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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冰中的噩梦(2 / 2)




没用的——弗兰契丝嘉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从椅子上站起身,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只能给你们三天的时间。”



现在我方和圣卡立昂的圣王国驻军关系紧张,你们不可以刺激到他们——她以冷调性的语气补上了这么一句。



米娜娃躲在隔壁房里,等听到银卵骑士团的同袍们走下楼梯的脚步声之后,才走进弗兰契丝嘉的房里。她看着团长苍白着一张脸,拿着羽毛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



她还正在思索着该怎么启齿,弗兰契丝嘉却已经头也没抬地开口说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写完这封信就要去圣堂,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听你说话喔。”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搜索尼可罗了?”



米娜娃靠在门边的墙上开口询问弗兰契丝嘉。



弗兰契丝嘉即便遍体鳞伤地回来,但在胜利庆典之后依旧是忙得不可开交。在她修养的期间,房里不时涌进了各国的公王、骑士团长和教会的高阶祭司,而且她也偷偷避开宝拉的耳目出席了几场联合会议。因此就算待在同一间房里,米娜娃也找不到机会跟她谈论尼可罗的事。



于是米娜娃单刀直入地对弗兰契丝嘉提出质问,却因不知道会不会得到答案而觉得不安。



弗兰契丝嘉抬起蓝宝石般的眼眸,先是将目光焦点放在米娜娃的身上,接着又移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大概是要米娜娃坐过来吧。



她绕过桌子在椅子上坐下,弗兰契丝嘉才终于停止握着羽毛笔的手、抬起了头。



“……你还记得在札卡立耶斯戈城时,尼可罗的房间是什么样子吗?”



米娜娃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歪着脖子。



“我把大家找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要知道尼可罗的房间现在变得怎么样。而且我刚刚也得到答案了。”



“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他们告诉我,尼可罗的房间现在依然凌乱不堪。重要的书籍、医疗用具,甚至是金币都散放在房间各个角落。”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那家伙的房间若是没有宝拉帮忙整理,一向都是这么乱的呀。而且,我们不是等胜利庆典过后就要回去了?他也是这么想的吧?”



“是呀。不过,他大概就是希望我们这么想吧。”



听到弗兰契丝嘉不太肯定的语气,米娜娃皱起了眉头。



“他们说,尼可罗的蔷薇章与族谱都放在桌上。”



“……咦?”



蔷薇章与族谱?



“那又怎样?他不是连金币都乱丢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尼可罗不是札卡利亚人,他的族谱是伪造的。”



米娜娃忍不住咽了一口气。



“那张族谱用的是已经绝后的男爵家的姓,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才对。加上他的札卡利亚腔调也丝毫没有破绽,要不是我对这方面的技术跟知识都有一些了解,大概也不会察觉那张族谱是假的。”



弗兰契丝嘉的口吻听起来有如一个人在黑暗中自言自语,她接着摸了摸立在桌上的望远镜。那是尼可罗留下来的。



“他为什么要伪造族谱?”



“身为安哥拉人,想得到蔷薇章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米娜娃一双眼睛忍不住紧盯着弗兰契丝嘉的侧脸。



(……安哥拉人?)



“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还有普林齐诺坡里大教堂的马尔麦提欧准祭司而已。我没告诉吉尔。当然,也没对宝拉提过。”



说到这里,弗兰契丝嘉蓝宝石般的眼眸像个迷途的孩子般浸润在盈眶的泪水中。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潜入札卡利亚。而我猜他应该也很清楚我已经知道他的身分是假的,只不过我们两个人都当作没这回事而已。”



“为什么!”



“因为这对尼可罗来说是必要的。”



弗兰契丝嘉毫不迟疑地说出这个简短的答案,让米娜娃一时无言以对。



或许是这么回事吧……弗兰契丝嘉若是问了,尼可罗就会离开也不一定。



“是因为你相信尼可罗吗?”



米娜娃忍不住开口反问。



才刚说出口,她就知道这是个不该问的问题。弗兰契丝嘉愣愣地望着她,一双眼睛眨呀眨地,几度将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相信……你说我吗?”



弗兰契丝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弄似的苦笑,旋即又消失无踪。



“……是呀,算是相信吧。或者说,我想要这么相信。就跟吉尔的情况一样。”



(她承认了吗?)



看到弗兰契丝嘉的反应,米娜娃觉得安心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心痛。



如果是以前的弗兰契丝嘉,肯定不会承认吧。



“所以……我觉得,尼可罗之所以刻意将蔷薇章与族谱放在桌上让人看见,应该是想要告诉我——他要离开了。”



(也就是说,尼可罗并不是被卷进之前的战争中,而是自己消失了?)



“他去哪里?回安哥拉了吗?因为他是安哥拉派来的间谍还是什么的吗?”



米娜娃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激动,无意识地抓着弗兰契丝嘉的肩膀。



“我不知道。不过,他既然能伪造出那种几可乱真的族谱,当然也可以捏造自己战死的证据,然后消失。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我想这也是他对我的暗示——所以是的,我是想要相信他的。”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米娜娃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着。



安哥拉和圣王国可不能同等而语啊。两个国家的人不仅语言不通,思想与信仰更是天差地远,根本上就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国家。弗兰契丝嘉在知道尼可罗是安哥拉派来的间谍后,竟然还说要相信他!



但是,米娜娃终究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



她心底其实也想要相信尼可罗。她告诉自己,尼可罗不会变成敌人的,他纯粹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缘故才暂时消失。银卵骑士团的其他成员大概也都是这么认为吧。毕竟尼可罗从银卵骑士团成军之初,就和他们一起赌上性命穿梭在各大战场上,是骑士团里不可或缺的军医啊。



弗兰契丝嘉似乎从米娜娃的眼神中读出了她的心思,因而点了点头。



“所以……是呀,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向宝拉解释。”



米娜娃闻言松开抓着弗兰契丝嘉肩膀的手,缩回到自己的胸前。



(她愿意跟我说她的心里话了。)



一思及此,米娜娃的胸口顿时涌上一股甜蜜却沉痛的感受。



(弗兰她……好像变懦弱了。〕



但米娜娃又同时觉得,以前的弗兰契丝嘉虽然有如钻石般地坚硬,却又非常脆弱。



现在的懦弱表现,也许是必要的吧。她只希望自己这种感觉是对的。



“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跟亲卫队的人说比较好。”



“……也对。”



弗兰契丝嘉回答的同时目光稍稍从米娜娃脸上移开,有些无助地点了点头。米娜娃紧盯着她开口说道:



“吉伯特那边你要自己去跟他说,至于克里斯跟宝拉就由我来告诉他们。”



“谢谢你。”



“不要这样,这一点都不像你。”



“我知道。不过还是谢谢你,我的女王陛下。”



弗兰契丝嘉再度将视线移回到米娜娃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恶作剧的笑容,米娜娃忍不住红着脸站了起来。



这时候,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一阵敲门声响起。



“是吉尔对吧?我才刚在想,你差不多也该过来了。”



一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就如弗兰契丝嘉所预料的,是一名穿着黑色装束的骑士。但让她觉得惊讶的是站在门外的不只吉伯特,还有一个身着一身纯白典礼服装的男子站在吉伯特的身边。是札卡利亚公王。



“唉呀?父亲大人?”



弗兰契丝嘉瞪大眼睛站了起来。米娜娃也一脸惊讶,但还是行了个注目礼。



“我以为您已经先去圣堂了,怎么还特地过来接我呢?”



“不只有我喔。”



札卡利亚公王收起严肃的表情展露笑容,轻抚着下颚的胡须伸手指向窗外。弗兰契丝嘉跟着回头望向旅馆外头。米娜娃也拉起窗帘往外看。



旅馆正面的广场上聚集了好几道白色身影,他们都和札卡利亚公王一样穿着典礼服装——分别为拉坡拉几亚公王、榭露齐尼亚公王、札帕尼亚公王、齐露玛尼亚公王,以及柯蒙多公王。每个人的右手都握着一把长剑,左手则包着大捆的丝绢。站在几名公王身边的各国骑士团团长也用两手捧着画有自军军徽的盾牌,盾牌上还缠着银色的锁炼。



“这是旧时代传下来的礼仪,你应该也知道的。我们在普林齐诺坡里结盟的时候,也曾经以这种方式恭迎大主教座下。”



弗兰契丝嘉听了父亲的解释,十指紧扣住下缘窗框,目不转睛地望着站在广场上的人们。



米娜娃瞄了一眼弗兰契丝嘉的侧脸,看见她用牙齿紧咬着下唇。



一会儿之后,弗兰契丝嘉才伸手抓起挂在自己胸前的琉璃短剑。



接下来,这名圣女将要带领诸国公王走进和议一纸新盟约的会议听中。



她要打破目前在普林齐诺坡里大教堂缔结的盟约,带着诸侯重新签订一纸新血盟。



大主教才刚辞世,东方七个诸侯国便要在梅德齐亚公王缺席的情况下交换新的盟约。之所以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推动,乃是因为这次的军事同盟将彻底摒除普林齐诺坡里教廷的影响。



各国的诸侯也对这个做法表示赞同。



米娜娃看着广场上的人们脑中思绪纷纭。



(其中到底有几个人察觉到了这是我们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这些人绝不是愚蠢之辈,肯定有人怀疑大主教遇刺的事情跟弗兰契丝嘉有关。)



(就算怀有疑惑,他们仍旧打算利用《战神蓓萝娜的圣女》之名,齐声附和这次的结盟。)



即便如此,弗兰契丝嘉还是毅然决然离开窗边,她回过头——



踏上了这条由猜忌和权谋铺陈出来的霸王之路。



***



米娜娃目送弗兰契丝嘉离开之后,独自思索着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战事,只觉得心里头一阵阴郁。他们很有可能得面对卡拉老师,而吉伯特仍未舍弃黑蔷薇章,尼可罗则是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过去的朋友,将来很可能会变成在战场上交锋的敌人。米娜娃初次尝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然后,她的思绪很自然地落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克里斯。



他代表的是从神话时代起,就与杜克神持续着杀戮关系的野兽。



(是呀,被克里斯杀死就是我的命运。)



(虽然最近已经不再梦到那样的托宣,不过如果又出现的话……)



一想到这里,米娜娃就觉得整颗心为之纠结。



(我好想跟克里斯说话,不管说什么都好)



(他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不就只是去拿个药而已吗?)



(该不会……就连克里斯也忽然不见了……)



(不,不可能会有这种事的。)



克里斯背着一个大麻布袋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斜之际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米娜娃将一份文件扔到桌上,忍不住以不开心的口吻抱怨着。



“不好意思,是有什么急事要我去办吗?”



“呜、唔……是没有什么急事啦。但是你不就只是去拿个药而已吗?怎么这么慢嘛。”



米娜娃轻咳了两声企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光是看到克里斯的脸就觉得安心了不少,而这样的情感一不小心就显露出来,让她觉得有些丢脸。



“我可是跑了好几个地方呢。宝拉也真辛苦,听说这帖药用的都是很稀有的材料——”



克里斯走进房间,看到房里只有米娜娃一个人,不禁一脸惊讶。



“弗兰契丝嘉呢?”



“她去参加结盟仪式了,不到晚上大概不会回来吧。”



“啊……是喔。那怎么办?这是要给你们两个人抹的外用药呀……伤脑筋。”



“有什么好伤脑筋的,药我自己来抹就可以了啊。”



她以烦躁的语气斥了一声,从克里斯手中抢过了药罐。



(比起涂药,人家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可是,你们两个伤得最严重的地方都在背部不是吗?要是弗兰契丝嘉在的话,她就可以帮你涂药、包扎了……”



“这种事你来帮忙——”



米娜娃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噤口。她双颊一片火烫,往旁边偷瞄了一眼,发现克里斯也同样红着脸移开了目光。



“那、那个……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



“啊、不、不是啦!”



米娜娃赶紧出声盖过了克里斯的话。



说到在背上抹药,当然得先把衣服脱掉,身上的绷带也得解开才行。到时候,克里斯会直接碰触到米娜娃的肌肤。一想到这点,米娜娃羞得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那个——我去找宝拉好了。”



克里斯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同时转身准备走人。



“我想她出诊应该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等——等一下!”



米娜娃忍不住拉住了克里斯的手腕。她有好多话想对克里斯说,可不能现在就让他跑掉。她满脑子就只有这个念头而已。



“怎、怎么了?”



“那个、那个……就是……就是……”



米娜娃支吾其词地将视线从克里斯脸上移开。她整个人像是发高烧似的,完全没意识到接着说出口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



“……如果……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介意。”



“咦?咦?什么不介意?”



“还什么不介意!就是……你可以帮我、帮我抹药啦……反正我会趴在床上……所以……”



“可是,又不是只有我可以帮你抹药。”



“不过、不过以后要是遇上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场合,也是有可能需要的嘛——啊!我是说抹药啦!你、你可别想歪了!”



克里斯站在趴在床上的米娜娃身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米娜娃此时已经褪去了上半身的衣裳,一头长发盘在脑后,正一圈一圈地取下缠在身上的绷带。她羞得和头发一样红的耳根,映入了克里斯的眼帘。不仅如此,就连滑顺的腰线、与贴在床上挤出来的乳房侧缘也坦露在克里斯面前,他赶紧移开目光。



“你、你不要乱瞄!快点帮人家抹药啦!”



米娜娃忍不住拉高音量,做出强人所难的要求。



克里斯侧眼瞄了一下米娜娃的背,拆下绷带之后,露出了一道道暗红色的结痂伤疤。这些伤疤让克里斯悸动的心绪略微平复了下来。



——在此之前,米娜娃应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吧?



——我明明跟在身边,却还是……



——绝不能让她再次碰上这种事……



他用手指从药罐中沾了一团药膏涂抹在米娜娃的伤口上。“咿呀啊!”米娜娃轻叫了一声,坦露的身子也跟着抽动了一下。



“对不起,很痛吗?”



“不、不会啦!我、我只是觉得药膏太冰,吓一跳而已。”



米娜娃将脸埋在枕头中,朱红色的耳根微微颤抖着。每当克里斯将药膏涂抹在米娜娃的伤口上,她的身子就会抽动一下,让他几乎无法好好地替她抹药。



“好了。不过你得继续在床上趴一下,要等药干才行。’



“……继、继续趴在床上?”



米娜娃将脸从枕头上抬起,泪眼盈眶地以仿佛要窒息般的口吻开口问道。



“嗯、嗯……等药干了之后再缠绷带就行了。这部分你可以自己来吧?”



克里斯说着转身准备往门口走去。



“笨蛋,你不要走啦!”米娜娃再度拉住他的手。“你、你以为我为什么做出这么丢脸的要求,要你帮我抹药呀!我有话要跟你说啦!”



克里斯闻言愣了一下。



——对呀,米娜娃应该只是想把我留下来而已。



“喔……对不起……我没发现。”



他离开床边,坐到堆放着一堆文件档的桌子前,转过身背对着米娜娃。一想到此时的米娜娃赤裸着上半身趴在身后的床上,便让他觉得坐立难安。



“那个……你有话要跟我说?”



“嗯、嗯……就是……想找你说话嘛。说什么都好。”



“说什么都好?”克里斯听到这句话差点回过头去。



“没、没有啦!你就当作没听到!猪头,不要回头啦!”



一条棉被从米娜娃手中扔了出去。



“那个……呜……”



米娜娃意味不明的字句中还夹杂着双脚焦虑得不住拍动的声音。



“……你从弗兰契丝嘉那边听到了什么吗?”



克里斯一开口询问,米娜娃拍动双脚的声音和意味不明的字句忽然全都消失了。



——果然是这么同事。



——那场仗打完之后,她跟弗兰契丝嘉便常常带着一脸阴郁的表情对话。



——所以,米娜娃才会希望我跟她说话,不管说什么都好……



那是无法承受的痛楚,却一点一滴烙印在她们的身体与心理上,远远超越一个人能负荷的程度。



克里斯坐在桌上,将一只膝盖提起来抱到了胸前,静静等着米娜娃说出心里的话。



终于,米娜娃开口缓缓道来。



她告诉克里斯银卵骑士团已经抵达耶帕维拉,并在抵达之后不久就出去搜索尼可罗的事,以及弗兰契丝嘉告诉她的有关尼可罗真实身分的事。



克里斯忽然觉得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将那只膝盖抱得更紧。



——安哥拉……?



——尼可罗是安哥拉人?



“她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米娜娃以无助的语气喃喃说道。“其实我也是,毕竟这种情况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



克里斯咽下涌上喉咙的苦涩。



“骑士团成立之初,什么事情都比现在要单纯多了。我一直以为我们只要打倒圣王国的军队,将希尔维雅强掳过来就好。结果现在,卡拉成了我们的敌人,吉伯特的忠诚无法信任,就连尼可罗也……”



米娜娃话说到这里便止住了。



克里斯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他看着自己的手背,浅红色的刻印就烙在那儿。



——我一直是随波逐流地活过来的。光是要压抑身上这头野兽就已经分身乏术了。



——对呀,我搞不好还会成为米娜娃的敌人。



——这样的我还能说什么呢?



即便如此,他还是好几次想试着开口。



他想告诉米娜娃,自己绝不会离开她身边,他会永远为了米娜娃而战。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蜜娜,我听说骑士团的人全部都来到耶帕维拉,是真的吗!”



宝拉猛力推开房门,随即在门口瞪大眼睛愣住了。



“哇!哇哇!”



克里斯听到米娜娃在他身后慌张地叫着,而且好像还从床上爬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的。”



宝拉红着脸,转头就要朝走廊飞奔出去。



“不、不是,你误会了!喂!克里斯,你还在那里发什么呆!”



“咦?咦?”



克里斯不假思索地回过头。这时已经起身、焦急地缠着绷带的米娜娃,一身耀眼的裸体也映入了他的眼中。



“谁准你转头过来看的啦!”



这会儿连枕头也扔过来了。



“我是叫你滚出去啦!宝拉不准出去,你不要自己乱猜乱回避!猪头!”



克里斯听了赶忙从桌上跳下来,和宝拉错身而过地逃出了门外。



他背对着将房门关上,同时听到房里传来米娜娃拼命对宝拉解释的声音——他只是帮我抹药,然后我趴在床上等药膏变干,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克里斯叹了口气,走回隔壁房里。这间房间是分配给他跟吉伯特一起睡的。



窗外的天色已经转暗,远方可以看到圣堂一带还有灯火亮着。诸国的公王现在正聚集在弗兰契丝嘉面前,用鲜血蓄满酒杯以许下新的盟约吧?接下来应该还要进行一场军事会议才对。



弗兰契丝嘉此时置身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战场,战场上充斥着无数持刀的杀手,即便拥挤到几乎教人窒息,却看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米娜娃也是一样。她也快要连自己手中的巨剑位于何处都看不见了。



——那我呢?我该怎么办才好?



——过去我始终把出入战场的动力,寄托在别人身上……



克里斯举起手,以窗外的黑夜为背景张开了手掌。



此时并非新月,但他却着实感觉到冥王的气息正在体内蠢动着。



——如果要保护米娜娃,这身力量确实能派上用场。



——不过,若是今后依旧得依靠它来换取胜利,总有一天我会被这股力量给吞噬掉。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没有头绪了。



那副野兽烙印仿佛在嘲笑克里斯一般,闪烁着青光。