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就好像会变成现实一样……”



“……这个……”莎菲妮亚低下头眉头紧皱,“……的确是……”



露西精神十足地举起手。“我也有同感!”



“嘛,先不论这个,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个不小的乱子了。”



“哦嚯嚯嚯,又骂得这么狠?假如不是老子,恐怕会被伤得很深哪。不不不?老子我还是长着一颗会受伤的心的,毕竟也是个人类嘛。”



“哎……”



“咋啦。大家怎么都用怀疑的眼光看过来,怎么,老子刚才的台词有任何地方值得怀疑吗?”



“非要让我说的话·全部。”



“全部?好歹说成只有一部分嘛。就不能说是一部分吗?拜托了呀,真的。呐?以老子和你们的关系,就不能口下留情吗?”



“……你这么、低声下气……也只会让人……恶心……”



“莎菲妮亚。莎菲妮亚。这一下实在太疼了。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就这么呲啦啦地刺过来哇。”



“话说,卡塔力先生。你从刚才开始就非常吵欸……?”



“哦呀呀呀呀呀。哎呀呀。连二十四小时聒噪不停的露西都这么说,真是彻底没救了。完蛋啦。老子的青春,已经一去不复返啦啊啊啊啊——”



“那边的!”穿着亮银胸甲的救护剑士举起摩德洛里刀指向半鱼人,“再不闭嘴,就把你那颗搞笑的脑袋敲下来!”



“超、超级抱歉……”腐烂的半鱼人缩起脑袋装作反省,不过马上又暴露了本性,“——喂,搞笑的脑袋是什么意思!能把骂人话说得这么清爽,也是有你的啊,奴嚯嚯嚯嚯,该怎么说呢,好像现在不该感慨这啵咕哇——”



“不好意思,莉琪。”玛利亚罗斯用在后脑勺上的一击使超级白痴半鱼人闭嘴,合起手掌向佩尔多莉琪道歉,“就用这废物的死来偿还吧。”



“请务必。”



“别埋·要烧干净。”



“……骨灰、不能放在一起……得撒在不同的好几个地方……”



“啊哈哈。总感觉,卡塔力先生就算是被烧成灰也能从灰里再爬出来呢。”



“爬出来个头啊!虽说不死之身正是老子最有霉力的地方,变成灰了也是没办法的呀!”



“什么是霉力?”



哈妮梅丽仍缠满绷带的身体勉强裹在紧身衣里,脸上带着遮掩烧伤的面具。这副模样看上去就觉得痛,实际上也肯定很痛,不可能不难受。即便如此,虽然她开口不多,还是能跟上话题。



“噢、噢呼!?”渣鱼夸张地皱起鱼脸,“那、那个是、所谓的霉力就是那啥。你看,大喊一声、霉!然后就浑身都是力——不行了老子编不下去了抱歉别再问啦!”



“单纯只是口误了吧!”



“吵死了,露西!你这样给人家伤口上撒盐很开心吗!而且还是对如此温柔的重要前辈!”



哈妮刚“呵呵”地轻笑了几声,便捂紧了肚子。“——好疼疼疼。虽然笑出来可能会很吵,但还是想笑。怎么办啊。啊,不用担心我。其实没什么事的。”



玛利亚罗斯叹气道:“说真的,看上去可不像是没事……”



“是么?不过,真的没什么的。光是能够站起来走路,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帮大忙了。之后反正也不可能变得更糟。”



“真是个向前看的家伙呀,比起老是回头的要好得多了哇。”



“你还是稍微·不要老是看前面·偶尔回头看看后面比较好。”



“噢噢,是你说的吧,皮普。你说的哦?你说的哦?这话可是你说的哦?既然这样老子就从现在开始朝后边走了哦?没问题吗?”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随便了……”



“超级冷淡啊、莎菲妮亚!心都要被冻伤嘞!好冷哇!好冷哇!啊、好冷……!”



“对对对对。”



“对说一遍就可以了啊?最多也就是两遍吧?哪有你这样连续说四遍的,玛——利亚罗——斯!”



“你这种腔调真是超让人火大能不能闭嘴?”



“哼要的就是这效果!”



“不过,仔细想想,卡塔力先生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眼睛永远都是看向侧面,真是挺那啥的呀。”



“那啥又是啥!还有啊你这家伙,眼睛朝着侧面也不代表就是鱼啊!别看老子这样那也是人类!怎么,没骗你呀。妥妥的人类啊!为什么老子非得一遍又一遍拼命跟你们说明这一点不可啊!?”



“话说啊——”玛利亚罗斯侧眼瞄了一下已经很长时间一言未发的多玛德君,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猜中了。“……这边有个人在一边睡觉一边走路。”



“别转移话题!小瞧老子吗!”卡塔力瞥了一眼多玛德君,紧接着又看了一眼,仔细地再确认过一眼后,终于以眼珠快要蹦出来的气势瞪大鱼眼。“——还真的啊喂!”



多玛德君右肩上坐着六岁的小女孩,左肩上则乘着五岁的小男孩。两人坐在肩膀上抓紧了多玛德君的头,应该不用担心会摔下来——当然前提是多玛德君自己不摔倒。



闭着眼睛,发出近乎于鼾声的鼻息,以那副样子为什么还能走路啊。稍微有点——不,非常的难以置信。



身上背着两个三岁小女孩的啾,因为怕生最初的时候非常紧张,现在似乎是习惯了。佩尔多莉琪特地选出来的这两个孩子既容易亲近又老实听话,记得应该是叫洁妮和璃梨。她们似乎很喜欢啾,半个身子埋在纯白的毛发中一动不动。嘛,凭那绒毛的美妙舒爽,即便是穷凶极恶之徒也会沉迷于其中变得恍惚吧。



“啾。那家伙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的啊……”



“啾。”啾摊开两手示意。



“……是么。已经这么一边睡一边走了很久了啊。”



“咕。”



“……应该……还是不要叫醒他……比较好吧……?”



“呀,这可说不准。一般而言,不是醒过来才比较安全吗?”



“但是、会很心疼……总之,看上去应该没问题……”



“话说你啊,再怎么说这也实在是保护过度了吧?”



“——唔。”



多玛德君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心想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立即绷紧身体,却只见多玛德君又闭上了眼。“……咕噜兹咔。”



“什、什么、咕噜兹咔是什么意思……”



“咳咳咳……”哈妮又捂住了肚子,“咕、咕噜兹咔。咕噜兹咔是什么玩意儿啊。疼、疼死了。咳呼呼呼。不行了。被戳中笑点了。呜咳咳咳……”



“没、没事吧!哈妮小姐……!?”



“没事、没事。话说、咕噜兹咔。疼疼疼。咳咳咳……”



“咕、咕噜兹咔……”莎菲妮亚小声喷了口气,“……咕噜兹咔……”



“呀、所以说,咕噜兹咔到底是什么嘛……?”



“我不是很明白……噗……咕噜兹咔……”



“糟啦,玛利亚桑!不知怎么,莫名其妙的咕噜兹咔把大家都传染了!不过,咕噜兹咔……咕噗。咕噜兹咔……”



“你们这帮人哪,这有那么好笑吗。满嘴的咕噜兹咔咕噜兹咔。”



“咕噜兹咔。”皮巴涅鲁面无表情地小声说完的一瞬间,卡塔力的鱼脸一口气崩溃,从狭窄的鱼嘴里“噗”地喷出了鱼液。



“——咕啵、噗啵啦、咕、咕噜兹咔、咕嘿、咕嘿嘿嘿、呱哈哈哈哈、咕噜兹咔——”



“等、等等、唔哈哈哈、卡塔力先生、别、别突然、噗哈哈哈、别笑了真是的、咕噜兹咔、咳嘿嘿嘿嘿——”



“……咕噜兹咔……呵、呵、呵……咕噜兹咔……呃、呵、呵……”



“怎、怎么办、我、疼疼疼、唔呵呵、咕噜兹咔、要完、疼疼疼、咳咳咳……”



“呀,有什么好笑的啊……?不就是咕噜兹咔吗?我倒是觉得没什么——”玛利亚罗斯看了一眼周围。多玛德君以沉睡状态走着路,啾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除此之外,不仅是ZOO的各位,连附近的孩子们和职员、成年人患者、甚至一部分秩序守护者后备队队员中,都有人开始大笑出声、或是抖着肩拼命抑制笑声。嘴唇不自然地抿紧的皮巴涅鲁,难道也在忍笑?这算什么?就我一个人不懂幽默是个异类?但是,咕噜兹咔,是啊,咕噜兹咔。并没有什么好笑的,但是看着大家的笑容,不禁腹部就开始抽动。



“嗯咳——”玛利亚罗斯连忙捂住嘴巴。不不不不。我可是不会笑的哦?要是被气氛拽着一起笑了总感觉就输了。“咳、咳咳咳咳咕咕咕……”



“喂,你们。”



后背一寒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佩尔多莉琪的双眼已经成了倒三角形。



“都说了很吵你们耳朵是聋了吗……?”



正笑着的所有人一齐闭嘴低下头。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对、对不起啦。”“不好意思哈……”“真对不起。”“不会再笑了。”



真是惊人的压迫感。超可怕的。拜之所赐连什么过错都没犯的啾也变得垂头丧气,也许是和真心在反省的大家心意相通吧。佩尔多莉琪点了点头重新面对前方,一度绷紧的空气缓和了下来。佩尔多莉琪的怒火难道已经能够影响附近一带的空气了吗?真可怕。



即便如此,在观察四周的同时还能有空说些闲话,实在是过于平稳无事,哪怕不是那乌鸦嘴的白痴半鱼人,也不禁担心起来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就算有困难在等着那也是之后的事,眼前再怎么精神紧绷也是没有用的。



在秩序守护者的引导保护之下,以收容所相关人员为首的一行人沿着第三区较为宽广的道路前进。布满了新旧大小各异的住宅楼的第三区显得非常空旷,应该不是因为时间还早,大概是因为大多住民都已经前去避难。说起第三区,n’ebula就在马克思佩恩大街的东侧,不过,我们走在西侧,离得还是挺远的。这又与我何干?午餐时间怎么样了啊。我真的完全不在乎。



混杂着大量的体臭,以及尘埃的味道,从建筑夹缝间射下的晨光,使得玛利亚罗斯微微眯起了眼睛。



事情的发展极为迅速,可自己却是相当冷静。



优安·桑瑞斯率领的先行部队,应该已经冲入了马克思佩恩大街,为了后续部队的安全驱逐着逃难市民们。毫无疑问,这会催生混乱,也许会有人因此而受伤、甚至死亡。即便如此也做好了觉悟,要让收容所相关人员全员平安离开艾尔甸,秩序守护者应该会将这个计划坚持到底。优安·桑瑞斯。虽然依然无论如何也无法喜欢那个男人,但他的确有着不寻常的坚强意志,值得信赖。至少,不会犯下想要保护一切、结果却失去了最重要事物的愚蠢错误。他也不是将脏活全都甩给手下的厚颜无耻之人。眉头都不皱一下率先亲自弄脏自己的手,这男人明明心底里不好受却很擅长装作冷酷无情,这一点尤其地让人火大。



转眼便来到了环状路。真的只是一转眼。



“呼……”卡塔力长吁了一口气。



玛利亚罗斯看了一眼装着义肢的皮巴涅鲁和浑身是伤的哈妮,随后将视线投向多玛德君。多玛德君微微睁开眼睛。



后续部队的先头已经进入了环状路。



环装路上有着由东向西、也就是朝着远离马克思佩恩大街的方向前行的人流,每个人都背着大包行李,明显是逃难市民。后续部队不顾那些逃难市民,依然持续东进。



“看来已经处理好了啊。”个子够高能够看到远处的多玛德君低语道。



“多加小心。”话刚说完,才想起不该说这种话,不过这也说明自己已经有了不错的紧绷感。轻轻舔了舔嘴唇,很干燥。状态应该还不坏。



“举盾!”总长代理罗叉叫道,伴随着“是”的回应声,除去后备队的守护者们均举起了手中的盾牌加强防御。



佩尔多莉琪就在附近,可莫莉应该在前方很远处,从玛利亚罗斯的位置看不见她的情况。



又一次将嘴唇舔湿了一些,微微收紧下颚。



后续部队逐渐向右转弯,这里已经是马克思佩恩大街了。说起来,马克思佩恩——玛利亚罗斯侧眼看了看多玛德君,立即又望向了前方。现在就算了,之后再说吧。



能够听到从前方遥远处,有哀嚎和怒吼传来。不过除此以外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刚想到这里,便注意到铺装地面上涂着血糊,还散落着如同是断牙的东西。收容所的孩子们想要翻过逃难市民丢下的行李袋却没站稳,被后备队队员扶住了。无法说完全没有一丝内疚,不过,我们决不会选择将身家性命交给命运决断。为了活下去,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是要将别人推开——不管是否是敌人——也要创造出前进的道路,因此这样的结果是可以预见的。事到如今畏缩踌躇也没用,而且也无法被允许。



玛利亚罗斯短促地做了三次深呼吸。总而言之,毫无疑问,先行部队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突然皮巴涅鲁向后转过身去,紧接着——



“敌袭!后卫,准备迎击……!”传来女性的声音,应该是负责指挥后续部队后卫的珐琉副长。



“敌人在——”玛利亚罗斯停下脚步转过身,试着跳了几下。不行,还是看不见,SUCK。



“唔……”多玛德君伸手护住肩头的孩子也转过身来。



“别停下!”罗叉大叫道,“迎击交给后卫去做!前卫及中坚保持微速前进!”



话是这么说,可是与习惯了实战的秩序守护者不同,收容所的患者和孩子们、以及其他的避难者都是门外汉,听到敌袭步伐都乱了起来。其中还有患者被担架抬着,步调不一致之后便有人撞在一起差点摔倒。



“冷静!”“没事的!”“我们会保护好各位的!”“千万别慌!”



守护者的声音来回交错,在人群恢复冷静之前,后卫已经掉头前去迎击。玛利亚罗斯在此时什么都做不到,即便是心痒痒也无可奈何,要是擅自行动只会给别人添麻烦。既然不该多事,那么总该有其他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至少得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不会有事的,呐!”玛利亚罗斯搂住在身旁东张西望的孩子的肩膀带着他迈开脚步。话说敌人又是怎么回事,是谁?有些在意,然而根本看不见。



“那帮家伙叫‘强盗团’!”卡塔力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踮起脚尖向后走了几步,“是什么DIE还有嘉普·德·雷、平面炸弹、卡拉纳比斯、贝斯公之类的年轻小混混们组成的强盗集团!居然胆敢向秩序守护者挑衅也是很有胆量嘛!”



“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高兴啊……”



“谁高兴了啊!只不过是稍微有些热血沸腾嘛。咔——老子我也想去迎击啊!”



“我、我也是……!”



“噢噢,露西。你也是吗。真不错,你也是能独当一面的汉子了啊。”



“诶嘿嘿。真的吗……?不过,怎么说呢,迎击这个词,感觉说出来就让人心跳加速呢。”



“这就是汉子的证明啊。”



“……没救了……这两个人……”



“那就别去救。”



“……说的也是……”



“话说啊。”玛利亚罗斯抬头看向多玛德君,“没问题吗?”



“嗯。”多玛德君被五岁六岁小孩儿拽着头发和耳朵,吊起一边眉毛。



“后面的情况怎么样?”



“后面——等……”



“啾!”啾发出尖声望向东方,几乎与此同时,皮巴涅鲁弓下腰面对西方。“——是夹击……”



马克思佩恩大街的东西两侧均是第七区,然而风格却大相径庭。东侧与散布着机术工厂与各类工坊的第八区几乎没什么区别,而西侧则密布着大量仿佛是拿瓦砾堆起来就算建好的破烂建筑。



玛利亚罗斯即便是伸直了腰也看不见情况,但还是能明白似乎不仅是背后,连东西两侧也有敌人杀来。不,看见了。西面。从看上去如同腐朽残骸的聚合物一样的建筑物外窗里,身穿条纹紧身衣的秃头男子跃了下来。酸橙绿和柠檬黄相间的条纹,记得应该是贝斯公这一恶党族的印象色。虽然不是个规模庞大的族,但因为色调很显眼因此有印象。后方和左右两侧同时遇袭,后续部队的前进步伐彻底停了下来。



“唔嘿嘿嘿嘿。”半鱼人发出极为让人不愉快的怪声,“夹击这个词的发音,也是很美妙呐……?”



“同感!”露西已经在拔摩德洛里刀了。



“我至少能保护好自己。”哈妮的左手摸向腰间的匣子,其中受纳着她的手枪小乔尼。



皮巴涅鲁如同悬挂在手里一样握着雌雄对剑,啾浑身的毛发微微倒竖,已经进入了临战准备。



“莎菲妮亚,能不能狙击远处?”



刚刚问完,莎菲妮亚便右手握紧了魔杖下端,杖头指向了西方。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入精神集中状态完成了施术准备。这是日复一日修炼的结果吗?还是说除此以外亦有天赋的显现?不知以什么为契机,莎菲妮亚的确进步了不少。



“爆条Mexes雷来礼”



魔杖前端放出的数道雷光,直接击中了远在二十美迪尔之外、从西侧建筑窗户中正要跳出的四五名贝斯公成员。对手不只有贝斯公,如果卡塔力说的话属实,还有DIE和嘉普·德·雷这种知名恶党,以及稍弱一些的平面炸弹和卡拉纳比斯。他们似乎聚集了相当数量的人力,四、五人的损失不至于对形势造成决定性的影响,不过西侧的敌人还是一瞬间胆怯了。趁这个机会,被突然袭击多少有些打乱阵脚的秩序守护者出色地重整态势。然而,东侧,好像已经有些要被冲垮的感觉。



“——多玛德、啾、皮巴涅鲁、哈妮留下来!我和卡塔力、露西、还有莎菲妮亚向东!行动!”



玛利亚罗斯没有等待回应,直接拨开收容所的患者孩子和职员们向东跑去。



不知为什么,突然向上看去。



总之就是被什么东西催动着抬头望向天空,便看到有三到四个圆形的物体划出抛物线向这边飞来。



玛利亚罗斯立即伸手探向腰间,随后才想起本该挂在那里的小型强弩已经与多玛德君宅邸一同覆灭了。话又说回来,就算击落了也没用。毕竟并不只有一个,而是复数,已经迟了。



飞来的物体在孩子们和职员聚集的一带落地,心脏一瞬间像是被挤破。不过,与预想的相反,只是发出了像是“啵呼”一样的轻微钝响。那物体看来是装着某种粉状物体的袋子,摔破之后,从中飞散出来大量的粉末,附近的人们全都开始蹲下咳嗽、或是大声叫喊。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啊……!?”



“胡椒粉吗……!”



“话说,又来了一批啊……!?莎菲妮亚……!”“——呃……!”



玛利亚罗斯抱住莎菲妮亚,设法躲过那飞来的圆球物体。虽然避免了被直接击中,但那物体还是在不远处落地,似乎是胡椒的粉末炸裂开来。就在那之前已经闭紧双眼屏住呼吸——本是这么打算的,还是迟了一步。首先从鼻子传来刺激,紧接着涌出了眼泪。憋不住气一不留神张开嘴,吸入的粉末涌至喉头,便止不住地开始也不知是咳嗽还是打喷嚏。眼睛睁不开,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能够明白,莎菲妮亚、卡塔力和露西,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惨状。胡椒。毫无疑问就是胡椒。非要说的话,就是胡椒炸弹。恐怕就是用纸包住胡椒粉,再拿绳子系上口的简单道具而已。



是吗。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了。就在建筑物的屋顶上,有个男人正在来回走动。看到他打算投出什么东西的时候,便一瞬间本能地做出判断:那里肯定设置着某种简易的投石机。随后再向上看去,就看到胡椒炸弹飞来了。就是这样而已。SUCK。胡椒可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居然就这么拿来做这种连武器都算不上的单纯用途。明明是谁都能想到、谁都能制作的东西,为什么至今为止还从未见到过?不过,效果极为惊人。



“呃咳、咕啾、咳、莎、莎菲、啊咳、妮亚、没、没咻、没事咕啾——”



“没……呼咻、事、咳咻、的……”



眼睛和鼻子完全失去了功能,搞不清楚情况变成什么样了。不过,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陷入了大混乱。非战斗人员自不必说,就连守护者们,即便是全副武装,眼睛和鼻子也近乎于毫无防备,这种手段自然会很有效。糟了。真的糟了啊。不、要冷静。必须得冷静。也许短时间内是对方占了上风,但绝对承受得住。秩序守护者绝不软弱。



“可恶,什么都看不见、咳咻、鼻子和喉咙都咕啾、呃啊脑子都要炸了……!”



玛利亚罗斯用左手捂住口鼻,试着眨了眨眼。嗯,虽然视野很模糊,但并不是完全看不见。莎菲妮亚就在身后,用魔术士服的袖子擦着眼睛周围。卡塔力与露西不知怎地抱在一起,仔细一看,似乎是在抱头痛哭。搞什么啊这两人。



“卡塔力!露西!振作一点!”



“——嘿咕咻喂!白、白痴吗!老子当然是很振作的噶啾!”



“对、对噗起!咳嚏!”



“快点、咳咻、快走快走、噗咳。”玛利亚罗斯拉着莎菲妮亚的手踢了几脚卡塔力和露西,实在忍不住慢吞吞的两人便先行一步。守护者们保持不动以盾牌结成墙壁,似乎是打算贯彻防御。真是值得佩服。以目前的状况,那样应对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了。眼睛好疼,好疼、虽然好疼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孩子们虽然很碍事但还是要注意不要撞到他们,至于成年人就容我稍微失礼了。胡椒炸弹依然持续落下,敌人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嘛,胡椒炸弹这种东西只要戴上护目镜和面具就能解决,这种简单装备敌人肯定早就事先准备好了。靠近前方的守护者队伍之后——果然,朝着守护者们冲锋过来的敌人全部都戴着防毒面具或是护目镜、还有各式各样的面罩。



“莎菲妮亚……!”



“……不、咳咻、不用管我……”



玛利亚罗斯松开莎菲妮亚的手,从腰间挂着的小包中取出小瓶。在家被毁坏之后,失去了库存和制作工具,只剩下了这六瓶。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无法补充,虽然并不很想用掉,但往往在这种时候吝啬之后一定会后悔。可是,果然还是太浪费了,就用一瓶就好。



玛利亚罗斯投出的装满哈蕾慕·戈登的小瓶,在朝守护者队伍冲来的敌人后方爆炸。虽然威力不大,只要不在极近距离被炸到就不会死,但闪光、声音以及烟尘声势浩大,足以妨碍敌人的视线。



“卡塔力、露西……!”



“好嘞来啦!”“我上了……!”



卡塔力和露西从守护者们的缝隙中穿过突入敌阵,虽然只有两人,但冲击力也不可小觑。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滋啦滋啦……!”“I·Yahaaaaaaaaahhhh……!”



被触发开关的卡塔力和露西是凶猛的野兽。露西有着在战斗中视野过于狭窄的缺点,一开战眼前就只剩下了敌人。然而卡塔力虽是个半鱼人却经验丰富,宽眼距也使得视线范围还算广阔,与表面的模样相反,有着老奸巨猾的一面。在露西不顾一切地冲锋时能持续给予援护,有效率地对敌人造成损伤以削弱其战斗力。这两人可以说是一加一大于二甚至能到达三和四的组合,当然,不管是四还是五,都仍是比不上敌人的数量。卡塔力和露西的突袭持续不了多久,不过,也没有持续下去的必要。只要让天平稍微向我们这方倾斜,使真正实力远胜对方的秩序守护者能够有机会反攻,便能一下子决定胜负。



“十九号巡逻队上前……!”“十五号护卫队别落后……!”



“好了……!”玛利亚罗斯点了点头,不过还不能松懈。强盗团的确被秩序守护者压制住了,胡椒炸弹的暴雨也停歇了,胜利已经注定——至少也是十有八九。不过,虽然举盾前进的守护者们如同铁壁,但那只不过是比喻而已,实际上守护者之间仍存在着空隙。敌人中也有人似乎是狗急跳墙,穿过缝隙钻了进来。这里有着很多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保护的人,一个敌人也不能放过才对啊……!



玛利亚罗斯右手拔出ANGRA轮舞曲09,左手拔出ANGRA镇魂曲04。从守护者之间穿过来的家伙——通红的脸异常地狭长,染成绿色的头发剃得只在头顶上留了一撮。胡萝卜?一旦想到这里,这家伙在自己眼里是根胡萝卜的印象就怎么也改不掉了。胡萝卜男两手各提了一把砍刀一样的武器,如果放着不管,这胡萝卜男肯定会对职员和孩子们伸出毒牙。玛利亚罗斯屏住气朝胡萝卜男冲去。说实话,稍微有些害怕,因为,那胡萝卜男的脸色和表情明显很异常,就像疯了一样,脸虽然看上去格外细长但带着明显的肌肉线条,身材也很魁梧,身高超过一百八,估计很有力气。要是让他用那臂力做出什么事来就糟了,玛利亚罗斯默默祈祷:但愿这家伙脑子不好使。结果,萝卜男“咕哈……!”地大吼一声瞪圆双眼,像是要左右夹击一样大大咧咧挥着两把砍刀冲了过来,完全不绕一点弯。漂亮,果然脑子不好使,这下好办了。玛利亚罗斯将身体压低至极限躲过砍刀,冲入胡萝卜男的怀中,随后扭动身体将右手的轮舞曲刺入那家伙的下颚、左手的镇魂曲刺入心口。“唔嘿!唔哈哈!”胡萝卜男大笑起来,是嗑药了吗?这就危险了。玛利亚罗斯踹开胡萝卜男向后退去,胡萝卜男一边摔倒一边仍挥着砍刀,当然,只砍中了空气。



“阿、阿羽、阿羽的仇欧啦……!呃嘿!唔哈哈哈!”胡萝卜男的胸口和喉中喷出大量鲜血,嘴里叫嚣着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倒在地上仍乱挥着砍刀,好像马上就要爬起来了,这人真是危险。



“你这个……!”玛利亚罗斯右膝一弯探出左脚,擦着地面挥出轮舞曲敲在胡萝卜男那胡萝卜一样的脑袋上。从侧头部到头顶都被斩开,这样一来胡萝卜男也总算是老实下来了。真是的,搞什么,别开玩笑了。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看向前方,又有穿着酸橙绿与柠檬黄紧身衣的贝斯公年轻男子挥着布满尖刺的棍棒冲了过来。糟了。得躲开。比自己的动作更快,从斜后方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不是“什么东西”,而是莎菲妮亚。



莎菲妮亚的魔杖敲在贝斯公男的侧脸上。“——嘿……!”



贝斯公男的头砸在地面上,翻起白眼瘫软不动了。



“谢、谢谢啊,莎菲妮亚。”



“……不用谢……!”



虽然很瘦,但要是有意愿的话也能使出不小的力气。嗯,毕竟也是个魔术士,当然不会在各种方面都与外表一致。暂且不管这个,需要注意的是当前的战况。虽然秩序守护者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局势应该也不会再改变,但照这样下去,非战斗人员很可能会出现伤亡。虽然伤亡数应该很少,也许是能够承受的范围内,然而,只要出现了一名牺牲者,对于秩序守护者来说就等同于失败,对于ZOO来说也是同样的。



虽然想要做点什么,但以个人的力量能做到的十分有限。有些泄气,这就是所谓的无力感,然而还是只能重新鼓起干劲,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像这样带着一点自暴自弃的大喊声。



“咦……?”



不是秩序守护者。那是谁?敌人?强盗团……?不对。



“EFA!”“EFA!”“EFA!”“EFA!”“EFA!”“EFA!”“EFA!”



从北方现身。一群人连声高呼着EFA朝这边冲来。似乎不是逃难市民,身上没有背着行李,手中都拿着剑斧棍棒。虽然一盘散沙,但的确是武装着。其中有男有女,有中年人,也有年轻人甚至是小孩子,还有老人。怎么回事,那帮人。EFA……?是族的名字吗?没有印象。不过,人数还真不少。与其说是不少,应该说是非常多了。



穿着紧身衣、突出的小肚子几乎要胀裂的中年人,用剑身拍倒了一名贝斯公的男子。白发老人用一端削尖的木棒刺在一个莫西干男的肚子上。四十岁左右的微胖妇女用平底锅敲打着一名秃头男。虽然完全搞不清楚这帮人的来路,但士气莫名地高涨,人数也很多。而且,这批援军完全出乎强盗团意料之外。援军。没错,这是援军。然而,当然,连我们也没有预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援军。话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算什么……?



“E!F!A!E!F!A!E!F!A!”



一个音色出众却有些怪诞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总感觉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在马克思佩恩大街对面的建筑物屋顶上。



一个男人穿着恶趣味的金光闪闪全身盔甲,挥着巨大的旗帜。



旗帜底色为黄色,四角有着红色线条,中央有着同样是红色、似乎是表示太阳的纹章。



“E!F!A!E!F!A!E!F!A……!秩序守护者的各位!请安心吧!我们!艾尔甸自由军简称EFA嘎哈!以大义之名前来支援!为不法之人降下正义的制裁!加油、EFA……!”



“EFA!”“EFA!”“EFA!”“EFA!”“EFA!”“EFA!”“EFA!”



每个人都在手臂或是头上缠着黄色的布条,其中有的人看上去像是入侵者,话虽如此,也大多给人是新手的感觉,应该说,明显就是一帮新手。即便如此,号称艾尔甸自由军、EFA的迷之军团依然冲垮了强盗团。



不过,秩序守护者本来就已经取得了优势,这个EFA只是捡了个便宜罢了。参与战斗的时机不错,可谓是绝佳。是偶然?还是事先窥探时机,故意在这个时间点介入?如果是后者,那他们的指挥官应该非常优秀。说起指挥官——难道是、那个金闪闪的男人……?



“话说、那人……不正是那个法尼·弗兰克吗……”



“本人正是!”金闪闪的男人嘶声大吼,“弗兰兰兰兰克!戈尔丁!雷雷雷雷雷雷雷雷雷雷雷文斯克罗夫特……!”



“……弗兰克……”



“我!只不过是一介艾尔甸市民!然而!我可以断言我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爱这座城市!EFA!”



“EFA!”“EFA!”“EFA!”“EFA!”“EFA!”“EFA!”“EFA!”



“我等EFA!竭力爱着自由的象征艾尔甸!为了保护她,我们手牵着手团结一致!在这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为了守护我们挚爱的自由象征艾尔甸,勇者们站了起来结为军团!这就是我们!EFA!”



“……同一句话打算说几遍啊。”



“向长年来在艾尔甸热情持续着积极活动的秩序守护者诸君致以敬意!”



“怎么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即便诸君是以逃离我等挚爱的自由象征艾尔甸这般荒唐可笑之事为目的!我等仍要本着诸君标榜吹嘘的大义!以EFA大元帅弗兰克·戈尔丁·雷文斯克罗夫特之名在此宣布!我等前来援助!EFA!”



“EFA!”“EFA!”“EFA!”“EFA!”“EFA!”“EFA!”“EFA!”



“EFA勇壮无畏勇气凛凛的勇士们啊!再坚持一步、再战斗一分吧!胜利就在前方!我也将与你们同战……!”法尼·弗兰克(推测、应当无误)正要从屋顶上跃下,却在迈步的前一秒浑身一紧停了下来,“——咳哼……!真是相当地!高!这高度可不容小瞧啊!哼!哈!得、得做好觉悟!觉悟哦嚯……!?”



法尼·弗兰克(能够确信)似乎非常犹豫,但突然被人踢了下来。



那幢建筑只有两层,因此就算掉下来只要不是头着地就不会死。话虽如此,从后面一脚将人从屋顶踢下来也算是残酷无情了。做出这等恶事的,是在挥着旗帜的法尼·弗兰克身后立着的一名男子。黑发,留着小胡子,戴着合身的帽子,身穿带有长花纹的东方风格宽松大衣,手握散发着古朴气息的手杖。脸部纤小肩宽狭窄,打扮也稍有些奇异,总给人不协调的印象,似乎在哪里见过、还是没见过呢……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被小胡子男人踢下来的法尼·弗兰克,在空中毫无意义地拼命挣扎,两脚落地后全身颤抖了五秒左右。啊啊,嗯。很疼吧。肯定很疼。说不定骨折了。不过,法尼·弗兰克还是拿出了一点韧性。



“呼、呼哈哈哈哈哈……!我没事哦,各位……?精神十足呐,哼哼。毕竟我可是艾尔甸自由军、EFA的大!元!帅!如此伟大!如此强力!如此可靠!来吧来吧来吧!”法尼·弗兰克再度开始挥舞旗帜,“EFA!EFA!EFA……!”



“EFA!”“EFA!”“EFA!”“EFA!”“EFA!”“EFA!”“EFA!”



反正,这样子挺热闹,强盗团也被一网打尽了,随便他了。



在视野可及的范围内,已经没有人穿过守护者的盾墙了。



“……似乎是……得救了……?”



“算是吧?”玛利亚罗斯将轮舞曲和镇魂曲收回鞘中转身面对莎菲妮亚,莎菲妮亚的魔杖尖端沾上了血液。“……要擦掉吗?”



“啊……没关系、我自己来……”



“玛——利亚罗斯!莎菲妮亚!没啥子事儿吧!?”卡塔力撒丫子跑了过来,露西也在。这两人似乎平安无事——虽然根本没有担心。



“我们倒是没啥子事儿……”



“太好了!两位都没啥子事儿!”



“……你还真是努力啊,露西。”



“诶嘿嘿。”羞涩地笑了笑的露西浑身是血,看上去很是凄惨,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受伤,全都是敌人溅出来的血。



“不过真是吓了老子一跳哇!艾尔甸自由军,虽然听说过一点——”



“……卡塔力先生、你知道……他们吗……?”



“当然知道啦。莎菲妮亚,你以为老子是谁呀。老子可是老子啊,老子。足以用自己的名字来定义情报,这世上就压根没有老子不知道的事儿。也就是全知全能呀!”



“那人是法尼·弗兰克吧?”



“你倒是吐槽啊!随便一下也好赶紧吐槽啊……”



“那人,就是法尼·弗兰克吧?”



“不要这么干脆地无视老子把同一个问题用一模一样的语气问两遍呀!心脏好疼。算了,就是法尼·弗兰克没错。”



“法尼·弗兰克是——”露西皱起眉,“‘创世之翼’的……啊。说、说起来,那副奇怪的打扮……!”



“但是,那伙人,明显不是‘创世之翼’的人啊?”



“没错。老子我也听说了法尼·弗兰克在街头招人,似乎并不顺利。嘛,想也是,以他那副样子,本来不该招到这么多人才对——”



“……看来……还是错了……”



“他到底使了什么花招嘞。”



“那个男人可不像是会使花招。”



“但是、他好像是个骗子哦?我也被他骗过……”



“腐……”



“好啦好啦好啦!”法尼·弗兰克高声大笑,“Goodjobgoodjob闪耀的艾尔甸自由军EFA的超棒勇者们!你们干得非常漂亮!你们都是出色的打工者!已经足够了!我为你们而骄傲!太美妙了!然后呢!?我的军师强·史坦巴克卿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唔、唔了解了。你正是我们的头脑,这下大功告成啦哎呦疼、疼死了别突然踢人呐好疼哟、明白了!我明白了!来来,各位,可不要再被军师阁下训斥了,整队!列、队!我等EFA将于秩序守护者后方,支援他们从艾尔甸撤退!秩序守护者的各位要记得感恩哦!顺便一提这次行动,纯粹是因为各位的行为是为了保护收容所的弱者!如果各位只不过是胆小如鼠的窝囊废,我等根本不会前来援助!我等今后将与艾尔甸的自由意志同在!我等为艾尔甸自由军!光荣的EFA……!一、二!EFA!”



“EFA!”“EFA!”“EFA!”“EFA!”“EFA!”“EFA!”“EFA!”



“弗兰克!”“法尼!”“弗兰克!”“法尼·弗兰克!”



“唔呼呼呼呼!别这样各位!某种意义上,比起我来,你们才是真正的勇者啊EFA!”



“EFA!”“EFA!”“EFA!”“EFA!”“EFA!”“EFA!”“EFA!”



“列队!列——队!EFA!”



“EFA!”“EFA!”“EFA!”“EFA!”“EFA!”“EFA!”“EFA!”



“不错!不错的队伍!非常整齐!正!所!谓!Great!Greatest!你们是最棒的!EFA……!”



“EFA!”“EFA!”“EFA!”“EFA!”“EFA!”“EFA!”“EFA!”



“EFA!”卡塔力挥着拳头唱和。



“……你在干什么啊。”



“噢噢、一、一不留神就。该怎么说、看上去很好玩所以……”



“的确是挺有活力的……我当初也被那个人煽动,结果可是糟糕透顶……”



“EFA啊……”玛利亚罗斯看着浑身金闪闪挥着旗子的法尼·弗兰克。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小胡子男又站在了他的身后。说起来刚才,法尼·弗兰克向那个小胡子男请示,结果被踹了屁股然后听了几句耳语。看来法尼·弗兰克是如字面意思只负责挥旗,真正下决定的都是那个小胡子男。记得是被称作“军师”,好像叫强·史坦巴克——玛利亚罗斯瞪大了眼。“……啊。”



莎菲妮亚皱起眉。“……怎么了,玛利亚……?”



“强·史坦巴克,他是午餐时间的人啊。为什么会和法尼·弗兰克混在一起……?”



同时刻 玛古卢草原



回身向西北望去,已经看不见艾尔甸的影子了。距离塔特森林还有一段路程。



引导着午餐时间及几名相关人员一行的,是一个看上去像是老人、实际上还未步入老年的男人。男人像使用拐杖一样将右手握着的棍子撑在地面上前进。他的左手失去了全部五根手指,没人知道其中缘由。他身怀鵺流古式战斗术,在来艾尔甸之前曾是山贼。同伴们对他的经历最多也就是了解到这点程度罢了。他平常沉默寡言,一喝酒便会开朗多话起来,但从未谈起过自己的过往。



多尔盖多次想要杀死亚济安但都失败,最后反倒是毫不介意地提出要加入午餐时间并被接受。说到底他当初为什么盯上了亚济安的性命呢,肯定是因为高超的本领被什么人雇佣,雇主至今不明。杀手雷吉兄妹也是以类似的缘由加入,这个族的特色就是能够不拘泥地容纳这帮家伙。而且,能够让曾经对自己抱有恶意的男人来做向导,这既是我们午餐时间的首领亚济安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所在。



虽然肯定有许多人在心中抱着怀疑,但既然还留在午餐时间,就不会违逆亚济安的决定。



这并非是盲目信任。既然亚济安都这么说了,那也没办法,要是出现了什么糟糕的结果,到时候再说吧,总有办法解决的——大家内心里都是这么觉得的。



真是一帮无可救药的家伙啊。



贝蒂盯着在多尔盖后方不远处走着的亚济安的背影,轻轻、几近无法察觉地叹了口气。



亚济安肩上坐着约瑟,怀中抱着优里。亡友的女儿们很黏亚济安,一旦抱在一起就很难再分开。年龄稍大些的约瑟很活泼,而年龄小的优里则是个老实乖巧的孩子,虽然还很年幼却有一种出尘的感觉,一般的事根本无法惊动她。两人的容貌都更像母亲。



走在贝蒂身旁的莉莉亚,原本是一个仿佛是虚幻脆弱的花朵一般的女人,现在却变得结实强硬。明明和初次见面时的模样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却总觉得是这样。



她已经不是被库拉尼拯救、被库拉尼保护着的那个莉莉亚了。



莉莉亚和她的两个女儿,只要待在她们身边就有了精神、有了勇气。



她们的存在非常鲜明。



“不过,这样对亚济安真的好吗……”莉莉亚像是在耳语一般小声嘟囔。



“真的好吗、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明白的吧,贝蒂。”



即便是知道不回答就等于是肯定,也没有回应的意思。因为,这件事不该由我来多嘴。是那家伙下的决定,并照着做,那又有什么不好?



走在贝蒂和莉莉亚身后的塔里艾洛哼了一声。“别说这种残忍的话呀,莉莉亚。贝蒂,这你不是最清楚了吗?那什么、也就是、那家伙的感受什么的。是不是该说成是少女心比较好呀?”



贝蒂啧了一声,忍住了想要转身的冲动。“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活得久点呢?”



“我才不想早死,我可是打算活到老眼昏花呢。临死前,可一定得把变成老太婆的你的皱脸印在脑子里才行啊。”



“没戏的吧?我可不觉得你的狗屎运能持续到那个时候。”



“你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吗?”



“原来你有这个自觉啊。”



“别吵啦。”莉莉亚偷笑着,“想显摆关系好的话,已经足够啦。”



“什——”“你说谁……!”



贝蒂和塔里艾洛对视了一眼,马上挪开了视线。“……别说这种奇怪的话,会招致误解的。”



“哎呀,我只是开个玩笑哦?”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就算是玩笑也别开。让人反胃。”



“哦哟,贝蒂,你就是用反胃这种话和人打招呼的吗?”



“那么你倒是说说看,你哪里不让人反胃了?啊啊,难道说,你是对我有意思?”



“有你个头啊!别扯这种让人反胃的话……!”



“真是稀奇呀。我们居然意见一致。”



“是啊!和你这样的假奶女意见相同真是让人不爽!”



“谁说是假的!里面可是满满的!”



“塞了一帮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吧!”



“唔嗯。”离大家保持着一段距离、一边走着一边缓缓挥动两柄大剑的利契耶鲁停下手,戴着面具的脸转了过来,“你想表达的是?”



“哈!也就是说不管怎么往里面塞东西,只要口子一松马上就炸开来烟消云散啦!”



“说得不错。”



“你有什么好感慨的啊,利契耶鲁!”贝蒂被怒火驱动大步前进,强硬地抓住走在前面的亚济安的手将他拉得转身。“——亚济安!”



亚济安眨了眨眼。“……怎么了,这么突然。”



约瑟和优里都以圆圆的眼睛盯着贝蒂。毕竟是库拉尼的女儿,不能说不可爱。但是,我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啊。被用这种眼神看着,就无法说谎了啊。



“就这样下去你也无所谓吗?”



“怎么不早说。你对我的决定有异议吗?那么现在说来也不迟,我会听你说完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



“你真的不后悔吗?”



“我不会再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了。我本以为是你的话能够理解,看来还是错了。”



“真是抱歉啊。我的意思是,你的心是不是还有一部分留在艾尔甸啊?”



“我的心就在这里啊,贝蒂。”



“是吗。你这是、当我——当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吗?”



“不……”亚济安低下头,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不是很明白——”



“喂,头头。”塔里艾洛走上前来,原本就已经够扭曲的脸进一步走形,“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浪费时间。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有东西在拖你的后腿,你是不是把什么忘在艾尔甸了?我们都是这么觉得的。是猜错了,还是没猜错。到底是哪边。给我说清楚,垃圾混账。”



亚济安正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他怀中抱着的优里伸出小手拍起亚济安的下巴,坐在他肩上的约瑟揪着他的头发,极其工整漂亮的小脸从斜上方俯视着他。“是哪边?”



“……这个。”



“说清楚比较好哦?”



“小鬼头们说得对——来我这边,小鬼们。”



“不~~要。塔里艾洛讨厌。”



“套——沿——”



“……你们好样的。”



“骗你的。”约瑟咧嘴一笑,朝着塔里艾洛伸出双手,优里也跟着效仿。



“哼……”塔里艾洛像是抢劫一样将约瑟和优里抱走。



“亚济安。”莉莉亚静静地露出微笑,“不用顾忌我们,快去。”



贝蒂微微咬住嘴唇。既不是“要不要去”,也不是“最好回去”,而是“快去”。口气虽然温柔,却是命令。库拉尼和罗肯都不在了之后,这句话本应由贝蒂、塔里艾洛、利契耶鲁中的一人来说,结果却没能说出口,反倒是让莉莉亚帮了忙。她这句话大概是代库拉尼、不、是代我说的。



应该由我来说。亚济安需要一个像库拉尼那样的存在。明明清楚这一点,却没能扮演那样的角色。



“……可是。”亚济安垂下头。



“在你开始犹豫的这个时点。”塔里艾洛猛踢了一脚地面,“你已经没有资格再留在这里了!”



“谁——说——的——!”色情狂半吊子医术士夏子怒吼着冲来,她的姐姐维多利亚也坚决支援自己的妹妹。“……是啊……!”



“说到底啊,塔里艾洛!凭什么由你来决定啊!”凯伊挥起手中的流星锤,看架势马上就要砸过来了。“高利贷者”克菈菈也紧跟着应和:“就是啊!”。胡子本就比常人生得浓密、又留得远超胡茬范畴看上去很吓人的切利以粗野的声音大喊:“没错!说得对!”,据其本人称自己生错了性别,身穿女装暂且不论,脸上化的妆足以让每一个看到的人感到恐怖,可是【她】又生性纯真,直白地告诉她的话肯定会使她受伤。



“吵死了!”塔里艾洛回头瞪了一眼夏子,重新面向亚济安后又跺了一下地面,“够了,赶紧滚吧!看着你这张失魂落魄的白痴脸只能让人感觉极度不爽,就算没有你,我们也不会有一点点麻烦的!所以说,赶紧走,等把事都办完了——办完了的话,再回来也不迟!”



亚济安眉头微皱,右脸以极其微小的幅度抽动了一下。“……塔里艾洛。”



“我指的就是你这幅表情让人看不惯啊!”



“这个笨蛋说的对。”贝蒂抱起胳膊,朝着塔里艾洛伸了伸下巴,“别在意我们。最麻烦的就是逃离艾尔甸,现在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之后肯定会没问题的。”



“但是——”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根本没兴趣。但是啊,你到底想不想回去?想?还是不想?”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这里说出来?”



“是啊。就在这里说清楚。你该不会不明白吧?只要是你自己亲口说出来,哪怕是不满烦躁火大,也没有人会反对的。大家的一片好意,你倒是领会接受一下啊!”



“呼……”亚济安低下头轻声笑了笑。



为什么要笑。应该不是想笑,恐怕是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吧。



亚济安两手握得紧紧的。



全员都吞了一口唾沫,默默注视着他们的头领。



是贝蒂招致了现在这种状况。也许有些过于残酷,但是,这种程度的心结,必须得跨越过去。你总是在关键的时候退缩,只要你能够自己向前迈出一步,大家都会在背后给予支持。所以,就一步而已,快踏出去吧。



亚济安缓缓地深呼吸,抬起了头。



既冰冷,却又温暖,感觉很遥远,伸出手却又能够触及,仿佛马上就要消失,却毫不动摇,几乎要溶解于晨光之中,然而轮廓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这种笑容太卑鄙了。



“我这就走。之后,不管你们在什么地方,我都会飞回来的。”



贝蒂露出苦笑。只能苦笑的自己简直滑稽。“字面意思上的飞?”



“嗯。”



“既然如此啊。”塔里艾洛仍抱着约瑟和优里,却灵巧地耸了耸肩,“干脆去的时候也用飞的如何?”



“就这么办。”亚济安收紧下巴稍微挺直后背,“——塔纳图斯。”



亲眼看到那从后背处冲破黑衣的暗色双翼的所有人,一定一辈子也无法忘记这一瞬间。这的的确确是极为不可思议、异常、异样的现象,然而不知为何大家都觉得仿佛是理所当然。这个男人拥有一对黑翼这一事实,到底有多少人会对其产生违和感?应该有很多人才对,没有人觉得奇怪才不正常。可是,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觉得一身黑色的亚济安背负着一对黑翼的模样极为自然。



“好——帅——”约瑟的眼睛闪闪发亮,优里“呀——呀——”地大笑。



“……这两个孩子会成大器的。”



“这还用问?”塔里艾洛左嘴角刚刚翘起来,立马脸色一变呸了一声。明明不是父母却总是扮演笨蛋父母的角色,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不合适。这种男人会在约瑟和优里的生日那天,偷偷在两人的枕边放下礼物然后离开,礼物上总是附着贺卡,模仿已经身在天边的友人向右上倾斜的笔迹,在贺卡上只写下“给约瑟、以及优里。库拉尼”。明明是个外人却佯装不知地做这种事,真的是让人恶心。



“喂,假奶。”



“……这是回应了就算上当的伎俩吧?”



“你也走吧。”



“哈?”



“我是说让你跟着那个混账一起走啊。”



“所以说……为什么?”



“话先说清楚,我可不像你这么天真。我们的狗屎头领必须得有个人管束着他才行。”



“狗屎头领!狗屎头领!”约瑟兴高采烈地指着亚济安。至于优里则只会重复叫着“狗屎!狗屎!”



“……塔里艾洛,你怎么称呼我倒是无所谓,但能不能不要在约瑟和优里面前说这种奇怪的词?”



“恕我拒绝。在你不在的时候,我要教给约瑟和优里一百种要多烂有多烂的骂人话,不愿意的话就给我趁早回来。”



“不用你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这可说不准,我根本不信任你。贝蒂,你来做一道保险。”



贝蒂的“但是……”刚来到嘴边,便又吞了回去。她可不愿重蹈亚济安的覆辙。



就算没有我,午餐时间也能做得很好。夺取山贼的山寨这种事,只要交给塔里艾洛那一组和杀手雷吉兄妹,就足以轻松解决。因为有无法战斗的成员,在防守的时候多少有些麻烦,攻击的时候将他们全部安排在战斗区域之外就可以了。



想去?还是不想去?



说实话,想与不想各半。要是跟去的话,也许会看见不愿意看到的情景,听到不愿意听到的对话。



然而,还是想待在他的身边,发生什么的话,也能帮得上忙。



“——明白了。我们不可靠的首领就交给我来保护吧。”



沐浴着女性阵营方向传来的抗议和诅咒,贝蒂硬着头皮全部接收,牢牢盯着亚济安淡蓝色的眼瞳。



喂,你知道吗。



我喜欢你哦。不过,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欲求,从来都没想过要得到你。



只是喜欢你而已。



亚济安朝着贝蒂伸出右臂。“抓紧了。”



如同中了邪一般向前踏出一步,贝蒂的身体便被亚济安的右臂搂住,抱了起来。



“啊……”



“那么,我去去就回。”



声音,就在身旁,极近距离,从耳侧传来,身体不由得缩紧。



黑色的双翼展开,一眨眼便开始上升。



我明明只是喜欢你而已……



“小心点——你应该不用我提醒吧。”



只能点头真是让人窝火,抬头看着我们的塔里艾洛大叫道:“谢啦……!”



“呆子!”



立即以怒喝回应,随后便暗自叹息。呆子这个词应该形容现在的我才对。



“要提速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啊,想到这里,肚里又冒出一团火。到头来,贝蒂还是在心底里默默低语:抱歉了,塔里艾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