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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Dog Days 烈日当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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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城邦在燃烧、



高窜的烈焰——从天而降的火/将大地化为焦土/人心为之凋萎。



媒体全部都口径一致,纷纷报导世界末日即将降临——唯恐天下不乱。



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



二O一六年——绿意盎然的五月一日——五朔节。



气温高达四十度——空前绝后的新纪录——可谓流金砾石的「初夏」。



「好热应该说是好烫」



少女站在化为滚烫铁板的装甲车顶——不怕死地直立不动。



直顺的头发/细长的双眼——像是「苦味」(bitter)为卖点的黑巧克力那班的黑发黑眸(Schwarz)。



苗条纤细的曲线美——出宣传任务的装束。



黑色高叉服装/银制的项链/黑色包鞋——全部充分吸收了阳光的热能,依然化成拷问刑具,灼热到不行。



犹如乳皂的肌肤上浮现斗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流到下颚滴落/落在胸前/在颈项宛如孕育文明的大河般分支出去、形成支流滑过背脊。



拿在手上以防中暑,印有<百万城邦宪兵大队>MPB的标志华丽阳伞本身也吸收了高热——释放到伞下——头顶热得像是顶了台暖炉。



机械化手脚的冷却机能对于降低体温毫无作用——到头来,狂喷的汗水点醒了自己身体的中枢其实还是肉身。



臂章——「机场设施出入许可证」。



名牌——「MPB游击小队<猋>小队长/凉月•黛德丽•舒兹(十四岁)」。



警语——胸前印有颜色为警示黄的假刺青。



「gung!!」——「请小心!!」(Achtung)



装甲车的垂暮——印有航空保安注意事项=「禁止携入机场的五种东西/枪械•刀刃•弓箭•宝特瓶•任天堂DS/携带危险物品、会影响精密仪器的通讯对战等行为一律只能在地上进行!」



若身在地上,同时带着这五样东西就不打紧吗——很难不这么想,但酷热的天气是她无法深思。



咻轰隆隆隆隆!每当喷射机的巨响自头顶通过,思考回路就会断线。



宣传活动——引进新式喷射机,扩大航路/改走维也纳州长力主的国际化路线。



这里是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位于城市南端的设施<机场广场>(Flughafenplatz)。



离维也纳国际机场几公里之遥,作为高速公路服务站兼饭店的圆环——俨然形成牧草地和空地所围绕的迷你都市。



对主要势力范围偏于城北的MPB而言,那里可算是管区外,不知为何他们却派了中队进驻,连通讯分析班的成员也调了过去。



专门驻守机场的两大部门也联合起来宣传「空中旅行安全」。



形同注册商标的藏青色制服=<机场航空警察局>(Flughafen Sicherheits)——通称<航警>(Flug)。



扁帽搭配绿色战斗服,昂首阔步的模样=高机动部队,亦即<特殊宪兵部队>(Kobra Einheit)——通称<特宪>(Kobra)。



双方对于进入自身实力范围的MPB均感到讶异/为难/甚至敌意。



再加上为了派兵海外作为国际贡献,<机场广场>也盖了兵舍,甚至有群身穿卡其色制服的军人在烈日进行某种训练,高举国旗与联合国旗帜彰显其存在。



在如此怪诞且纷乱的光景中,各大媒体的SNG车自然也不会闲着——背着摄影机与登山健行用保冷箱的采访阵容一面热得直冒烟、一面拿着啤酒实况转播。



相较于一般民众,警察、军人与大众媒体的人数怎么看都是压倒性地多。



从机场搭乘接驳巴士的民众,一下车看到此等大阵仗便吓了一跳。



——这里是警察国家的军事基地吗?奥地利何时也树立了军事政权?



他满叨念了几句,对着制服群与装甲车上的少女皱了皱眉头,走进饭店。



朝所有人平等倾注的阳光/水泥墙的反射/泊油路的蓄热/汽车引擎热——灰尘满布/空气闷热/人热草也热/路上随处可见晒干的蚯蚓。



心生厌烦/头晕目眩——凉月觉得站在车上保持直立不动的自己,实在是无可言喻地愚蠢又悲哀。



此时让人更想掬把同情泪的团队穿过圆环——MPB通讯分析课。



成天沉浸在电子海的内勤代表,清一色穿着印有MPB标志的T恤,苍白着脸进行=犹如亡者的行列——殿后的则是灵魂快要出窍的虚脱少年。



吹雪•彼得•施莱谢尔=白晳得透亮的双颊映入眼帘,让凉月吓了一跳。



让他看到自己出宣传任务的模样实在很难堪,再加上「圣周」过后,每当看见那张脸,凉月的心就会狂跳不已。



忽然吹雪转过头——宛如遭到烈日射击而频死得战友般露出临别微笑/挥了挥手。



凉月反射性地抓起阳伞遮住身体。



个性敦厚朴实的吹雪——完全摸不着脑袋似的歪头纳闷——印应惯性法则,人和头都倒向同一边。



仅剩的力气消失——骨牌效应——通讯课全团一个个倒下,公关课的活动部队连忙冲上前拿水桶往他们身上泼水、抬离现场=撤退。



阳伞下只露出张小脸偷看的凉月——有些同情被抬走的少年,又有点担心/但很快又觉得该被同情担心的人是自己——重新拿好阳伞。



她知道自己脸上泛起红潮——说服自己脸红是因为这热得要命的鬼天气。



再说/况且——欧洲的日照量本来就少得可怜。



否则色素淡到不行的「金发碧眼的白皙人种」就不会在这个世上诞生。



因而衍生出「渴望日晒的文化」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当天有点日照,就算气温低于十五度大家也照样穿短袖在街上走走/吃喝/闲散过一天——露天咖啡文化就因此应运而生。晒得到太阳的店家不设露天座就不叫咖啡厅的「常识」反倒成了危害,从未体验过三十五度以上高温的人在咖啡厅点头中暑倒下的事例层出不穷。



当天,环保署判定此为「气候异常」——认为其原因是二氧化碳排放量增加,向国际社会发出警告。



二氧化碳排放量增加会使欧洲全土化为干燥地带的报告,原本预计要在二十一世纪初的国际环境会议上连同明确的数值一起发表——但据说美中两大巨头的步调一致地阻止了数值公开,还将问题延宕到二十年后。



二氧化碳排放量遥遥领先各国、高居世界第一的美国,和拥有万里长城这将国内生态环境破坏得体无完肤的不可磨灭历史记录的中国,要是组成双打那可真是所向披靡,现在请游牧民族来演讲隔热披巾的包法不是更实际吗——



凉月不断进行跳跃性思考——想抹除少年白皙脸颊的残像,记忆却反倒更加鲜明,心头乱纷纷,脚也变得不安分起来/在车顶上踩得锵锵作响。



队友的无线电(犬笛)。《怎么啦,小队长?与精灵们共舞到死的诅咒开演了吗?》



她立刻恢复直立不动的姿势——咬牙切齿地应答。



《你当我在跳「吉赛儿」喔......是车顶热得像火在烧啦,去他妈的。》(《吉赛儿》是出凄美的芭蕾舞剧,根据会诱惑人狂舞而死的精灵传说改编而成。)



「呵呵。」冷冷的挪揄声被植入额骨的通讯机录了起来。「你居然会知道那么浪漫的芭蕾舞剧,真叫人意外啊,凉月。」



凉月正下方——阳炎人在有空调的装甲车后座吹着舒适的冷风,将防晒霜仔细涂抹在发育良好的胸前。



冰冷清澈的灰眸/垂落背上的火红长发(Rote gluehende)——宛如坚硬小刀般完美无瑕的艳容上,体现着理性与热情两种风貌。



丰润的红唇「噗」地吹出一个大泡泡/那沙漏型高挑身材宛若弹性十足的美丽雕像——一身宣传用的大红高叉服装,将她诱人的性感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臂章/名牌——「MPB游击小队<猋>/阳炎•沙宾娜•库尔兹林格(十四岁)」。



宣传标语的文字——毫不吝啬地占据了丰满得快爆出衣外的胸脯前方。



「2fellos + 7meilebscgritt,MPB!!」——「加倍确实 + 迅速非凡,MPB!!」



因为天气太热,全体队员决议采取换班制——猜拳猜赢了=独占权充更衣室的车内。



贴在空调正下方的公文——巨细靡遗记载了宣传任务的意义,凉月以红笔在上头写下了一针见血的箴言。



「15machen」——「kurze 15machen」。



首先「休息一下」——然后「速战速决」。



哼,真是。小队长就爱在这种地方认真——阳炎爽快遵从/长腿翘到化妆台上,「啪」地吹爆泡泡。「那你现在要不要像吉赛儿致敬,玩玩花瓣占卜?若结果是【不爱】,就请吹雪帮你拿掉一片如何?」



《少胡说八道,你这色情狂红母牛。再讲我就送你到泥泞的墓地下乘凉去。》



这咬牙切齿得几乎要杀人的反应——显然有什么触动了她的心。



阳炎觉得很有趣,决定继续同一个话题:「想不到你连吉赛儿葬在森林泥沼旁的事都晓得。是吹雪告诉你的吗?该不会那个【圣周三】,你们俩相亲相爱地去看戏了吧——」



《闭嘴啦,解说狂。吉赛儿原本就是改编自这个国家(奥地利)的精灵传说。就算没人告诉我我也会知道。》



小队长光火地切断了通讯——阳炎隐约觉得跟平常的凉月不一样。



「哦。」再刺探下去恐怕会踩到真正的「凉月地雷」,难保那对铁拳不会贯穿车顶袭来——阳炎试着换个角度认真探询:「你跟吹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都没有。》对方是乎已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搞什么,这样就不有趣了。



《真的没什么我只是请他帮忙调查「LEVEL 3」的事。》



她可能真的很不想谈这个话题,才不遗余力转移焦点。



「不要太在意那个。政风处、军人、副长和玛丽娅医师都没说什么,这证明你和夕雾接受的事后处置万无一失。【那位神父】不也再三保证没问题吗?」



《也是啦。》小队长故意恢复平日大无畏的态度。《我只是好奇,想知道以前我做过什么、又有谁在什么情况下死掉别因为这样就以为我怪怪的。》



小队员耸耸肩。「你不是最反对挖掘无趣的过去吗?」



《我只想知道跟现在的我有关的事实。除此之外我完全没兴趣。》



推测——大概跟吹雪也有关,刺探得不好恐怕会误触地雷大爆炸。过阵子再慢慢诱导她说出来吧。阳炎以大无畏的情报收集狂天性思索着/改变话题:「夕雾在做什么?」



《在跳舞。天气见鬼地热,亏她还跳得动。》说话的口气仿佛对方不在现场。《真的很想吉赛儿只知道跳舞的亡灵,仿佛跳着跳着就会消失。》



「真不像你会说的话。」不由得就直话直说。



这种哀莫大于心死,仿佛自己什么都办不到的口吻——实在不像平常的凉月。



直起身子。「只要我们在,就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对吧?」



《嗯。》真挚的声音——像是不用别人提醒,一直讲给自己听的样子。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我们是三人一体的猛兽。名副其实的<猋>。我们的心灵和生命也因此而延续那才是我们唯一活命的方法。》



轻巧/绕圈——计算机中控的机场用全自动搬运军车。



货台上——有个身影拿着印有MPB标志的阳伞,兴高采烈地小跳步/活泼舞动/高唱太阳公公SONG。



「Sunshine、sunshine、地球暖化了☆格陵兰的花开了、西伯利亚晒得到太阳,南极的冰一融化、世界就会被海淹没,大家和企鹅先生一起登上埃佛勒斯峰,建立和平国家吧,happy——☆」



热得发昏的一般旅客听了也不自觉露出笑容/傻眼/受到吸引/觉得很稀奇,纷纷拿起相机拍摄。



形容少女的柔和宝石发出震撼弹等级的光泽——用阳伞替代指挥棒转圈圈,另一只手操作货台上的晒水器=用橡皮水管晒水大放送。



无数水花在空中飞舞——少女周围形成了漂浮的彩虹。



亮闪闪水滴乱窜的白金发丝/透亮无垢的碧眼/柔软白晳的肌肤弹起水珠,化为阳光精灵,轻松愉快地踢踏起舞。



华美又娇嫩——娇小躯体裹着高叉服装=白底搭金色条纹。



臂章/名牌——「MPB游击小队<猋>/ 夕雾•康尼古德•蒙伦兹(十四岁)」。



宣传标语——包住膨起胸脯的衣服上印有金色文字。



「Isatz!!MPB!」——「出动!MPB!」



标语——印在光滑细嫩小肚肚上的假刺青。



货台广告牌——「麻药•火药•医药品能随身携带的量,法律皆已明文规定,需要个专门机构诊断书以及许可证。」



由于有相当庞大的数量流入国内,别说什么法律规定了,连现实中的取缔都已不可能的三大药物——事实上「只携带不使用就不构成犯罪行为」这一条在机场上已不适用,为了保障机内安全已严加取缔。



精灵在S字行驶中的搬运车上唱歌跳舞并晒水——当车辆经过服务区时,负责人正好也亲自在路上晒水。就在两人相视而笑的瞬间,冷不防有个长方形巨大物体从天而降,直接击中负责人的脑门。



流血——负责人倒地/员工们骚动不已/穿着T恤的救护队员满头大汗跑来。



夕雾——吓了一跳,边盯着击倒负责人的「物体」边通过事故现场。



广告牌——日照的温度融化了胶带和浆糊/铁丝松脱/固定的栅栏整个脱落。



上头是印有联合国标志,控诉某国巨大犯罪行为的海报。



「七十二小时杀害四万人——,法希尔大屠杀.国际战犯法庭」。



照片——瘦骨嶙峋的非洲人民赤脚站着。



脚下——堆积如山,几近看不见地面的弹壳=好几万个轻易夺走人命的小小金属覆盖着大地,仿佛非洲下的不是雪而是子弹。



同样的广告牌到处林立——每一面都是为了彰显目前正于百万城邦第二十二行政区的联合国都市进行的国际战犯法庭其重大性。



穿着鲜艳华服的尸体所铺设出的道路。



被枪弹击中、部份肠子穿腹而出却得不到妥善治疗、挣扎求生的少年。



建筑物无一幸免、崩坏的街道——成堆的家用品成了垃圾山堵住河川。



<无国界医师组织>的工作人员——接受治疗的人们——在绝望中浮现的笑脸。



要是哭了,泪水就完全倾泄不止——他们的面容透露出那样的心情。



横陈在非洲灿烂的艳阳下,让丧失感涨满心灵,凄惨得无以形容的光景静静映照在瞳孔中,夕雾心想,「那个人」见到的是否就是这样的光景?



那个人的沙漠,让那个人见到了什么样的景象?



那个人如果看到这些海报,又会怎样想?



已失去的心——想要夺回失去事物的心,会怎样想?



逃走的士兵——夕雾曾经给予/也曾经接受/如今,却成了互相争斗的敌人。



每当见到「悲惨」的什么、每当想起那个人,心中的「痛」就会受到刺激,痛到让人想当场缩成一团。为什么之前不会呢?太不可思议了,难以忍受的痛盘踞在身心正中央,从内侧凝视着夕雾。



如果那份「痛楚」,肯定一切都会崩溃。



温柔的心、静谧的安详、让人手舞足蹈的愉快气氛——若失去了所有觉得世界可爱的诱因,肯定就再也无法引吭高歌了。



她抬头仰望蓝天——又低下头,以免目眩不支倒地。



期盼能将必定再次出现于自己面前的那个人亲手拉回地上。



拉回对方、拉回自己、拉回性命与心灵——绝不杀害对方——也决不被对方杀死。



这都是为了将那个人从暗夜的沙漠带回,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以这双手牢牢留住那个人。



「嗯嗯——☆嗯嗯、嗯——☆」随意哼起的旋律/零碎的节奏再次响起——榨出仅剩的活力想发表太阳公公SONG第二弹时,又看到另一面海报。



「成为全世界负责的城市——让传统的百万城邦,迈向国际化。」



体格魁梧的男人/黝黑的肌肤——不是非洲人,而是有着黑人血统,首度当上维也纳州长的奥地利男人——「前军人」爱德华•梅塞斯密特先生的宣传海报。



《差不多该换班了,夕雾。》无线电=阳炎温柔地提醒。《稍微休息一下吧?》



边哼唱边回答。《夕雾不累,但是有男人因为广告牌晕倒了。》



《哦~?》兴趣勃勃。《是广告牌的内容太刺激,对方受不了而晕倒的吗?》



《是很刺激。》凉月插话。《我正好目击到广告牌掉落KO下方那家伙的瞬间。》



《什么嘛。》兴趣缺缺。《害我想象了好多好多喷鼻血的画面。》



《那是非洲某地区惨绝人寰的照片海报啦。叫法法什么的地方。》



《法希尔——在东非苏丹,达佛地区的城市。》



《死了那么多人,却跟州长先生的海报摆在一起。》



《因为州长是国际化的推进派。》阳炎——发挥解说员的本领。《他打算将这个城市改造成继荷兰海牙、美国纽约之后的国际司法舞台。假如法庭成功起诉苏丹现任喀土穆政权战犯罪,为了让政权解体,非洲联盟就会出动,也会有好几万名和平部队派往当地支持。奥地利军亦可能成为主力部队。》



《托他的福,连我们也被叫来机场当保全。天空又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



《第三十五行政区也设了办事处,大队长可能真的打算将机场纳入管辖。》



《他们玩抢玩具游戏,我们就在这儿烤成人肉干吗!》凉月——似乎对大人的心机斗智厌烦至极。《法庭审判交给荷兰或美国不就得了?》



《那两国的法庭现在都在「大排长龙」。不知是谁下的指示,运用「经过美化的大屠杀」与「间接压制」等伎俩,害得战犯法庭更为复杂、审期拖得更长。》



《夕雾等人认为,能帮助全世界的人是件好事喔?》



《我没说不好啦。不是有句话说:「越麻烦的生意越有赚头」吗?》



《增设国际法庭,跟联合国请领的保全金额度确实也会增加,但也有反对的意见。新上任的内务大臣沃夫冈•拉瓦库尔特就很反对辟设战犯法庭,认为此举会使市内的恐怖活动激增。相对地,他力邀国际金融机构进驻。》



《不喜欢法庭,可是喜欢银行啊?》



《到时会引来更多黑~帮分子吧。》



《不管怎样,承担国际性责任、与世界为友是这个国家的救生索。政治家千方百计就是要设法防止奥地利再度成为二次大战时期「主权遭到漠视的国家」。》



《又是责任又是义务的,到头来还不是求生存的籍口。》凉月——声音嘶哑/像是在诉说自己内心某处的渴望。《我的责任与义务就快结束了。你们若想继续聊,就先让我进到有空调的地方乘凉。》



《我的身体冷却得差不多了。是该出去晒晒太阳了。》



《夕雾也快到你们那里,与你们会合了——☆》



全自动搬运车尽了道弧线朝圆环前进——忽然间,夕雾的眼睛攫住了什么。



高速公路的另一边——牧草地/林木之间。



有个不畏酷暑,穿着大件灰色军装夹克的「少女」。



蓬乱的金色长发/从绿色眼珠/有点脏脏的灰色军用夹克•军库•军靴。



「少女」的年纪似乎搭上自己一两岁——可能是无家可归的街头孤儿。



她那身军服,可能是军人丢掉的或是救世军免费赠送的衣服吧。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外的乡间小路呢?



最重要的是,她为何躲在林荫处直盯着「我的方向」瞧呢?



就在夕雾停下搬运车,想确认对方是谁时,一辆接驳巴士横越马路。



少女的身影消失——巴士通过之后,一个人影都没有——夕雾傻眼。



是巴士挡住视线的期间,对方离开了吗——并不是。



她看见了,巴士驶来前,少女的身影就像与绿地融为一体般「忽然消失了」。



她一直凝视对方消失的地点——没有变化/毫无奇特之处/依旧绿草如茵。



想不通,也猜不透对方是谁——夕雾纳闷地回到伙伴身边。







嘎啦一声,装甲车的车门被拉开——英姿焕发登场的阳炎=宣传任务用小恶魔笑容,也因为超乎想象的热风拂面而瞬间倒下。「什么天气世界末日真的要到了吗?」



朝气蓬勃的声音响起:「你好,我是国家电视台。请接受我的采访!」



与防火服同等级的强韧让她再度挂上笑容——为了不让对方瞧见乱七八糟的「更衣室」,少女迅速反手将车门关上,踩着高跟鞋优雅地向后转。



「很抱歉,公关课并未通知」拒绝的同时她朝对方一瞥——失格同龄的天真少年。



瘦高/讨喜的长相/像是少年会有的淡淡雀斑/手中拿着掌上摄像机。



臂章——OPF雇请的工读生=国中生每逢春季就得参加的例行活动「职业体验」。



全力以赴的热诚都写在脸上的类型——粟色头发下,睁得大大的鸽子色眼珠满是「我居然能就近跟这个人谈话」的感动。



好,批准。



阳炎的可以侦测天线如此判定/公关课的权限归零——基本上还是得先确认一下:「你是哪个单位派来的?」



对方的回答像是反复练习了很多次:「我是ORF摄影班的史特芳•泰奥•拉瓦康尔特。呃,我不只取得了采访许可,也取得了主任认可。」



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姓氏——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也没看到其它工作人员。少年充满热诚地单独行动——相比采访主任也被恳求的少年缠得很烦,只好让他去试试,反正觉得他铁定会碰壁才允许的吧——可想而知。



呵呵呵,让那位主任吓一跳也值得——阳炎矫揉造作地回答:「说得也是。虽然这不合规定只有五分钟的话,倒是可以破例接受你的采访。」



「真、真的吗?」紧张的脸顿时亮了起来——不免想拍拍他的头安抚一下。「请、请问。可以摄影吗——」



不着痕迹地叉腰摆起姿势=完美无瑕的甜笑。「可以呀。」



「真、真的非常谢谢您!」不能错过这份幸运,少年慌慌张张调整摄影机镜头——然后以刻不容缓之姿,朝装甲车「上头」拍摄。「小队长凉月小姐!」



啪!脑中像是某种线断了——转成可怕的笑容「凉•月•小•姐?」



「是的,我会按照约定,五分钟就采访完毕。非常谢谢您的允许。」



「你说什么?臭小子!」——不如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形?」——除了吹雪,居然有人喜欢凉月?而且还是与吹雪属于同一类型但稍微变种的可爱少年?



世人都错了——那就由我来纠正他们。热切的使命感让阳炎急欲让少年明白自己犯下的错,发出忠告:「啊。我告诉你。我们家小队长不会喜欢你这一型的——」



怒骂声冷不防响起:「臭阳炎,你还在混!我就奇怪你怎么他妈的还不上来,原来在这儿跟个臭小子闲聊!你想害我变成炸虾吗?这回轮到你被晒成人干了,蠢蛋!」



谩骂叫嚣倾泄而下,想阻止都来不及——收好的阳伞丢了下来。



阳炎预测出正确的轨道一把抓住=看到没?她就是这种人。想要打退堂鼓吗?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少年——少年不为所动。「凉月小姐——请接受我的采访——!」



她吓得目瞪口呆——无法理解的念头已转成单纯的佩服。



算了算了——人本来就各有所好/忽然什么都不计较了。「听到没有,凉月?」



吓了一跳——轻盈落地。「采访?听都没听说过」



「我是」少年——摄像机镜头依然对准凉月,人却震颤了一下。



「凉月——」狐疑地看着两人/看看背后/由于什么都没有,又看看自己。



胸部/腹部/恐怕背部也——



浮现出好几层红红的曲线/锯齿形线条/斑斑点点的痕迹——犹如罗夏克墨迹测验(Rorsch test)的墨迹(注:籍由瑞士精神科医师罗克夏发明的墨迹图形,检测受测人的人格特性,是应用最普遍的人格投射法。)——伤痕累累的肉体=早做过人造皮肤移植除了疤。



如今却浮现出手术疤痕——且多的不计其数。



手脚的联结部份也有红痕=「哪里到哪里」是机械改装,一目了然。



「呜」凉月——呻吟=像被鬼压床似地动弹不得。



阳炎立刻站到她前面——成为伙伴的护盾=遮住少年与摄影机的视野。



同时用无线电跟总部联络。《队员身体出现异状。无法协助公关部进行宣传活动——》



副长=精神奕奕。《请求准许。到「运动场」接受检查。是谁出现了异状?》



《是小队长。》阳炎语气不同于以往,毫无挪揄的成份/也不想再恶作剧——朝少年伸手=态度不由分说地冰冷。「你【未经许可】擅自拍摄,请将摄影机交出来。」



「对对不起。」少年不知所措地交出摄影机。



他不顾之后会不会被告妨碍新闻自由,利落地将档案完全删除。



一动也不懂的凉月——装甲车响起开门声/有个柔软的东西包住她的肩膀/盖住身体。



大浴巾——夕雾=迅速跑来,从车内拉出那条浴巾盖住凉月的身体。



脚终于能动了——与夕雾一起进入车内/夕雾反手将车门关上。



终于能呼吸了——凉月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住气息。



她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我好得很,没什么大不了。」



夕雾温柔握住凉月的手——以穿透人心的无表情凝视着她。



「就说我没事了」再次重申,说给自己/队友/两边听:「我真的没事」



夕雾点点头——远比上百万巨蹩脚的安慰话语更让人安心。



撒手归营——只有小队长。裹着预警蹲踞在「更衣室」角落,八百年前就不痛了的旧疤痕,如今却强烈啃噬着凉月的身心。



身体宛如冻僵了似地震颤不止。



第三十五行政区新成立的MPB外勤办事处——通称「运动场」。



这里原本是足球队的集训地——赞助企业倒闭/被别的球队吸收合并,移到城北/但这个法拍不动产迟迟找不到买家,政府向企业伸出援手购入——所有权归MPB。



大操场化为装甲车的维修保养厂/宿舍也大幅翻修成防弹规格/地下游泳池改建成通讯分析机构/墙上的「MPB」字样油漆尚未干透,挂上「办事处」招牌的新据点就已有医疗人员进驻待命。



名目——支持大热天的宣传任务。



实情——怎么想都是为了让MPB进入城南,扩大势力范围、造成既定事实。



医务室——一箱箱医药品堆积如山/新颖的救命装置/机械化义肢联结装置的试验品=足球上长出机械手脚的奇怪物体陈列其中,成为前卫艺术品。



凉月——没去淋浴就换上病人诊疗服,表情若有所思地落坐。



「哎呀,我老早就猜到你可能会【出现这东西】了。」



MPB专属医师玛丽娅•鬼濡•罗森堡面露爽朗的笑容,大刺刺告知。



「嗯~早知道就先跟你讲。是我太不亲切了,抱歉抱歉,哈哈哈。」



「哈哈哈。」干涩的笑声——眼睛却全然没有笑意。「医师——」



「安啦安啦,这东西会消失的。」



「它会消失?」



「这东西是因为你的体温一下升高太多,才会暂时出现。我还比较担心你有没有中暑哩。」



「太热就会浮现?」



「目前而言就是如此。休养一周后,就算体温上升也不会再出现了。」



「为什么我会变成那样?」



「因为你长高了。」



出人意料的回答——让凉月不自觉地将手放在头上。「我长高了?」



「你不是长高了一公分以上吗?那样就会影响到皮肤。」



「有吗?」



「拜托你注意一下自己健康检查的数值。」医师有点不悦。「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中枢体重三十二公斤、义肢重量十六公斤、体脂肪率百分之十。要不是人造心肺吸入【多余的有害物质】,你真可算是健康宝宝。再吃胖点也没关系喔?」



「是哦?」粗率——病患看着白衣口袋探出头的万宝路。「医师,给我一根。」



「不•行。你好不容易才顺利长高了,不要自行断送发育的好机会。」



听到「成长发育」,感觉浑身不对劲——凉月一直以为自己成为机械化儿童时,身体就停止发育了/原来不是这样啊/烂掉的马铃薯也会冒新芽/这样一想就没来由地接受了。



「我又不想长高。」



「等你长大成人后就会埋怨:可恶!当年要是再长高个五公分就好了。」



「长大成人几岁才算长大成人啊。」



「二十五岁,大家都叫你的中间名黛德丽时,你就是大人了。」



「那么久之后的事我才懒得想何况最重要的那个包也【没来】。」



「最重要的那个?」



「没事」凉月欲言又止/别过头去——内心有种柔软的什么就要被尖锐物体勾破的感觉/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偏激更尖锐之外无计可施。「我的身体有一半以上都腐烂了。就算外形像女人,身体的发育也停止了——」



「啊——」玛丽娅——这一生拉得有够长。「我懂了,原来你指的是那个。」



右手食指直指凉月的额头——好像在催眠似的。



「听好了,你是我的团队的最高杰作。我们的工作不是将你的肉体置换成人工物品,而是让你回到正轨,也就是神为我们准备的那个名为成长的轨迹。你不过是稍微偏离了一点,只要稍稍推你一把就能重新上轨道了。单就这点,你真可说是完美无缺。【所以你当然会成长】。不久的将来你的初潮也会【来】,而且会【月月来年年来】,以你的个性搞不好【每次来】都会抱怨个不停哩。」



她摆出医师派头,不客气又一针见血地指责——医师的指头离开=凉月不知为何整张脸都气红了。



「天晓得!」态度恶劣=几乎是条件反射。「少罗哩叭嗦的,又不是你的身体。」



「不好意思,那就是我的职责。」医师一派轻松、动作利落地诊疗书上记录。「先观察个几天看看。防晒乳记得要擦,否则长大后做激光除斑很花钱的。」



跟医疗无关的忠告——漠视=开口闭口都是长大,害凉月定不下心。



「我可以走了吧?」她边说边站起身来——对方不断丢自己无法胜任的信息出来,心都被塞满,快承受不住了。



「等一下。」犹如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玛丽娅再次指示凉月坐下。「副长有交代,要你顺便检查一下特甲的技能。」



不情愿地重新坐下。「特甲?」



「刚好有专家来访。他们知道刚才都还在帮吹雪诊疗。」



「吹雪」忽然听到这个名字,心又乱了——稍微才发现自己很怕他又突然闯进来,撞见自己现在的身体。「他在【这里】吗?」



「他在地下室检查联结机能。毕竟传送机能不是我的本行——」



敲门声冷不防响起——沙哑的嗓音:「喂,玛——丽——娅——还没好吗?」



声音听起来像是成人,语气却像是在吹促朋友的女学生般那样不耐烦。



凉月——眉头一皱=预感来人是让她很头痛的类型。



「好了。进来啦。」玛丽娅的口气也差不多。



「打扰了。」大刺刺进入房间——浅褐肤色的高挑女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还有另一人=个头娇小的女子——踩着高雅的脚步声进来。



凉月——不知道两人的职业为何/抓紧病人服的前襟开口,全身警戒。



「欢饮、欢饮。」玛丽娅——熟稔地迎接两人。「啊,那边的椅子都可以坐。」



「嘿咻。」高挑的女人——伸长脚勾来附轮的椅子再一屁股坐下。



立体的五官,像是有中近东血统=可能是混血儿/黑色卷发吹整得漂漂亮亮/身上散发出香水味/只没差说出:豹纹不够看,全身上下都已名牌彻底武装的套装/鞋子/戒指/项链/手提包——不经意宣示「这全都是名牌喔」的知名商标大会串/几乎可说是毫无破绽了。



「失礼了。」娇小女子——拉了把椅子,铺上手帕后落座/有洁癖但庄重/动作轻盈得感觉不到体重/盈盈一笑——会被误认是高中生的娃娃脸=英伦风五官。



编得整整齐齐的麻花辫金发高高挽起/蕾丝手套/古意盎然的英伦风长礼服/神态宛如平日就在满是滴答响的落地钟等家饰品德房内愉快享用午后红茶的天主教寄宿学校女学生。



两个都不和我的脾胃=凉月毫不掩饰的感想。



玛丽娅——点燃香烟、介绍。「这两位都是特甲的设计开发师。也就是兵器开发局局员。」



优雅有礼。「你好。我是雅德蕾•白垩•法伦海特。」



我见犹怜。「日安。我是克莱莉萨•灰业•狄塞尔。」



「【兵器开发局】?【军方的人】?」凉月目不转睛地审视着眼前两人——想说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玛丽娅点了点头,像是在说:你没听错。「她们两人都是跟着设计开发顾问工作的专家。隶属于军方,但市内的特甲是归军方与警方共同管辖,所以在体制上我们得相辅相成。」



凉月对她们的身份有兴趣——设计开发顾问——阳炎卷进「穆契尔宅邸枪击战」前得到的情报。



死去的/或者被干掉的三名顾问其中一人。



她忽然闻到了硝烟味——只要与「LEVEL 3」有关,军方、政风处、副长甚至玛丽娅就再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肯对她们三人透露:尽管「特甲猎兵」在室内执行传送,依然不准公开任何消息;同时任何情报都传不进三人的耳里。



如今——制造出特甲的军方人员,毫无预警来到急就章盖好的新设施,拜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病人诊疗服与内裤,身上满是旧伤的自己。



凉月的脑袋瓜完全拼凑不出大人们的意图——不安逐渐扩大。



「不好意思,失礼了。」雅德蕾上千探出身子——从手提包取出酷似电击棒的测量器材/更让凉月心中警铃大作/嬉皮笑脸地探询:「可以吗,凉月【小妹】?乖喔,不怕不怕,一点都不痛喔。」



有如对待害怕接种疫苗的小朋友——让凉月心头火反射性升起/下定决心/认清自己也无法拒绝,而且莫名觉得这两人就算看到自己的伤疤也不会吓到。这一点最重要,管他大人在想什么。



她放开紧抓的病人服前襟——没两下就被剥得精光。



「哎呀,好美的手术疤。不愧是玛丽娅,太好了,凉月小妹。」



反倒被称赞了——在换气扇系啊吞云吐雾的玛丽娅。「那当然。」



「来,手举起来。对对,很好、很好。」完全是对待幼童的态度——不时指示手抬高或脚举起/小心翼翼地用测量器的电极来回抚触机械与肉身的联结部份。



「呼呵呵。」开心到不行的雅德蕾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讲测量器拿给另一个女人看。



「你看~看到没有,克莱莉萨?这个墨利埃体(注:树精墨利埃是希腊神话中的白橡树神女。)的移植负荷数值很低。传送时的构造转换范围也完全没有超出规定值。使用LEVEL 3受到的影响等于零。等•于•零喔。」



像是再平常不过,不经意丢出的「那个词」把凉月吓呆了。「LEVEL 3」



「抑制肉身部份的负荷数值仍是常识。」克莱莉萨——娃娃脸浮现出竞争意识。「追求墨利埃体有效机能范围内的构造转换效率才是重点所在。一味执着于规定值太幼稚了。」



有听没有懂!但恼羞成怒的你才幼稚——凉月在心中批评的闲暇都没有,克莱莉萨的手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把榔头形状的小小金属棒。



那玩意儿像是再调查脚气病时敲关节的器具,也很想敲击矿物调查其纯度的工具——悄然伸进凉月与雅德蕾之间/连问都没问就直接往凉月膝盖敲下去。



另一只手握着的测量器,在榔头接触到膝盖后计算出意义不明的数值。



「构造转换效率还有提升的空间嘛。」真是岂有此理的表情——忽然一直看着凉月/有点恐怖的眼神/低沉的声音。「喂,你想不想要有四个关节的手臂?」



「啊?」



「你想不想拥有翅膀,或者装有车轮的脚?」兴奋的语气。「机械化义肢是能与大脑做电子式联结的伟大发明,具有与主服务器联机的联结能力的联机官也应运而生,开拓了人机接口控驭技术的未来。你的大脑既年轻又处于发育阶段,应该承受得了超越原本人体限度的新次元机能。」



凉月只觉得对方像是在劝她假如某种新兴宗教。「我拒绝。」



「咦?」凄惨无比的表情——克莱莉萨继续劝说:「呃不用客气喔?你们特甲儿童进行不在保险范围内的手术、施打未获得安全认证的药物、装设完全不在乎能不能量产化的特殊开发素材,费用全部由国家支付喔,不用钱的。」



不稀罕——打从心底喊出的声音=偏激尖锐的臭脸表明拒绝之意。



「怎么会」克莱莉萨的震惊溢于言表=泪眼朦胧。



「呣、呼、呼。」异常感动的雅德蕾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到没有,克莱莉萨?时尚的任何素材都是仿自人体绝美的结构,为了引出它的魅力而存在。」她翛然站起身——身上琳琅满目的名牌精品绽放出异样的光采。「没干正事机械化义肢的首要关键,特甲也不例外。以LEVEL 1为基底的地上作战体,就算升级到LEVEL 3也能具有优雅美感与高度战斗力,这才是真正在战术面上举足轻重,可以发挥【战况影响力】的逸品。你看看凉月小妹这副充满弹性的窈窕神躯,真的很美,非常美。」



凉月——整个人已陷入LEVEL 3这个字眼形同日常会话用语的奇怪状况中。



「这可是我的自信之作,堪称是爱马仕等级的躯体设计【Gallardo】强袭机甲码852【咆哮的黑猎犬】,能将这孩子的魅力与潜能发挥到最大极限。附带一提,爱马仕的注册商标画了双座马车与车夫,却没有【主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凉月忽然很佩服眼前的人,竟然帮特甲也取了名字。姑且不论爱马仕是法国时尚名牌,超跑界知名的意大利车厂蓝宝坚尼公司创办人是金牛座,所以代代车种皆冠上西班牙斗牛的血裔名,当中「Gallardo」更意味着世上最美的五大斗牛种之一——诸如此类的名牌小知识向来是阳炎的专门范畴,凉月对此完全不了解=直话直说。「不知道。」



「呼、呼、呼。」怪异的笑声。「那意味着【爱马仕承诺最棒的质量。但真正能驾驭这一切的还是顾客。】——那正是美之所在。主人就是你,你身上已经蕴藏了那样的美感。」



「啊?」小时候因为末梢神经障碍,四肢与内脏活活腐烂的凉月——「蕴藏的美感」这句话听在她耳里,仿佛是来自地球另一端的异国语言那般遥不可及。



「不行啦。那无异是将机体与肉体视为截然不同的两种物体、极为主观、歧视新的人机界面物种的想法。」克莱莉萨死命插嘴,仿佛在说:你别听她的!



「啊?」人机接口种是什么鬼东西?——对于自己的存在被列为品种,凉月相当不快。



「听好。」娇小科学家举起小榔头——像是在说:你敢反驳我就敲下去。「【战况影响力】是为了统合战术,战略情报学,由我们的已故上司兼恩师,同时也是特甲兵器的设计开发顾问维那•冯布朗博士独创的构想。」



好像不太对。设计开发顾问是叫那个名字吗?



凉月记忆中——是有一名顾问并未对自己的家人坦承工作内容的样子。



她的情报是阳炎违规查到的,所以不能说——也不能问眼前这两人。



烦死了,她决定踢开这些——管那个人叫什么,反正都死了。



「所以,」克莱莉萨毫不在乎凉月的疑惑,使出浑身解数继续解说。「LEVEL 2等级的空中机动躯体才能以【战略性】的存在体现【战况影响力】,拓展人体未来可行的道路。你明白吗?」



「请问」缓缓举手。



「什么事?凉月小姐?」你对我的论点有兴趣吗——眼睛闪闪发亮,充满期待。



「我的特甲若升级到LEVEL 2,就【能飞】吗?」



「你【想飞】吗?」要的话我马上就能让你飞的表情。



「我不要。」断然拒绝——克莱莉萨的脸庞扭曲成很怪的表情。



「呣、呵、呵」盛气凌人的笑声——充满胜利感的名牌女插嘴:「请勿担心,凉月小妹。LEVEL 1和 LEVEL 2截然不同,是两种迥异的基础设计计划。除了以两种计划的实验数据为依归,我们的设计开发部门尚要统合制造管理部门•心理开发部门•提案研究部门的成果,结合起来的平【实现计划】才是LEVEL 3。」



「你对现在的特甲不满意吗?」克莱莉萨更加起劲。「若是LEVEL 2,只要你的大脑承受得了,不管是巡弋导弹、履带,甚至是军用机体的多用途脚部都【可以帮你联结】喔?」



凉月=以沉默代替拒绝/哈烟哈得要命——更要命的是玛丽娅点了第二根烟。



竟然连雅德蕾也掏出了香烟——相应玛丽娅的老烟枪乐园。



「那不成了牺脑兵器?把大脑接在机械上能看吗?」雅德蕾「呼~」优雅地吐烟——跟不输给空中机动型,只要能分析出黑盒子,不过分要求【脑】力,LEVEL 1明显还比较接近【LEVEL 4】——



「LEVEL4——?」



茫然的声音——两人静默下来/凉月忽然感到直视大人们的脸需要莫大的勇气。



「那那是什么?」



「LEVEL 3是【计划实验】雅德蕾不是说了吗?」



烟味——玛丽娅=手从背后搭上凉月的肩膀/她才察觉到自己在发抖。



雅德蕾——为了让凉月放心,勉强装得很轻松的样子。「三位顾问身亡,因此特甲兵器的【最终形态】LEVEL 4成了黑盒子,没有一个部门能分析成功,至今还有许多未解的谜。现在才会尽可能取得LEVEL 3【试机】数据。」



克莱莉萨——依然滔滔不绝。【设计、心理、制造、提案——这些部门完全统合之后才能成就LEVEL 4。军方的特甲猎兵(jagd Kommando)很频繁地试用LEVEL 3,才能继续有足够的数据。你是特甲女童中极少数试用LEVEL 3的特例,我们无论如何都需要这份数据。那样一来,我们就能让你更加接近LEVEL 4的境界——】



「我才不要哩。」凉月——低着头/以自己都吓一跳的力道拉紧诊疗服开襟——好像不那么做,就会被眼前的两人夺走一切。



LEVEL 3——肯定是那个,害那个长有翅膀的某人失去了两位伙伴。



LEVEL 3——肯定是那个,害得夕雾爱上的小提琴手不只背叛了国家、还想啃噬夕雾的血肉,然后消失无踪。



LEVEL 3——肯定是那个,还自己也受到某种影响。不知不觉——一点一滴地/逃也逃不了/眼前的两人会出现在此就是最好的证据。



LEVEL 4——大人们一心想追求,却分析不出个所以然的东西。肯定是那个,害一切都变了样。



「我有说过我想要那鬼东西了吗?」



新长出了荆刺/她不希望荆刺再造成任何伤害——紧密地、牢牢地——握紧拳头。



周围静默——玛丽娅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开凉月。



「主人是你。」雅德蕾——临走时。「我们是马车与车夫。我们会备妥你必需的最高级质量。现在我们得不到你的信任但我们会打造出足以拯救【你们】的科技产品。因为我们对过世的上司有所承诺。」



灿烂阳光倾注而下<机场广场>——驱动声徐缓响着,沿着广场绕行的全自动搬运车上,艳红的少女手里拿了把阳伞摆出巴黎时装秀名模姿势/完美操控颜面肌肉,露出绝佳的笑容。



她以精密又精确的八拍咀嚼口香糖/「噗」地吹大/又「扑哧」一声萎缩。



大约两百公尺的前方——MPB的车并排停放的车格——阳炎以阻击手的目光,率先发现印有MPB标志的海滩伞下躺着一位体魄健美的男人。



MPB<怒涛>中队长米海尔•公仕•卡尔尤斯/——略长的金发/淡淡的金色落腮胡妆点的脸庞/戴着空降部队喜爱的墨镜/划过左眉的伤疤。



让人联想到日本和服的蓝色服装=裤长及膝/上半身披肩头缕空、类似诊疗服之类的短挂,露出结实的胸膛。



可恶——内心欢呼/哀嚎——怎会有人如此性感!



海滩椅/露营用的迷你餐桌/从保冷箱拿出的无酒精啤酒瓶——不愧是半个法国人,我行我素创造自我小天地的功夫一流。



只见他凝视着摊在桌上类似游戏盘的东西,搧着像是日本制造的扇子/不是开开关关——与其说是中年男人的习惯动作,不如说像是小孩子玩得入迷时无意识做出的动作,让人又爱又恨,直捣入阳炎心坎。



她不禁操作起搬运车的面板=徐缓行进——隐匿气息慢慢鉴赏。



米海尔——凝视着游戏盘,用扇柄按下无线对讲机按钮/回答了些什么/露出恶作剧的笑容。阳炎运用读唇术——判断出他命令队员们穿插在<特宪>(Kobra)人员之间于烈日下站岗。本人在一旁凉快——俨然是鬼教官的化身。



因此那群负责扛着MPB旗帜从事宣传活动的队员,即使米海尔没再看,也是一整排站得直挺挺/毫无怨言/大伙极为新人米海尔的同时,也希望得到米海尔的信任。



回过神来,阳炎才发现自己越来越靠近——假如这是潜伏阻击的训练,无疑会拿到最低分,甚至会被知道管自背后喂以大量漆弹,成为众人的笑柄。她连重新设定路径的时间都没有,超级鲜艳的搬运车一来到米海尔的渡假胜区正前方。



米海尔昂首——嘴角微扬,露出那迷死人的性格笑容。



他自然不造作地摘下墨镜/被那双静谧的褐眼盯上——心也被射中了。「嗨,阻击手。你那身装扮并不亚于我,都是能充分享受这超级大热天的清凉装扮哪。」



阳炎的脑袋完全无法思考,停下了搬运车——同时也收到了轻微的惊吓。



怎么回事——反射性采取防卫机制/不同于以往的感觉。



突然间明白了——自己身上穿着出宣传任务时几近半裸的夸张装束。



平日将羞耻心抛到六百光年远的「她」,还是头一回以活标语海报之姿离米海尔这么近。



「我不是来享受的。」口气反射性转冷——就是想辩解/搞不好平常在别处看的不想看了/这样的我有什么好看的,忍不住就想开骂——混乱的思绪,以冷淡又多刺的自我防卫态度作解辩。「这跟平日的公关宣传没两样。中队长要不要也坐上这【滑稽的】交通工具,对市民宣扬和平?」



我这大笨蛋——内心的呐喊/拼死克制——难得的交谈机会竟不好好把握!



大人有大量的笑容。「唉呀,那种工作不适合我。让我犒赏一下尽忠职守的队员,你就下车到阴凉处喝点东西润润喉吧。」



无酒精饮料品——不像在讨小孩子欢心,反倒有种平等看待的窝心。



「那是命令吗?」可恶——我就没有别的话讲了吗!



「这是上司笼络部下的手段。」恶作剧的笑容——他像个少年般眨了眨眼=少女着着实实被电得七荤八素。「不骗你,我底下的队员为了这东西六亲不认。我敢打包票你也会一喝上瘾。」



「我没那么好骗。」阳炎说着说着,手竟然再度发动搬运车/伞柄顿时打过来=自我矛盾——坦率一点!你会后悔的!形同神之声的真心话,认同接受对方好意才是当前正确的选择。「——不过,难得长官请客,身为下属的我当然不会不赏脸。」



少女拐弯抹角答应了对方,连自己在说啥都不晓得——下了搬运车/重新将阳伞收好,挺着服饰夸张并印有愚蠢假刺青的身子堂而皇之、毫不遮掩地走进男子。



她一面遭受两人在海滩以上紧紧贴合的妄想袭击,一面将对方递过来的折叠小躺椅摊平落坐——接过已开瓶的酒/对方又递上瓶子/咦?干嘛?才这么一想,瓶口已响起「锵!」清脆的碰撞声——霎时对于自己没能及时跟上对方反应悔恨不已,但见到米海尔好玩更甚于好喝似的摇了摇瓶身,又被那一如往常未加修饰且机械化、随性而清爽,微妙地让人感到沉静的态度给拯救了。



「这里热得不象话,荷兰却下起倾盆大雨,量躲到全国都快灭顶了。是否一句气候异常就能解释我不知道,但事实上我也想不到别的说词了。」



「是啊。」阳炎觉得自己像不断错过时机的乌龙阻击手——没露出娇媚无比的微笑、没摆出模特儿姿势、没搬出小恶魔的态度=宣传力岂止是零,都降成负值了。她大胆喝了一口/差点连口香糖也一并吞下去/强忍住不喷出来——才勉强道出无趣的感想。「很冰。」



「这是日本风格冰法。跟这边不同,他们会将啤酒放进冰箱以度过炎炎夏日。」



「中队长这身打扮也是日本风格?」少女边说边对眼前犹如青铜像的健美躯体垂涎不已/移开目光/脸蛋莫名红了/摇了摇瓶身以转移注意力。



「这是日本的民族服装,叫【甚兵卫】(注:一种短袖或七分袖的短外套)。夏天穿很凉快。」



这人还真是喜欢日本。让人不禁佩服起他。「那个游戏也是?」



「这是日本版的西洋棋。有别于我们的版本,可以使用抢自敌人的俘虏攻城略地。」



整齐排在棋格上的木制棋子——全部都刻有笔划复杂的汉子/净是看不懂的字/近在眼前的男人却像是远在天边。



他突然有股冲动想缩短彼此的距离,死命抓住两人唯一确实的联系。



「里头没有【中】这个字。」阻击手的象征——想强调自己收过那个。



「那是别的游戏在用的,四个人才能玩的那个。」



「这种的一个人也能玩吗?」



「在特定状况下,这是一种训练思考正确步骤的方法。难度比猜字游戏还要高。」



「好像很有趣。」尽管棋子刻的字阳炎一个都看不懂/想培养兴趣也很难——对方喜欢的、对方擅长的。她统统都想要了解。「我学得会吗?」



「就连我都学会了。规则还好,了解汉字的意思比较花时间。」米海尔的笑容是乎在说:别太勉强。「你会下西洋棋吗?」



「会。」而且以前很爱下——自从父亲的来复枪走火射穿她的脊椎之后,到父亲死于同一把来复枪为止。「但我有好一阵子没下了。」



「那我们来说正好。再过不久就可以用午餐下注了。」



「我还欠你一顿大餐。」



「你的心意真令人感动啊,阻击手。」笑容像是在说:我没有忘,请放心。「我正想找一天带你到年轻队员的月薪负担得起的店家哩。干脆再一次分胜负,找家会变成月光族的店消费好了。」



「正合我意。」总算浮现了自然的笑意——带点挑战的感觉、回复本性的笑容——落寞感也因此涌上心头。「要是我赢了,就是平手喔?」



「别太小看我。好歹我那群部下全都欠我一票赌债。」



但你也不打算催讨吧?忍不住想这么回他。



事实就是欠人情不如做人情来得轻松——阳炎这才发现自己能给予对方的少得可怜。



眼前男性人生的厚度•重量•神圣感——全部都离他好遥远。



某天听闻的过去——昔日的伙伴——玷污了来复枪的米海尔——这个人可能射杀过小孩模样的天使一事。



她都想知道——却找不到能够踏进对方心灵深处的力量。



在找到之前,忍不住想诘问对方。



——若是我手中没有来复枪,你眼中还会有我吗?



这是「她」的声音。



在内心难以抗拒之处冷不防响起的低语。



偏偏没有当面询问的勇气——光想象答案都觉得恐怖。



——除了扣扳机,我还有什么地方能吸引你的目光?



「她」无时无刻都想问,想得不得了。



明明只要待在身边就满足了——明明不只喜欢对方,也渐渐喜欢上那样做的自己。深怕会破坏那样的幸福——说不定「她」就是故意想搞破坏。



无线电忽然嘎嘎作响——防窃听装置启动的噪音=副长的声音。



《现场待命的中队听令。目标在机场采取行动了,全员准备出击。》



米海尔迅速抓起麦克风。「这里是<怒涛>中队,立即准备。」



实时因应——米海尔脸上浮现出好战的表情,阳炎看呆了。



「目标?」



「是公安掌握到的情报。他们正在忙联合国都市的战犯法庭。」他用扇骨将游戏盘上的棋子全扫进箱子里——由动作看得出相当兴奋。「这是独家给我们MPB的情报——但<拥护宪法反恐对策局>(BVT)不会出动。因为那在大人物一天之内收到百件维安情报中属于较不确定的公安【高层级】情报,优先级低,对政治也【无关痛痒】。因此<航警>和<特宪>都没有准备。有准备的就只有扛了很多武器来的【我们】而已。」



「这不只是要攻机场航空警察的不备,也是要抢先驻守的步兵连队好几步的造势活动?」



扩大管辖——强硬造成可能与其它治安组织为敌的既成事实。



一点都没错,米海尔的笑容解释了一切——勇赴沙场的男性令人迷醉的大无畏表情。



「走吧。【我需要你、还有你的来复枪】。准备好了吗?」



那句话化为真切喜悦击中阳炎的心——难以抗拒/近乎悲哀。



「是。」起立——好捍卫自己的心。「【我与来复枪】都已准备就绪。」



「答得很好。据我所知你家小队长在【运动场】。根据鬼医师(玛丽娅)的报告,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在与小队长会合前,你受我指挥。你我两队合体正式MPB风格的疾风怒涛,好好表现给那群站得像稻草人没两样的家伙看看。」



「了解。」机敏地退下——背对男人,低喃在心中汹涌而来。



只要是你的期望——「我就是你的来复枪。」



目前只能这样要求——也无法要求更多。但总有一天我会成功给你看。



以「我自己本身」的心——超越「你和他和来复枪」的关系。



点燃HOPE短烟——「嘶噗」漂亮地吐出烟雾/烟在无人的寄物柜室袅袅升起。



「呼——」叹息似的吹散了烟雾——凝视着彼端的身体。



年代久远的电影——「科学怪人」里,弗兰肯斯坦博士制造出怪物见了也会脸色发青的机械化儿童。



布满身体的连接疤痕,犹如焊接工具喷出火花般激烈红通,这个身体实际上有百分之几是原来的肉身呢?



瞇细眼——电影中的怪物在嘶吼。



「看看我!看清楚我!看清楚这个丑陋的我!」



微笑=锋利如刀——这就是我/这就是全部的我/失去现实感后,手脚也会动不了。基于「这样的我不是我」的意识行动,接上的电子手脚戛然而止的小孩,凉月在「儿童工厂」就见过好几个。



动弹不得的小孩——拖着强迫接上的异物而疲累不堪。



他们眼神空洞——迸出怪物的呐喊。



「为什么要造出我!你们明明又不爱我!」



不要被抹杀了。



「啪」地一声。阖上ZIPPO打火机盖——上头刻着「A•S•A•P」。



「尽可能速战速决」——一口吞下自己都难以接纳的模样。



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心灵就只有被抹杀的份。被都会、连自己、被无人疼爱的事实击倒——有些小生命集神的宠爱于一身,相对地也有些小孩仿佛是神吐的痰一般,注定过着最烂的人生:法则便是如此单纯明快。



我不会被抹杀——和非洲那些误踩地雷而粉身碎骨的小孩相比,自己还有能活动的手脚,偶尔还能在休息时间跟队友一起逛街,已经够幸运的了。



邪邪一笑——好样的。



就以这个为借口,暂时从愚蠢透顶的宣传工作获得解脱吧。



她在洗手台捻熄香烟,拿纸巾将烟蒂包好丢掉——好孩子绝对不可以学得秘技,高火灾风险的证据隐匿法。



将打火机和HOPE香烟盒放进寄物柜,前往原本供大批足球选手使用而辟设的宽阔淋浴室——位于地下健身房,有个人隔间的小规模淋浴室,由于地下游泳池要改建为服务器分支机构,目前断水。



入口处放油医疗课供应的用品——她拿走一代药品企业的试用品=淋浴乳迷你包。



蒙蒙热气/天花板像在下雨般滴下热水——似乎有强迫参与宣传任务的团体使用过,热气彼端还看得到一个动作慢吞吞的矮小人影。



此状况适用于机械化儿童冲澡时的铁则——万一手脚故障无法操控,即便是深度两公分的水深也可能淹死人,基本上至少要有两人才能入浴。



这里不只有自己,让凉月一方面感到安心,一方面也有点顾忌——自己的身体可能会被看到/有这腾腾热气掩护,看得到才有鬼/就算被看到也无所谓。



少女毫不退怯,抬头挺胸入内——遵照MPB的一贯作风,为淋浴室的静谧做出贡献=不打招呼。



就在她将汗水连同讨厌的情绪一并冲掉时——内心却有个黑暗的想法袭来:是否每次长高,身体都会浮现这副丑样?



「你长大了」——感觉就像是某种诅咒。



抬起头冲澡——闭目祈祷讨厌的思绪快点过去。



才这么一想,突然又冒出讨厌的念头。



「圣周三」。



热水冲入鼻子呛到。



先进来的那个人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我没事,不要看!



假咳=表示不用关心——微妙的淡淡气氛造访。



直到如今都没有真实感的空白记忆——「ZIPPO打火机」、「礼物」、「回礼」。



毫无自觉地看开了——「十岁」/不,还是「十一岁」?/终结了「彼此」的第一次。



竟然小小年纪就有了「初体验」——女孩子重要的「初潮」都还没来。



好像很厉害、又好像没什么、想想也无所谓的虚脱感。



主要是自己太蠢了,居然同情那位集上天宠爱于一身的少年,就只是那样而已。



至今仍在帮她调查「LEVEL 3」的吹雪,情报比以前更难收集。阳炎卷入那场枪战前得到的四名顾问情报,据说也从档案库彻底消失了,只剩下阳炎打印的名字与忌日/吹雪传送到自己手机的档案数据/自己残存的记忆碎片——只有那些。



LEVEL 3——她老早就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着。



「我爱上了那种感觉」——「想再尝一次那种滋味」。



伴随强大武装而来的绝对安全感——对自我能力深信不疑、百分百肯定的瞬间/世上再也没有比那更令人愉悦的东西了。



自我感觉良好到了那种程度,杀害伙伴的感受反倒真实得恐怖。想象得到、可以理解。因此,若不设法搞清楚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今后又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哪天自己是否会红了眼寻求那种快感,谁也说不准。



少女顿时觉得自己正呆呆走向神挖的陷阱。



手心忽然有种不协调感=沐浴乳小包握得太紧破掉了。



那团邹巴巴的垃圾不禁让她联想到「自己的末路」,因而狠狠朝背后一扔——将手上残余的皂液粗暴地抹在伤疤的当儿。



嘶——咻,偌大一记滑跤声响起,方才丢出的小包装袋再度落下。



那个踩到垃圾的倒霉鬼——四脚朝天爬不起来/在热气的另一端虚弱地移动身体/发出呻吟:「呜呜」



「啊」凉月感到十分愧疚——客客气气地靠近。「请问你没事吧?」



「嘎?」不知为何对方似乎很惊讶——戒慎恐惧又似曾相识的哭声。「为为什么?」



「什」少女吓得直往后退——不巧踩到刚才的垃圾。「呜哇?!」



以绝佳反射神经闻名的凉月是出几近满分的前滚翻——如此愚蠢的体验堪称是「射手事件」中脚踝被子弹射裂以来最惊异的状况,直朝跌倒的对方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天生灵敏的反射神经让她闪避了对冲,伸向地板的双手抓向对方两肩。



结果,动作慢得令人恼火的对方被猛地压在地板上,几乎等同是向她推倒的——两人当场变成没其它形容词可说明的骑乘姿势,还是女上男下正对面。



「小、小、小小小、小凉?」世间一切不幸全是为了成就眼前这位幸运得要命的吹雪,他满脸惊愕=滑嫩的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眼珠朝下——连忙又朝上——全身僵硬的凉月四目相对又慌忙往右——往左——尽管如此还是看得到凉月的胴体/无处可逃/只好死心——眼睛闭得死紧、拼命说话想要化解尴尬:「对对对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地下淋浴室断水,倒在<机场广场>的通讯官们自然会来这里,而中暑昏倒的少年可能稍晚才来冲凉——待凉月将整件事想通了,一股近似怒气的情感难以克制地爆发开来。



「对不起你个头。」冰冷又尖酸的恐吓语气。「没先确认就跑进来的我猜不对。闭什么眼睛啊你!看到又不会死!」



两边肩膀都被压住的少年死命摇头——我闭着就好,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瞧见——宛如不慎误闯重大犯罪现场的小老百姓软弱无力地辩解。



「反正你也看过【好几次】了不是吗?」



「我哪有」



「有一天我正好没有手脚,你不是拉下我的毛毯?」



「那是」想要反驳——最后还是直接举白旗。「对不起。」



「你道歉个屁啊!要我讲几次!」



脾气一发不可收拾/语气尖酸又刻薄——把自己逼得越来越紧。



怪物的声音——「看清楚这个丑陋的我!」



对方的清丽五官——觉得美丽的事物/有价值的东西、一切的一切,她都想用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痛扁一顿、破坏殆尽。



问题是,她不认为自己下得了手——只能继续用言语修理对方。



「都是圣周三害的!」抛出了心——在两人之间炸裂。「怎么样?要在这里打一炮吗?」



眼睛闭得死紧的吹雪——不知为何脸部表情缓和了许多。「等长大后再说。」



听到如此傲慢的回答——凉月忽然怒火中烧。「要等到二十五岁,也就是要叫你彼得的时候才算长大。时间还长得很,何不在那之前试用看看?还是说我这【破抹布般的身体】让你提不起性趣?你见过【好几次】的裸体,原来在那薄薄一层皮肤底下是这么的丑陋,吓到你了是吗——」



右手传来温暖的触感——吹雪的双手抱住她的手。



她这才发现,那双低垂的淡绿色眼眸就在正下方直视自己。



强力得让人心跳加速的眼神——毅然得令人惊讶的脸庞。



原来这小子也有这样的表情——太过突然而有些狼狈的她,某种记忆在脑海复苏。



不,不对。以前也有过——很薄弱的记忆——「圣周三」。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与其说是悲伤,不如说是早就下定决心要隐忍那份悲伤,随时随地都率真无比的眼眸——然后他道出了或许自己「在某一天或某个地方也听过」的蜜语甜言:「小凉,你真的、真的、真的、很美。」



差点就受到那句话吸引——同时也害怕对方看到自己的身体,不由得起身想往后退时牢牢被抓住。



右手——被吹雪的双手温暖地包住/合不上/也无法握拳。



「放放开我你这笨蛋」越说越小声——最后隐没在对方的瞳孔里。



「我虽然没办法保护小凉不受枪弹、刀械、炸弹攻击,可是小凉的心,我绝对会保护到底。我绝对会保护给你看。」



呆愣——手一被紧紧握住,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以内八跪姿蜷缩在地上,而对方的身体就近在眼前。



要是对方趁势压住自己的肩膀与胸前,情况就跟刚才相反了,势必会被对方推倒。脑中奇怪但清醒的部份思忖着。



猛然把手放开——突然间又回复平日模样的吹雪=抱有十二成自责念头的道歉声。



「那个。果然让你难为情了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拒绝你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留下双重的微妙语感,自两月身边小跑步离开。



想说他会跌倒,反射性回头一看——热气的另一头,矮小人影果然滑了一跤,嗯唔他使出浑身解数重新站起来,离开了淋浴室。



默然目送对方——不知为何有种遭到谴弃的奇妙失落感。



之前被握住的右手——还清楚感受得到那份触感/温暖/力道。



「他说我很美」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怎么搞的?怎么一回事?那小子实在演哪出戏?莫名其妙嘛。保护?就凭你也想保护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要胡说——



她也知道自己满脸通红——几近缺氧的心头小鹿撞个不停。



「好像停不下来」



头上冷不防响起警铃——竟然是比赛重新开始的哨音。



《「运动场」上待命的执行队员听令。指令1•4.指令•1•4.国际机场有状况发生。迅速赶往现场。重复一次——》全馆播放=人在总部的副长声音。



凉月——好不容易接到事件通知打散了心头的乱云,却突然连动都动不了,茫然呆坐在原地好一会儿。







维也纳国际机场——沿着东侧跑到规划的停机坪。



开门装卸货作业的机库——MPB指挥车/装甲车/印有<猋>标志的车辆于此集合。机库——空荡荡的机体维修保养空间内,阳炎与夕雾仍穿着宣传服,只是多披了件制服上衣,两名少女面无表情,以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澈的眼神,凝视着身穿不同制服的大人们各自带开宣布事项。



头戴扁帽身穿绿色战斗服的巨汉=<特宪>部队长说:「在机场设施内发生的事件,应由派驻在此的内务大臣直属部队,也就是我们指挥。你该知道这里没有MPB插手的余地。」



身穿整洁深蓝制服的女人=<航警>课长开口:「机场暨各机体内一般乘客的避难、查出敌方支持者的身份、紧急时期的警备与公关方面等主要指挥权则属于我们。」



身穿暗棕色制服的男人=整装完毕的米海尔中队长回应:「但我不认为你们有让队员殉职的权限。根据报告,七名劫机犯全部配备最新型战斗用头盔保护眼•耳•呼吸器官,系着炸药皮带。其中两名还持有可穿透目标的来复枪——明白了吗?贵部队擅长的震撼弹与瓦斯部队都派不上用场。那种头盔会防止脊髓遭受破坏,所以无法阻止他们自爆。到时贵部队的战斗装甲会连同司机一并被射穿。持有足以击溃那群人的装备、也能让人质与部队毫发无伤的,就只有我们MPB。」



<特宪>的巨汉=怒气爆发。「上月我就听闻MPB在积极整顿武器。你们不过是一介警察组织,也想在室内发动战争吗?」



米海尔=大无畏。「劫走喷射机的要犯早就发动战争了,你不知道吗?」



每个人都满头大汗/既热又累/被武装犯劫持的人质正处于恐怖的深渊,大人们却还在争论谁该去救他们,真教人看不下去。



夕雾静静看着他们,轻声哼唱,自然而然感受他们伴随着歌声送过来的心思。



「<特宪>已取得同意,准予在机场内使用四架军用机体<半人马肯塔罗斯>了。」



公事化口吻的<航警>女性——震慑于犯人的武装配备,在MPB赶来后安心不少,但看到<特宪>的人气成那样又有些困惑。



「你们打算用那种会走路的战车接近?那只会引发敌人的怒气与绝望感,加速自爆。」



米海尔——经过战火洗礼的人/在枪林弹雨中依然很活跃的人/在战场以外的地方找不到自我的人——那也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即使如此,他还是忍「痛」挺过来了——与其说他是猎人,不如说是被盯上幸存下来的猎物。若是肯对「疼痛」认输而屈膝,就不用再痛苦地活着了——然而他就是办不到,肯定也为此流了不少眼泪。



「你们的装甲车开进去包围也是一样。哪条路都很难接近喔,中队长。」



<特宪>的巨汉——在部下面前努力克制住,其实早已起到想扑上前抓起米海尔/揍他一下也好/虽然/他故意称呼对方中队长,但两人应该很熟了,所以才会这么生气。比起MPB,他应该更气「米海尔」。



「接近的方法我有。敌人一定会要求飞机燃料。」



米海尔语气笃定——<特宪>巨汉的怒气更加膨胀。「你胆敢窃听我们的通讯——」



「我没有。那群人劫走的是以航的波音789型客机。一旦遇到劫机,可以藉由远程操控将燃料插管口切离发动机。驾驶舱只会显示燃料用尽。那群人到机外察看也只会看到发动机毫无动静,不会知道该机型会有此功能。」



总是下手为强的米海尔——阳炎淡淡吹打泡泡/爆开/心中的千头万绪也开始膨胀却无法爆开,只能无奈地望着他。



希望那个男人看着自己——说不出口的千头万绪,想传递却传递不出去。



阳炎深藏于心的情意——她本人肯定也没有清楚意识到的情绪。



阳炎很宝贝的布偶——在为失去大部份肉体与心灵之前,只是个普通女孩的阳炎的心。



阳炎也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回到」成为特甲儿童之前的那个自己。



拥抱布偶,就等于拥抱那个回不去的自己/忘了布偶就等于忘了那样的回忆——可是阳炎已经想起来了。所以才那么悲伤——但阳炎还是很高兴自己能想起来——才能继续以温柔又哀伤的心拥抱布偶。



就像那样,夕雾自然而然就能看穿世人的各种思绪——只要一个动作或眼神,甚至是站姿或说话语气,她就能「心领神会」。



以前得仔细观察才看得出来——可是现在她一眼就能看穿了。



自从遇到那个人、一起唱歌、见过了那个人内心的漆黑、与其离别之后。



或者该说是传送了「那个」之后。



LEVEL 3——将阻绝自己与世界的隔阂全部消除了。



自我本身成了透明的空气,成了到处都不存在的虚无——



背后响起好几句引擎声——MPB装甲车停下来/大力打开车门的声音。



粗暴的脚步声——听似杂乱却很有规律,是很在意别人眼光的害羞鬼。



似乎很讨厌自己的脚步节奏——有点纷乱/想藉由怒气驱散的氛围/有点不好意思而感到退缩,可是又满开心的感觉。



在「运动场」碰上了好事与坏事吧——夕雾如此推测。



好事——大概是见到了吹雪吧。



「欢饮归队——☆」踩着舞步转身——见到制服打扮清爽现身的凉月。转身之前她就知道了。对方的心情——心境/与其变化。



「抱歉我来晚了。」凉月——笑脸/傻眼。「是说,你们干嘛都杵在这?」



「大人们还在协调。」阳炎——忽然察觉。「你脸好红喔?发烧了吗?」



「没有,我好得很!」火气上升。「冲澡时【冲红】的啦。」



「洗澡洗太久不好。意思的诊断不是说你没问题吗?」阳炎淡淡的关心——脑中大概在想象凉月为了消除疤痕,拼命刷洗身体的摸样。



「对啦。意思说过一阵子就消失了。」凉月的态度看似不以为意——事实上,她的心情也平稳许多,不在意肉体出包的事了。在短时间内,凉月的心就取回了力量,夕雾感到佩服——也感到高兴/心想:「不愧是凉月!」



凉月绝对不会认输。



不管心灵遭受多大的挫败,她都不会回头,近乎暴力地坚持前进。



那是那么棒的力量。



持续命令自己活下去的力量——毫不怀疑,深信自己能活下去的力量。



正因为尝过不受疼爱般的痛,才能成为比谁都更能去爱的人。



为了某人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认为当某人的护盾理所当然。



所以大队长和副长才会选上凉月当小队长——好让所有队员全身而退。



「喂,那个人是」



凉月蹙眉问道——机库里整队完毕的一团=采稍息姿势的步兵连队小队。



被选为和平部队的军方精锐——淡淡观望着维安组织地盘之争的男人。



为了调查LEVEL 3来过MPB总部大厦、追捕夕雾的「那个人」的人物。



「汉斯•赫柏特上尉。」阳炎——压低声音。「听说他在普拉特公园之战受了伤,看来是康复归队了。」



「【难道】是【那家伙】」朝夕雾看了一眼——担心。



微笑=歪着头哼唱的夕雾——明白表示没必要担心。



「【是的话】,军方就会抓住指挥权不放了。」阳炎否定「那个人」出现的可能性。「他们只会在后方支持。藉由常驻机场表演为治安贡献心力的假象。」



「顾地盘也不容易。」小队长躲在装甲车遮蔽处叼上烟,打开ZIPPO打火机盖子。



夕雾沉下脸——伸手一指,斥责她不喜欢的、也是凉月唯一的「缺点」。



「凉月!烟要三十五岁之后才能抽!」



犹如训导人员般大喝=大到大人们也听得见——凉月吓到。「笨蛋,嘘——!」



但是大人没人有空理会哈草的机械化十四岁少女,显得漠不关心/同样冷淡地耸耸肩的阳炎=像是在忠告:反正阻止也没用,你这辈子都脱离不了这蠢到不行的坏习惯了。



「不用担心。等我长大成人,我就会戒掉。」神气巴拉地找借口——点火=嘶噗——抽了一口。完全不顾夕雾念念有词,坏坏一笑。「然后呢?状况如何?」



阳炎=善尽解说员本分。「大约两小时钱,七名武装人员连手袭击即将起飞的以航巨无霸喷射客机。机上一百二十七名乘客与工作人员都被锁在机舱内,目前无人伤亡。他们透过塔台发出声明稿,自称是巴勒斯他武斗派组织底下的执行集团。」



「以航?」凉月叼着烟睁大眼睛。「是【那个】以色列航空吗?」



「正是【那个】国营公司的飞机。由于容易成为恐怖分子的目标,因此他们设置了层层安全关卡、耐爆结构、可规避自动追踪飞弹的雷达功能、有优秀的武装特警驻机等超高度警备力,并引以自豪。别说劫机事件,这家公司连事故都没发生过,被誉为【世上最安全的飞机。】」



「报告指出是有【白人男性】打前锋,从上空袭击。」



愣住。「巴勒斯坦组织有白人?怎么一回事?而且是从上空?」



「他抢走市区观光直升机,冒着与喷射机空中对撞的危险入侵机场。」



「好强。」佩服——好战的笑容。「目的呢?那架客机载有核子弹头吗?」



「没有。不只如此,机上乘客也没有政府要员。可能是冲着以航【安全】招牌来的周全行动,但米海尔中队长注意到了几点。其一是敌人早就备妥主要武器,存放在机场货运站的货柜里。」



「那【进行空袭时】,不就手无寸铁了?」



「只有电击枪和催泪瓦斯——这些上网就买得到的防身用品。其二是哪个货柜运出货运站的时间点不明。【机场有敌方内应】的可能性极高。再来是第三点,货柜里头的武器全都刻有普林西斯公司名。」



「有没有搞错?担任窗口的【某某老爹】都被捕了,公司还没倒闭啊?」



「是代理商理察•特拉克尔。除了那个男人,是否还有其它支持恐怖分子的管道尚未查明。问题是【这次的案件】与【那个男人的名字】又出现在公安的搜查报告。」



「啊」眉头一皱。「是说同名的有好几人吗?」



「那种程度的伪装,公安马上就会识破。另外也找不到装了那批武器的货柜空运记录。换句话【不该有的货物】与【不该存在的人】引发了这次劫机案。」



「你是说,敌人是幽灵企业的幽灵?幽灵才不会开枪。射人的、下令射人的跟被射中的都是活人。」凉月——踩熄烟蒂/又拿出新的一根/香烟前段被眼眶湿润的夕雾夹住。「好啦好啦。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根。」



烟头在被「嗯~」眼神复杂的夕雾夹着的情况下点燃——忽然<特宪>队员拿起无线电报告:「劫机犯再次要求燃料。这次说出了组织名称,是同属巴勒斯坦解放同盟的武装组织<红准>——但当然数据里找不到这个组织。」



巨汉部队回应:「我也没听过。是新兴势力或代罪羔羊尚不清楚,跟各国的情报机构照会一声。至于指挥权,BVT总部的对策班有回音了吗?」



「有总部希望大家携手解决案件。」



巨汉不悦地点点头。「还有呢?」



「我方想透过谈判员补给粮食遭拒绝。此外,藉由射入机体的窃听装置且认了敌人正在机内祈祷。」



米海尔——逼迫巨汉。「他们是【来真的】。别再犹豫了。」



巨汉返逼回去。「还在交涉阶段。」



「搜查报告指出,那军人潜伏在地点彻夜吟唱祈祷。可能是上层组织命令他们这么做的。拒绝粮食补给想必也不是他们的意思,而是上层如此指示。」



「你到底是胡扯什么东西——」



「这是恐怖组织首脑惯用的手法。【让让士兵睡眠不足加上饿肚子,因而失去理智】。因为很少有头脑清楚的人敢按下肚皮上的引爆钮。」



「别胡说。难道他们可以夺取很难劫机的机体,就是为了自爆吗?」



「替那群劫机犯准备武器的分支集团,很可能就潜伏在机场内。搞不好【那个分支集团才是主力】,劫机犯只是欺敌佯攻的烟幕弹。」



「那他们为何要求燃料?声明里还要求金钱,明显包含了政治意图。他们想拖延时间,让这起劫机案闹上媒体——」



「攻下【以色列的飞行碉堡】时,那群人就成了英雄。他们压根不打算起飞,之所以要求燃料,是想轰轰烈烈地灰飞烟灭。他们的战役【一开始就结束了】。客机就像是他们的斯大林格勒,也是他们的硫磺岛。开始作战后,三百秒内把指挥权让渡给我。【功劳归你】,【猎物给我】,镇压那群人之后,我会让乘客看见你们的制服——」



「米海尔!」巨汉抓住他的领口。「【这套制服本来应该是你在穿的】!」



<航警局>的女人惊颤——队员们惊愕/全面戒备/双方队员一触即发时,米海尔手势制止。



阳炎——睁大眼睛/不禁惊叫出声。「咦?」



「你穿起来比我好看多了,法兰克。我说真的,不是在讽刺你。」



「你站在这里才真叫讽刺。你何时对恐怖分子如此有研究了?【扛着来复枪在世界旅行时】吗?【还是那些人就是你教出来的】?」



阳炎——脸色刷地惨白/米海尔受辱让她火冒三丈。



反射性想朝他们走去,夕雾却抓住她的手。



「没事的。」夕雾——澄澈的眼神。「【米海尔先生并未受伤】。」



阳炎露出意外的表情——凉月=傻眼。「夕雾」



巨汉怒吼:「敌群当中的【白人男性】是你的朋友吗?先遣阻击部队其余三人现在干嘛?就只有你光荣退役?别耍人了!【本来指挥我们的人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